杜依然急忙去擦,夫人可哭不得,月子里伤身子,如今您的身子本就虚弱,要好好养着,可经不起折腾了!
许夫人点了点头,脸上似哭似笑,反握住她的手,颤声叫了一声:好孩子这一句话里面,杜依然自然听出了不同的味道来,原来一直客客气气的语气,如今一下子亲近了。
杜依然问道:夫人刚才要和我说什么?
许夫人本来正在擦着眼泪,闻言动作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笑着说:没什么,就是一些关于你父亲的事情。
杜依然闻言坐直了身子,有些惊讶地说:我父亲?
许夫人有些随意地笑道:也没什么,我和你父亲也是故交,我本来觉得自己将死,便想说一些关于你父亲的往事。
杜依然有些紧张地问道:什么事情?
她突然想到林家和杜家都是将门,以前也一定有些交情,那么对于杜将军的事情也定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她总觉得两年前的变故太过突然,杜家**之间就没落了下去,这后面一定有些不为人知的隐情,她既然要顶着杜依然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那么这些事情她必然脱不了干系。
只是许夫人却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人老了就想要回忆一下往事,我要说的事情也都是些陈年旧事,大家都知道的,不过是觉得将死之际想要回想一下罢了。
杜依然看着许夫人的脸色,却找不出丝毫破绽,她敢肯定,刚才她那样遗言一般的语气后面,想要说的绝对不是什么普通平常众所周知的事情。
她嘴角牵了一下,将许夫人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又掖了掖被角,嘱咐道:那夫人就好好休息吧,依然就不打扰了,记得要翻了翻身子,钟医令开的伤药也要及时换,千万要注意伤口不要被感染了,否则就有大麻烦了,可以让杜鹃和您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如果实在是疼得厉害,就让大夫开点止疼药。 她说这些的时候,可以感觉到许夫人的视线一直放在她的脸上,她也不去回应,站起来的时候却听到许夫人说:薛家那小子能娶了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想来薛璟对你也很关爱吧?
杜依然勉强一笑,她那个传说中的公爹薛璟,心眼里对杜依然关爱不关爱她不知道,但是他儿子要换老婆的时候他可是连个屁也没放出来一个,窝到深山老林里不闻不问。
只是这些话她自然不好直接对许夫人说出来,只好干笑这打马虎眼,还好还好出去之后,杜依然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却差点一头撞上个人,她急忙止住脚步,抬头看去。
来人四十许的年纪,鼻梁挺直,面目方正,一身青色战袍,风尘仆仆,虽未披坚执锐,却自带一股肃杀之气。
那人看了她一眼,杜依然被他逼人的气势吓得后退两步才站定,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他要往屋里钻。
急忙上前拦住他说:这位将军,你现在身上不干净,不能进去!
那人看着她眉头一皱,正要开口,杜鹃从后面迎上来叫了一声老爷。
杜依然瞪着眼睛,鼓了鼓嘴,原来这就是大梁的上将军林恒一。
林恒一看着杜依然,眼中却有些异样,出声问杜鹃说:这位是?
杜鹃忙答道:这是昨晚救了夫人的大夫。
杜依然又退了两步站定,向林恒一行了一礼,才对杜鹃说:带将军去换身衣服再进去,不等林恒一将眉头皱起便接着对他说:这是为了夫人健康着想,将军还是体谅一下。
林恒一又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便跟着杜鹃去换衣服。
杜依然又叹了口气,她觉得今天自己叹气的次数实在是有些多。
林将军回来了,和许夫人和好了,许夫人心情舒畅了,身体自然也恢复得快了。
杜依然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手术后没有出现感染状况,三天之后许夫人就可以下**走动了,伤口愈合不错,她也长长松了一口气。
那个林将军那天回来一次之后第二天就离开了,据说还是被人从出征的路上给追回来的,确定许夫人平安之后,便立马快马离开。
顾钧从那晚离开之后就没有再来过,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薛凤举也没有再来骚扰她,许夫人为了感谢她送了不少好东西,杜依然觉得最近几天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许夫人能下**走动后的第二日,杜依然就离开闲云庄回到了她住的小农庄里,许夫人派人将她送的东西全部给搬过来了。
杜依然欢快地在院子里和阿夏清点财物,估计一下这些东西够她们怎么过日子,最后阿夏粗略一算,省着点用的话能让她们在这个庄子里过完整个冬天。
杜依然正笑得合不拢嘴,转身看到一个仆妇领着一个胡子稀疏的老头子站在院门口。
她急忙迎上去说:钟医令,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来人正是杜依然发烧那日过来给她看病的钟太医,虽然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到这里干什么,杜依然依旧殷切地招待,虽然老头子脾气有些古怪,但是毕竟做过雪中送炭的好事。
杜依然将钟医令请进屋,让阿夏将许夫人送的茶叶给沏上,亲自端到他的面前狗腿地说:钟医令请用茶。
钟太医理所当然地接过茶,喝了一口,皱了皱眉抖了抖下巴上的胡子说:你这丫头,简直是暴殄天物,这么好的茶泡成这样,糟蹋了许夫人的好东西。
杜依然打了个哈哈说:钟医令今日来不只是想喝依然这一杯茶吧?
钟太医又喝了一口,放下茶盏,清了清嗓子说:老夫今日来就是想向丫头你拜师呢!
杜依然正在端起杯子喝茶,想尝尝这茶是如何被暴殄天物的,只是茶水含在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却听到这么一句话,被呛得一口喷了出来,拍着胸口咳个不停。
钟医令抖了抖胡子,将喷到胡子上的水珠抖掉了,脸上有些羞愤的表情,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愿意的话你就直说,老夫自然立马离开,用不着你这样杜依然一边咳一边摆手,接过阿夏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才直起腰来不可思议地对着钟医令说:钟太医我没听错吧?您要拜我为师?
钟医令脸色别扭,你若是不愿意
杜依然急忙说:不是我不愿意,是我不能啊,您是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太医,依然何德何能让您向我拜师?
钟医令脸色这才好了点,正色说:韩昌黎曾说过: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丫头你既然又医术,我老头子自然是要虚心求教,老夫活了大半辈子,除了听说华佗能开颅治病刮骨疗伤之外,还没有听说哪个大夫能把人的肚子打开再合上,人还能活得好好的,如今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终于让老夫开了一次眼界,也算是此生无憾了,如果丫头你愿意收我为徒,老夫愿意辞去太医院医令一职杜依然看着钟医令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是非常正经,可是被吓得不轻,急忙站起来说:您别 如今我是真的不行,您别看我这次救活了许夫人,那是因为那时我有药,可是现在我的药用完了,这样的手术以后是不能再做了。
钟医令皱眉说:什么药,我大梁太医院里什么样珍贵的药没有,岂会被区区药材难住?
杜依然拍着额头,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没法跟您解释,我说的药和您口中的药不一样,我的药是独门的,没办法再做出来了,用完了就没有了,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再找出同样的东西。
钟医令看她脸上的表情不像是说假话,揪着下巴上的胡子想了半晌才说:你说说看,这药是什么样的效果,就算是没有相同的,老夫研究医术大半辈子,不可能找不出可以替代的东西。
杜依然想了想,觉得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索性开口说:一种是麻药,就是开腹的时候让人感觉不到疼痛的药,还有一种是抗生素的,就是抗感染的消炎的,哎哟我不是学中医的,这个我也没法用你们的话解释,就是类似去火的药,但是效果要好上百倍。
钟医令听到她说麻药的时候手一抖,胡子差点又拽掉一根,你说的麻药不就是华佗所用的麻沸散吗?
杜依然想了想说:虽然不太一样,但是也是差不多的功效。
钟医令怅然若失,你那日给许夫人用的就是那种药?没有配方吗?
他见杜依然点头,叹了口气摇着头说,这可是造福万民的好事,难道老夫有生之年再不能有幸目睹?
杜依然见老头子受打击不小,忙道:并不是所有人生孩子都需要剖腹的啊,主要还是靠顺产老头子瞥了她一眼,目光短浅,老头子自然知道这些,剖腹能治的病又不只是生孩子!
杜依然摸了摸鼻子,她是小女子,头发长见识短,确实是目光短浅。
她看钟医令还是一脸难过,眼珠子转了转岔开话题说:那日还要多谢钟医令治病救命之恩!
钟医令闻言脸色怪异地看了她一眼说:老夫不喜欢贪人便宜,当时是受人之托来给你这丫头看病的,所以不受你的感谢。
杜依然惊讶,没想到还有这插曲,忙说:受谁之托?
第4章 对策
杜依然废了老大的劲儿才压抑着自己没有跳起来指着黄月英的鼻子,骂她不是个东西,她努力喘了口气,勉强笑了笑说:二婶,我觉得你们这决定太草率了,起码要问过侄女的意见吧,我并不想黄氏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依然,二婶这可是为你着想,我可是听你二叔说了,侄女婿这次受皇上器重,从舍人直接升了三级调到登州做知州,这前途都在那里明摆着的,只要你跟着侄女婿,这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不就是一个名分嘛,再说那郭家岂是好惹的?别说现在,就是以前的威远侯府,见到郭阁老也要礼让三分的。
婶婶知道你心里或许会有委屈,但女人只要抓住男人的心就什么都有了,只要侄女婿心里有你,还怕她郭氏越过你去不成?她也不过是平白占了一个做摆设的正室的位置而已,黄氏清了清嗓子继续劝说,你给你大哥的信我也看过了,你这孩子,夫妻两个吵架多正常,女人啊别那么大醋劲儿,这和离可不是小事,哪能那么草率决定的啊?
杜依然冷着脸说:我要和离不是草率决定的,是已经过深思熟虑了。
黄氏脸上的不高兴之色显而易见,我说依然啊,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我大梁虽然说女子和离还能再嫁,但那也都是高门大户配上丰厚的嫁妆才将女儿二嫁,可我们侯府这小门小户的可没那么大的面子,再说了,你妹妹依兰也正在说亲呢,这可不能坏了她的名声。
杜依然听她绕来绕去绕了这么大一个圈最后终于说到正点上了,暗自冷笑一声说:二婶,我前几日听到你给三妹妹依兰说亲的那个郡王,因为仕途有利便准备娶个平妻和妹妹平起平坐,不知道婶婶知道不知道?
黄氏脸色一变,声音陡然提高,竟然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就算不嫁入高门,依兰也怎么能受这等委屈?
杜依然幽幽道:二婶不过是听说未来的妹夫要娶个平妻就这样大的反应,但让我不和离却让出正室的位置来,二婶觉得即便是依然不如依兰娇贵,便能受得了那样的委屈吗?
黄氏这才明白自己是被自己这个侄女给耍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来。
同样的道理,如果依然的父母如今尚在,怎会让我受这样的委屈,归根到底,不过是因为我无父无母罢了 杜依然说着,拿衣袖擦了擦眼角根本就没有的眼泪。 黄氏脸上露出不悦,依然这是什么话,没了父母还有你二叔和我呢,一样将你当亲闺女一样看待。
杜依然哽咽了一下,嘤嘤哭泣着说:我知道二婶是对我好,但是那薛府的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如今我还是正室呢,那郭嫣儿一个贵妾便仗着娘家的势力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凤举却是连一句话都不说直接将我赶到庄子上来了,二婶你也看到了这地方,怎么住呢?若是我为妾,谁知道在那府里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见到二婶了!婶婶,依然心里好苦啊她哭着哭着便嚎了起来,似乎是想到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好过,越发伤心欲绝,几乎背过气去,阿夏急忙上前给她拍着胸口过气。
黄氏也被杜依然这阵势惊呆了,她于哭之一道向来炉火纯青,眼泪说来就来,一直独孤求败未逢敌手,不想今日在这里碰到了劲敌,在她的印象中一直以为自己这个侄女清高,却不知道她原来还有这种能力,一时间只听着屋子里的嚎哭声,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杜依然此刻心中却也有些焦急,她在哭和演戏这些方面确实不擅长,再演她就演不下去了。
不过好在在她快嚎不下去的时候,黄氏终于开口,好了好了依然,既然你一定要坚持,那我便回去同你二叔再商量商量,寻个好办法再来和你说。
杜依然此刻不嚎了,拿着帕子不停地擦眼泪,却是怎么擦都擦不尽。
黄氏看她还哭着这么带劲,估计也是听不进去她的话,便索性站起身来往外走,她身后的两个丫鬟将椅子上的毯子垫子收拾了抱在怀里,贴身的丫鬟走到屋檐下撑开伞遮阳,出了庄子坐上马车,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往京城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