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妈妈之所以这么喜欢自己是因为长相,她只是为有一个试装娃娃而喜欢自己,那么……是不是代表,很快自己便不再有用处了?
就好像……最近他们对他的怪异就是因为即将出世的婴儿般的……
不行!他不能再这样想了……七络稍稍伸出些微指甲,狠狠地插进掌心,想要借由痛楚来麻痹自己的神经,想要借用疼来令自己清醒──
左手抚上脖间的项链,指尖顺着细纹开始无意识地把玩,每每碰触到这条项链,他的脑海便不由得想起那道沉默的身影,倏地,他又想起这个人今天异常的状态……
伊耳谜,连你也要让人来取代我的存在吗?
他无声地在心里问道,自然是不会有任何人会来回答。
耳畔传来糜稽不住在道八卦的嗓音,少年的心思却早已飘离。
………
与此同时,正在赶路的伊耳谜感觉到一阵止不住的慌乱袭上了心头。
他想到昨天得到的消息,不由得再次纠结起来──
“伊耳谜,这是糜稽查到的资料,你先看看吧。”
席巴的脸色有些奇怪,伊耳谜没有询问仅接过他递给自己的资料,翻开页面后,那张熟悉的照片让黑眸闪过一抹疑惑,黑眸上下的扫过资料,待完全看到后,黑眸里仅仅剩下错愕──“怎么会?爸爸……这是不可能的。”
席巴把他的反应看在眼内,暗叹一声后道:“伊耳谜,假如这是真的……”
“不、这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伊耳谜打断他的话,一宇一顿,语气十分坚定地反驳着。
“伊耳谜,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说不是吗?”
“那你有什么证据说明一定是真的。”伊耳谜不慌不忙地反问。
看见儿子的执着,席巴有些无奈地道:“伊耳谜,假如这是真的,我们不得不……”
“我说不是真的,不可能。”伊耳谜仍旧固执地打断他,似乎不想听见他接下来的话似的。
席巴终于还是屈服了,“既然这样,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去亲自查清。”
伊耳谜单单只要想到事实要是真的话……那么,七络他便会……
心头滑过几丝苦涩,这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最后,他仅能命令自己不能再往下想,目前真相还未查清,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太早了……
有些时候,天意就是爱捉弄人,这就是所谓天意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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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传说中的夜袭……
镜头回放到某一夜──
其实伊耳谜本来打定主意让七络住在自己的房间的,但,基裘自然是见不得他好,按她所说的:这位面瘫儿子难得这么好玩,怎么可以让他事事如愿?
然后七络被安排成拥有少爷地位般的存在,亦即是自己一间房间。
伊耳谜对于这个安排是不满的,可是──不能挑衅强者这条守则却让他只能忍了……在七络还在珠子时,他是夜夜握住珠子好梦连连的,现在他几乎每夜处于失眠状态,于是他只好……
踏着无声无色的脚步,一道黑影徐徐拉开七络的房门,以肉眼快要看不清的速度窜进去再紧紧关上房门,人影缓步走至床边,子夜般的黑眸闪过一抹柔和,几丝银发自被单滑落至床缘,伊耳谜轻叹一声俐落地翻身至大床的内侧。
这样睡真不怕屏息吗?
如此想着的他轻柔地拉下被单,下一刻,他却整个人呆愣住……
只见银发少年的头顶有一对雪白、毛茸茸的狗耳朵──!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伸手轻捏其中一只耳朵,入手的触感柔软得让他舍不得放手,忽地,少年好像不满有人打扰他的酣睡,皱了皱鼻头,那双耳朵微微晃动一下,眨眼间,便又消失无踪……
伊耳谜努力地想让耳朵再次冒出,却始终没有再出现过,只至以后,他养成每夜固定来夜袭的习惯,就想再次看见那双耳朵,直到有一天七络跟他说──
“伊耳谜,妈妈说你果然是个变态。”
“……什么意思?”
“你应该有自知之名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事实上,这是管家梧桐不只一次发现大少爷的行为忍不住打小报告的结果,然,伊耳谜却不能淡忘那双金瞳闪过那抹名叫鄙视的光芒。
16足以让一切改变的三天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事情却好像约好了似的全部堆放在一起这三天之内。
这三天不仅是席巴给伊耳谜的限时,还是基裘的预产期。
虽然基裘已经不是头一胎,理应不会再有什么紧张的心情才是,可这一次却是她最严重容易抓狂的一次,上至吃的喝的,下至用的看的,她好像看什么都不顺眼似的,常常陷入狂抓状态让其他人十分头痛。
家主大人更是众矢之的,就连桀诺亦不住在暗示他,有空多多陪在基裘身边。
席巴无奈之余,其实亦很明白……基裘之所以如此,其中最大的原因在于七络身上,这一点他实在是无能为力的,至于另一点,他更是有心亦无力去解决──
“总之──这一胎要是不是女儿,我就不要了!”基裘很是任性地叫道。
席巴不由得沉默下来,心里想的是──基裘,你都进入产房要生了,能说不要就不要吗?
在后院的二人对此好像不怎么关心的,更因为揍敌客老一辈的人都在等待新生儿的出世而偷得浮生半日闲。
奇犽惬意地随意躺在草地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碧眸不时偷偷瞥向旁边的白影,“呐,七络。”
本来正在走神的七络收回心神询问:“什么?”
奇犽换成侧躺的姿势,单手支住下巴直直看着他道:“你知道大哥去哪了吗?”
清澈的金瞳闪过一抹复杂,七络撇开视线,淡淡地回答,“不知道,任务去了吧。”
奇犽略感没趣的撇撇嘴,“连你都不知道阿,昨天我听梧桐说,因为妈妈这次怀孕的征状太强烈了,就连揍敌客家的任务委托亦暂时停止了,所以大哥一定不是去做任务。”
金眸微微一怔,七络皱住眉头反问:“那么……伊耳谜他不是去做任务?”
奇犽唇边挂起一抹狡诈的笑意道:“一定不是,说不定是妈妈突然想让人买什么回来呢,谁知道……”
“是阿……”七络若有所思地应了声,心思不由得开始转动。
果然……伊耳谜确实是有事在隐瞒自己,金眸滑过一抹黯淡。
伊耳谜他……会是忙着为即将要出世的婴儿而外出奔走吗?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隐瞒──?
假如连伊耳谜亦是这样,那么……我的定位将会在哪里?
七络不可自制地开始胡思乱想,一种被旁人排斥在外的感觉不可压抑地袭上了心头。
终究他还不是个真正的揍敌客家家人,始终他们之间还是有着无法越过的距离的……
这一刻,看着天上的浮云,他不由得想,血缘真是神奇,多出一层血缘关系,就好像能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打破,如同一道锁链般把人紧紧地绑牢在一起。
而他,只不过是莫名其妙地从珠子冒出来,就连他是不是真的是一个人,这点他都不能确定……
倏地,他突然想起那个奇异的梦境,那道看不清的背影,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那个梦……当真只是梦境吗?
奇犽没有发现他的异状,不住地说着大哥的坏话。
耳畔传来的杂音没有唤醒少年的心思。
有些时候,不安的种子一旦埋下了,便总有一天会开花结果的──
终于,基裘几经挣扎之后顺利地诞下一名婴儿,婴儿无视大家的期盼是一名男孩,基裘得知后气得把婴儿丢给席巴便把自己关在房间内,而这一名男孩被席巴命名为柯特。
揍敌客家的人对这位男孩都有说不出来的失望,本以为这次要能生个女孩,那么他们便能有好日子过了,可惜天不从人愿,还是一名男孩。
七络在柯特出世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间内,只有在训练时间才会离开房间,表面上他仍旧是那名气质清冷的少年,暗里他的情绪却混乱得可以。
得知柯特是名男孩,他本以为自己会高兴的──假如这名是女孩的话,那么他在揍敌客家的存在价值便会被全权抹杀,却没想到,就算得知柯特的性别为男时,他的心情却仍旧无法恢复过来,心情仍旧是沉重得让他无可释从。
越是想清血缘关系的重要性,他越是无法放开心胸如同以往一般接近其他人,他总有种感觉,他不是属于这里的……
这种感觉一点一滴地侵蚀他的心灵,无法安心的感觉让他开始变得沉默。
他的怪异渐渐被揍敌客家的人发现,就连梧桐前来寻找他,他亦是爱理不理的──
“七络少爷,夫人让你到试装间找她。”
七络抬头看了看他,脸上有些挣扎,想了半晌还是变相地拒绝,“我要去训练了……”顿了一下,他又补充:“……替我跟妈妈说声抱歉。”说完,他像在逃避什么似的转身几个瞬步离去。
伫立在原地的梧桐愣了一下,这是七络头一次拒绝了夫人的要求……
时间过去了三天,整整三天,伊耳谜仍未回来。
七络从未如此想念过他,这一刻,他非常想要伊耳谜跟自己保证,亲口道出,他需要自己,他承认自己……
打着训练之名整整呆坐在训练室一天,待七络回过神后,他发现天色已经转暗了。
他低叹一声,站直身子缓缓走回房间。
倏地,他感觉到那阵熟悉的气息,按捺不住冲动往那个方向冲去,想要看见那道能带给自己安全感的身影,却没想到,他竟然会意外的听到一段本不该听见的对话──
在伊耳谜回家以后,第一时间来到会客室跟席巴报告,看着那双黑瞳底下藏着掩不住的憔悴,席巴知道……事情终于还是成真了。
“伊耳谜,事情调查得怎么样?”等待了好一会儿,见儿子还没有开口的打算,席巴不得不开口询问。
伊耳谜攥了攥拳,沉默半晌才哑声道:“……是真的。”
席巴暗叹一声,“伊耳谜,既然是真的……我们就不可能再把七络留在这儿了,你通知人了吗?”
伊耳谜微敛首,柔顺的黑发顺势垂在脸旁掩盖住他的表情,此刻的他显得有些狼狈,浑身充满显而易见的低落,席巴二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有所指地道:“伊耳谜,七络对你的影响太大了,其实把他送走也没什么不好的。”
伊耳谜张了张唇想要反驳,声音却像硬生生卡在喉咙似的无法发出来。
席巴见状,又再道:“伊耳谜,告诉我,作为杀手的首要条例是什么?”
伊耳谜以毫无起伏的语调,机械式地回答,“不能让任何人影响自己的情绪,要像没有感情的机器。”
席巴满意地点点头,“那么告诉我,七络之于你是什么?”
“他是……”伊耳谜低声呢喃着什么,声音却轻得让人快要听不清。
听到这里,七络已经不敢再听下去,心思已经乱成一团还不忘以消去气息的身法快速逃离现场。
纷乱的情绪让他淡然的表情不再,脑海不住在回播刚才的对话……
他们要把自己送走?就因为他影响到伊耳谜的情绪吗?
七络像是受了伤的小兽般,什么都顾不上仅把自己关在房间。
砰地一声,锁上房门后,他终于无力地倒在地上。
他以为自己之于伊耳谜是重要的,他明明说过自己是他的宝物,那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反驳──?
为什么要把自己送走──?
为什么要丢下自己──?
无数个问题跃上心头,让本来就在混乱的脑袋更是纠结成团,心脏清澈地传来阵阵揪痛,累积了几天的不安,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七络把自己缩成一团藏在角落,双手紧紧地环抱住自己的双腿,仿佛这样便能让自己找着安全感般。
伊耳谜、伊耳谜……
他一次又一次无声地在心里叫道,好像这样便能让他感觉到稍稍安心似的。
然而,心脏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痛楚,似乎想要告诉他,自欺欺人是没有用处的──
跟揍敌客家毫无血缘关系的自己,没有任何理由,亦没有任何借口留在这里。
揍敌客家,不是他该待的地方,这里……容不下他……
就算他不愿意接受,还是不得不接受。
有种深深融入骨髓的傲气让他不想让任何人发现自己此刻的情绪,他告诉自己,明天……等明天,他还会是那个他,不会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异状。
淡淡的银光透过窗户把黑暗中的少年照亮,那头银亮的长发发出些微光华,那双向来耀眼的金瞳却显得黯然失色的,微风轻轻吹拂起几丝银发,仿佛在无声安慰着少年,然而,那颗受伤的心却似乎不断在淌血,丝丝痛楚缓缓侵蚀他的心灵。
在少年看不见的角落,黑发青年呆站在庭园,抬头看向散发淡淡光华的月亮,不自觉又想起那名银发少年。
脚步踌躇不动想要往那个熟悉的方向移动,身体却似乎无法接收大脑的命令,始终一动不动的,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黯然无光的显得有些茫然。
七络、七络……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是命运让他们相遇,却又是命运想要残酷地把他们分开,这便是命运──
17让人匪夷所思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