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真像我一个故人。”三娘强压住惊骇,吩咐秋茗扶起楚姨娘,笑意簇簇道,“见了妹妹,倒觉亲切。”
楚姨娘眼中一热,笑道:“妾身也觉与夫人一见如故,若夫人不嫌弃,妾身宁愿服侍在夫人身边。”
裴澄忽的站起身来,桃花眼微眯:“也好,西院后头还没修整好,你暂且留在梧桐苑也无妨。”
“妾身待会让人把楚姨娘的东西都收拾过来,老爷瞧着放在哪里合适?”邱姨娘也站了起来,恰恰挡去了裴澄半边去路,摆明了是要拦着他。
三娘面有异动。
“夫人安排就是。”裴澄不耐烦的错身绕开,“你帮着照应,该添置的添置些,若嫌屋里素俭,开大库随楚氏挑。”
此话一出,姨娘们脸色各个大变,瞧向楚姨娘的目光五味陈杂。
裴瑞也忍不住半抬了眼。
刘氏介意不深,随即站起身来,笑意盈然,随在裴澄身后出了屋。
邱姨娘一口银牙咬碎,恨恨地瞧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转过眼来,见三娘也是面色不正,轻笑一声:“夫人不知,昨日宴上耍酒令,刘妹妹夺了魁,缠着老爷今日要去醉香楼见识见识,没想到,老爷竟真放在心上了。说起耍弄人心的手段,呵呵。”邱姨娘掩嘴抿笑,“妾身几个绑一块儿都不是刘妹妹的个儿。”
醉香楼是京城名店,深宅姨娘未得主母允许,连府门都轻易出不得,更何况是众客云集的地方。
如此费心的提醒她多在刘姨娘身上用心,是报答昨日的一番话吗?
三娘笑笑,也没多言。
几个姨娘凑兴的说笑一句,顺着邱姨娘的意全了她的脸。
仇姨娘却冷着脸,一如往日。
绿珠小心翼翼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夫人,四爷该喝药了。”
姨娘们见状不好多留,纷纷起身告别。
麦姨娘难得的没开口,只瞧了裴瑞一眼就随众离去了。
等人都走净了,三娘才命邹妈妈照看好裴瑞、裴琪去了西次间,她则带楚姨娘进了东里间。
“三姑娘。”刚入里间,楚姨娘就止不住泪流满面,急着给三娘下跪。
三娘忙亲身扶起,眼中也泛起了泪花:“原来真是即墨姐姐,三娘从宫中回来,派人去了姐姐家里,谁知,那人却说姐姐举家搬走,不知去处。没想到,你我二人今日竟能得见。”
“都怪奴婢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给姑娘留下口讯。”楚姨娘抹了一层泪又落一层,面儿上却还是有了笑,一双眼只是仔细地上下打量三娘,“姑娘身量高了些,似乎也清减了许多,是不是公府中……”
三娘笑道:“即墨姐姐放心,三娘在公府很好。倒是姐姐,面色发白,瞧着很是憔悴。”
楚姨娘脸上蓦的燃了红晕,声音堪比蚊呐:“奴婢,奴婢有了。”
三娘半晌才反应过来,忙笑着扶楚姨娘坐了床边:“三娘恭喜姐姐,只是这孩子……”
楚姨娘听三娘语意迟缓,怕她误解,忙要起身道:“奴婢夫君姓楚,是戍守任城的中镇将,奴婢的孩子也姓楚,姑娘千万不要误会,奴婢跟姑爷此前从未见过。”
“我当然相信。”三娘笑嗔着扶她坐好,“老爷把你安排在梧桐苑,我就已经知道了,想必老爷也知晓你我之间的关系了吧?”
楚姨娘舒心一笑:“姑娘说话倒跟姑爷如出一辙,奴婢现如今才知道姑爷说的心有灵犀是什么意思。”
三娘一怔,心中敞亮了几分。
“夫人,西次间膳食已经摆好,请夫人与楚姨娘移步。”绿珠立了隔扇外,扬声禀道。
“知道了,你们伺候着二爷、四爷先用膳,我二人稍后就来。”
“是。”外间的脚步声响起,已经转了方向。
楚姨娘瞧着时间不多,便忙忙的把裴澄交代的说了明白:“姑娘,奴婢夫君是尉迟老将军的手下,现如今奉命征讨成国,为了躲避有心人的追击,只能暂时存身在国公府。奴婢现在只是姑爷路上掳来的不知底细的妇人,还望姑娘明白。”
三娘思忖片刻,缓缓说道:“老爷把你留在梧桐苑,是想借我的手保你的名节?”
“姑娘猜的不错。”楚姨娘歉意的一笑,“要委屈姑娘,奴婢也是过意不去。”
三娘笑嗔着扶她起了身:“若真是过意不去,就在我这儿好好养着身子,来日瓜熟蒂落,我也能捡个现成的干娘做做。”
“姑娘比未出阁时越发没正经了。”楚姨娘轻捶了三娘一下,羞恼道,“奴婢要是早知道,便不盼姑娘盼得那么紧了。”
两人已经出了里间,三娘忽然想起一事来,正色道:“即墨姐姐可认得张武?”
楚姨娘疑惑道:“张武?谁是张武?”
也难怪,即墨在殷府时是老太太身边的一等丫鬟,寻常不会与外院的管事打交道,更何况,张武升做管事时日短,即墨料理自己出府的事,哪有闲暇去接触到他?
三娘心里失落了一回,自我开解道:“是我想多了,即墨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膳后,红绡依着吩咐去了帽儿胡同。
楚姨娘陪着三娘在外间说话,不多久,邱姨娘带人把楚姨娘不多的行李和姨娘份例的一应妆奁用具全搬进了院儿。
“都是我特意选上来的,楚妹妹瞧瞧,可还合心意?若还有姐姐没想周全的,妹妹只管说,老爷的话已经摞在前头了,咱们这就去开库。”
邱姨娘嬉笑连连,却还是掩不住酸气呛鼻。
楚姨娘故意扶着腰,慢腾腾的走到她跟前,笑道:“邱姐姐真是热心肠,妹妹瞧着都好,劳姐姐费心了。”
邱姨娘的眼神儿不由自主的落到楚姨娘未现形的肚子上,话里都有了些心不在焉:“是该做的,妹妹客气了。”
三娘一笑,命秋茗搀扶着楚姨娘:“楚妹妹,方才那道针法你只说了一半,倒把我练针的念头引了出来,你不妨再说一次来听听。”
邱姨娘返过神来,讪讪的笑道:“既然夫人与楚妹妹有事要忙,妾身就不打扰了。”
三娘也不挽留,等邱姨娘转身回走,与楚姨娘相视一笑,回了正屋。
“秋茗,你招呼人收拾好东厢房,再去暖房搬几盆时令的花来,天寒地冷,点缀一下也好。”
“是,奴婢这就去。”
楚姨娘不安道:“夫人何必为了妾身大费周章呢,好歹收拾一下就行了。”
正屋外间有邹妈妈等人,楚姨娘说话特别留神。
“妹妹不必多心,我不过觉得与妹妹投缘,多做些也是应该的。”
“母亲,母亲,您瞧。”裴琪端着一张画邀功似的跑过来,小脸上尽是欢笑。
三娘伸手揽了他,先拂去他额前的碎发,才细细的瞧到画面,是小鸡觅食图,那只小鸡身子画的歪歪扭扭,耷拉下来的脑袋勉强和脖子连上,尖尖的嘴在硕大的脚趾间觅食。
三娘看得发笑,忍不住瞧到教裴琪画画的裴瑞身上,只瞧得裴瑞红着脸埋下了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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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前奏
更新时间2012…7…25 23:00:08 字数:2625
“琪哥儿画的小鸡很特别,母亲帮琪哥儿做成玩偶,好不好?”
裴琪圆瞪着眼儿,好奇道:“是像大哥送琪哥儿的陶人儿吗?”
三娘怜爱地抚抚他垂下的发丝:“不是陶人儿,是布人儿。琪哥儿若喜欢什么颜色,就去让你二哥帮着涂上。”
裴琪端着画儿横竖瞧了会儿,忽然噔噔噔跑到裴瑞面前,嘀嘀咕咕说了什么。
裴瑞迟疑了片刻,才沾了朱砂落下一笔。
楚姨娘也觉有趣,与三娘合计着,在东次间动手剪了大致的样子,忍不住做了半个时辰的针线。
三娘怕她带身子受不住,便让小丫鬟陪着她去东厢房瞧瞧。
不大会儿,红绡带着唐明辙的两个小子赶了回来:“夫人,唐明辙说让他这两个小子代他向夫人磕头谢恩。”
红绡话音儿刚落,那两个小子便跪了下来,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三娘瞧两人伶俐,便有些满意,“起来吧,都几岁了?”
年龄稍大的小子稍躬身,垂着眼说道:“奴才唐海一见过夫人,奴才是哥哥,今年九岁。他是弟弟,叫唐海二,刚六岁。”
三娘瞧着唐海一举止稳重,说话憨直,心里就有些喜欢:“以后二爷进进出出,你就陪在他身边,若有个拿不准主意的,就来报于我知道。”
“奴才定会尽心尽力服侍二爷,不负夫人所托,若有差池,奴才甘愿受罚。”唐海一话里透着认真,说完后,在屋里两个少爷身上瞧了瞧,便面向裴瑞行了礼。
三娘瞧着暗自点了点头,是个有眼色懂规矩的。
裴琪见有陌生人进来,早偎近三娘身边,瞧着唐海二打从进屋开始那双眼儿就滴溜溜转个不停,心里觉得好玩,便也一直盯着他瞧。
“母亲让他陪着琪哥儿玩儿,琪哥儿愿意吗?”三娘瞧见,便笑着指了唐海二问裴琪。
裴琪想了想,仰起脸来,问得郑重:“你会画画吗?你会像大哥那样骑马吗?”
唐海二倒不怵,眼儿睁得奇大,摇了摇头:“但我学什么都快,有人教我很快就能会。”
唐海一暗暗拉了唐海二的衣袖,小声叮嘱:“爹说过了,到府里要自称奴才。”
唐海二吐吐小舌头,神情很可爱。
裴琪离了三娘,往裴瑞身边走过去,走了一半,扭过小身子,瞧定唐海二不容置疑道:“你过来,我教你画画。”
唐海二瞧着哥哥点了点头,嬉笑着走了过去。
屋里人瞧着,面上都有了笑意。
“夫人。”红绡见人都拢到二爷、四爷那边去了,便走到三娘身边,“奴婢按夫人吩咐顺道给成府送了拜帖,成三夫人却说近日不便,恐怕会怠慢夫人。”
红绡把身子压得更低,附在三娘耳边说道:“奴婢听说成府正在与李家姑爷闹和离呢。”
“成三姐姐?”
红绡点点头,面有不忍:“夫人虽然赢了三日送成三姑娘回府,李家姑爷却在第二日就到成府要人去了,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尽了。成家三姑娘为了息事宁人,便回了李府,谁知,当日夜里水碧哭哭啼啼跑回了成府,说是成三姑娘受李家姑爷打,已经撑不住了。成府去了人闹一通,才瞧见成三姑娘,人只剩了半口气,成府不依,请了族里要和离。”
三娘心下凄然,成三娘若真能和离倒也不失是桩好事,怕只怕恶狗缠身,想要解脱没那么容易。
正想着,三娘抹眼儿却瞧见绿绨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屋外廊下,正与一个穿戴不俗的丫鬟说笑着进了屋。
“奴婢汀香见过二夫人。”汀香行了礼,脆生生的说道。
三娘笑道:“你的病可好些了?”
汀香面上一热,笑中就带了羞涩:“奴婢谢夫人关心,奴婢不过是受了些凉,是我家夫人宅心仁厚,才容奴婢放肆了些。奴婢回府后知道张妈妈特意去瞧奴婢,好生不安,这才来谢过夫人,谢过张妈妈。”
“此事是由张妈妈引起的,陪个礼也是应该的,倒是汀香姑娘客气了。”三娘笑笑,“我这里有些玉露丸,是清肺止咳的,大嫂近日有些咳嗽,想着午后送去给大嫂的,汀香姑娘一来,倒省我了。邹妈妈。”
邹妈妈进东次间拿了一支精致水晶瓶出来。
汀香接了,笑道:“奴婢替我家夫人谢过二夫人,若二夫人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就退下了。”
“那好。红绡,代我送送汀香姑娘。”三娘笑望着两人的背影离了视线,转眼儿问向一旁的绿绨:“你在留香园,可知道张武到底是怎么伤的吗?”
“夫人可见过了楚姨娘?”
三娘点点头,却不明所以。
“楚姨娘是张武带人掳来的。”
三娘一顿:“那他的伤……”
“去抢楚姨娘的还有一帮人,张武只告诉老爷,其中一人叫秦朗。”
秦朗?
是鹰目男的人?
三娘面上凝重:“老爷早就知道那帮人会去抢楚姨娘,所以才让张武去的?”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不过谷一说,那帮人抢了一顶轿子就离开了。”
“这样就很好,累你收拾这么半天,我心里感激得很呢。”楚姨娘笑着同秋茗一道儿进了屋。
三娘沉思片刻,起身迎了楚姨娘进东次间说话。
“是奴婢没有和夫人说清楚,奴婢夫君是随在二皇子帐下,他怕有人要利用奴婢做文章,便与姑爷提前打好招呼,在那帮人眼皮子底下演了一场金蝉脱壳,那帮人抢走的轿中人是奴婢的贴身丫鬟。”
三娘释然,心中却有些异样。
同龄的孩子容易玩到一块儿,吃个午膳的工夫似乎更熟了些。
晚么晌,唐海一陪着裴瑞回了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