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卓然宠她?这是哪门子事?长笑虽然疑惑,但也从这话中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敢情那日辛酥撞见龙卓然在检查她有没带面具时误会了,所以在憋了多日后的今天爆发?她觉得没义务对辛酥解释什么,再加上辛酥这态度,于是保持沉默。
谁料,辛酥见了,更是气愤难当,“你别得意,卓然现在是看你可怜,他根本不喜欢你。”
“那个……”长笑打断辛酥的话,不客气地说道,“我记得有个词叫什么‘怜爱’,你是不是要表达这个意思?”
“住嘴。”辛酥气的发抖,“你……真不要脸!”
她哆嗦着伸出食指往长笑额头戳去,“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要不是你叔父挟恩要求,卓然是不会娶你,你少在这自以为是了。”
不是这样吧?长笑暗自摇头,不想跟辛酥多说什么,于是话题一转,道,“天色不早,你还不回去准备晚宴的事?”
辛酥面上笼上一层寒色,“我要做什么还不劳你费心,梅卿卿,你记得,这龙府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嗯,长笑点头,笑眯眯地说,“是是,我知道,整个龙府第一发言人是龙卓然,然后是赢然,如果有……孩子的话,龙家小少爷第三顺位,然后是你对吧?”
长笑说“孩子”两个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辛酥不傻,自然听得出来话中有话,她呆了一呆,温婉的表情忽然变得狠厉。“你……是暗讽我没有孩子?”
成婚五年,一直没有子嗣是辛酥心底最深的痛,虽说是龙卓然不想要,但外人看来就是她的错,平日里没有人敢提起这个话题,可不想今日却被人轻松说起,她自是怒不可竭。
长笑是故意的,她老早就知道辛酥最在乎这个,自然,现在在乎的又多了一条,那就是龙卓然一直夜宿书房。
龙卓然中毒的事府上没几个人知道,请来的大夫又是至交好友口风很紧,毕竟不是光彩的事,宣扬出去对大家都不好,所以辛酥并不清楚,再加上她进门后发生很多乱七八糟的事,辛酥患得患失,把一切都归到她头上。
这种揭人伤疤的事很不道德,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话一出口,其实有点后悔,可又不知道怎么补救,正左右为难,心里又升起异样的感觉。
“梅卿卿,你敢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辛酥怒急反笑,“你说啊,说我没有孩子!你说啊,说我不招夫君待见!你说啊——”
她猛地逼近一步,长笑被迫着后退一步,才略有无奈地道,“你要我说什么?刚才那些都是你自个儿臆测的,我可没这个意思,天下谁不知道龙卓然和你伉俪情深。”
长笑这话说得很是心虚,但她知道龙卓然就在身后,自是不会傻傻地继续刺激辛酥。
辛酥又气又急,她也是看到龙卓然走来,所以想让长笑当众露出丑恶嘴脸,谁知道长笑因为同心结的关系,到比她先一步知道,所以及时改口,因而显得她无理取闹。
辛酥一时间急怒攻心,她伸出纤纤细手指着长笑,“你……你……你刚才明明不是这么说!”
“那你说我是怎么说的?”长笑也不怕她重复,反正那句话如果不是加重了某两个字的读音以及辛酥自己太敏感,基本上别人也联想不到哪里去。
啪,辛酥扬手,一个巴掌打的四周静悄无声。
长笑回过神,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根本未想过一向温婉沉静的辛酥会当着龙卓然的面打人,所以完全没有防备,辛酥自己也没料到,所以打了长笑后,手扬在半空,一动不动。
长笑一手捂着脸,顾不得身后站着龙卓然,只想着打回去,右掌刚举起,忽然一股大力从后方传来,她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飞起撞到林里的梅树上,然后重重跌落在地。
额上一阵剧痛,隐约中,听到辛酥惊叫:夫君——
长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二七
夜半,长笑醒来,趁着木桌上昏黄的油灯,认出她被扔在龙府祠堂。
祠堂在府邸北面,梅林深处,隔墙是间废弃的院子,据说闹鬼,是以,一年多来一直无人问津,好在此院的前主人颇是富贵,也不在乎那点钱,故就闲置地搁那儿。
将军府无甚家规,基本上仆从犯错就是鞭笞或者赶出府,而主人犯事则是要跪祠堂悔过,祠堂内间有个小木屋,用于晚上休息。
桌上放了一些冷饭冷菜,长笑起身,觉得有些眩晕,这才想起白日额头受撞,走到洗脸架旁,从铜盆的清水中,看到一张苍白的让人心悸的小脸。
额头的伤不知被谁用纱布包好,她撇了一眼,用手梳理了一下散乱的长发,然后坐到桌前吃饭。吃了两口,没有胃口,又躲回床上靠着墙角坐下,拉起被子一直盖到脖颈,然后看着明灭的烛火发呆,良久,忽然将脸埋在被中,肩膀一动一动,无声抽噎。
很想笑着面对一切,可是,突然有那么一刻,找不到了坚强的理由。
她想着曾经信誓旦旦向某人保证会好好的,可到如今才发现,是她自欺欺人。
她不好,一点都不好。
长笑用手捂着眼,瑟缩在墙角,偷偷地哭。
天际又纷纷扬扬飘起雪花,黑的夜,白的雪,红的梅。
梅林深处,龙卓然一袭黑袍巍然而立,他默默地看着祠堂小窗上映出的单薄剪影,半晌,不声不响的转身离开。
书房里梅香四溢,正中央还有一个暖和的手炉,他对着火红的炉火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差下人送到祠堂的偏房去。
门帘撩起,一阵香风袭来,“夫君——”辛酥提着灯笼俏生生地站在那里窃窃地叫,“我……我今个儿不是故意……”
“酥儿,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是这丫头惹你对不对?”龙卓然回过神,含笑说道,而后他面色一沉,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厉光,“这人……你哥也已替我教训了,我也照你们的意思把她关在祠堂里悔过,怎么?还不满意!”
“我没有。”辛酥急急解释,“卓然,是我大哥的错,他不该越俎代庖,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既然你大哥的错……跟你有何关系?”刚毅的唇角泛起不加掩饰的嘲讽,“我龙卓然之所以有今天,全靠你辛酥父兄的面子,你说我敢生气吗?”
清冷的话语匍一落地,龙卓然自个儿先愣住了。
这是怎么了?辛禺在龙府这般行径又非一朝一夕,且不说龙府侍卫有不少就是辛家光明正大安插进来,他应该像往常一样隐忍不发,然后找个僻静的角落练一番拳脚,将满肚子郁气发泄之后,再若无其事的面对这些,怎么今天如此沉不住气……
浓眉微微皱起,锐利的眸子扫一眼闻言后满眼泪花的女子,龙卓然叹口气,伸手轻抚辛酥的秀发,轻轻说道,“酥儿,你该知梅老将军和我的关系,老将军的事情我帮不上忙,可是,这梅卿卿我答应他会好好照顾,你别让我为难。”
说罢,他低首轻吻一下犹自掉泪的女子,然后推开她,接着说,“时候不早,你该去歇息了,今天这事就……这样吧!”
轻描淡写的话语里,龙卓然将头转向窗外。
雪越下越大,铺天盖地,透过浓厚的白雪和层层梅枝,他似乎又看到——窗格上那蜷在角落偷偷哭泣地悲伤剪影。
长笑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半睡半醒中,隐隐约约有人推她,她抬起头,就看到一张严肃又冷凝地小脸。
“云珑,你怎么进来的?”长笑揉揉略微红肿的杏眼,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问完这话,她随即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一把拥住立于床边的小少年,将头埋在他的肩膀,孩子气地说,“我好想你。”
“想我干吗?”云珑小脸朝天,颇为不耐,“有时间在这偷偷哭,还不如想想怎么让弄哭你的人哭的更大声,真是笨。”他翻个白眼,嘀咕道,双手本是打算推开伏在肩上的小头颅,结果到最后却变成了轻拍她的背。
他真是越来越善良了!云珑又无奈朝着屋顶翻个大大的白眼。“喂,喂,起来,我时间不多,不能陪你伤心,等我把下面要做的事交代完离开后,你再接着自恋自哀好吧!”
“我才没。”长笑推开他,扑哧一笑,“真是不可爱的孩子,姐姐偶尔真情流露一回,都糟你嫌弃。”
梅卿卿的姿容其实很稚嫩,长笑平日里化起妆,倒看来有几分风韵,但她今日素白着一张小脸,额头还用白布缠着,怎么看都显得比云珑还小,所以云珑自觉尊老爱幼的善心发作,才没在她哭时当场翻脸,要知道他最讨厌没事就哭哭啼啼地女子,偏偏她这会自称姐姐,弄得他有些错乱,于是没好气地道,“去照照镜子吧,你哪有当姐姐的样子!”
长笑也知道自个这会儿看来很狼狈,于是笑嘻嘻地道,“长得像不像姐姐不是镜子说了算,年龄在那放着呢!喏,就比你虚长两岁。”她竖起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晃,心里想,要是按实际年龄算,你都要叫我阿姨,更别说姐姐。
看云珑不以为然的样子,她又聪明地岔开话题,“我技不如人,被欺压的这么惨,什么时候能功成身退?”
云珑背着手,像小大人一样在她床前来回踱步,半晌才道,“本来想多等几天,不过看你这个样子,过几天恐怕不用诈死,我直接来给你收尸比较快。”
他恶毒地说,灵动的黑眸骨碌碌转转,看长笑没啥反应,颇有点丧气,用手戳戳她道,“喂,你这次怎么没被吓哭?”
长笑哭笑不得,捉住他的手放到一边,好脾气地提醒,“你时间不是有限,还不赶快把来的目的说下?”
“对呀,可得快点,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一位美丽的姐姐在外面受冻帮我望风呢!”云珑忽然望着她笑的不怀好意。
长笑被他笑的一团晕乎,本想问谁在外面,又怕问出来这孩子没完没了瞎扯半天,只得暗自忍住,沉默地等云珑说正题。
云珑嘻哈归嘻哈,关键时候却绝不含糊,只见他从怀里拿出几样东西递给长笑,然后问,“那日我带你走过的山路你可还记得?”
长笑点点头,好奇地看着一件似用草木编制的灰绿马甲,云珑可爱地眯起眼说,“这个东西专门用来粘箭靶,但是却又射不进身体,可谓诈死的最好道具,还有,这个血袋……”他指指马甲右胸位置的一个薄羊皮小袋接着道,“你到时可要看准,用这个地方去接箭,然后再快速猛拔出来,这样喷血才显得逼真。”
喷血?长笑满头黑线。
云珑最后给的东西,长笑其实使用已很熟练,那是根细若游丝的银线,别名冰蝉丝,跳崖前可装作挣扎时,扬手缠绕住崖边那株百年老松树。
冰蝉丝只有在阳光照射下才显出淡淡的银色,天气不好时根本看不见,所以云珑才大胆地让她往把丝线一边栓在众人眼皮下的老树上。
万事具备,只欠她离开的契机。
长笑是被锁在祠堂悔过,外院还有人把手,想靠自己的力量离开怕是不可能,云珑晃头晃脑在小屋绕了一圈,忽然停在屋内的火炉上,长笑寻着他的眼神望过去,愣了一下,然后喃喃自语,“奇怪,刚才还没这个东西,我说怎么暖和不少。”
云珑没理会她这话,沉吟片刻,扬起神韵动人的小脸,笑眯眯说,“嗯,他打姐姐,我就替你放火烧他龙家祠堂,明日子时,我会找些人过来混淆视线,姐姐收拾一下,咱们该走了。”
说罢,他一个闪身,跃到院中,长笑从小窗望过去,隐约可见一个窈窕的黑衣女子和他一道离开。
腊月二十五夜。
跟龙府紧挨着的废宅忽然起火,火光很亮,窜起了厚厚的浓烟向这边窜过来,天气很干,而风又猛,那火势越演越烈,很快的越过墙便向祠堂冲来。
龙卓然听到消息的时候,正要安歇。
他拧起剑眉,第一个反应是梅卿卿被他被反锁在祠堂——
危险!龙卓然顾不得披外套,紧着中衣散着头发几个纵身跳跃过去。
远远地,祠堂的开始燃烧,红红的火苗映亮了半边的天空,家丁们已开始泼水,只是那风势太大,且火势又猛,一时半会儿控制不住。
他的心猛然一紧,害怕、恐惧如开了闸的洪水肆意泛滥。
正当龙卓然用湿毛巾蒙住鼻口,准备踢门进入时,咔嚓,门倒了,他这才发现屋里早就空无一人。
他下意识心里一安,随即又觉得不对劲,眯着眼打量四周,这才发现窗格被人从里绞断。
奇怪!照这样看来,屋内人很有可能在起火之前逃掉,也就是说,这场古怪地火反而暴露露了她的行踪。
龙卓然有些琢磨不定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正烦躁着,就看到辛禺大步走来,紫红的长袍在熊熊大火的映衬下闪烁着润泽的流光。
“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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