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话什么意思?”辛酥气的结结巴巴。
“字面上的意思,辛大才女要是听不懂,回去好好翻翻书。”长笑斜睨过去,一脸看白痴的眼神,“书中自会教人贤良淑德、胸怀坦荡、以礼待人、如荷温婉。”
“你、你,你……”辛酥气坏了,柔柔的女声忽然变的尖细无比。“你这是说我不够贤惠,不懂礼节吗?你算什么?凭什么这么说我,你这个野丫头懂什么叫贤良淑德?”
长笑一反刚才的咄咄逼人,她垂下头,把玩的自己垂到胸前的头发,淡淡道,“又没说你,大夫人何必对号入座?”
对号入座这个词绝对是现代的生造词,只是,顾名思义到很容易让人明白意思。
辛酥气的眼泪都要掉出来,她咬着唇,委屈的双眼发红。“我不跟你说,到夫君那里论理吧,我不信你还能歪曲事实,况且,你这些天早出晚归,外面早传出很多流言蜚语,我本想找你好好谈谈,才让红柳在这儿侯着,没想到发生这样子的事,你居然为了对付我,而陷害红柳于不义。”抽抽噎噎地说刚说完,就听到懒洋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怎么都在这儿?”
十八
龙卓然背着光从门口走进来后,形势忽然逆转,辛酥攸地扑到他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才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讲完。
长笑一声不吭冷眼看着这对夫妻在她面前表演恩爱齐眉,或是有外人在,龙卓然看起来有丝尴尬,他安抚地拍了下辛酥的背,然后唤立在一边的丫鬟搀扶住她,接着才转身面对长笑,问道,“卿卿可有话要说?”
“本来有的,现在没了。”长笑淡淡地说。
她跟他有什么好说的?他看她是个狡猾恶毒的女子,那么她无论做什么事,在他眼中都是别有目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龙卓然皱眉问。
长笑也不在意他的表情,她神色轻松的后退一步,并没有直接回答龙卓然的话,微微一笑,道,“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说是……”
说有人丢失了一把斧子,怎么找也没有找到,后来他认为是邻居的儿子偷去了,他注意到邻居的孩子的言行,神情怎么看都象是一个小偷,于是他断定是那个孩子偷去了,心里还对自己说,“我早就看出那个家伙不是个好东西。”
第二天,他上山砍柴时在一棵树边上发现了自己丢失的斧子,才想起来,原来是前天自己忘记在这里了,他后悔自己随便的怀疑邻居的孩子,回家后,再看那个孩子的言行和神情,根本不象是偷东西的人,于是他又对自己说,“我早就想过,他不是那种偷东西的人。”
这事疑邻盗斧成语的由来,她讲出来也不指望龙卓然因此而好好反思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很无奈很消极的表达一下她的想法。
谁料,龙卓然听后,沉思一下,忽然轻笑出声,“卿卿,你多想了,我还不至于……”
摇摇头,他笑笑的看看辛酥,然后,转向一边,懒懒地问,“红柳,你说你看到三夫人后,忽然后颈一疼,昏过去了?”
“是……是的。”红柳偷偷看了一眼辛酥,然后乖乖答道。
长笑倚在门框上,勾起唇没说话,她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听龙卓然道,“酥儿,你也听到这丫头的话了,她是看到卿卿后后颈被劈昏过去的,也就是说,她昏迷之时卿卿在她前面,换而言之,这栽赃嫁祸之事不可能是卿卿做的。”
居然为她开脱?长笑微张着唇傻傻地看了过去,却迎上一道带着笑意和怜惜的眼神,在这略带暖意的眸光中,她很不争气的将脸扭向一边。
阴谋!大大的阴谋!长笑不自觉站直身体,竖起耳朵,静听后续发展。
“就算不是她,也是她的同伙,不然……”辛酥挣脱丫鬟的搀扶,走到龙卓然跟前不服气的说,“不然怎么只有红柳一个人被劈昏了,而她却没事?”
“酥儿。”龙卓然推开辛酥,不赞同的沉下眼。“事情还不清楚,不要太早下定论。”
辛酥花容变色,她冷哼一声,并没有接着反驳。
龙卓然这才脸色稍缓,看一眼长笑,接着道。“被人从后颈劈昏的话,颈后肩膀下的地方会留有淤青,三日后才消退。现在,我们只须看下红柳颈后是否有淤青,便知是否当时还有人在……”顿一下,他又沉沉地说,“仰或是红柳撒谎。”
红柳早已吓的瑟瑟发抖,求救的看向辛酥,却发现辛酥一脸进退不得的尴尬,心里明白大势已去,虽不明白将军为何要替那女子说话,但是却知道今天怕是在劫难逃,心一横,她扑通跪下去。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昨日等三夫人回,等着等着天太晚了,以为夫人不回了,一困人犯了迷糊就进屋睡了。”
“我可没有不回来,我每晚都回的。”长笑笑眯眯地插嘴。“昨晚睡在客房。”
开玩笑,夜不归宿,辛酥还不大做文章?她可不想又被传的沸沸扬扬。
龙卓然笑笑,没在这个话题上多打转,吩咐下去让红柳按龙府规矩去张叔那里领罚,辛酥虚弱的由众丫鬟搀扶着退下,龙卓然也跟着离开,他走到长笑身边时,忽然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看来,你还是没受够教训呢……”
长笑的脸蓦然发白,她紧握着拳头,恨恨地瞪着那条慢慢远去的颀长背影。
“卓然,你今天是什么意思?”回到房中,辛酥摈退众人,板着俏脸问,“不是说这梅卿卿是圣上硬塞过来的,随我怎么处置的吗?”
“是这样没错。”龙卓然闲闲立于一旁,装作没看到她的神色,懒懒笑道。“我自然记得让你为难她是我的主意。”
“那你还……”帮着她?辛酥轻咬红唇,很是委屈地仰首看着面前这张刚毅俊朗的脸。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侧身执起桌上的茶壶往杯里注水,她神色不定的看着他的动作,忽然,眸色一暗,低低问道,“难道,你看中她了?”
劲瘦有力的双手停在半空,只一下,他忽然转身看着她沉沉大笑。“酥儿,你说笑呢!”浅碧色的水柱从半空中落入白玉杯中,隐隐绰绰映出一双锐利而满含野心的眸子。
辛酥的头轻轻垂下,心里不知怎地松了一口气,而更多是涩然。
他呀!果真同五年前一样,眼里只有权势、金钱。世人皆说他为了娶她闭门苦读半年,其实,真相往往是不堪的。
从第一次见面,他便清清楚楚地跟她说,他要的不过是右丞女婿这个身份,以及举荐的机会。
她笑,真坦白!“那么,你拿什么来交换呢?一段世人传诵的爱情故事和相敬如宾的生活可好?”
于是,那半年的苦读,成了她下嫁的一个台阶以及世人的称羡,而这五年来他和她确实相敬如宾,从未吵过一句。
日子如淡水划过,时间越久,她却开始空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很想成为,成为他心目重逾一切的女人。
真贪心呐!辛酥。她骂自己。
这样有什么不好?平平淡淡。这样有什么不好?不温不火。可是,这样又有什么好的?如死水般平静的感情。
如水的秋眸再次抬起,澄澈的如同没有这些千折百转的心思,她噙着笑,“我知道了,夫君这么做是为了取得她的信任,可是,这梅卿卿不像很好骗的样!”
“那丫头确实不好骗,不过——”龙卓然优雅地抿口茶,接着道,“若是她身边再无可信之人,只有我呢?”
琥珀色的眸子轻轻一敛。“我不是骗她,只是让她不得不选择我。”
四面楚歌,梅卿卿,那天的你该是多么的落魄和凄凉!而我将是你最后的依靠,最后沾满毒药的依靠。
长笑被龙卓然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吓过之后,又安安分分地在龙府待了三天。
这三日过的其实挺有意思的,据说龙卓然近日一直独处书房的问题终于引起了辛酥姑娘的关注,于是,她没空再来找长笑麻烦,而是贤淑地熬了许多大补汤,源源不断给龙卓然送了过去。
长笑气愤龙卓然三不五时的恐吓,逮到机会,她也熬了一锅她自己都不晓得功用如何的浓汤亲自端给龙卓然吃。
龙卓然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居然喝了,然后,可怜他华丽丽的喷鼻血了,接着,他以公务繁忙为由,两天都没敢回家。
没有人时刻提醒长笑她有多么的倒霉,蛰伏两日后,寻一个月黑风急的夜里,等众人都入睡后,她又偷偷摸摸溜出去了。
驾轻就熟的来到同泰客栈,见门早已关上,只留屋檐上的红灯笼在漆黑的夜里发着温暖的光。
长笑正要敲门,吱呀,二楼靠街的窗子忽然打开,她抬头,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子探了出来。
“姐姐,姐姐。”云珑轻叫。“你怎么现在才来?”
他边抱怨边一只手撑着窗台,然后在她诧异的眼神下,轻轻松松的跳了下来。
长笑张大嘴巴,一时反应不过来,直到一个瘦小的身子贴上她,才回过神问“你等我?你会轻功?”
“是呀。”云珑仰起眉,环住她的腰笑嘻嘻地道。“等姐姐好久了!”然后,细长的手臂一紧,便抱着她纵身跳入二楼的屋内。
匍一落定,长笑就恼羞成怒地推开他。“干什么呀!鬼鬼祟祟的。”
云珑也不生气,听话的站在一边,黑暗中仍然听到那笑嘻嘻的声音。“嘘,累了一天,颜大娘都已睡了,姐姐别吵醒她。”
长笑晚上出来就是想找大娘聊聊天,几日未见,不知道这铺子还能经营下去不?还有失了火的翠云坊后来怎么样了?最重要的是,龙卓然忽然对她和蔼起来,长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找人分析,而这里除了颜大娘还能找谁?
眼前这小子吗?她忽然灵光一闪。
梅卿书既然拜托他,想必这云珑年纪小归小,总有些过人之处,况且,梅大哥肯定叮嘱了他许多关于目前梅家的形势,或许比之颜大娘这云珑更厉害些也说不定。
想到这儿,她遂试探性地问,“云珑,你看客栈还能起死回生吗?”
呵呵。他先轻笑,变声期的嗓子有些低哑暗沉。“当然可以,只是,你确定要挽救客栈吗?”
“什么意思?”长笑凝神问。
“呀!白天出去逛的好累,要不我们躺床上边休息边谈?”黑暗中,云珑纯真而狡猾地微笑。“卿书大哥可是跟我说了很多事情呢!只是人多嘴杂,一直没找到跟姐姐独处的时间,所以,没办法说呢?”
“大哥告诉你了什么?”长笑急道,回应她的却是大大的哈欠声,“好累呐!”他边说边摸到床边躺了上去。
长笑站在那里,哭笑不得,望下床铺的方向,隐约有个瘦弱的身子横于其上,想了一会儿,她终于走过去坐在床沿。
“梅姐姐。”他望着她轻轻地叫,黑暗中一双晶亮的眸子泛着困惑,“怎么你会是这样?久闻大名,这些日子相处来,真让人……”
长笑略一思索,就知道他指的是她的行事跟在外的恶名相差甚远,遂没好气地说。“真是对不住让你失望,所谓百闻不如一见,见面不如闻名就是这个道理,云珑弟弟,你要节哀。”
呵呵……浅浅的轻笑声响起。“虽然跟我心目中的不一致,不过也很有趣。”他猛然坐起身,并排和长笑靠在一起,呼出的热气喷到了她的脸侧。“笨了点,傻了点,不过心肠很好,第一次见面就见义勇为,当然,不排除是被少爷我的美色所惑。”
才怪!长笑白他一眼,不过到被这半认真半戏谑的话逗笑了。“云珑会武功,又那么机灵,那天丢东西是故意的吧!你是不是早就认出了我?”她半眯着眼问,很是随意。
嘿嘿……云龙开始傻笑,就不回答。
好男人就是不要跟女人就某一问题讨论地太细,含含糊糊地比较好,可以避免更尖锐的冲突,自然,这时候,若能扯开话题更好,于是,他道。“卿书大哥曾跟我说,不管发身什么,顺其自然就好,等一个合适的契机,脱掉梅卿卿这个身份,带你离开。”
跟她想的一样!长笑大喜,下意识地侧头去看,谁料,他也正倾着身子侧脸望来,噌地一下,她的唇刷过了他的。
“姐姐你偷亲我?”长笑还在震惊时,就听到少年变声期特有的嘶哑低沉的笑声已经响起。
“闭嘴。”她怒了,起身立在一边,颊上飞起一朵红云,“你到底要不要说正事?”
“好吧。”笑够了,云珑难得正经起来,他话锋一转,道,“卿书大哥确实是说带你离开,但具体的却没交代清楚,只说一定有机会,所以,这几日你没过来,我到梅家在京城的店铺那里转了几圈。”
“怎么样?”长笑问。
“不怎么样,生意每况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