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纱内透着柔和的灯光,撩起珠帘,灯下吟霜穿着一件牙黄色绣着玉兰花的长衫,一头乌发随意的垂在身后,斜倚着身子,拿住本书正看的起劲。
蕊竹见老爷进来,忙招呼着他,吟霜放下书,眼睛放空也不说话。
沈安尴尬地笑笑,自己找个座,在吟霜对面坐下,让蕊竹说给倒一杯茶,说他晚餐吃咸了些,现在有些口干。
喝着茶,视线移到那盆珊瑚上,啧啧几声,站起身子,过去上下仔细欣赏。
吟霜在他身后不冷不热地说道:
“爹如果喜欢,那等会就顺手抱回去。”
“你送给爹?”
“一家人什么送不送的,爹跟女儿这么见外!本来我也想明天让田嫂给您送去的,白天不过是碍着周老板的面子。”
这话落尽沈安耳里特别刺耳,回眸打量着吟霜,心里的愧疚跟不安放大,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于是指着那珊瑚:
“那这个爹就抱回去,天气日渐热起来,你的穿戴该换季的就叫裁缝来家给你做。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你就看在爹的面上,多包涵些。”
蕊竹见小姐似乎不想在听下去,在旁边插嘴说道:
“老爷,不用,周老板早就给小姐送来了好些春夏的衣衫,面料款式都是上等的,上下都齐备,就那些小姐都穿不过来。”
沈安抱着珊瑚临出门,又回眸侧目看眼跟在身后送他出门的吟霜,父女俩明明近在尺咫,此刻中间却隔着千山万水。
送走沈安,吟霜站在门口,嗅着春夜弥漫着浓郁花香气息的空气,享受着夜晚的静谧,信步走下台阶,站在院子里,仰头望着遥远的天空,云层很厚,遮住了月光,浩瀚天际空旷寂寥,竟连一颗星星的行踪都看不见。
云上,慕容天脸孔浮现,他灿若辰星深沉的双眸看她,也不知他怎样,可有想起过她?他知道她回渝州了吗?缘起缘灭,所有过往闪现,她诧异自己在心里竟然从来没有怨过他半分,思绪翩跹……
千里之外的边关军营后山坡,慕容天寂寞孤单的站在那,身上的寂寥跟夜色融成一团,沈吟霜的一颦一笑都在眼前,就连睡觉也要出现在他梦里,唯有站在这心里会踏实些,总感觉她就在自己身边,从刘澈的来信得知,她跟竹山陈家的婚约作废,又回到了渝州沈家,她现在在渝州还好吗?他还有机会见到她吗?一念之差,已经错开,是该怪老天捉弄,还是怨他跟她有缘无分?情深缘浅!
山坳处,一个身影落在如霜的地面,慕容天吐口而出:
“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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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第六十九章 神秘的蕊竹
子冲见少爷狂喜之后的失落,拿着手里的信,数落道:
“宋什么宋,这会子在这唉声叹气有什么用,要是当初你肯听我一言半句,不是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早就恩恩爱爱神仙眷侣一对,现在可好,害了你自己更害了她,想想沈姑娘这几年所遭遇的,你的那点子伤心算什么?要是我,有功夫在这伤心,还不如拿起笔写封信给她,问问她现在可好?反正她如今已经回到了沈家!一切又回到了远点。”
“可是她还会看我的信吗?”
子冲气的咬咬牙,叉着腰:
“少爷,我说你是真笨还是装的,沈姑娘不看是应该的,可是你不写就是你的不对,要是我这么放不下,早在京城就带着她远走高飞,管他什么陈家张家的,嫁过人没嫁过人有那么重要吗?你看看人家那耶国的人就不会计较这些!还有你觉得沈姑娘经历了这些,以后在渝州还会有人要娶她吗?难道你要再她重蹈覆辙一次,再去给人家冲喜或是做小妾,别忘了她那个娘还有她那个爹,都不是什么好货!还有京城里她的两个姐妹,会让她好过吗?与其在这一个人伤心难过,不如做点实际的事。”
慕容天听的心里跟火烧一样,现在的局面是他一手造成,追悔莫及,痛彻心扉,所做的也只能是给她写封信而已!居然还这么犹豫不洒脱,还不如一个当下人的子冲有魄力。
拔腿迈步就走,子冲跟在后面扬着手里的信大步追着。
回到营帐,几经思量,几番提笔落笔,万语千言只化作“安好”二字。
沈金氏摸着红珊瑚,眼睛里神色变得狠毒,指指桌子上包好的一包东西,春梅意会的点点头,把东西揣在怀里,拿着两封信迈着细碎的步子往望月阁走来。
屋里神情倦怠、昏昏欲睡的沈吟霜拿过信,拆开第一封是好久没有消息的宋樵几经辗转托人带来的信,信里说公主为他平安的生下个女儿,合家平安,只是国王病重,三个皇子争夺皇位让他们也卷入其中,不能独善其身,颇为烦忧。
放下这封信,看着第二封信信封上的字迹,沈吟霜的心咕嘟咕嘟的有力的跳动着,眼波流转,面孔发热,他的信,他终于来信了。
手指发颤拆开信封,信纸上只有简单的“安好”二字,喜悦中有小小的失落,失落后是满满的甜蜜,把信放在心口上,脸颊滚烫赤红,心里乱麻一团,神思昏昏,慢慢斜靠着靠枕睡去。
蕊竹收拾起落在地上的信封,伸手轻轻的抽出小姐心口上的信,塞进怀里,疾步出来,放下门帘。
院子外春梅的身影闪过,她不是早走了吗?怎么这么半天还在院子外,无意瞥见左边的小厨房,小姐嗜睡的样子让她心念一动,来到小厨房一阵翻找,却什么异常都没发现,以为是她多心,走到厨房门口,案桌上的竹扁萝勾住了她的衣袖,扭头一看,里面晒着的黄花菜似乎给人拨弄过,凝眸细看,拿起几颗细细比对,终于发现蹊跷。
渝州北街的天一坊,后院一间**的房间,蕊竹拿出信封,放在桌上,对面那个人拿在手上看看:
“这才对嘛!别忘了你是谁的人,也别忘了你还记挂的人。除了这个没有的别的?”
蕊竹掏出黄花菜跟另外一棵极相似的植物,一并放在桌子上。
“好,你先去把要买的东西买了再过来拿信,你确定她不会醒?”
“是,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安睡散放在她茶里,只是最近她的精神状态好像越来越不好了,整天昏昏欲睡。”
那人听完,默不作声沉默一下,挥手让蕊竹先出去。
不大一会,蕊竹提着桂花糕再度出现在这无屋子里,那人把信原封不动的交给蕊竹,拿着那棵植物:
“这个是谁放的?”
“我看见是夫人的贴身丫鬟春梅,想来应该是夫人的意思。这个是……”
“这个是玉璞花,花开时花瓣似玉莹润,晒干后跟黄花很像,除去花蕊有些微的差异,毒性慢,吃下毒慢慢地侵入五脏六腑,让人身体日渐衰弱,死于无形。那个女人还真是个中高手,这花这么难找,也给她找来。你先回去,佯作不知,至于怎么处理,等我汇报后再做答复。”
见蕊竹面上隐隐有担忧之色,接着说道:
“放心,这药毒性慢,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倒是担心你忘记自己的身份。”
蕊竹跪在地上,惶恐地说道:
“奴婢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那人哈哈一笑。
天色渐暗,沈吟霜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皮,打着哈欠,坐起来才想起她的信。蕊竹把放在桌上的信给她,她拍拍脑门,暗笑她这么会睡,看来是回来日子过得太闲太舒服,整天没事就想睡觉。
蕊竹磨墨,宋樵的信几乎是提起笔来一挥而就,没什么可思量的地方。可是给慕容天的信却是写了撕,撕了写,反反复复,一会觉得该这样写,一会又觉得该那样写,桌上地下纸团无数,才勉强写好。
蕊竹送信回来,沈吟霜强打起精神,拉着她去院子逛逛,走走。
院子里花繁叶茂,姹紫嫣红,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很多从前的记忆跟随着这些熟悉的景物,在脑海里一一浮现,逛了不过一小半,她就觉得双腿酸软,心脏悬着,跳的缓慢而又沉重,呼吸急促,嘴唇没有颜色,脸色也青青的。
擦擦额头的汗,指着花径深处的凉亭,喘着气,让蕊竹回去给她拿条手帕,她先去凉亭那等着。
产婆刘婆子急颠颠的低着头走着,盘算着等会看见金氏该怎么说,怎样拿到她想要的钱数,虽然她家产丰厚,两个女儿都是王妃,又是渝州的首富,可是却抠搜无比,问她拿点钱跟拿命一样,这些年七抠八抠也不过千把两银子。
冷不丁却跟迎面走来的沈吟霜撞在一起,刘婆子抬眼还没说话,就脸色发青,嘴唇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面色惨白的沈吟霜“你”了半天。
沈吟霜见一个面生的老婆子给她撞到,伸出手去扶她,手指触碰到刘婆子的胳膊,冰凉沁骨的寒意传过去,刘婆子惊的魂飞天外,磕头如捣蒜大声胡言乱语起来:
“少夫人,不是我害你的,真的,你别找我索命,你要找去找害你的人,少夫人,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求求你,不关我的事啊……”
头蒙蒙的沈吟霜看着眼前的老婆子,不明白她胡言乱语说些什么,放低声音柔声问道:
“你说什么?”
说着又要去扶她,老婆子挥舞着双手,大叫着叫她放过她,求她走开。
沈吟霜无措的站在那,听到动静的金氏慌慌张张的过来,叫春梅搀起刘婆子:
“这是我家二姑娘沈吟霜,你这是干什么,春梅,还不把她搀走。”
春梅搀着失魂落魄的刘婆子往她自己的院子走去,刘婆子走几步又回头看看立在原地的沈吟霜,满眼都是惊惧。
金氏见她们走远,转身也紧跟着跟着过去。
蕊竹拿来手帕,见小姐出神的坐在凉亭里,也不敢打扰她。
半天,才让蕊竹跟去看看,蕊竹走开几步,又把她叫回来,暗骂自己愚笨,她们在屋子里,隔着院子,蕊竹能看到什么?
刘婆子捧着热茶,惊魂未定的左右看看:
“夫人,你是不知道我猛不丁看见她,吓成什么样?她刚才那个模样,跟她那个死鬼娘简直是一模一样。”
“大白天的你自惊自怪做什么?以后我看你还是不要再来,省的生出事端。这次又想要多少?我警告你,可别狮子大张口,否则我可一个铜板也不给!”
刘婆子精明的眼睛盯着金氏的神色,脑子一转,她回来了,要五百两不是太亏,伸出三个手指,金氏问道:
“三百两?嘿,我说你胃口是不是太大了,这些年我给的还少吗?”
刘婆子嘻嘻一笑:
“不是三百两,是三千两。”
金氏眼一瞪,指着刘婆子:
“是我听错,还是你疯了,别说三千两,三百两都没有,要就一口价一百两。”
刘婆子也生气,也不着急,喝掉茶杯里剩下的茶水,咂咂嘴:
“我也是一口价,这次给了之后,我老婆子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夫人你面前,因为我儿子要去外州县开茶馆,缺少本钱,这才想到夫人你,先不说夫人你家大业大,就是看在你两个女儿的身份上,这点子钱也是该花的吧!”
“你!”
听她提起吟雪跟吟碧,金氏的心跟塞了块大石头似的,脸都绿了。
刘婆子站起身,掸掸衣袖,冷哼一声:
“好了,行不行给个痛快话,我儿子还在家等着呢!听说你家二姑娘做过将军,想必她不会缺这点银两,如果她知道一星半点她娘的事,大概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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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第七十章 血溅当场
五千两也会给我吧!”
说起女儿,金氏急了,忙拽着转身要走的刘婆子胳膊,笑着:
“看你,说说就急,这么多年交情还不兴跟你开个玩笑,好了,三千两就三千两,你爽快我也痛快,不过这会我手上的确没这么多现银,这样,三天后傍晚,城外的大槐树那不见不散。”
“说话算话!”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希望你这次说话算话,真的是最后一次。”
刘婆子见她肯,心里高兴,皱巴巴的老脸上开出多灿烂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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