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在一座普通房屋前停了下来,屋里还有灯光透过木门射了出来。那人推门而入,昏暗的灯光照在他那年轻的脸庞上满是忧心与愤慨。陈景并不进去,那人直冲里间,不一会儿,里面便又传来低泣声。陈景没有凭神通去察看。
他成神祇这么久,一直没有思考过一些事情,这次在人间行走这么久了,已经慢慢想通了一些东西。
“非请不入家宅。”这是陈景在看到有妖随意进出人间的家宅之后给自己定下的一条规矩。
陈景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那拖着陈景来的年青人才从里面出来,请陈景进去。陈景跟在他身后。那年青人看着这个自己在路上遇上的道士,发现他的双眼之中似有一层云气笼罩着,如死鱼眼。
他与之对视,忍不住问道:“道长,你的双眼?”
“被尘朦住了。”
年青人也像是随口一问,将陈景引到里面,欲言又止。
陈景也不问,只能等他开口。他的双眼是石像之眼,还没有重新化为真实的眼睛,不用神通的话,所看到的只是一片朦胧。
他没有凭法术去察看他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等他开口。
“靖儿,请道长进来。”里面传来一个老人家的声音。
“道长请。”这个年青人立即带着陈景进去。
里面只有一个老人坐在里面,不过侧面还有一间房,房门关着。
陈景才走进,那老太太便说道:“道长可是有真法力能除妖?”
“只要是祸害人间的妖,我都能除。”陈景回答道。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哎,家门不幸啊。”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说道:“我们一家虽然只有三口,但也算是和美,但是就在三天前,我们一家人正在吃饭,儿媳突然像是失了魂一样的站了起来,关上房门和窗户,不管我们怎么叫也叫不开。哎……”
她说到这里又顿住了,昏黄的灯光照在她那苍老的脸上,语气之中透着深深忧虑。陈景等着她继续说,并没有问里面发生了什么,从之前那个年青人表情来看,必定有着难言之隐。
“我们听到儿媳的房间里没过多久就传来了行房的声音,许久才消,当房门被儿媳从里面打开之时,儿媳却像懵懂不知,对于所发生的一切并不知道。后来我儿问她,并将一切讲给她听,儿媳却是痛哭不止,欲要寻死,若非老身与我儿日夜守护着,她现在已经成了亡魂了。”
“你们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陈景问道。
老人一听就明白陈景是什么意思,立即回答道:“这是里间,外人若要进来必定经过前门,这房屋即无天窗,也不能连着外面。我们守着,也不见有人出来,开门后就只有儿媳一人。”
陈景点了点头。
“我们问儿媳,究竟看到了什么,可她只是哭,并不回答。”老人说道。
“所以,老夫人觉得这是有妖孽作祟。”陈景问道。
“肯定是妖孽,怜儿一向安分守己,必定是妖孽迷惑。”老人肯定地说道。
陈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老人家可请允许我施法术察看呢?”
“法术?”老夫人重复一声,陈景点头,老人紧紧的说道:“只要不惊扰了儿媳,道长尽管施法。”
陈景点了点头,抬眼便朝旁边那个房间里看去,神念展开,这一栋里外三间的房中一切尽显于心。只见旁边那间卧室之中,正有一个女子坐于床头,而她旁边则有一个英俊的白衣男子坐在那里,正朝那个着单衣的女子说道:“一个假道士,还说施法呢,只怕你家里要被骗一笔钱了,要不要我去将他吓走。”
“千万不要,你会吓着我婆婆和相公的。”那女子连忙阻止道。
“吓着了正好,从此你也不必这般的忍耐难受了。”那身着白衣的英俊男子道。
“不,不,你是妖,我是人,我们是不能长久的,你还是离开吧,莫要再来了。”那女子说道。
“嘿嘿,我若真走了,不再回来,小娘子舍得吗。”那白衣男子勾起坐在床头女子的下巴笑着说道。
女子摇头,却也没挣扎。
陈景这时突然说道:“老人家,妖怪贫道已经找到了,要不要贫道收了他呢?”
老人连忙道:“找到了?快收了他,千万不要让他害了我儿媳。”
一直坐在门边沉默的那年青人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刀来,一脸杀气喝问道:“在哪呢,在哪呢,我宰了他。”
“呵呵,这道士真是心急,这么快就下手了,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收妖。嘿嘿。”那白衣男子笑吟吟地说道。
但是他却没有注意到她旁边的女子脸色已经煞白,她的耳中依然在萦绕着一道声音:“可要贫道收了他?”
“不,不,请道长让他走。”那女子低泣道。她的声音才出,旁边的白衣男子骤然变色。眼中红光一闪,便要遁走,然而眼中却看到那道人仿似从自虚空之中走出,周身白光萦绕,他心中大骇,措手不及,被一掌击在脑门上,眼前一黑,耳中嗡嗡,再回过神来之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抓在了手中。
他心中大恐,却又大骂道:“哪里来的道士,我在这里又不害人性命,又与你何干。”但是他的话才一出口,却发现自己说出的并不是人话,而是兽语。
而旁边则是这家人中的最高寿的那个老人,她一脸的恐惧,另一个则那年青人,他手提一把砍柴刀,一脸的杀气,随时都像是要将手中的刀劈过来。
就在刚才,那老太看到陈景身上光芒一闪,右手那不执幡的手朝空中一抓,手中已经多了一只白狈,心中原本有些不相信面前道士会法术的心立即惊恐起来,一时之间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畜生,你敢辱我妻。”
青年一刀劈一来,那白狈猛然挣扎,躲开了身体,但是那一刀却劈在白狈的一条腿上,腿被一刀劈断,皮骨之间没有一丝相连,陈景看了一眼那刀,却是早已经磨得无比锋利。
“啊……”
房间门突然打开,那女子冲了出来,却只是冲出几步便掩嘴惊呼,就在刚才那一刹那,她眼前的白衣男子突然像是被一只手拽进了虚空之中。然后她便连忙起身打开房门冲了出来,却看到了一个道士一只手抓着一只白狈,白狈的一条后腿被劈断了,鲜血直流,地上已经有了一滩鲜血了。
她心中恐惧又羞耻,不禁悲从心起,倒在门边掩面痛哭起来。
“娘子,娘子,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妖怪已经抓住了,没事了。”年青人扔下手中的砍柴刀,跑过去抱着那女子,使劲抱着,不停地说着。
可是那女子却越哭越伤心,她突然说道:“真人,小女子受尽妖怪凌辱,已无颜活在这个世个,还请真人诛除此妖,让它不要再害人。”
那白狈听到那女子的话,疯狂的挣扎着,嘴里吱吱叫。而那女子的眼睛在看着白狈时充满了怨恨。而陈景同时也发现她的眼中竟是没有一丝的感激,反而有一种要自己尽快走的感觉。
“真人,请让我杀了这个妖孽吧。”那青年又捡起刀,站起身来,就要劈刀而出。
陈景却是说道:“我自会处理。”然而,他话才说完,那个青年却大怒道:“此时不杀,更待何时,你这个假道士,莫不是有什么图谋,前面你自称贫道,现在自称‘我’,一定是假道士。”
那女子这时突然大声叫起来,说道:“他是与这妖怪一起,他是假道士,这是他的法术。”她突然尖叫着喊道。
陈景有些愕然,在那青年男子手持砍柴刀的逼视下直后退,当退出里屋之时,他已经明白过来,提着白狈,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念道:“人心啊,你休要再爱慕白衣与俊秀。人心啊,你休要羞愧之时怨他人。人心啊,你休要持刀杀恩安己家……”
念唱声中,无论那年青人怎么追也追不上。
第一零六章人有辱,隐解之
夜凉如水。
在陈景从昆仑出来的时候,举目望去,千里之内,满目疮痍,一片泽国。那时的他只觉得心焦似焚,花了数天时间将所有倾泻而出的水收了,却已经有许多人的家园毁在了洪水之中。
这种情况不是陈景想要的,但是如果让他再面临一次那样的选择的话,他依然会这样做。只是,这却让他的心有些乱了起来,过往的一切思想意境都像是空中楼阁山间云雾一样飘摇起来,他没有回绣春湾,而是在大地上行走起来。
当他双脚一步步的踩在地上时,他的心才平静一些。
陈景回头看了一眼那栋屋子,屋中灯光暗淡,心中突然很想为自己再立下一条规则:“非信不救,非求不救。”
他一边走在黑暗之中,一边想着,最终还没是没有定下来,不过,却有另一条训言在自己心中成型。
“人有辱,隐解之。”
陈景相信,如果自己这次如果能够处理的更隐秘一些,为人遮羞,他们一定会不会这样对自己。他手中提着的白狈并没有多大,捏着他的劲脖,白狈初时是辱骂,后来又变成了哀求。陈景一直没有理他,当他来到一处小亭时,他突然伸手在空中,摄来一个瓮,将白狈塞入瓮中。
白狈大声哀求道:“真人,请您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家中尚有一妻一女,我若被封禁,她们必定要被人欺凌。”
“你即知这些,又何必去欺凌别人。”陈景问道。
“真人,小妖知错了,小妖再也不敢了。”白狈在瓮中大声哀求。
陈景看着里面被塞成一团的白狈,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知与不知,我无从分辨,但是你种下恶因,不能因你一句知错就消泯,你必须承担这个恶果。”陈景说到这里顿了顿,过了一会儿又说道:“你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耻辱,他们都不想你再活在这个世间,那么我就封禁你到他们老死吧。”
“啊,不要啊,真人,不要啊……”
“你放心,我会布下禁制,每月的月初夜色最浓时,你能够吸纳到天地间的灵力,这样可以让你不至于死去。如果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可以去告诉你的家人,告诉他们你被封禁在这里,让他们每月的月初来探望你。”
白狈见陈景铁石之心,求之不动,言语立即变得污秽起来,谩骂不断,说道:“你岂会这么好心,你这个淫道,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陈景任他骂着,等他骂完后,说道:“我确实不是真的道人,我叫陈景,司职天下的雨水。”
“你是司雨天神?”白狈仍是不信,陈景却是在瓮上快速的画了几个玄符,抬起那风雨亭,将那个瓮按入了亭下的土中,放下亭子,放下的瞬间,白狈已经快速而焦急地说道:“我家住在藏剑锋上元洞。”
风雨亭压下,白狈的声音也就消失了。
陈景又在亭子的四根柱子的最顶和最下方各画上了一个符文。
当天夜里陈景便去了离卧虎城百里左右的世藏剑锋的上元洞,找到了那白狈的妻女,让他意外的是,那女子居然是人间女子,而且是人间富贵人家的女子,现在听说白狈被封制在了卧虎城后就央求陈景能将她带着卧虎城来,她无法再在那里住下去了,找不到了吃食,不敢出去,而且不用过多久就会有山中别的妖怪欺上门来。
陈景答应了她们,将她们从上元洞中带了出来,路上果然有些妖灵出现,言词无礼,在被陈景施法术驱赶走后不敢再靠近。
那女子本是人间富贵人家的女子,名叫竹韵诗,是在家中弹琴之时被白狈摄到了藏剑锋上元洞中。生的那个女儿虽然是人类,却有妖异之处,她看到了陈景法术惊人,希望陈景能收她女儿为徒弟,陈景没有答应,那女子便一路低泣,说自己的女儿一定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在卧虎城中一定会被烧死的。
陈景在沉思了一会儿之后,说道:“我为她种上禁制封印吧,让她能像正常人那样的过活。”
白狈的妻说道:“禁制封印虽能让她现在妖异消失,难保以后不出现什么事,万一再出现奇异之处,难保不被人当妖怪杀死。”
陈景暗思,现在她年纪幼小,种下封印必须是很微弱的,等她长大了,封印也许就会不管用了。但是他现在实在不想将一个人带在身边,想了一会儿后说道:“我传你一篇《神明守身经》吧,常诵此经,即使是遇到了一些鬼魅妖物也能保你平安。”
说完又摄来一棵大柳树,取出树心,转眼之间雕刻成一个人像。又在那巴掌大的人像额头点下,一道金纹出现,又慢慢的暗淡下去,最后只留下一道暗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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