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以控制身体,便是要寻找左连城,不知师尊安危如何。然而却是看到让他惶恐的情景:只见浑身由黑火组成的石志轩正一手搭在左连城的头顶玄关上,一股股如墨汁般的黑火正渡入左连城头上去。左连城身上覆着一层黑火在剧烈地焚烧着,而此时石志轩由黑火组成的身上则是不断浮现无数明耀的光点。若是细看,石志轩身上的那些光点都是由七枚组成,不断变换位置,周转明灭,都是勺子般的形状。
左连城这时大喝一声,石志轩身上的无数光点放出刺目亮光,然后迅速汇成七颗巨大光点。石志轩瞳孔猛缩,不过他同时并未放松手上之事。
“爆!”“轰!”石志轩的元神本体是在左连城的一声爆喝下炸开,细碎的黑色火焰四下散了开来,像是下了一场黑雨。
将石志轩一招诛杀,左连城似乎也用尽了力气,在空中摇摇欲坠,从黑雨中飞出的七道华光及时将他身形托住。只是左连城的情况似乎非常糟糕,接下来连御空的真元都匮乏,七道华光绕身扶助,才堪堪不致使掉落下去。
李余御使剑意斩开数朵飞射过来黑色火焰,正要上前将左连城扶住。“不要碰我!”左连城这时是一甩手,一股劲气将李余伸来的手拂了开去。李余不解,看得师尊仔细,却是惊得魂飞魄散。
左连城元神金身此际是千窟万窿,伤口之处竟然还有一些黑色火焰如跗骨之蛆般在慢慢燃烧,有的伤口时不时还爆出一大蓬黑火。这些黑火触角乱舞,似要择物而噬,难怪左连城不让他靠近。
每爆出一蓬黑火,左连城就要忍不住吐出一大口金色的血液。左连城脸上的气色之差,李余可以明显地知道,要是再不救治,任其恶化下去,定是无力回天。
“师父!”李余心中悲哀袭来,但又不知怎么做,同时眼眶是一热。“嗡!”天冲神剑此时亦是发出阵阵嗡鸣,其中的伤悲之意,并不比此时李余心中的少上一丝。这把神剑早已是通灵之物,今日主人遭此厄难,自是悲鸣以应。
李余闪身上前,剑意附体,便是将左连城扶住。左连城身上的黑火似乎感应到李余,纷纷围了过来,李余剑意细密吞吐,将扑来的黑火都笼隔了起来。更要趁势将那剑意慢慢渡入左连城体内,以期能将左连城体内的异火都驱赶出来。
“没有用的,灭世魔火已是将我元神金身摧伐了数次,我金身溃散在即,你不要费力气了,听我说几句话便是。”左连城气喘吁吁地一下子说了数句话。
“不可能,那不可能!”李余脑里闪过平日的种种,自己的这位师父虽然一贯冷面少语,但是对己身的无微不至的关心却是真真切切,毫无疑问。李余在心中,早就当他如亲人般。若是他这样逝去,实是在他心头剜去一块肉,何止是疼痛了得。
忽然间,李余灵识传回了周遭的异动:满天飘忽不散的黑红色火焰纷纷急速往数十丈外一处汇聚,组成一团数丈大的黑云漩涡。那团黑云由稀变浓,拱拱而动,四处伸展。半息后,石志轩的身形便在其中露了出来。不过看其浮空些许踉跄,元神金身忽明忽淡,比起左连城是好不了多少。
左连城见状是惨然一笑,细声对李余道:“石志轩命在旦夕,你且速速去杀了他。以后,别再跟魔道中人有什么来往,一旦给宗门得知,你没好下场!快去杀了他!”
左连城此言一出,李余直若在脑海中起了一个炸雷:原来他早知道,定是那取自石志轩身上的玄天道剑给他感应到。玄天道剑这剑意神妙无比,一般百里通感。若是剑意上的精神烙印未消亡,距离近一些,自可与主人曲径通幽。当时李余尚未彻底抹去在乾坤鼎中剑意的精神烙印,就拜入左连城门下,给他知道自是正常。只是这么多年,他为何不提不问。
剑宗门规之严,李余自是知道一二。若是给宗门知道自己曾经施恩于石志轩这等魔头,虽说那是在未进宗门前所为之事,但逐出师门必是免不了。除非是本人亲手了结这因果,向宗门献上投名状!
石志轩“哈哈”大笑,似乎听到了左连城所说,他苍然道:“所谓的正道名门,就是如此迂腐!我与李小兄弟君子坦荡荡,从来未做过半件伤天害理之事。李小兄弟你来吧,死在你的手下,也好过死在剑宗其他伪君子的手上。”
李余望着石志轩,那是怎么的一个豪气干云天,曾何时心中是多么的慕仰,此际却是变成了不共戴天的弑师敌人。“啊!”他心中千般郁结苦闷之气盘结,将他激得仰头大啸!不过硬要他选择,他必是站在左连城这边,与石志轩决一死战!
他正要下了狠心,一沉沉的声音在这时是飘了过来。“你若念旧情下不了手,不肯报那弑师之仇,就让老夫来代劳吧!”
第四卷血洗山河第两百四十九章缘聚缘散天注定
此声未全落,一道如雪雷霆不知从何而来,瞬间将石志轩贯穿!
这道雷霆闪电几乎将石志轩全身仅有的生机灭去,但他心里却是平静异常:终于可以和她在一起了。转瞬却是想到己身要是元神金身若是毁掉,怕是鬼魂也是做不得!何以在地府再见呢。思绪又是飘忽到了少年初识之时,那时携美游历诸多山山水水,路见不平,扶助弱小。纵是多么美的风景又如何,在我眼里就只有她一人,她才是最美的!
石志轩想及又是心中一甜一暖:她为了我,不惜背叛师门,放下一切跟我在一起!转瞬又是心如火焚:如不是跟了我,她现在肯定是平平安安的活着。都怪那该死的群魔会的邀请函,都怪天下那些自命正义之士,自我掌魔火门以来,魔火门就已是将近隐伏,为何还要杀上门来!左连城毙命在即,已是无有憾事,只是,李小兄弟…
石志轩只来得及看了李余一眼,那目光中露出的歉意盛极,李余这时是扭过了头,不让己身的目光与他的接触。“蓬!”随着一声响,石志轩顿是给体内汹涌的异种真元炸成了一团黑色云气。“哗啦!”黑色云气中窜出无数细细小小的白色电丝,将那些残余云气顷刻殛灭。
那道如雪雷电像是蛟龙般在这数里天空中快速遨游,将那些犹在燃烧的零丁火焰一一扫灭。控雷如龙,不是阳神仙人的手段,世上又有哪修士能做到。
这时李余感应到温和之气,才是发觉一白衣人已是将手盖在左连城头顶玄关之处。左连城则是在虚空盘膝而坐,白衣人另一只手则是不断朝着左连城身上每个伤口弹出道道雪亮的小雷电。
白衣人所施放的雷丝神妙厉害非常,左连城伤口之处的残余黑火皆是一一给消灭。
左连城在此时又是吐出一口金色血液,缓缓抬起手,将头上的那只手轻轻推开,说道:“左伯伯,你别费劲了,我是消亡在即,且让我说几句话。”
那白衣之人瘦削严肃,正是天雷峰山主左乙。他此时一脸的黯然,嘴里呢喃道:“伯伯?自从石武之事以来,这一声可是许久未闻过。唉,小城儿,你说吧。”虽说是基于左乙的严肃古板,两人未是有几多亲近,但左乙是从小看着左连城长大的,倒也有几分亲情在心。
左连城此时全身已是有粒粒金亮的光点扬起四下荡开去,只是半息,便数十丈都是这光点,直若夏夜飞舞的流萤。
这些光点散发出浓郁之极的灵气,从而产生轻纱似的灵雾,让这百丈方圆都是朦朦胧胧。
“左师弟!怎么会这样?!!”阵阵阳和之气涌动,虚空处慕容天纵现出身形。他脸上惊愕,盛怒,悲伤,数色间杂流露。他有阳神境的修为,目力如炬,如何不知左连城此时金身溃散,生机消亡在即。
左连城见慕容天纵到来,面上一丝释然,他挣扎起来,李余正要上前搀扶,左乙低哼一声,忽然一袖将李余抽开。
他这一袖拂出,李余眼见分明,却是躲之不开,脸颊剧痛,巨力涌动,人便是斜飞出去。左连城皱了一下眉,接着俯身做躬,左乙与慕容天纵连忙一起伸手扶住。左连城不却,缓声说道:“此次我与石志轩是恩怨一战,与我徒儿李余完全无关。他虽与石志轩相识,但早已是拜入剑宗之前的事,还望左伯伯明察秋毫。这个徒儿于天冲峰诸多弟子中是我最为喜欢的一个,希望慕容师兄与左伯伯以后能照拂一二。”
慕容天纵闻言一转头,提袖擦了一下眼角,才是回头说道:“左师弟放心!师兄会的!!”
左乙叹了声,道:“一切自当依门规处理,不偏不倚。”
左连城又是做躬,轻声说道:“这么多年来连城任意妄为,生了许多是非,弥留之际,请容连城向二位尊长道一声歉吧。”慕容天纵与左乙闻言皆是连忙摇了摇头。
他说一句便是身体颤抖一下,似乎每一句都要用上他许多气力,然而他此时身上还有多少气力呢?!左乙与慕容天纵见状连忙是一起运气发力,要以阳神仙气续得左连城片刻。
“师父!”李余又是上前,这次左乙并没有再拒他于外,左连城乞求的眼神让他举起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左连城盯着李余满是眼泪的脸看了看,才是说道:“男人大丈夫流什么眼泪!今后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了。缘聚缘散天注定,不要太执着。若师父在天有灵…”他轻语渐淡;之中的味道透出几分玩味;真的会在天有灵么?他修仙有道;岂会不清楚金身溃散意味这什么;这不过是在安慰李余罢了。
左乙叹了一口气,道:“缘聚缘散…宗主将要破关而出,你却…唉!”他不禁有些哽咽,神思有些恍惚:仿佛刹那回到了当年画面,那摇着拨浪鼓的小屁孩就在眼前。一脸可爱地追着自己讨糖吃,满嘴甜甜的“左伯伯”。那时的他,那是多么的可人。忆及是欣喜满怀,回神过来却是酸楚无比,人生之痛,莫过如此。
左连城目光开始涣散,金身已是淡薄无比,直若晨纱。只听到他喃喃轻道:“我愧对义父啊,世事莫测,今日在此身陨,亦非我所愿,很多想做未做的事,却是未能再了…世事多无奈,多无奈啊…”在喃喃语中,任慕容天纵与左乙如何发力,将真元如何度过,在阵阵暖气充溢四方中,但他还是渐渐消失,最终了无痕迹。
“啊啊!”慕容天纵一声痛呼后是转身化为一道长虹,直奔擎天峰之顶。此际他心头之莫名火,若不用敌人的鲜血来浇灭,会让他疯掉的。左连城与慕容天纵情谊匪浅;不但多次并肩作战过;而且两人都是性格颇为相投;颇为相知。今日却是永远失去了这么一位兄弟般的挚友;如何不叫他大失仪态,邪火焚心。
修仙路上最大的恐怖;不是那一路的艰辛卓苦;而是一路漫漫长长;看着一位位相识相知之人在半路跌倒了不再起来。生离死别永远是人生最痛的折磨。而自己也不知道何时会跌倒陨落;纵使有幸得以走下去;一路的寂寞如雪;是如何的孤苦难忍。
第四卷血洗山河第两百五十章定罚
擎天峰顶法阵光芒黯淡无比,时不时炸响大作,今日一役,大岭派是在修仙界除名,不复再有。
方重目光如鹰,环顾四周,他周身数道华光飞舞环绕。他现在的责任就是镇压那些修为高一些的大岭派弟子。在左大长老运用九张天雷真符组成威力强大的符阵轰击下,大岭派固守在封顶的诸多弟子是死伤无数。其中那魔主见势不妙,立是启用空明神珠将一些高手送走。这时大岭派剩余的不是是一些杂兵小将,在剑宗的剑阵屠戮下,就如砧板上的肉,任砍任剁。只消这般十数息便是可以收拾好这残局。
然而,方重却是在此时惊奇发现,一道凌厉无比的红色剑光在不远处忽起,但凡负隅抵抗的大岭派弟子,皆是给这无匹剑光斩得粉碎。再过半息,方重已是看清楚那是谁人,原来是慕容师兄。只见他状若疯狂,双眼血红,下手狠辣无比,折在他手里的大岭派弟子无一生还。
方重心底暗暗吃惊,慕容师兄是出了名的儒雅出尘,今日却如此手辣。昔日杀上西山,鲜血浸淫,也不曾对那些低阶弟子多开杀戒。莫非,发生了什么事,致使师兄如此,但是又有何事才能让师兄有这般失态!方重顿时在心中有一股不详的预感生出。
……
“师父!”李余惨泣不已,声震遍野。左连城已是化为了烟云,逝去无踪。眼前的流萤亦是逐渐黯淡无光,直至隐去。随着这些流萤的消失,天冲神剑“铮”的一声脆响,这声响后,天冲神剑与六道悬浮的剑意皆是华光收敛,似乎失去了生气一般。至此,左连城在世上的痕迹再无一丝一毫。
“呋。”李余俯身而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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