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痕温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温如水轻点了点头。“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玉痕看着温如水,笑问道。温如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绪早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只知道玉痕刚刚是在说自己的情况。“莅县情况怎么样了?”温如水看着玉痕,轻声问道。谈到莅县,玉痕眼中有一丝凝重闪过,随即不动声色地看了温如水一眼,笑了笑,答道“基本稳住了。”温如水轻点了点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自己又何尝不知有他在,这几日水患和疫情应该控制得差不多了。只是心里紧张他接下来的话,才会随便扯个话题。玉痕打量着温如水,心里亦猜到了几分,看着她比自己还紧张,甚至不惜想要避开,心下倒放松了不少。“很紧张?”玉痕打趣道。
温如水看着玉痕眼底的笑意,不理会他,有些忿忿道“不是说有话和我说吗?”躲不过倒不如坦诚开口。玉痕微收了收脸上的笑意,站起身来到窗边,看着窗外只静静地站着。温如水知道,他也有些紧张吧,不然依他的个性,该看着自己的眼睛说才对。玉痕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朕从来没有想过,除了凤红鸾,天下间还会再有女子可以入朕的眼入朕的心。朕一生下来想要的便是西凉江山,是她让朕第一次动摇了念头。那么想得到一个人的爱,有时午夜梦回想来,朕自己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她选择了云锦,朕也的确恨过怨过争取过。可朕明白,朕对她从一开始就比不过云锦。”玉痕的声音低低地,缓缓地,却让温如水心中一滞。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说起那个女子,但他愿意说出来,就好。温如水只静静地听着他的叙述,虽然冷静,可其中掩着的复杂感情温如水听的清楚。“后来,云锦愿意放弃天下选择伴她一生一世,朕做不到。不是因为朕眷恋这天下,而是因为她的心中没有朕。从那之后,朕便知道这一生恐怕除了她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即便是遇见你,朕的想法也没有变过。”温如水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些她都知道。否则,自己也不会在大婚之夜留下“有生之年,只诉温暖不言殇。倾心相遇,安暖相陪。”这几个字给他。温如水明白,自己又何尝不是爱惨了玉痕,即便得不到他的爱情,也希望得到他的友情。哪怕是缚在皇宫,也只求伴他左右。温如水看着玉痕的背影,如今这些话,他愿意说就好,哪怕那个人是自己,哪怕听他亲口说出来,自己依然会感到一丝残忍。不过这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温如水微微抿唇,随即又释然一笑,只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玉痕抬起头来,看着远处仿佛在想着什么,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笑。“所以第一次见你,朕虽然看得出来你不同于寻常女子,不论是胆识想法还是个性身份,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甚至要立你为后,朕也只是顺心而为,也可以说有一部分是为了天下。这些,想必你也知道。”温如水笑了笑,带了几分涩意。怎么会不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主动吻了他,才会在大婚前夜去找他,才会坚持自己挽发,才会把选择权交给他,才会即便不爱自己,也希望他可以再试着去爱。玉痕没有回头,但知道她一定在听。“可你一定不知道,”玉痕顿了顿,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可眼中的涟滟光华却反映着他此刻雀跃地心情。“圣旨是朕故意传到青王府的,送你玉佩也的确是希望你可以常进宫,大婚前夜朕知道你想留下来心中竟然隐隐有几分期待。看着你坚持自己挽发差一点就上去帮你;读着你给朕新婚之夜留的书信,会不自觉地心疼;知道你在殿外半夜等着朕,会忍不住生气。这些朕都不敢去细想,朕的确是害怕了,害怕面对自己的心。”玉痕的声音没有起伏,仿佛只是在叙述着一件平常事。而温如水却有些一下子转不过来,只是怔怔地看着玉痕的背影。玉痕似乎轻笑了一声,声音带了几分感慨。“那天知道你私自出宫,朕第一反应是担心,第二反应是愤怒。尤其是知道你去了青王府,朕的愤怒竟然觉得有些克制不住。依照朕以往的性子,凤仪殿的宫人失职朕一个都不会放过,可朕没有那么做。之后是流霜瞒着朕让你受伤,朕手下的人朕最清楚,即便朕不杀他,他也会以死谢罪,可朕还是留了他一命。最后是你,朕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可却在你面前一而再的妥协,等着你亲口给朕一个交待。这些都不是朕的行事作风,可就因为一个你,朕这样做了。”
玉痕转过身,笑看着温如水,神色平静自然,甚至有几分温暖浮现。“很诧异对不对?”看着温如水有些惊异又带些激动的表情,玉痕温声问道。接着也不待温如水回答,玉痕又接着道“其实,当时不觉得。后来想想,朕也很诧异。更可笑地是,当朕转身看到你倒在地上的时候,突然就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你好好的,朕可以什么都不追究。那一刻,朕是真的在害怕,害怕失去你。你更想不到的是,你已经躺在这里三天了,是朕亲自把你从凤仪殿抱回来的,这几天照顾你也从不假手于人,因为朕只有看着你,才觉得心安。”玉痕看着温如水,灼灼地目光流露地是疼惜和爱意。温如水听着玉痕一字一句地对自己诉说着自己的心意,不知道为什么,眼中的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幸福。期待了太久到不敢期待,幸福却来得如此猝不及防,等待了太久到不敢奢望,满足却来得如此直接了当,原来一切都值得。玉痕看着温如水只是安静地流泪,还是忍不住来到她身旁,轻轻帮她搽去眼泪。温如水此刻早已反应过来,用手止住玉痕擦泪的手,抬头看着他笃定地问道“所以,你对我动心了对不对?你对我也有感觉对不对?我已经走进了你的心里了对不对?”声音微微发颤,可语气里的满足与喜悦却那样明显。玉痕笑看着温如水,点了点头。温如水再顾不得其他,伸手抱住了玉痕的腰,闷闷地声音传来“玉痕,谢谢你。”后面的声音微不可闻,可玉痕还是听到了,她说“我好幸福。”玉痕轻抚着她的头发,自己也很幸福。“答应我,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不要瞒着我,更不要置自己于险地。”玉痕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如水重重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准她回府
连着几天,温如水待在帝寝殿中,一边养伤,一边享受着玉痕的体贴照顾。玉痕上早朝,温如水就自在地在帝寝殿睡个懒觉,却会在玉痕走时帮他穿戴好龙袍玉冠。玉痕下朝回来,一般温如水已经悠闲地躺在软榻上品茗读书,玉痕偶尔会看看她读的书,两人随口讨论上几句,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玉痕在一旁静静地批折子,温如水时不时捣个乱,插上几句自己的谬论,倒引得玉痕沉思很久。甚至有的时候会不吝夸奖,说温如水识人之深,思世之远,想法之妙天下多不过一二人堪比之。往往此时,温如水总会撇撇嘴,大方地承认,接着笑骂一句“虚伪。”而玉痕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笑回一句“自大。”仿佛时光就在这样的岁月中静静地流淌着,有时候温如水还是有几分不真实地感觉,甚至会想也许一辈子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陪着心爱的人慢慢走过也是莫大的幸福。温如水曾提过一次回凤仪殿,玉痕并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只说在帝寝殿再养几天,照顾起来方便。可现在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差武功没有恢复,可玉痕也没提让她回凤仪殿的事。温如水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也只是凭借着自己的聪慧大胆去揣测玉痕的心思,可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知道的很少。而他的心,只有在他想敞开的时候,才会诉说一二。他不想打开的时候,别人休想窥探分毫,而这个别人恰恰包括自己。
温如水有时候会想,在这场爱情中,自己从来不敢过多地奢望,可只要他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表情,自己都会如飞蛾扑火般去争取。温如水有时候会想,他承认喜欢自己,也承认自己走进了他的心里,哪怕只是一点点,可这几日来,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生活在同一个殿内,却依然如同大婚那段时间一样,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他即便是心里有些接受自己,可他的身体,他的本能还是无法接纳自己的吧,也许,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承认有一点点喜欢自己。温如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一点点喜欢会变成一点喜欢,什么时候一点喜欢会变成喜欢,什么时候喜欢会变成很喜欢,什么时候很喜欢会变成爱?而他对凤红鸾从一开始就是爱吧,然后是深爱,甚至是骨子里的痴爱。温如水轻叹了口气,没想到洒脱如自己,有一日竟也会羡慕别的女子,竟也会拿自己和另一个女子比较,竟也会患得患失,有了几分怨妇地味道。温如水拿被子蒙住了头,禁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可一闭眼,玉痕的样子会更清晰地映入脑海,温如水心里知道,玉痕是她的劫,也许终其一身,她都无法让他走到爱这一步,但她舍不得放弃,她只能选择勇敢地爱和勇敢地走下去。
玉痕下朝回来,温如水还赖在被子里躺着,眼睛盯着屋顶仿佛是在出神又仿佛只是在看着什么。玉痕微微蹙了蹙眉,随即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看着温如水轻咳了两声。温如水转过头来,看了玉痕一眼,又转了回去。“怎么了这是?哪里不舒服?”玉痕看温如水一副无精打采地样子,开口询问。温如水悻悻地开口“哪里都不舒服。不过要是你肯亲我一下……”温如水没有说下去,就在刚刚温如水决定不论这条路有多远,有多长,自己都要走下去。哪怕是自己一直主动,一直在追,只要能换来他的一次主动,一次敞开心扉,一句我爱你,那么,值得。即便换不来,自己本来就是这样,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既然自己不会变,未来犹未可知,何不就按自己的想法,放手去爱。玉痕微微一怔,随即看了看对面躺着的可是温如水,心中那点惊讶早没了。这几日她倒是收敛了很多,也安静了很多,突然又恢复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玉痕竟然有些怀念。也许在自己的心里,她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亲她一下?这个建议好像不错。不过女孩子这么主动,尤其还是自己的妻子,还是不太好。”玉痕心中暗暗盘算着,想到要告诉她的这件事,起初地那点同情也早没了。
温如水看着玉痕若有所思地样子,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玉痕回过神来,感觉到温如水的视线一直定在自己身上,好像要看个窟窿出来,心中不自在了几分,忙赶在温如水说话之前出声道“温如玉今天回来了。”温如水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水患除了?”声音里带着安慰和欣喜。玉痕看着她的样子,心中竟微微有些不忍,在这场天灾中,她的夜夜操劳,冒险出宫,甚至险些丢了性命,如今水患已除,灾民已安,她该是最高兴地吧。玉痕笑看着她,“已经处理妥当了。不过,朕答应了温如玉一件事。”声音清润,神色平静。可温如水就是觉得他眼里有一丝促狭闪过。温如水不动声色,静待下文。“今天下午准你回国栋府一趟。”玉痕神色平静,看着温如水淡淡地陈述道。
温如水总觉得玉痕今天怪怪地,可又说不出来。不过想到自己可以见到哥哥,还有哥哥家里的梨花雪,如果可能地话,还可以和哥哥一起在都城吃喝玩乐,想想都让人神往。温如水看着玉痕,带着几分调皮地恳求道“可不可以明天再回宫?今天就让我留在国栋府啊?”玉痕笑睨了她一眼,连声音都带了几许玩味“你确定?”温如水有些不适应,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过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忙用力的点了点头。玉痕还是那副似笑非笑地样子,又问道“不后悔?”温如水有些迷惑,不过还是习惯性地用力点了点头。玉痕没再看她,只是随意地拿起手边地书,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朕答应你。不过。朕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天地双绝死在了莅县。”声音里是说不出地慵懒和随意,可温如水却一下子清醒了很多。怪不得他是那副表情,现在想想分明就是幸灾乐祸。天地双绝死在了莅县,那哥哥岂不是全知道了。玉痕好歹还是听流霜的转述,可哥哥根本就是知道事情的全部。温如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对哥哥,自己有敬,可更多地是爱。哥哥对自己,有教,可更多地也是爱。对自己,哥哥从来都是爱护有加。可若是哥哥知道,自己险些丢了性命,不知道会如何地雷霆大怒。
温如水从迷惑到清醒到担心一一尽收到玉痕的眼底。玉痕食指轻叩桌面,不动声色地等着温如水的反应。而温如水此刻恨不得掐死玉痕,他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