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萨琳笑了,笑声清脆,她挽起青年的手臂,声音甜美悦耳,就像夜里的黄莺在鸣唱,她仿佛恢复往日的热情,摸了摸青年的鬓角,压平那些翘起的碎发:“林业,你真可爱。怎么办呀?”凯萨琳捂着心口,慢慢弯腰,“我真要爱上你了。你真的不考虑我吗?”
林业脸颊被风吹得发白,眸子明亮的似乎装下了满天星斗,他摇了摇头,眨着漂亮的眼睛,声音轻而柔:“凯萨琳。”
“林业!”法国女郎搂着青年的脖子,弯着眼睛,神情妩媚,“我们明天去海边玩好不好?我要拍好多好多的照片带回法国!”
“嗯。”
“那,亲一下?”法国女郎继续笑着,棕色的卷发披在牛奶白的肌肤上,“我教你真正的法国接吻。”
“不、不要。”青年扭着头。
凯萨琳忽然有些明白陆晚淮抓住林业的原因,青年平凡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败家子,他不可能有能力帮你做什么,但他却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他有你失去的诚实,坚定,认真,勇敢……
那些被这个社会一点点吞没的人性最初的懵懂天真。
“林业,亲一个好不好?”女郎坏笑着,脸颊微微有些鼓,“喂,这可是我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拒绝啊!你要安慰我的!”
“……”
“亲一下吧?徔儚論壇”女人对于得不到的东西有一种致命的执着,凯萨琳仰起脖子,固执道,“你不亲,我就赖在你家不走了!反正除了你,你奶奶你妈妈都喜欢我,要我做儿媳妇呢!”
“你——”林业吃惊得瞪大眼睛,眼角翘起。
青年还没反应过来,凯萨琳微微抹了一点唇膏的嘴唇就贴了上来,这是一种类似告别的热吻,告别一段不曾开始也永远不开始的恋情。
青年慢慢地闭眼,凯萨琳是漂亮的。林业心中也曾有个这样一个女子形象,卷卷的头发,笑容明媚灿烂,他在亲吻心中越走越远的女神。
小心翼翼得就像庄重而肃穆的告别仪式。
陆晚淮猛然踩住刹车,手指死死地扣住方向盘,车子痛苦地发出长长的轰鸣,惊破这个注定不能平静的深夜。
路边的灯
这样一场宛如闹剧的亲吻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凯萨琳,她仰着修长优美的脖颈,笑容张扬而挑衅,就像一朵盛开的玫瑰。
……掐死她算了,陆晚淮在心里残忍的想。他黑色的西装里露出一截散开的衬衣,领带狼狈的解着,整个人显得孤狠冷漠,像一头受伤的野狼。
“过来。”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声音虽然低沉却能很清楚地听到里面暗含的怒火,“林业,你过来。”
林少看了看陆晚淮,又看着凯萨琳,低低一笑:“我也喜欢打破规矩。”
陆晚淮这回是真的愤怒了,他觉得自己像被猴耍似的,他这样一心一意的希望和青年在一起,而林业却这样对待他。他向前大跨一步,长臂一捞,就被人拽到自己怀里。
手腕骨头咔咔地响着,林业疼的皱起眉头,抬头看向陆晚淮,小声说:“疼。”
“忍着。”陆晚淮见到青年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嘴里冷冷的,手上却微微松了力道,但仍旧把青年冰冷的手往温暖的怀里塞了塞。
这是一个他们习惯了的动作。
初雪的冬天,暖枝的春日,林少总喜欢把一双冰凉的手塞进陆晚淮的怀里,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就能感觉到男人紧绷有力的腹部,温暖极了。
陆晚淮则趁此大吃特吃着青年的豆腐,吃得不亦乐乎。
“陆先生,你怎么了?”凯萨琳夸张的耸耸肩,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热情如火。没有人知道这个深夜,法国女郎心中也曾有着深深痛伤。凯萨琳玩着披在肩膀上的卷发,他丝毫不怀疑,如果现在是中世纪,那么眼前这位脸臭得无人能媲美的假骑士一定会把他的手套扔在她脸上的。
陆晚淮的眼睛冒火,他曾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她到底知不知廉耻是什么?知道勾搭有夫之妇是犯罪的!
林业勾着陆晚淮有力的腰肢,小声唤了一声:“陆晚淮——”
“闭嘴,待会收拾你!”陆晚淮捏住青年的手,黑着脸斥道,“别动你的脑子七想八想,想出来的都是垃圾!”
“……”林业一句澄清的话被塞了回去。
“林业。”凯萨琳抹着嘴唇继续雪上加霜,得意地笑道,“他脾气真不好,你不要跟他了”
林业:“凯……唔。”
陆晚淮狠狠捏了一把青年的腰打断林业再次想发言的机会,继续瞪着女郎,眼冒熊熊烈火,破口大吼:“凯萨琳,你丫的——”
凯萨琳努着嘴:“……还说粗话,你不文明。”
陆晚淮被噎了一口气,指头捏的咯咯响:“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到底想做什么?”林家的大门被打开,走出来的是披着睡衣的林夫人,她紧绷着面孔,眼角挑着极高,“陆晚淮,我说过——不准你找我儿子。”
“我也说过。”陆晚淮见到林夫人,露出一个看不出喜怒的笑容,“人我要定了。”
“哼——”林夫人气得几乎要全身发抖了,“你别欺人太甚!”
林业是林家嫡传的儿子,她十月怀胎二十多年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即使骄纵无所作为,也不能以后让人指着脊骨骂死基佬!
“欺人太甚?”陆晚淮把怀中人人又抓得牢些,有些嘲讽道,“欺人太甚的是谁?融资到一半强行毁约撤掉全部投资,甚至泄露公司机密,有意偏向陆卿明的人是谁?这些也就算了,林夫人,我守诺,没有再踏进林家半步,但现在给林业拉郎配的又是谁?”
林夫人青着面孔,她的颧骨较高,眼圈看起来有些深:“林氏可以追加三千万美金,之前的合同照样进行……”
“哈!”陆晚淮大笑一声,剑眉扬起,吐气凌厉,“我不要了。”
“你——”林夫人底下声音,慢慢道,“你们家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陆老爷子叫你收拾这摊子,你做的好了,他立遗嘱时手里的股份还得掂量着些分,毕竟陆卿明不成气候。你要是现在放手——”
你要是现在放手,当年拼着一口气孤身不带分文去国外不成了笑话?
“林姨,今时不比往日。”陆晚淮眼睛又黑又亮,锐利的就像一道劈开浓云的闪电,野性十足,“我来之前就已经跟爷爷说清楚了,他日遗嘱里他高兴了给我包个红包,不高兴不喜欢我这个孙子,我不要半分钱!”
“你——”林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指尖发抖。
凯萨琳小小的呀了一声,轻声道:“那林业跟着你岂不是没好日子过了?“
林夫人:“……“
林少:“……“
陆晚淮恼羞成怒:“你才没好日子过了!“
“妈。”林业刚开口,就被陆晚淮紧紧搂住。
“闭嘴。”男人低着头,眼睛漆黑,侧脸线条分明利落,不知怎么;岸上隐约透出几分不自在的不耐烦,“乖,你别说话。嗯,我有钱养你的。”
每次说话都被打断的林少也愤怒了:“你才闭嘴!老子有钱,不要你养!”
陆晚淮:“……”
凯萨琳:“噗——”
“够了,林业,到妈这里来!”林夫人在风里站了很久,有些不耐烦了,“你前不久不是想去西藏玩吗?我订了票子,明天十点的飞机,早点睡觉!”
林业微微低头:“妈。”
“别过去。”陆晚淮觉得自己在打一场永远不可能胜利的仗,对方是加农炮机关枪,自己是小米加步枪。他咬着牙齿,声音既冷又酸,像浸在雪地里的梅子,“你别过去,我只喜欢你一个,只要你一个。”
“操——”陆晚淮有些累了,他这几年顺风顺雨,事业一帆风顺,情场如鱼得水,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过这种难受得心脏发疼的感觉了。
林夫人抱着林业的姿势在他眼里无比碍眼,但这确实世间最美的感情,母子之情。
陆晚淮猛然转身离开,徔懜 轮壜他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
“段成钧,你个%&%*&&%¥#¥#……”
“你在说什么?”对面是迷迷糊糊的声音。
陆晚淮看了一眼手机,气得又想扔手机,最后干巴巴地说:“我打错了!”
对方沉默了一小会儿:“……”
“金,我遭报应了,我失恋了。”
“……”
陆晚淮挂了电话,把烟头狠狠地踩了一脚。黑色保时捷刚才撞在路灯上,右边的灯泡碎了,车头凹进去一砸,像只憨厚可怜的黑熊。陆晚淮愤恨地踹了车子一脚,又拿出烟吸了起来,星火点点,青烟袅袅。
“操,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陆晚淮抽完这根,拉了拉领带,“小米加步枪干掉美国死大炮,磨也磨死敌人!”
“啪——”这一巴掌又狠又响亮。
林夫人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眼神凶得几乎能吃人了:“林业,反了你——”
“伯母。”凯萨琳见状急忙去拉林夫人,不料却别狠狠推开。
林业脸上疼痛得发辣,却没有吭声。
林少想起那个上午,阳光灿烂却冰冷,他的母亲同样打了他一巴掌,他躲在浴室里哗哗地流泪,心里慌张地不知道要说什么,绝望而难受。
“孽障,你真的——”林夫人喘着粗气,这个在陆晚淮面前保持着优雅冷静风度的女人此时气得毫无礼数,只管想要把自己儿子拉回正道上,“你——我管不了你,我让你爸管你!”说完,她一叠声尖叫,惊动了家里的佣人。
只有林老夫人年纪大了,每日靠安眠药助眠,她睡得死沉,没有被吵醒。
“去,去把先生叫回来!”林夫人指着常年为林家服务的司机,命令道,“就说儿子老婆都要死了,叫他给我滚回来!”
“夫人?”司机擦着冷汗。
“还不快去!”
凯萨琳偷偷跟上去,拉住司机袖子,轻声吩咐道:“你去兜个风,其他有我。”
“这?”
“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了?”凯萨琳扬眉冷笑,她长得极漂亮,这一笑堪为勾魂,“有我担着,你怕什么?伯母不过是一时在气头上,回头伯父回来打了林业,他日折账还不记在你身上!”
“是,小姐。”林家司机知道这凯萨琳已经是内定的少夫人了,再想起夫人这些年来对儿子的疼爱,额头虚汗更甚。
“妈。”林业动了动嘴唇,很轻的声音,徔懜轮壜“从小到大,我要什么还没开口,你已经把它给我了。你让失去了去追求一件东西的热情。”
“小业……”林夫人摸着儿子的脸庞,似乎有些心疼。
“后来大学那回,我被爸抽了一顿,那是我第一次不想要你们给的东西。”林业继续说,“可后来许方俊那件事情以后,你们又把我调了出来,你说我想做什么都行,呆家里也行,可我心里却难受,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想干,就想混日子。”
林业捂着胸口,声音有些哽咽:“可现在,我想自己做一件事情,想自己得到想要到,哪怕你不给我!”
“……我养你这么多年,到头来你却这样想我的!”林夫人深深叹了口气,抚着胸口,她几乎想哭了,那样宠着自己儿子,只要儿子想要喜欢的,急急送到人面前,却是这样的结局,“养个女儿也比养头小白眼狼好!你气死我了!”
“妈妈!”林业想抱住自己的母亲,却又不敢,他就像第一次反抗家长的叛逆少年,既有一种畅汗淋漓的快感,又有一种惴惴不安的心慌。
那样模糊,那样疼痛。
“滚——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林夫人背过身,眼泪一串串落了下来,“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林业动了动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凯萨琳揽着林夫人的肩膀,眼睛看向林业,也动了动嘴唇。
林业看懂了那个意思,沉默了很久,最终转身。他跑了起来,似乎在用尽这辈子最大的勇气与力量去追逐他想要的东西。
“靠,姓陆的,走那么快干什么!”林业踹着花坛边的路灯,小声咒骂,就像发脾气离家出走又渴望家人来认领的孩子,有些小心翼翼的无助与迷茫。
“操——”陆晚淮从车里下来,三步并两步就从背后一把搂住青年,几乎把青年按进骨头里般用力,吻得狂野而热情,“小混蛋,终于舍得出来找我了!你要我死呢!”
“我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
“别走,跟我回家好不好?”
“……”
“我们去荷兰结婚。”
“……嗯。”
两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林业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妈不要我了!”
“我要你的,宝贝儿。”
“我养你。”
陆晚淮愣了一下,然后抓狂了:“林业,你就是吃喝嫖赌,我也能养你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