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君愣了一下,他以为当年温良辰逃得一命,是因为躲在某处偏殿之故,却不料她竟然亲眼见证了一场宫变。
难怪那年刚满八岁的她,一转眼便蜕去一身稚气,以他想象不到的速度长大了。
温良辰紧紧蹙着眉头,那场宫变勾起了她不美好的回忆,不过,秦元君的提问又重新让她疑惑起来,老皇帝到底是如何驾崩的?
她望了在场两个男人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说出自己当年所见。
听完温良辰之言,温驸马登时便呆住了,他只知道曹皇后害得襄城公主被杀,却不料还有那么多秘辛!
不是温良辰故意不告诉温驸马,而是当年襄城公主死后,温驸马伤心欲绝,每日郁郁寡欢,与酒作伴,她又着急去太清观,便未向他明说宫变细节。
“那日请安之时,我在皇祖父龙床旁磕头,皇祖父还睁开眼睛,看了我两眼……那时候,大概是午时。”温良辰眉尖紧蹙,疑惑地说道,“后来,林女官将我击昏,醒来后便是次日了。”
直到现在,她都还琢磨不清林女官之意,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含义?
“若说林女官怕你记恨曹皇后,以卵击石去寻曹家的麻烦,并不是不可能。”秦元君沉吟片刻,又转了转眼睛,“但是,这不至于让她付出性命。”
林女官大可闭紧嘴巴,低调过日子,也许曹皇后看她懂事的份上,放她一马也说不定?
至于害怕被他人指责不管妹妹死活的宣德帝,他不会刻意去记一位女官,那射杀二皇子的箭矢,便是他下令手下放的,要说真要杀人灭口掩盖真相,先遭殃的定是那群侍卫。
另外,得知此事的还有曹太后,就连和亲王也在场,秦元君记得清清楚楚,那日随和亲王进宫的总管柳文还活着,证明宣德帝没有赶尽杀绝。
温良辰托着下巴,思绪缓缓流淌,飘向当年李太后癔症发作之时。在癔症发作的最后一刻,李太后还要拼命交待她,让她继续装傻下去。
为什么要装傻?
所以,她记忆中所缺失之事,到底是什么?
忽然,那道遗失许久的灵光,霍地从她脑海中闪过,它穿过旧时光,穿过脑海中破碎的片段,将那可怕的,又令人惊恐的真相,呈现在她的面前。
“我想起来了!”
突然,温良辰神色一变,差点摔倒下去,秦元君眼角一跳,眼疾手快地伸出右臂,大手一捞,将颤颤巍巍的她扶稳了。
此时,温良辰脸色惨白,活像见了鬼。
“良辰,你怎么了?”秦元君眼睛盯着她,神色担忧莫名。
谁料温良辰没有转好,反而嘴唇颤抖,眼神涣散,好似陷入了莫大的恐惧之中,秦元君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急忙站起来,将她搂在自己怀里,小声安慰道:“良辰,不害怕,我在你身边……”
她到底经历了何事?
秦元君皱皱眉,心脏狂跳,该不会……和宣德帝有关?
这时,温驸马的酒劲也被惊醒了大半,哪还管自己是否快活。他绕过桌子扑上来,抓着温良辰颤抖的肩膀,紧张地问道:“乖女儿,你身子可有不适?为父请贺郎中过来给你瞧瞧?”
“不必……”温良辰深吸两口气,她下意识抓住秦元君的手,将自己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出来。
二人的手相互握得极紧,以至于擦出了一层滑溜溜的汗水,可是,温良辰却毫无知觉,依旧不愿意放开。
秦元君心疼极了,心道,即便是捅破天的秘密,他也不怕,只要温良辰能够好受,他什么都愿意。
他撩起下摆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一字一顿地道:“良辰,我是你的夫君,我不仅和你喜乐相随,还要分担你心中之忧。”
温良辰张了张嘴,发觉自己喉咙干涩,不知该从何说起。
“父亲?”温良辰抬起头,发现温驸马也是一脸紧张之色。
温驸马急得满脑门都是汗:“女儿,你说出罢,父亲胆子大得很。”
她深吸两口气,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将这迟到八年的猜想,十分郑重地说出口。
“我怀疑……”
温良辰看着秦元君,努力克制住心底如井喷的恐惧,压低声音,沉重地说道:“是皇帝杀了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越写越像悬疑片。。脑洞大开的我伤不起。布了100多章的局我真是。。。【泥垢了!】
=。=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今天写的比较晚啦,耽误大家看文了~!
…
最近唧唧总会把我文网审然后死活不放出来,修文修虫都不行,TUT崩溃。。108章还在审,nnd好几个都修不了。。
还有107的番外我今天木有写粗来,过几天写了再告诉大家吧~灰灰,晚安~!
感谢shirleyli163投出的一个手榴弹,早睡啊亲~!!!
☆、第109章 婆媳情
温良辰将猜想说出来后;心情便慢慢平复下来,反而是秦元君,回到王府中,一直心情低落;忐忑不安。
夜里;秦元君呼吸粗重;明显心神不宁;温良辰睁开眼睛;抱着他的脖子;抬头盯着他道:“你怎的还未睡?”
淡淡的月光漏入窗中;他的睫毛如同扇叶;在眼下描出一层浓重的阴影;秦元君动了动眼皮;慢慢睁开双眼。
他的眼睛清亮,仿佛盛着月光,却没有丝毫睡意。
“……睡罢。”秦元君拍拍她的肩膀,将她楼得更紧了。
温良辰顿时清醒了几分,她撑着右手,从榻上坐起来,问道:“你还在为《仁宗实录》烦忧?仁宗皇帝驾崩,咱们尚无证据,不如按典籍中记载来写罢。”
亲眼所见仁宗皇帝驾崩之人,除了宣德帝以外,估计都已经去阎王殿报道了。秦元君若想查清事实,估计只能去揪宣德帝的领子,去质问于他。
秦元君缓缓伸出手,以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犹豫了片刻,最终叹了一口气:“良辰,并非如此。《仁宗实录》再如何重要,终归是一本书罢了。即便仁宗真是父皇所杀,此事也不应当放入正史中,至少……现在不能。”
宣德帝毕竟是当今大越国的皇帝,一旦公开他谋杀父皇篡位一事,堂堂越国皇室,将会成为全天下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朝廷的立国根本便是儒家之学,讲究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仁,一个连父亲都要杀的皇帝,如何能坐稳皇位?
一旦天子失去了万民的拥戴,等待这大越朝的,不会是仁宗皇帝死因的陈冤昭雪,更不会是杀手宣德帝伏诛,而是……天下大乱。
“我所担忧的,是父皇……”秦元君声音有短暂的嘶哑,“他如此地冷清寡性,不仅不顾父子之情,还能对亲生父亲下杀手,更何况是你我?更何况是……天下百姓?”
“……”温良辰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犹豫和挣扎,心中心疼极了。
这个男人,不仅要忧心全家的安危,还要忧心全天下所有人。修身治国齐家,嘴里说起来容易,若真要落在实处,却并非一般的简单。
但是,他却一直拼尽全力,朝这个方向努力。
温良辰的胸腔中缓缓升起一股自豪感,她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温柔地笑了起来,小声道:“虽然你们是父子,但是,你究竟与他是不同的。”
“就如同你所说,皇权不是一个人的私物,而是应该用来保护国土、造福天下百姓。其实,你不必为此纠结,因为你所选择之路,一直都是正确的。只要我们夫妻二人齐心协力,总有一日,一切都会如你所愿。”温良辰低下头,在他额上轻轻一啄。
听心爱之人的安慰,秦元君心里暖洋洋的,他勾唇一笑,脸色也逐渐缓了下来。
“你去做罢,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你。”温良辰转了转眼睛,笑眯眯地说道。
秦元君将她拉入怀中,如同怀抱珍宝,一下一下抚摸她的脊背,声音柔缓,道:“这世上,唯有你最懂我。”
温良辰抱着他的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咯咯笑道:“再不睡明日便起不来了,你可莫要忘记,本月月末,你便得递交《仁宗实录》的初稿……对了,你得给我挣面子回来,绝对不能输给秦远相和秦远见。”
“啧……”秦元君垂下眸双,看着她漂亮的脸颊,他嘴巴微微一撇,沉声道,“你怎能在我怀里提别的男人。”
温良辰顿时无语,伸手在他腰后掐了一把,翻了个白眼道:“你在说什么混话?再不睡,我可是要你踹下去了。”
“哎。”秦元君被她掐得痛叫出声,急忙举手求饶,唉声叹气地哄道:“我错了还不成?我的好夫人,我马上便睡。”
没想到温良辰才温柔不到一刻钟,居然又重新恢复成女罗刹的模样。
秦元君睁开眼睛,郁闷地看着帐顶,心道,自己是否该继续努力,让她生个孩子下来?兴许,有了孩子之后,能让她变得温柔些?
如果秦元君和老丈人温驸马多聊聊,便会很清楚地知道一个事实:当年温驸马也是这般打算的,可惜的是,此方法对襄城公主完全无用。
生下女儿温良辰,襄城公主脾气不减反涨,每每打得温良辰哭爹喊爹,温良辰不止一次跑来他的书房避难。襄城公主打不到四处乱窜的女儿,只好拿他书房的摆件撒气,他的文房四宝每过几日便要换一套,最后,温驸马干脆只看书,连字儿都懒得再写。
小夫妻俩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日,秦元君带着《仁宗实录》进宫,才刚离家不久,温良辰便收到来自宫里的传唤。
这传唤不是来自于别人,正是不生事便全身不舒坦的曹皇后。
温良辰来到曹皇后所居之处坤宁宫,才一跨进内殿的大门,便瞧见曹其妙站在殿内,颐指气使地四下指挥,大声嚷嚷道:“小翠,你赶紧去端一盆温水过来,玉琴……你、你怎的如此笨手笨脚,连个碗都端不稳,坤宁宫要你何用!?赶紧给我下去!”
那位唤作玉琴的宫女被训得面红耳赤,一转身便奔了出来,因为情绪激动,她没有仔细看路,直接朝温良辰正面撞来。
“小心!”纯钧往前一扑,伸手格在温良辰面前,将宫女往旁边一推,宫女撞来的力气被卸去大半,正摇摇欲坠,温良辰抬手端住她的手臂,轻声道:“看路。”
宫女在温良辰的帮助下站稳后,猛地反应过来,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跪了下来,痛苦失声道:“都是奴婢不小心,求睿王妃开恩。”
曹其妙提起裙子,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大声喝道:“大胆奴婢,你眼睛长在何处去了?睿王如今圣宠正隆,睿王妃千娇玉贵,岂是你这等身份能碰得的?来人,给我拖出去掌嘴!”
宫女早就被吓呆了,她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温良辰,嘴里小声地恳求道:“睿王妃,饶命……”
温良辰心中冷冷一笑,曹皇后人还没见着,曹其妙便先凑上来狗仗人势。
在她面前耍威风,也不知曹其妙想打的是宫女,还是她?
温良辰摇摇头道:“此处是母后寝宫,二皇嫂惩罚坤宁宫婢女,未免不妥。”
曹其妙斜眼看着她,冷声道:“母后尚在病中,这等贱婢便无法无天了,我愿替母后分忧,让他们知晓好歹。”
曹其妙高傲地抬起头,红色嘴唇开合,将“他们”二字咬得极重。
温良辰抿唇一笑,侧身让出道儿来,从善如流地道:“既然如此,那便全权由二皇嫂处置。不过,嬷嬷可要记得,你们定要如二皇嫂所说,要让此奴婢知晓好歹,掌嘴时不可手下留情。”
曹其妙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没想到温良辰如此好说话,今日她是吃错药了?
嬷嬷们迅速上前,将宫女拖了下去,那宫女垂着脑袋,脸色惨白如纸,一副生机全无的模样。
片刻之后,宫门外传来凄厉的尖叫声,便知嬷嬷们是已经开始行罚了。
“弟妹还未恭喜皇嫂,听闻二皇兄今年在工部主事顺利,为百姓修坝抗洪,不少人夸皇兄心慈仁善呢。”温良辰上前一步,挑眉笑道,绿眸中却泛着微微冷意。
“……”曹其妙愣了一下,额上冷汗“哗”地便下来了,她往后退上一步,惊讶地温良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前几日她进宫,二皇子特地叮嘱冲动的她,务必要为人和气,不可与人交恶。
二皇子虽在皇子中占长,其出身却不够尊贵,说到底,还是秦元君这位嫡出的皇子机会更大。
如今,宣德帝给了三位儿子一个平等竞争的机会,二皇子绝对不能容忍自己失败。
曹其妙敢在坤宁宫大显威风,却不敢为二皇子招来恶名,她急忙转过头,慌慌张张地朝身边女官吩咐道:“你快些出去,让嬷嬷们住手。”
“王妃?”纯钧疑惑地抬起头,看向温良辰,她心道,姑娘为何要救下那位宫婢,干脆放任她被打得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