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君勾起唇角,眯起眼睛答道:“取个这样的名儿,既能让你放心,也好打消别人的念头。”
温良辰偷偷翻了个白眼,心道,秦元君说的倒是正确,自己可没有那般大肚量,能容忍他再娶别人。
如今新婚燕尔,二人对于这个话题都避而不谈,秦元君则毫不避讳,拉着温良辰的手,往停放车舆处走去,一路上,二人有说有笑,气氛和睦。
王府的下人们看着这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心中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大半:睿王和王妃夫妇美满,他们下人的日子便好过了。
与天下百姓同样,下人们绝对不希望王府鸡飞狗跳,谁不图个安稳呢?
进入马车之后,温良辰身子一松,瘫软在靠垫上。方才二人在榻上打闹好一阵,等到站起来后,她才猛然发现自己不仅头重脚轻,还腰酸背痛,她忍不住白了身旁某人一眼,难受得直哼哼。
若不是为了维持王妃形象,她才不会硬着头皮走路。
秦元君伸出大手,将她搂在怀中,轻声询问道:“怎么,可是不舒服了?”
温良辰在他肩膀上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以保证不蹭坏自己的头饰和衣裳,她瘪了瘪嘴,抬起头,十分委屈道:“我腰上疼,你让她们进来给我按按。”
见她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模样着实可怜,秦元君顿时哑然。
昨晚二人闹得极晚,根本没睡上几个时辰,秦元君心中生出几分愧疚之意,若是自己昨晚不那般折腾,今日她是否好受一些?
他手上用力,将她揽得更紧了,心疼地说道:“不必让她们进来,我给你按按,你先睡会儿罢。”
“嗯,那你要记得唤我起来。”温良辰微微一笑,软软地靠在他肩膀上,慢慢合眼,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今日一大早,宣德帝和曹皇后便至曹太后的钟粹宫,等候儿子和新媳妇的见礼。
曹太后高高坐在位置上,薄唇紧抿,神情一片淡漠,坐在西向的李太后却是一脸的喜色,伸长了脖子往殿门口望去,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曹太后看了李太后一眼,一挑长长的吊稍眉,道:“吉时未至,姐姐在急什么?他们二人可都是守礼的孩子。”
李太后笑答:“妹妹说的对。”
当今二皇子恭王妃的曹其妙、三皇子顺王妃严氏今日也来了,二人安安静静坐在下首,时不时小声说几句话,妯娌关系和睦,看得几位长辈颇为满意,曹皇后突然出声道:“要是咱们皇家的儿媳妇都像她们二人这样,那才是好的呢。”
宣德帝不经意地皱了皱眉。
吉时已至,秦元君和温良辰二人随宦官慢步进来,李太后顿时眼睛一亮,激动地浑身颤抖。
小夫妻俩面色红润,举手投足间无不默契,与当年襄城公主和温驸马进宫请安大相径庭,李太后顿时笑开了花,满面春风地赞叹道:“你们两个真是好孩子啊。”
宦官引导夫妻二人,先向两宫太后见礼。秦元君三跪九叩,温良辰则是三跪三拜,期间,秦元君屏气敛神,总是会偷偷看温良辰几眼,温良辰收到他的眼神,朝他回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秦元君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听闻三嫂顺王妃请安早晨不小心坐倒,旁边的宫女扶都扶不住,还好温良辰身子骨硬朗,否则他真会内疚而死。
行完礼数后,温良辰抬起头,盈盈笑道:“见过两位皇祖母。”
李太后抬起手,笑呵呵地道:“免礼免礼,看着你们夫妻和睦,我便放心啦。”
曹太后硬邦邦地说了几句客套话,再下令让女官呈上赏赐,便闭上嘴巴,端坐在东上首,不再多言了。
接着,温良辰和秦元君再向宣德帝和曹皇后叩首,起身后,温良辰有些别扭地喊了一声“父皇”,宣德帝笑了笑,摆摆手道:“还是听你喊大舅习惯些。”
温良辰抿嘴一笑,然后,她抬起头,看向一脸冰冷的曹皇后。
曹皇后嘴角挂着假笑,眼底厌恶之色尽显,温良辰忍着心中的怒火,皮笑肉不笑地喊了一句:“母后。”
在她心里,她真正的母后是元贞皇后,以曹皇后那副小人德行,如何配得上“母后”二字。
小夫妻俩与曹皇后相看两厌,秦元君也对他不感冒,双方再次客套了一番,收下赏赐便退了下来。
温良辰再将自己的针线一一呈上,虽然针线活一般,但也是她用心所作,李太后将鞋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再小心翼翼地放在托盘上,曹太后却是看都没看。
宣德帝朝事繁忙,受完了儿子和媳妇的礼之后,暂时先行离去了,留下婆婆和媳妇们说话。
宣德帝走后,温良辰又向两位皇嫂见礼,顺王妃曹其妙笑得尤为讽刺,故意说道:“臣妾每日都盼着四弟妹,如今四弟妹终于进门了,咱们孝顺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也算是多了一个帮手。”
自三公主出塞和亲后,曹皇后最近一直与病榻相互缠绵,曹太后的身体也大不如前,每况愈下,恭王妃和顺王妃两个新媳妇,经常被传入宫中,亲手伺候羹汤,几乎不离榻前。
曹其妙此话,乍一听没有什么大问题,落在有心人耳中,便是在告诫温良辰:你要亲力亲为伺候婆婆。
“前几日还要多亏了妙儿照顾,要我说,咱们皇家的媳妇,就该像妙儿这样知礼懂事。”曹皇后翘起嘴角,赞赏地看了曹其妙一眼。
“母后言重了,这是媳妇该做的。”曹其妙微微福身,抬头笑答道。
温良辰静静地站在原处,侧头看向三皇子顺王的王妃严氏。
严氏抿了抿唇,忽然出声道:“听闻弟妹从小便经常入宫,要说伺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四弟妹上手必定是极快的。”
温良辰朝她点点下巴,严氏报以一个极为尴尬的笑容。
三皇子顺王对秦元君十分不瞒,严氏自然与三皇子站在同一战线,但是,严氏比三皇子顺王要看得明白,此时,他们不能得罪睿王秦元君。一旦秦元君开始对付顺王,坐收渔翁之利将会是二皇子恭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从宣德帝给另外两个儿子赐下的封号便能看出,二皇子“恭”字,寓意恭敬,三皇子这个“顺”字,便是告诫于他,不得违逆其意。
恭顺二字,简直讽刺。
所以,曹其妙再如何折腾,最后又能如何呢?还不是和自己一样。
想到此节,严氏心里终于舒坦了些,看着眼前的温良辰,也比方才要顺眼不少。
温良辰和秦元君请安完毕,便跟随在宦官身后,准备离宫,谁知宦官却将二人往东边引过去了,秦元君面露疑惑,警觉地问道:“公公要将本王带往何处?”
谁知那宦官却无半分惶恐之意,回身行礼,压低声音道:“回禀睿王殿下、王妃,陛下让您与王妃二人,随杂家同去长寿宫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0…0夫妻俩一起打怪兽啊哦哦哦耶耶耶。。
突然发现我把男2写的好苦逼o(╯□╰)o汇报一下男2现在在干嘛,他被指挥使调去外地抓人了,等他回来良辰已经结完婚了。。好虐。。
貌似我文中的男2都好惨啊。。。
【隔壁爬来的】阮轻楚:……你终于发现了,我从男2升格为男主也没好哪儿去。
蜜糕:我真心实意地为隔壁升天的梁竖【凉薯】同学默哀。
薛扬:……感谢您老人家留我性命到现在。
蜜糕:道长,您老人家要是想的话,分分钟就能坐化成仙啊。
薛扬:……
秦元君:编剧,这回我看你顺眼了。
☆、第107章 元贞事
长寿宫?
温良辰脚步一顿;惊讶地望向秦元君;秦元君摇摇头;也是一脸的惑色。
宦官并不解释,只顾埋头前行,二人跟在后方;保持沉默,偶尔用眼神交流;却依然猜不出缘由。
事涉宣德帝的命令,他们不好过问。
长寿宫地处于东六宫偏东南方向的位置;宦官将二人送到宫门口,便停下脚步,不再进去了。
秦元君拉了拉温良辰的袖子,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
温良辰抬起头;朝他抿嘴一笑。
长寿宫内帘幔重重,不知深几许,每一个陈旧的角落,仿佛都隐藏着某些尘封已久的故事。宫内的物事也不似新物,还有几件是十几年前时兴的老款,不过,这些摆件却被收拾极为干净,想必是经常有人打理。
温良辰四下细致观看,悬挂在南墙面上是一幅南方山水图,旁边的多宝格放置着一个白玉比目磬,下面的格子另有其他典雅的摆件。殿内的东西样样精致,且风格清新质朴,无一不凸显出主人的匠心独运,让人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二人往深处走去,光线逐渐变暗,空落落的宫殿内,唯余她和秦元君的脚步声,悠悠的回声缓缓自那深处传来,愈衬出周围静谧安然,忽然,温良辰脑海灵光一闪,她停下脚步,伸手拉住秦元君的袖子。
秦元君诧异地回过头来,眼睛里分明写着:“你可是发现什么了?”
温良辰紧张地咬住下唇瓣,这座宫殿的布置太简单,对于男人有一定的迷惑性,而温良辰却是姑娘家,自然能看出某些端倪来。
温良辰不敢开口,用口型朝他道:“元贞皇后。”
元贞皇后当年住在东宫,而这座长寿宫却是紫禁城里不起眼的一座小宫殿,温良辰估摸着,这里的摆件和装饰全都是从当年东宫搬过来的。
秦元君瞳孔一缩,睁大双眼。
温良辰皱皱眉,无奈地朝他点点头。
传闻宣德帝与元贞皇后少年夫妻,成婚后感情和睦,后来,元贞皇后不幸难产而亡,宣德帝为此大病一场。曾经在儿时,温良辰听闻这位皇舅如此用情极深,便对他敬佩有加,可在亲眼见到他不愿救自己母亲,导致母亲被发疯的二皇子捅死,她便对他没了任何的感情。
不过,她却不知秦元君的想法。
即便宣德帝再如何冷漠无情,他只是她的舅舅罢了,但是,对于秦元君来说,他是他的父亲,在感情方面来说,她和秦元君对宣德帝是态度,必然会有一定的差距。
温良辰如是想道。
“……”秦元君嘴唇微动,环视了周围一圈,眼中有片刻的迷茫。
温良辰摇了摇他的袖子,他叹了一口气,紧绷的脸颊逐渐放松下来。
二人有了准备之后,再往宫内深处走去。
温良辰儿时曾经练过武,耳力不比常人,听见前方有呼吸之声,她便停了下来。
秦元君显然也发现了,他侧头看她一眼,捏了捏她的掌心,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父皇。”
宣德帝背负双手,站立在一幅女子画像前。他原本高大的背影被埋在半片黑暗中,显得有几分无助和落寞。
“你们来了。”宣德帝蓦地转身,看向秦元君。此时的他,不比早晨请安时的精神奕奕,眼睛里反而满是疲惫,他清了清喉咙,声音嘶哑地开口道:“你们还不快过来见母后?”
秦元君紧紧咬着牙关,额头上几条青筋尽显,他硬着头皮走了几步,在画像前站定,温良辰小心翼翼地看了宣德帝一眼,配合秦元君的动作,朝着画像行了一遍参见长辈的礼数。
宣德帝微微点了点头,表情十分满意。
“你们二人来看她,想必她是极为高兴的。”宣德帝随即笑道,眼角那三道明显的皱纹,如鱼尾般散开在太阳穴下。
“明珠在怀你的时候,便当着朕的面,同刚出嫁的襄城说,日后她若生女儿,便让你们成一对佳偶,若是生儿子,你们二人便成兄弟。”宣德帝痴痴地望着画像,深邃的绿眸不见以往的凛冽,好似那搅浑了的水潭般浑浊不清,让人看不出他真实的情绪。
后来,秦元君名义上“夭折”了,和亲王便履行承诺,让世子秦宸佑继续这门娃娃亲,可世事难料,兜兜转转,温良辰还是嫁给了秦元君。
宣德帝浅浅地笑了起来:“还好老天有眼,让襄城最后生了个女儿,如今你们二人顺利完婚,朕也算是对得起你们的母后了。”
温良辰微张嘴唇,看着眼前身着龙袍的男子,心中震撼莫名,事实上,她是破天荒头一遭,见到宣德帝如此失态。
秦元君双目圆睁,表情激动,却恰当好处地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季云卿曾从家中偷出季明珠的画像给他,因此,在见到这张一模一样的画像时,秦元君并不算太惊讶。
不过,他的心情依然落寞,甚至还有些许自责,他的母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不是为了他,她如何会死呢?
秦元君喉头一动,急忙垂下头去,以掩饰住自己脸上的哀伤。
宣德帝好似全然忘记他们的存在,他转过身,对着画像絮絮叨叨地说道:“你母后在去世前握着朕的双手,让朕答应她,送出你宫生活,待你长大后,再行抉择。呵呵,朕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