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大姐,您这可折杀小妹了。二妹哪敢怪您呐!大姐深夜传话来让大伙来议事,谁又敢不来啊?”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微微用手掩了掩红唇,“哎,真困呐,这大半夜的大姐,你就开始吧!三妹,你意思呢?”倪敏珠望了望坐在身旁的三姨太杜月玲。
“啊,奥,就是就是。大姐,您就开始吧,这几天大伙都累了,您说完了大家伙好休息啊!”三姨太杜月玲附和着,满脸堆笑的望了一眼大姨太田慧妮,见她威严的双眼正盯着自己,忙低头一看,暗呼一声,忙系紧领口暗扣,顺手捋了捋垂在耳畔的发髻,整了整红色绣群,怯生生的望了一眼正中那不怒自威的大姨太,见她眼睛移往别处,不由的轻呼了一口气,这位大姨太可是出自书香门第,对穿衣等要求极为严格,可千万不能触其逆鳞啊
“还少一人?”田慧妮见三姨太身旁空着的位子,又见左侧两位少爷高瀚高强俱在,转首问侍候在旁的高松,“四姨娘呢?”语气似有怒意,饱含威严。
高松连忙答道:“四姨娘前日偶感风寒,从佛堂回来,是慈航师太给她开药诊治的,并且嘱咐不能受风,正卧床养病呢,奥,丫鬟梅香在这儿呢,梅香”高松对着堂下一位身穿紫色婢装的丫鬟一招手,梅香上前对着大姨太弯腰低头:“大夫人,四太太病情严重,不能起身,请您别怪”
“什么卧病在床,不能起身?分明是装病摆架子不来嘛,哼,还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呢?我们半夜起来议事,她倒好,倒是睡得舒服啊!”二姨太倪敏珠杏眼微斜,摆弄着手中羽扇不屑地说道。
梅香一听,连忙争辩道:“才不是呢,二姨娘真的病得很重”
“住口”!梅香话未说完便被倪敏珠喝断,梅香吓得不禁往后一退。“真没家教,主人说话你敢反驳?不知你们四姨娘怎么教的?”倪敏珠柳眉倒立,杏目圆睁,对着梅香大喝。
“二妹啊,怎么这莫大火啊?对着梅香发什么火啊?”田慧妮对着梅香挥了挥手,让她站在自己后面,笑着对倪敏珠说道:“二妹,你怎么知道四妹在装病啊?四妹入府以来,一直在慈航寺带发修佛,从不问家事。这次慈航师太送其回家,又亲自开药诊治,可见四妹肯定病的不轻,同是一家人,你又怎的疑神疑鬼呢?”
二姨太“哼”了一声,侧过头去,没有言语。见此,田慧妮脸色一正,杏核眼陡然一亮,“二妹,我在和你说话呢。”
“说就说呗,我听着呢!”二姨太很是不耐。
“二妹,高家现在我当家,按家规第五条‘当家人说话时,听者需正面相对,认真聆听’,希望你自重!”凛然有威的声音震颤着厅内的每个人,倪敏珠听了,不由转头看了一眼面带怒气的田慧妮,正巧言解释,田慧妮正色道:“身为高家二姨太,不思做表率,反而疑神疑鬼,阴阳怪气,也不怕传出去有辱门楣!”
“你”倪敏珠杏眼圆睁,脸色通红,双眼狠狠盯着田慧妮,强行忍住怒火,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咬牙切齿,用羽扇狠狠扇了几下,心里暗骂: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田慧妮,你等着,你就嚣张吧,看你还能狂几天?
“行了,都别嚷嚷了。大姨娘,大半夜的把人叫来有事快说啊,人还等着睡觉呢!”大少爷挠了挠蓬乱的头发,打着哈欠止住了大姨娘和母亲的针锋相对,一脸倦容,眼窝深陷,满布血丝,很明显,是在赌场“历练”一宿的结果。
田慧妮望了一眼这个高大少爷,眼中隐约露出些许不满,身为高家大少爷,整日在赌场红眼叫嚷,借着经营赌场,整日整夜沉溺赌桌,偎红倚翠,流连于翠红楼那种地方,喝花酒,赌牌九,整日胡天胡地,没一点家教,典型纨绔子弟。
高瀚布满红丝的眼睛望了望大姨娘,见她眼光环视大厅,一丝阴险闪过眼际,嘴角微微一动
田慧妮环视一圈后,郑重地说道:“我把家族生意管理权分配一下,高家的木材生意交给李掌柜,高松,明日早上把李掌柜叫来。”高松应了一声。田慧妮停顿了一下,“珠宝生意交给高强管理,强儿,你明日叫高家所有珠宝店掌柜来,查清账目。”
坐在右侧下首的高强应了一声。文质彬彬,略带书生气,表面也看不出他是个商人,倒似读书人一般清秀,一身儒衫,坐得端端正正,双眼深沉,溢满忧郁。高老爷一向很器重他,虽不是亲生子,但待他视如己出,高府上下都知道。高强亲生父亲高柏二十年前为救高老爷而惨死在强盗刀下,高柏妻子知道后得病身亡,留下不足一岁的小高强,高老爷为报救命之恩,便收为义子,高老爷对外也说自己有两个儿子。高强也一直乖巧伶俐,在生意上一直是高泰的帮手,对其义父突然病倒,很是忧虑。
田慧妮见二姨太和高瀚四目紧盯自己,知道这对母子的意思,便说:“赌场生意仍交给大少爷经营,每月查账一次,按账上收入,除去每月开支,其余全部归高府。药材生意麻烦二爷打理,目前二爷没回来,暂时交给王掌柜,进货什么的由高松协助”。
二姨太与高瀚对望一眼,不满之色溢于言表,正欲开口,只听田慧妮又说“以上都是按老爷意思逐一落实的。”二人听罢,闭了嘴,各自在心里盘算起来
夜,静静的,夜空中没有一点星光,暗沉沉的令人气闷。庭院中几棵梅树像个个沉默的幽灵一般静立在黑暗中。大厅灯火通明,麝香涂壁,刻画雕丝的议事厅此刻笼罩着一种压抑,大厅中间放的两件宋时古董瓷瓶也静静矗立,在灯光下散出其耀眼的苍白,厅内人都在沉默,厅下站的家丁手中的松油火把偶尔迸出个火花,细微的爆响在此刻却是那般震人心房。
田慧妮正欲让大伙散去时,一个丫鬟声色慌张,脚步匆匆的向大厅跑来,边跑边叫着:“大夫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厅内众人心头同时一震,几乎同时从椅子上站立,对着惊魂未定的丫鬟问道:“怎么了?”数人语气很是焦急,那丫鬟正是侍候高老爷的红绣,见此时的红绣满脸泪水,神色慌张,口齿不清的说道:“老老老爷”
话未说完,田慧妮心头一紧,忙向厅外冲去,不约而同,厅内所有人都紧随其后,向高泰卧室冲去
正文 三,恼怒的高天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1…6…18 11:07:23 本章字数:2392
“三十年了!”高天透过车窗望着街上那行走的人,那叫卖的小贩,不禁长长叹了口气,三十年居然还找不到!“妈的!”高天愤懑的骂了一句,车夫李二听见,忙停下马车,回头问道:“二爷,有事?”
“没事,赶你的车!还要多久?”高天强行压下心头那串动的火苗,冲着那从门帘伸进的满脸堆笑得李二不耐烦的问道。
“奥,马上就到,转个弯就是了。”李二连忙将布帘放下,缩回头来,对着马儿扬了一鞭,转眼间就到了高府门前了,李二发现往日威风凛凛的门前石狮竟缠上了一圈白花,李二擦擦眼睛,没错,是白花,不仅石狮上有,门檐上吊着的灯笼也是白色的,灯笼上那黑色的“奠”字十分显眼,连看门的吕三也是一身麻衣,咋回事?有丧事?正准备转头给二老爷说呢,只见门帘掀起,二老爷正睁着那双令人不寒而栗的水泡眼盯着大门看呢,便咂咂嘴,没有言语,跳下车,拿了下车凳放好,站在马车旁垂手侍候二老爷下车。
高天此时也在琢磨,谁死了?高老大?不会吧,他身体一向挺好啊!大老婆子?也不会啊,没听说她有什么病啊?难道是四姨太?嗯,有可能,她一向有病,对,肯定是她!真搞不懂老大娶个病秧子干嘛,长得虽然还行,但那一身病样子看了就让人心烦!高天抖了抖棕色大褂,正准备吩咐李二将药材送到药堂,门口吕三奔了过来,躬身从哭丧的脸上挤出几丝比哭还难看的笑,“二老爷,您回来了”高天没有应声。“二老爷,老爷老爷他”吕三那挤在一块儿的五官此时挤得更紧了,小眼睛里还泛着泪花,麻布外衣下边儿随着秋风微微扬起。
高天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大老爷?大老爷怎么了?”高天虽然恨高泰,但却不想让他现在死,自己还想从他身上获得那三宝呢。一把抓住吕三衣领,“你说,大老爷怎么了?”
“大老爷前日去世了!”吕三哭丧着脸,悲痛的说,泪水又一次从小眼睛里涌出。
高天一把推开吕三,大步向大堂走去,“高老大,你居然死了!想把宝藏的秘密带进土里!休想!”高天很恨,那种隐忍了三十年的屈辱在此刻汹涌澎湃,三十年的光阴只为寻得高家三宝,虽无可获,但好歹藏宝人活着,他活着,自己就有希望,他要是死了,自己可怎麽办?高天不相信,他不敢相信。
但他又不得不信!大堂上缟素满壁,白纱绕梁,当中那诺大的高泰遗像挂在周围全是白花的墙上,依然是微眯着那双狐狸眼,嘴角微微翘起,八字胡也在上翘,在高天眼里,那仿佛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三十年还找不到他用半年时间修成的藏宝库!高天静静地盯着那黑漆漆的棺材,不是阴棺!幸好不是阴棺!高天不禁舒了口气,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地,老脸瞬间显出一副悲痛欲绝的脸色,望了望跪着的披麻戴孝的众人,悲痛欲绝的扑到棺前,双膝跪倒:“大哥啊,你怎么就走了啊?我的大哥啊”强行从水泡眼中挤出几滴泪,呼天抢地,哭倒在棺前,妇人们也“嘤嘤”哭泣,高强忙上前扶起高天,哽咽地说道“:二叔,您别哭了,大老远回来,小心您的身体”一旁的老管家高松也上前搀扶。
高天顺势站起来,扬起衣袖擦了擦那本就没几滴泪的双眼,在高强高松的搀扶下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还不忘抽噎两下,心里暗自琢磨:“老大死了,他会把秘密说给谁?不要紧,老子整不过高泰,还整不了你的这群寡妇和孽种?”
夜,来的很快,萧瑟的秋风卷着那白色的布幔,灵堂里很安静。大夫人田慧妮,二姨太倪敏珠,三姨太杜月玲,还有那病怏怏的四姨太紫玉,都是一身重孝,四姨太不时低低咳嗽,娥眉蹙起,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满是病容,此时正斜坐在软榻上,丫鬟梅香睁帮她裹紧身上的羽绒披风,轻轻拍着她的背心,双眼满是担忧,高瀚仍旧满脸倦色,不停地打着哈欠,旁边的高强一脸悲伤,低头不语。高天此时也换上了一身麻布孝衣,本来他可以不穿,但他已“长兄为父”为由坚持穿上了,坐在上首,阴沉着脸。明天就是高老爷葬期,今晚按当地习俗得有亲人陪灵一宿,所有人都是脸色悲伤,失去亲人的痛苦弥漫在整个灵堂。高天从大夫人田慧妮那里得知高泰在他走后突然病倒,高松诊治却不知所得何病,请来省城的名医诊治,开了药单却依然病重,三天前便去了,高天了解高松的医术,连他也不知道什么病,看来你高泰是寿限已到,不得不死了!
田慧妮望着高台的灵柩,悲从心来,泪水从眼中汹涌而出,嫁入高家二十年来,虽然没能为老爷生个一男半女,但夫妻依旧恩爱,老爷虽有四房姨太,对自己仍是十分尊重,临终时将家业托付于自己。田慧妮望着高老爷那依旧含笑的遗像,还是那种眼神,就是它牢牢俘获了少女时的自己!思绪万千,泪水不停坠下
高天望着田慧妮那悲伤地脸庞,他低头喝了口茶,觉察到有双眼睛望着自己,抬头一望,见二姨太倪敏珠正眨着丹凤眼瞄着自己,不由心里一痒:“这娘们儿,越发年轻了”
已入夜了,天越来越凉,风也越来越大,紫玉不停的咳嗽,田慧妮便吩咐梅香将紫玉送回房里,紫玉忍住咳嗽,强展笑颜,“没事的,大姐,我”话未说完,便急剧的咳嗽起来,苍白的脸色咳得通红,梅香忙拍着背心,大夫人田慧妮看了看,“还说没事呢,快,梅香,扶四奶奶回去吧,四妹,你有病在身,经不起这麽大的风的!”田慧妮满脸关切,三姨太杜月玲也劝着。二姨太那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就是啊,有病就回去歇着吧!干嘛强撑着,给谁看啊?老爷刚走,可别再有人出事了啊!高家可经不起折腾啊!”娇滴滴的声音却如针般刺着紫玉的心,脸色苍白得更厉害了,田慧妮闻言,不由一怒:“二妹,当着老爷的面,说话可要有分寸啊!”倪敏珠白了一眼紫玉,“本来嘛,有病就回去,别在这咳吵着老爷!”紫玉紧闭着苍白的嘴唇,牙齿咬在下唇,哆嗦着身子,泪水从她那大大的眼中流出,滑过脸颊,躬身对着大夫人田慧妮道了声谢,转身由梅香扶着走出灵堂。高瀚没有言语,大大咧咧坐在椅中,又喝了口茶,仿佛一切与他无关。高强则对坐在对面的倪敏珠投去一束怨恨的眼光,又转头望望那离去的背影,深沉的双眼,很复杂的看着暗沉沉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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