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岳枫一想到她和一梦大师的性命,便大为英雄气短,心中极为难受,长叹一声,道:“唉,都是为兄该死,若是赶紧动身,他们也来不及把绳子拉住!”单水仙道:“大哥匆须自怨自艾,待小妹变个戏法教你解解闷如何?”
赵岳枫哪有看戏法的闲情,但这刻也无可如何,只好唉声叹气,表示心中烦恼。
单水仙道:“天灵灵,地灵灵,绳子赶快垂下来,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此救……”
赵岳枫心想二妹也许急出毛病,神智不清,当下怜惜地接住她的香肩,道:“二妹你怎么啦?”
单水仙纤指一点空际,道:“大哥快看我的戏法。”
赵岳枫不忍违拂她的说话,当即顺她手指向上望去,这一望即不觉呆住,原来那枚钟锤晃晃悠悠吊在空中,果然垂了下来。
他皱眉道:“这是什么原故?”
单水仙道:“这是我施的法术呀!”
赵岳枫摇头道:“别开玩笑,也许有诈……”
单水仙道:“大哥你怎的失却平日聪明机智了?这自然是他们不忍害死了你,所以又把绳子放下。”
赵岳枫愕然道:“我?”随即一笑,心中道:“不忍伤你才对!”不过他为人忠厚多情,不忍得对二妹针锋相对,是以只笑一笑,没有把话说出口。
单水仙窥破他的心思,道:“大哥你可知道文开华虽是不想害死我们,可是他做不了主,还得听那黄面小厮的命令!”
赵岳枫道:“是么?那小厮是谁?文开华现下已列入四奇之内,地位崇高,权柄在握,难道地位还不如那小厮……”
他略略一顿,又道:“不过这也难说,我这几日心忧一梦大师毒伤,是以不曾好好寻思视察。晤,那黄面小厮样子很像武宫主,说不定是她的兄弟!”
单水仙笑得前仰后合,道:“什么兄弟?她就是武宫主啊!我早就瞧出她是个女子,初时还不敢肯定,但后来见她威权甚重,连文开华都处处迁就听从,是以猜出是武宫主改扮!”
赵岳枫还自惊异思忖,单水仙道:“快去吧,说不定她忽然变心收起绳子。你要晓得俗谚有道是最毒妇人心,她在妒念激发之下,也许会改变心意!”
赵岳枫也没有研究她说的什么妒念,应道:“不错,咱们快走!你先上吧!”一俯身抓起一梦头陀,背在身后,解下腰带,将他缚牢在身上。
单水仙从身上解下一条长带,先在自己臂上缚紧,另一端则缚在赵岳枫那条腰带上,中间尚有八九尺之长,道:“你先上吧!如若妹子先上,只怕他们要施暗算,你也无法袒护……”
赵岳枫瞠目道:“妹子说得是!但千万小心!”当先纵上寻丈,拉住绳子,然后迅快缘绳而上,低头瞧时,只见她也跟了上来,双手并用,甚是快捷,料来纵是高达百丈以上,仍可应付。
两人一前一后向上攀缘,不久工夫已上升了四十余丈,单水仙可不敢向下看,再者她已有长带紧缚在赵岳枫身上,增加了不少胆气。
再上升了十多丈,赵岳枫见她速度减慢,当下停住身形低头道:“二妹,你把绳子绕紧在臂上,你可以休息一会儿,手掌可疼么?”
单水仙照他的话做了,吊住身躯,缓一口气,道:“我还有气力,就是掌心发烫,手皮都破了……”
原来她内力虽是深厚,一身气力自然而然能够源源而生,不觉疲倦,可是她没有正式练过武功,皮肉仍然十分娇嫩,故此那条细绳已把她手掌勒破。
赵岳枫道:“你设法撕下衣襟,包扎住手掌,那样会好受得多……”过了一阵,两人又开始上升,到了离上面只有二十余丈时,抬头已可望见上面的两人俯身在洞口向下探视。
正在看时,两条绳子忽然开始晃摇。赵岳枫讶道:“他们想干什么?”
单水仙道:“人家晓得大哥你一身武功极是高强,所以摇动绳子。大哥你是决不会失手掉下去的,但我却说不定。”
赵岳枫惊道:“什么?他们竟是存心使你失手摔下?太狠毒了,可恨,可恨……”
绳子越荡越急,赵岳枫和单水仙两人附在细绳上,环绕宽阔的石洞飞驶急促。赵岳枫身在半空,虽有一身高深凝厚的功力,却也无法施展。
两人越旋越急,不时碰到石壁。单水仙但觉手臂被细绳勒得十分疼痛,若不是有内功护住手臂,早就被这坚韧幼细的绳子将整截手臂勒断。
她自知已支持不久,忙运集残余气力拉起细绳,想在腰间捆住打个结,但此刻身躯飞旋甚急,坠力奇大,此举竟是有心无力。
赵岳枫一直不敢施展内功,但这时眼看形势危急,当下一横心,不顾一切运出内功,双脚猛蹬石壁。他双手发出的内功尽可能抵消上面传来的力道,双脚则向旋转相反方向猛蹬,遏阻旋飞之势。
果然顷刻工夫,飞旋急转之势已大见缓慢。赵岳枫沉声道:“二妹再等一会儿,为兄这就滑下来助你一臂之力!”
要知赵岳枫眼下功力深厚异常,那绳子虽是幼细难以用力,而且他背上还有个一梦头陀,可是他单以两指捏住绳子就足以支承体重,甚且还有能力可以帮助单水仙。
单水仙百忙中叫道:“大哥小心别把绳子绷断!”原来他的飞旋之力极是沉重,赵岳枫以内功及外力便抵消了不少势道,说不定会把那条坚韧无比的细绳绷断。
赵岳枫应道:“这也是没有法子之事,为兄这就要滑下来,你再挺一会儿。”
单水仙臂上疼如刀割,但勉力忍住,叫道:“不要下来,快点往上爬……”说时,低头用牙齿将左臂口那四条布带的结咬开,这时如若掉了下去,布带已经解开,非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不可。
她接着喘气道:“只要你到了上面,就可以将我拉上去,快,快……”
赵岳枫一听这话也是有理,但只知独自上去,又不能放心她,心下为难之极。单水仙嘶声叫道:“你还不上去,妹子干脆自行摔死……”
赵岳枫大惊道:“二妹匆寻短见,为兄这就尽快攀援上去……”他深深吸一口气,运动双手十指之上,迅快缘绳而上。
这时旋荡之势更加迅速,但赵岳枫武功高强,反而借这晃荡之势缘攀得更是快速。
转眼间已经到达出口之处,只见那黄面小厮和文开华两人站立在边洞处,前者双手握住一枝棍子,挑起绳子,运力旋荡。
文开华尖声叫道:“赵岳枫上来啦,可要出手拦阻?”
赵岳枫越是接近出口,那旋荡之势便越减,而且贴近石壁。耳中听得文开华的话,怒从心起,恶向胆生,大喝一声,身形迅若飘风升高寻丈,这时离洞口,不过两丈左右,他右手已扯出沉沙古剑,待得上升之势略滞,蓦地一剑所向石壁。
当的震耳一响,只见他身形腾空急升,剑尖上指,宛如附剑飞行。
他电掣般飞出洞口,剑势如虹,直向黄面小厮劈去,手法虽是凌厉凶猛,但剑上只带一点劈风之声。
文开华斜刺里冲到,手中已掣下那支金光闪闪不满四尺长的铁持猛可挑在剑上,当的一响,文开华震的退开七八尺远!
赵岳枫剑势凌厉如故,丝毫不因文开华拦阻而见迟滞。
黄面小厮见他如此威强凌厉,大吃一惊,丢了手中木棍,忽然飞退两丈。
赵岳枫剑尖一沉,击在地上,登时砂飞石走,而这一招的波空劈风之声这时才透传入耳,声势威猛无铸。这一剑击在地上,用意是消煞剑上力道。这会儿更不怠慢,借势俯身伸手抓住细绳,用力提起。
黄面小厮道:“文老师从左边攻他,我打右面动手……”
两人一齐夹攻而至,那黄面小厮从身上掣出一条七节软鞭,划空而响,如毒蛇出洞,疾袭猛攻。左边的文开华铁跨也自接着风响凌厉砸扫。
赵岳枫见他们两下夹攻,分明是阻止他救起单水仙之意,一时想不透他们如何要与单水仙过不去,而这刻也没有时间多想,大吼一声,挥剑横扫。
这一剑去势虽快,但一时之间要连封两般兵器,时间上仍然来不及。
黄面小厮喝一声“放手”,鞭尖扫击他肋下火包穴。他这鞭乃在对方剑势封闭之下,定然伤他不得。可是这一来赵岳枫便无法分手封架文开华的铁椅,势必丢开手中细绳,以图自救不可。
但这一声放手余音尚未消歇,赵岳枫手中沉沙古剑已经迅快掠过,剑尖当一声击在另一侧攻来的铁椅上。文开华尖叫一声,连退十五六步,铁柞才没有撒手,但虎口奇疼欲裂,整条手臂都麻木了。
赵岳枫古剑扫过之际,一阵无形的剑气潜力四射冲开黄而小厮的七节软鞭,力道强绝,震得他身形不稳,连退六七步。
他虽是退开,但赵岳枫心中却大吃一惊,心想文开华名列四奇之内,功力尚不及他深厚。原来他这一剑分出大半攻势力道对付黄面小厮,如若黄面小厮和文开华两人功力悉敌的话,应该震退同样的远。但黄面小厮只退了六七步,文开华却连退十五六步,可见得这两人动力大有距离。
黄面小厮乍退又进,挥鞭盘打。赵岳枫口中怒骂一声好歹毒的妖女,一招“折木拂日”,古剑迅快劈出,出手去势平淡朴实,但剑上似乎蕴含强大腕力,吸住对方软鞭,啪一声所个正着。
这一剑又把黄面小厮震开八九步远,本来那软鞭遇弯即拐,遇硬即软。可是那沉沙古剑别具威力,这一剑之力结结实实使到对方身上,硬是把对方整个人震退老远。
他一得此空隙,立刻利用手掌与手臂这一段距离,迅速将绳子圈绕其上,这一来单凭一只手就可以把单水仙吊起来。
黄面小厮退开之后,便仁立当地,怒目望住赵岳枫,道:“你骂我什么?”
赵岳枫怒气填鹰,道:“我骂你是歹毒妖女!”
她道:“你已知道我是谁?”
赵岳枫道:“当然知道,你是武阳公的女儿!”
武官主哼一声,道:“我如果真够歹毒的话,早先就不把绳子放回去了,嘿,那时你还能当面骂我么?”
赵岳枫一想这话有理,忽然醒悟对方要加害单水仙之故,敢情是因妒生恨。不过同时又记起她对付白霞道人的笼络手段,于是又怒形于色,心道:“你这种手段别想困得住我……”口中道:“笑话,这个逃生之法还是我们教你的,你若是不把绳子放回,你就不止是歹毒,还得加上卑鄙无耻了……”他索性将古剑插在地面,双手收绳,动作极快,霎时已收了十多丈。
武官主哪知赵岳枫已经晓得了她笼络羁绊白霞道人之事,心想:他这般无情无义,我何须还对他客气?此念一生,转头一看,只见文开华面色泛白,正在调元运气,一望而知他已不能出手拼斗,心念便又一转,我已忍饥埃饿了数日,力气不佳,赵岳枫他却似乎比以前武勇得多,若是定要独自上前拼命,只怕反蒙其害!罢!罢!今番再放过他一次,回头再设计除他便了。
她转瞬之间已转过两个极端相反之念,赵岳枫哪里得知,双手动作不停,一会儿工夫就把单水仙吊上来。只见她将绳子缚在腰间,但吃重的仍是缚在左臂上的那一圈。赵岳枫一千把她抱住,另一手拔起古剑,纵离那个洞穴。
武宫主跟过来,赵岳枫瞪她一眼,道:“你待如何?”她这一生都是颐指气使叱喝别人惯了,哪曾被别人欺负过。这时气往上冲,真想出手拼命。但赵岳枫那对凛凛生威的眼神瞪得她将一肚子气愤硬是爆发不出,当下轻叹一声,道:“你这人怎么啦?我过来瞧瞧也不行么?”
赵岳枫终是英雄胸襟的人物,凡是行事都磊落大度,这刻虽是明知这武宫主满肚诡计阴谋,不可触惹,可是听她说得软弱,也不便再说什么,迅快将古剑插在地上,腾出一手解开单水仙手臂和腰间绳子。只见她面色苍白,呼吸微弱,竟已昏迷过去,心中大惊,连连叫道:“二妹,二妹,你醒醒……”
武宫主在一旁接口道:“她恐是臂骨已断,痛得人事不醒。”
赵岳枫不快道:“谁要你说话?”
武宫主忍住一肚委屈,道:“你不爱跟我说话也行,但你这样摇撼法,就算她回醒过来,马上就再疼得死过去。”
赵岳枫一怔,停住手不再摇她,武宫主又道:“你虽是对我凶得紧,但仍然愿意帮你一个忙!”赵岳枫道:“去,去,用不着你!”
她咬住嘴唇,心中气恼之极。若是旁人,到此地步定然拂袖而去。但这武宫主偏生不肯走开,原来她自小至今,从来没有人敢拂逆于她,凡事说做就做,是以养成了坚执的性情。
她取出一个小小药囊,道:“你二妹臂骨已断,如果我不出手助你,再过一刻,断折之处血枯骨死,纵然能再接上,只怕仍须一半残废!”
赵岳枫这时才晓得她乃是要救治单水仙,沉吟一下,想道:如果是我断手折腿,那是决计不要她医治,宁愿落个终生残废。但二妹她……
武宫主看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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