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宏一走进去,庄德武就霍地把脸一沉说:“程兄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真能沉得住气,一点也不紧张,居然照常营业。要是换了兄弟,今晚早就关门大吉啦!”
程宏尚未听出他的话中有刺,置之一笑说:“这不过是让对方知道,兄弟绝不是轻易就能吓唬住的罢了,否则岂不是更助长了对方的气焰?”
庄德武冷冷地说:“我看程兄大概是有恃无恐吧!”
程宏察言观色,终于觉出对方的神色和语气之间,似乎不大对劲,不禁诧然问:“庄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庄德武这才直戴了当地说:“程兄别跟我来这一套了,兄弟也是白手起家,在吉隆坡赤手空拳打出天下来的。空手来也能空手去,根本算不了什么。程兄如果真有意思东山再起,你是老前辈,只要吩咐一声,兄弟绝对礼让。但必须做得光明磊落,勾心斗角的把戏最好少来!”
程宏不由地怒问:“庄兄,请你说话有点分寸,这种无中生有的谣言,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庄德武嘿然冷笑说:“事实摆在眼前,程兄又何必否认?而且兄弟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如果程兄确有此意,兄弟非但愿意礼让,并且保证绝对全力支持。”
程宏气得脸色发青,怒形于色说:“哼!兄弟要是留恋江湖,就不会退出来了,今天就更轮不到你姓庄的在这里算上一号人物啦!”
庄德武皮笑肉不笑地说:“这倒是事实,当初要不是程兄让步路,退出圈子外,兄弟哪有机会混出头。所以嘛,兄弟能有今天既是程兄的赏赐,只要是程兄真想东山复出,兄弟哪有不退让之礼哦!”
程宏已忍无可忍,勃然大怒说:“庄德武,你带了大批人马来这里,是故意无理取闹,还是存心找麻烦?”
“兄弟可没这个胆子!”庄德武说:“但我这老粗喜欢明来明往,不愿意受人愚弄,更不愿被人暗中摆布。所以特地来把话说清楚,希望程兄别把我当三岁小孩!”
程宏怒问:“你凭什么一口咬定兄弟想东山再起?”
庄德武断然说:“兄弟有真凭实据。”
程宏怒不可遏地说:“好!你既有真凭实据,就请拿出证明来,否则就得还出个交代!”
“当然!”庄德武有恃无恐地说:“兄弟有现成的人证,随时可以当面对质!不过兄弟倒有点怀疑,程兄如果真有意重振声威,值此用人之际,又何必自相残杀,向王老二下毒手呢?”
程宏铁青着脸说:“什么?你居然认为王老二是死在我手里的?”
庄德武冷哼一声说:“否则就是他根本没死,是你老兄在故弄玄虚!”
程宏盛怒之下,当即吩咐恭立一旁的赵彬:“去把那只小木箱拿来,让这位庄大爷看看!”
“是!”赵彬领命而去。
程宏忽然冷静下来说:“庄兄,我想无风是不会起浪的,你绝不至于空穴来风,亲自到这里兴师问罪,也许是中了别人的离间之计。所以我们现在最好彼此都冷静些,请问你所说的证人是谁呢?”
庄德武回答说:“程兄自己心里有数,何必明知故问!”
“好吧!”程宏忿声说:“只要你能提出人证来,当面指出这是我玩的把戏,兄弟就绝不说第二句话了,情愿背这个黑锅。不过我也有个人证,可以证明我在离开庄兄那里后,准备到停车场去取车的时候,几乎被人暗算把命送掉了,这难道也是兄弟玩的把戏?”
庄德武怔了怔问:“程兄的人证在那里?”
程宏沉声说:“等赵领班把木箱取来,让庄兄先看过王老二的那颗脑袋,证实兄弟不是故意做弄玄虚之后,我再把人证叫来当面对质。”
庄德武点点头,表示同意,实际上他这时也有些怀疑起来,无法确定郑杰说的话是否可靠。
如果确有其事,一旦抓住了程宏把柄,凭他庄德武在当地的实力,不但足以粉碎这老家伙的阴谋。更可趁机大大地敲他一笔,否则绝不甘休。
庄德武之所以亲自带了人马到这里,心里就是打的这个如意算盘,因为这是个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否则他就师出无名,没有理由重重敲程宏一笔了。
可是,万一根本没这回事,而程宏又确实是遭受香槟总部的威胁,这个局面又如何收拾呢?
他要不给程宏一个交代,这老家伙也不是好惹的!
虽然程宏早已退出黑社会的圈子,但他真要恼羞成怒起来,凭着昔日的关系,以及如今的社会地位,随时可以招兵买马,跟庄德武分庭抗礼。
那样一来,虽不知鹿死谁手,却无异形成个对峙之势。正好让香槟总部那秘密组织有机可乘,成了鹬蚌相争,被渔翁得利了。
就在他暗自担心之际,赵彬已捧了只木箱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他们面前地上。
程宏神色肃然地说:“庄兄,请自己动手,揭开来看看吧?”
庄德武犹豫了一下,始蹲下身去,把箱盖揭开,眼光一接触箱内那颗血淋淋的人头,顿使他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哪还敢仔细查看,忙不迭放回箱盖,站起来说:“不必看了,我相信这一定是王老二的脑袋,但却不知他是死在谁的手里?”
程宏冷哼一声,径向赵彬吩咐:“把这木箱送回去,顺便请那位伍小姐和白先生来这里!”
“是!”赵彬恭应一声,把木箱捧起就往外走。
不料外面正好有人一头闯进来,跟他撞了个满怀,使他被撞得踉跄连退,一个失手,木箱脱手掉了下去。
箱盖摔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了出来,庄德武定神一看,认出赫然就是王盛鑫的脑袋!
而那冒里冒失闯进来的家伙,吓得惊呼一声:“啊”一时瞠目结舌地呆住了。
程宏不由地怒问:“你是什么人?”显然他并不认识这家伙。
庄德武却发觉这家伙是他的手下,也就是留守在大厦里的三名大汉之一,不禁厉声喝问:“小梁,谁叫你跑到这里来的?”
这家伙忙不迭走到庄德武面前,向他附耳轻声说:“那一男一女跑掉啦!”
庄德武的脸色突变,惊怒交加地问:“你们几个饭桶是干什么的?”
这家伙垂头丧气地回答:“我们守在客厅里,忽然听见那女的在房里喊救命,就赶快冲进去查看。不料刚冲进房,发现朱良伏在床上,捆着的那对男女已不见了。就在那时候,冷不防那女的从背后扑来,用瓷瓶灯座把老高砸了个头破血流,昏倒了下去。我还没来得及回身,又被那男的用枪制住,逼问庄大爷去了哪里,然后就用枪柄把我击昏。等我清醒过来时,发现朱良和老高还昏迷不醒,那两个男女已不知去向,我只好马上赶到这里来”
庄德武气得脸色铁青,怒骂一声:“都他妈的是饭桶!”挥手就是一巴掌,掴得那家伙七荤八素,踉踉跄跄地冲跌开去。
程宏已听出了眉目,幸灾乐祸地笑问:“怎么?庄兄的两个人证跑了?”
庄德武怒形于色说:“那就看程兄的人证吧!”
程宏等赵彬把人头捧回了木箱盖上,遂说:“快请伍小姐和白先生来一下。”
庄德武忽然若有所悟地问:“那位伍小姐是不是叫伍月香?”
“你怎么知道的?”程宏意外地一怔。
庄德武嘿然冷笑说:“哼!跑掉的那对男女,跟她就是一伙的,我怎么会不知道!不过这倒妙了,他们有两个是我的人证,一个却是程兄的人证。”
程宏置之一笑,忽问:“庄兄那位女人证,可是叫白莎丽?”
庄德武冷冷地回答:“程兄当然知道她是谁,何必明知故问!”
程宏突然哈哈大笑说:“妙!妙!妙!这真是妙极了,刚才那位伍小姐和白先生,跑到这里找我,说是他们的一个同伴叫白莎丽的,因为跟踪企图暗算我的两个家伙,很可能是发生意外,落在了香槟总部的手里。希望我能设法查出那秘密组织的‘窝’来,结果没想到她竟落在了庄兄的手里。如果兄弟也像庄兄一样的多疑,喜欢捕风捉影,胡思乱想的话,大概也会疑心那两个暗算我的家伙,就是庄兄的人了吧!”
庄德武不禁面红耳赤,哑口无言起来。
不消片刻,赵彬已将白振飞和伍月香,领进了经理室。
程宏并不替他们介绍,直截了当地问伍月香说:“伍小姐,这位庄大爷对我有点误会,似乎不相信我曾经遭人暗算,几乎把命送掉的那回事,所以只好请你来,当面把救助我的经过说一说吧!”
于是,伍月香从容不迫地,把在停车场发现那两个家伙,在程宏车上做手脚的情形,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经她这一证实,再与白莎丽说的那番话相互对证,使庄德武终于相信了。
可是这个僵局却不好收拾,因为他已一口咬定这是程宏玩的把戏,现在程宏有人挺身作证,而他的人证却已跑掉了,这一来教他如何自圆其说呢?
正在庄德武尴尬万分,无法下台之际,忽见一名仆欧闯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精致的名片,双手递交给程宏说:“程老板,有位客人要见您!”
程宏接过名片一看,印的姓名是“王炎”,而右上角的头衔却赫然是“香槟总部代表”。
香槟总部的人终于露面,找上门来了!
程宏心知对方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既然敢公然来到这里,自然是有恃无恐而来。
随着那仆欧匆匆来到大厅,只见那个代表香槟总部叫王炎的家伙,是个西装革履的平头壮汉。年纪大约在四十开外,满脸的横肉,一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神气。
这家伙的桌位,是在靠近门的右边,距离舞池较远,跳舞或看节目表演都不是好位置,但进出却非常方便。
直到他们走到桌前,仆欧趋前说了声:“王先生,这位就是我们程老板!”
那家伙这才把眼皮翻了翻,连正眼都没看程宏,只大咧咧地冷声说:“请坐!”
那口气简直像在下命令。
程宏使了个眼色,示意叫那仆欧离开,然后拉开椅子径自坐了下来,不动声色地问:“王兄有什么指教?”
那家伙冷冷地说:“如果程老板看过敝人的名片,大概不用我说,也会知道我的来意吧!”
程宏仍然不动声色地说:“当然,不过兄弟愿意听听王兄的意见!”
那家伙这才开门见山地说:“我们长话短说吧,总而言之一句话,我们是言出必行的。关于这次香槟皇后的竞选,我们是志在必得,非接手过来不可的。所以敝人奉命来见程老板,希望今晚就有个决定。”
程宏直截了当地回绝说:“我的答复只有三个字——办不到。”
那家伙皮笑肉不笑地说:“程老板最好再冷静地考虑考虑,其实这对你并没有损失。如果谈到钱,那就更不成问题,你们预定的目标收入是多少,事后我们如数照付。”
程宏不屑地说:“那又何必假借你们的手,难道我自己不能处理?”
那家伙嘿然冷笑说:“程老板,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知道那位黄经理为什么一去不返吗?我不妨告诉你,他替我们办了一件事,那就是由他替我们打电话到宏恩慈善院,把那位院长胡秀薇女士请到我们那里去!”
程宏顿吃一惊,紧张地急问:“什么?你们居然利用黄经理,把我太太骗去了!”
那家伙狞声说:“程老板放心,她在我们那里不但很安全,而且会受到非常礼遇的招待,我们只不过是用她作为我来这里见程老板的保障罢啦!”
程宏听说自己太太落在了对方手里,不禁又惊又怒,这才明白黄培元为什么一去不返。原来是被香槟总部所挟持,再利用他打电话到宏恩慈善院,把身为院长的程太太骗了去。
“现在你们打算怎么样?”程宏不由地怒问。
那家伙咄咄逼人地说:“老实说吧,今晚我们有不少人在这里捧场,如果程老板决定不顾一切,断然拒绝我们的要求,那就不用我说,你也会想到将发生什么后果了!”
程宏恨声说:“你们准备闹事,砸我的场子?”
“那倒算不了什么!”那家伙笑笑说:“场子砸了最多是今晚做不成生意,损失有限,在你程老板不过是九牛一毛,问题是你今后还打不打算继续做生意了。并且,尊夫人的安全,程老板总不至于置之不顾吧?”
程宏色厉内荏地喝问:“如果我不接受你们要求,你们准备把她怎样?”
那家伙冷声说:“敝人绝不危言耸听,程老板的那位把兄弟王老二就是个榜样!”
程宏这一惊非同小可,终于气馁下来,沮然忿声说:“好吧!只要你们把我太太放回来,我就决定答应你们的要求!”
那家伙喜形于色说:“程老板的决定确实是明智之举,不过为了方便敝人回去好复命,对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