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
于建嵘(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所社会问题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读完蔚然的《粮民——中国农村会消失吗》,我深感愧疚。
这首先在于,这本书所记录的真实中国农村的贫困,远远超出了我们从一般媒体上所接受的资讯,甚至超出了普通城市居民或富裕地区民众的想象。这本书中的“故事”,用“个人史”的方式描述出社会的一个断面,有助于读者更全面地了解中国社会,对中国问题增加几分必要的焦虑感和紧迫感。这本书也记录了当下社会中不为人知的真实,为历史留下了有价值的“影像”。
这么多年来,我们都知道有城乡二元结构,也了解了一些农村和农民的贫困,但并不能真切地感知边远地区的贫困之深,不能感受这些贫困对于具体的个人的意义。这本书给了我们具体的感性认识。如果人生只能为生存挣扎,并且放低到最低层面,活着的全部目标和意义就是一口饭,一件衣,人又有什么尊严可言?又有什么“自由发展”的可能呢?而更严重的问题是脱贫无望。根据世界银行的说法,贫困不仅仅是收入低微和人力发展不足,它还包括人对外部冲击的脆弱,包括缺少基本权利和被社会排除在外。因此,贫困不仅是物质生活的困顿,更是因缺少出路而产生的束缚感和无力感。这种赤贫下,人要么麻木地绝望苟活,要么寻求宗教的慰藉,要么滋生严重的刑事犯罪。
是的,贫富差距很大,贫困问题很严重,但我们常常会将其归咎于社会问题,将消除贫困完全看成是党和政府的责任(当然这的确首先是政府的责任),很少有人会将其与自身联系起来。即使是善良人士,通常也只是选择捐款捐物来表达爱心,我这样的研究者也为“建言献策”而得到满足。但作者却不是这样,他走得更远,更坚决,更加的无私。
作为一位中文系的毕业生,一位生活和工作在大都市、衣食无忧的白领,蔚然本与三农问题距离遥远。但他不仅数年如一日,利用业余时间思考农村、农业和农民问题,更是一个积极的行动者,致力于将自己的研究成果投入到解决农民贫困的实践中去。1997年,他为重庆市巴南区小观镇柑桔产业作了规划,一年后就有了成效。2000年,他骑自行车走完了焦作五县四区,完成了农业发展规划报告,并为提供最迫切需要的手把手帮扶,不惜辞去了在北京的工作。2006年他开始发起“万村行”活动,立志用25年走遍全国所有行政村,每村帮扶起一至三家农户走上健康、良好的发展之路。
而他所进行的帮扶“万村行”,实实在在地给农民送去了技术、信息,也给农民送去了信心和关怀。这个过程中,他付出了时间、金钱和劳累,收获的是农民的增收。我自己作为一位专职的农村问题研究人员,为没能像作者一样努力而感到愧疚。
但愧疚之外,我也为作者参与公共事务的热情与执著而高兴。我们都已经认识到,政府不是万能的,和谐社会的建设需要公民的主动参与。“公民意识”与“公民参与”的自觉,正是蔚然在“爱心”之外另一方面的关键词。而从“万村行”那里,我还看到了公民参与的作用。它是蔚然一个人的责任感与能力结出的果实,在中国当下的现实语境下,公民意识、公民权利和公民社会等都处于刚刚起步的不完备阶段,它的发展与进步,离不开蔚然这样的先行者。
更为可喜的是,作者的帮扶行动背后更汇聚了许多志愿者、热心人的力量。像作者这样“专职”做无偿的公益,毕竟只能是少数。而普通公民只要量力而行,集中起来就相当可观。但可惜的是,他们对作者事业的帮助只能是非制度化非组织化的,虽然灵活,却难免缺少可预期性。如果蔚然的帮扶基金会能顺利成立,就能够把社会上对贫困民众的关爱有效地集中起来,将资金、农业科技知识、创业经验等整合起来,在法律框架下,将这有益于社会的事业做大做强。而为公民参与公共事务创造机会,为发展民间公益组织创造条件,这是政府的责任。?这也是我们所期待的。
(2010年4月8日于北京远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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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二
贺雄飞(著名出版家?犹太文化研究专家
这是一本令赵本山们汗颜的书。
以赵本山为代表,每年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总要播出一部反映当代农民生活状态的小品,不仅在演出时掀起高潮,而且常常会被全国观众评为最受欢迎的节目,赵本山也因此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小品王”,许多观众透过赵本山的小品看到了中国农村的真实生活。
我作为一个真正的“农民的儿子”,知道娱乐无非是“忽悠”观众,目的是让“咱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哪里能听到真实的声音呢?甚而至于,赵本山的小品对农民兄弟没有丝毫的同情和怜悯,大多是揶揄、丑化和调侃。因此,我常常有一种“沉默的大多数”和“愚昧的大多数”的痛苦,尤其是在除夕夜晚的这一天。谁会为农民代言,谁会使农民真正出头,贫困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这是我多年来一直思考的问题。
等到某一天我发现了蔚然这个人和这本书,顿时有一种“于吾心有戚戚也”的感觉。透过这本书中的故事,不仅使我看到了中国农村真正的贫困,也是我感觉到农民的孤独无助和中国农村在城市化大潮中即将消失的危险,中国农村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当年晏阳初先生看到了中国农民的“愚、贫、弱、私”,因而才发起了乡村教育运动。而我不仅看到了这些,更看到了中国农民的朴素、热情和灵魂的高贵。这些品质恰恰是中国人在城市化运动中已逐渐丢失的品质,我有时对许多城市人的冷漠和自私厌恶极了,他们在这个野蛮的物质主义时代,早已被金钱和欲望彻底异化了,许多人哪里还有“人”的味道?一些所谓的“知识分子”更加自私,更加市侩,这同样是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
所谓的“三农问题”,不仅仅是一个政策和制度问题,更是一个文化传统和宗教信仰问题,单从任何一个方面入手,都不会彻底解决。好在中国的农民太朴素了,他们在贫困中毫无怨言,“宁愿割了*也不会去犯罪”,留守儿童,没有养老保障,创业无门……都不能破坏他们对生命的信心与党和政府的信任。正如一位农民所言:“国家很好,还给我们发救济面粉,你吃的这白馍馍就是去年年底发的。国家很好,国家领导人很好!我这辈子过不上好日子,下一辈子一定能,我相信国家!”还有比中国的农民更好的农民吗?他们不仅是“良民”,而且是真正的“粮民”——不仅“民以食为天”,而且他们为城市里人提供粮食。等某一天他们真正消失了,他们的土地都变成高楼大厦之后,谁还给我们城市人提供粮食吃?作为一个存在了5000年的农民国度,一旦土地和“粮民”都消失了,岂不埋葬了我们祖先和无数先辈的梦想?
问题是,中国的贫富两极分化问题日益严峻,环境污染愈演愈烈,中国的许多农民仍然生活在贫困线以下,这不能不令我们忧心忡忡。赵本山们,作为一个农民的后代,你那样丑化中国农民,良心何在?蔚然他以自己的理想去帮助中国最贫困的弱势人群,从而去修复这个残缺而不完美的世界,这在当代中国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
中国的农村会消失吗?这是一个世纪的叩问,希望每一个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做出回答。
2010年5月21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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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民 作者座谈会(1)
主题:
《粮民》——中国的农村会消失吗?
时间:
2010年9月12日15:00——17:30
地点:
北京字里行间书店
嘉宾:
蔚然:《粮民:中国农村会消失吗?》作者,帮扶“万村行”工程的发起者和实践者
贺雄飞:著名民间出版人和犹太文化研究专家
刘济生:历史学教授
要点:
一、为什么会有《粮民》一书?(P2…P5)
蔚然:“九十年代初,深入甘肃农村的一次出访,改变了我的整个人生选择……”
二:发现《粮民》——贺雄飞谈《粮民》的出版意义(P5…P11)
贺雄飞:蔚然让我深深感动,他是真正在替农民说话
刘济生:蔚然的善行值得引起农村基层政权反省
三:慈善是每个公民的社会责任,中国的NGO制度亟待完善(P11…P16)
蔚然:“帮扶途中也曾因没有正式身份而尴尬,但既然决定要做了,就不委屈”
贺雄飞:中国的NGO体制亟待完善
贺雄飞:“慈善不是富人对穷人的一种施舍和帮助,而是每个公民的社会责任”
四:如何让农民的生活越来越好?(P16…P22)
蔚然:“凡是接触到的农民,都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对国家和对党没有抱怨”
刘济生:“不能孤立地看GDP,要把这个幸福指数放在首要位置上”
众议:农民的生活如何才能越来越好?
主持人:欢迎大家来到字里行间书店参加《粮民》新书沙龙。最近大家都看到一本书,名字叫《粮民》。这本书从出版以来备受瞩目,而且也遭遇了一些质疑,我们请到了这本书的作者和相关的策划人和大家进行交流。
有一个人用20年时间走了一万多公里的路,采访了几千个村庄,拍了几万张照片,做了自己的一个公益组织,让人非常惊讶的是这个公益组织只有他一个人。20年的时间上万公里的路是怎么走下来的?这个人就是《粮民》这本书的作者爱新觉罗·蔚然,我们欢迎蔚然老师。在没有读到这本书之前我曾经以为我知道中国有多穷,因为我个人的经历、我身边的亲戚让我觉得中国还有很多落后的地方,我曾经自以为即使不知道中国有多富,也知道中国有穷。但是看到这本书之后,我才知道以前所了解的农村只是凤毛麟角。今天我们和蔚然老师聊一聊中国的农村、中国的农业、中国的改革以及慈善问题。
一、为什么会有《粮民》一书?
蔚然:“九十年代初,深入甘肃农村的一次出访,改变了我的整个人生选择……”
主持人:蔚然老师,我们今天来的朋友们都看到了《粮民》这本书,大家在看到这本书之前早就知道这本书,因为这本书也上市两周时间了。我身边很多人都很好奇一个人是怎么坚持了20年时间,在紧紧依靠自己力量的情况下,做出这样一些让大家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我说不可思议是因为不止是有颂扬,还有质疑。所以我们非常好奇,想听听当事人蔚然老师给我们讲一讲这到底是怎么样的历程。
蔚然:你刚才介绍说20多年,其实这20多年包括两个阶段,一个是我参加工作第二年到2006年,这是业余的开始在思考农村问题、如何脱贫发展,这是业余的前20年;第二阶段就是我06年正式开展帮扶“万村行”到现在的这一阶段,这可以说是专职阶段。
最初的计划是我一个人,当然现在这个计划已经发生一些变化,我的身后有更多人的支持,多数是网友,98%我没有见过面,1%、2%见过面。这20几年的计划,我原计划走遍中国所有的行政村,计划帮1000万人口能够走上健康的发展道路,不敢说过上富裕的生活,只要他感觉到幸福,感觉过的幸福,这就是我的愿望。结果后来发现有一个数字上的错误,中国有68万行政村,我蔚然就是活十倍子也不可能走完,在我个人的能力下能够走多少村算多少村,重点是偏远地区农村。
粮民 作者座谈会(2)
四年走下来之后,已经走了一千多个行政村,深入进去的有几百个村,跟农民同吃、同住、同睡,了解农民的生活现状,包括农民的生产和生活各个方面。
主持人:我们很好奇,1990年前后,那时候的大学生是天之骄子,您当时已经是炙手可热的中文系的毕业生,您有很好的工作和前程,您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帮助中国农民脱贫,要去研究他们,要近距离的走进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因缘使你选择这样一个开始?
蔚然:“因缘”两个字用的非常好,因缘机会让我改变了我的人生走向或者说人生发展的定位。在90年代初期我参加工作之后,我走进甘肃省一个沙漠地区的乡镇,那是一个没有人指引你绝对不敢进去的地方。在那个乡镇里面有一个美丽的故事,是一个在全乡人都叫美女的人,嫁给了一个残疾诗人。我受朋友之托,要帮他调查关于这件事的一些情况,没想到,正是这一次出访,改变了我的整个人生。
我在调查的时候借宿在一位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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