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开方伟办公室,方伟正在和一个医生说事情。他看见我,就示意让我坐会。我和娘在沙发上坐下,听方伟跟那个医生说:“院里就这些奖金,很不好分的。你职称是比他们高,但你年轻啊,那些岁数大的又有老又有小,向他们倾斜一点也是应该的嘛。”
那医生说:“我一个月比他们多看多少病人,你方主任是清楚的,我觉得这次奖金分配对我不公平。”
方伟笑着说:“其实他们就比你多了几十块钱,有必要计较吗?”
那医生说:“不是几十块钱的事,奖金不就是奖励在工作中多干的人吗?”
方伟说:“理是这个理。这样吧,我把这个情况向院领导汇报了再给你答复。你看,我这里来了客人。”
那医生看了我一眼,惺惺地走了。方伟起身给我们泡了两杯茶,问:“好久回来的?也不给我提前说一声。”
我说:“就昨天。你挺忙啊。”
方伟摇头说:“瞎忙。你也看到了,都是些琐碎的事,烦人。”
接着我把娘的眼睛的事跟方伟说了。方伟仔细看了娘的眼睛说:“白内障,我以前进修过眼科,对白内障是很熟悉的。”
我问:“该怎么办?”
方伟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手术,得到县医院去。”
娘这次听清要手术,紧张的要命,连连说:“俺不手术,老都老了,还要挨一刀。”
方伟笑着说:“婶子,没事的,手术很简单,不需要住院,要不了多少时间的。”
我听方伟这么一说,就放心了。问道:“你在县医院有熟人没有?这又要麻烦你了。”
方伟说:“你说啥话?怎么麻烦了?熟人倒有一个,只是他现在不常在医院,到处跑。我九八年在县医院进修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普通的医生,后来他找个老婆很有来头,就在省卫生厅找关系到国外进修了三年。回来后就成专家了,县医院庙太小留不住人家,他就跑到一个合资医院了,但每月要来县医院做几次手术,要提前预约的。”
我问:“你能给预约吗?”
方伟说:“其实这白内障手术不一定非找他,其他的医生也行,毕竟是个小手术。看你?”
我说:“还是找他吧,既然是专家,技术肯定好,我们也放心。”
方伟说:“那行,我这就给他打电话,约个时间你们就去。”
方伟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好一会,没有反应,看来是没有打通。
“没人接,八成在手术。要不这样,我晚上给他打,约好了时间给你回话。” 方伟又问:“你好久回省城?”
我说:“还有几天,要等娘把手术做了。”
方伟诡笑着说:“好久有时间我们搓一顿?我把赵医生也喊去。”
我说:“要搓就我俩,别喊赵医生。”
方伟问:“为啥?你想卸磨杀驴啊。人家赵医生老在我面前提起你。”
我笑着说:“你少拿我开涮了。走之前我俩肯定要聚一聚。”
回到家里第二天,方伟打电话来说已经联系上那个医生了,他后天在县医院,到时直接在眼科找孟医生,先做检查再说手术的事。我问要不要给那个医生包个红包,现在都兴这个。方伟说没必要,一来是他介绍的,他会照顾的,二来他收入够高的了,给少了人家也瞧不上眼,还背个收红包的名声。我说那就不好意思了,这个人情又由你背着了。方伟说同学一场,这个忙算个啥。叫我一定记着走之前聚一聚的事。我说你放心,啥事都能忘了,这事不能忘。
娘的手术做的很顺利,没一会娘就两眼包着纱布被护士领出来了。那医生说可以回去了,两天后要换药,就到镇医院找方伟就行了。还说方伟以前进修过眼科,有啥事情找就他。我在回来的路上给方伟打了电话,把那医生的话跟他说了。方伟说没问题,按他说的时间来就是了。
这天在家闲着没事,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天阴沉沉的,太阳也懒得出来了。外面有了微风,开始褪凉了。我慢慢地在院子里溜达,忽生出到沙河去看看的想法。
供销社已经没有了,被一排排新盖的房子代替,门口的大柳树也不知踪影,原来的位置堆了一堆砖,可能要在这里起一幢房子。我想起皮贤,就是在这里死的,也想起他攥在手里的模糊不清的照片,只能看清两条辫子。学校也改变了模样,比以前更大了,校门修的很漂亮,镶在门柱上大大理石上写着“汾湾小学校”。学校里传来阵阵朗读的声音,我曾经也在这里学习过,也和现在朗读的孩子一样,做着斑斓的彩色的梦。
顺着学校门口的大路走着,路两旁的房子象路边的两堵墙,让人压抑的透不过气来。沙河的路,这次走的时间最长。到沙河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现在的饿沙河和以前不一样了,河两边起来不少房子。再走近点,先闻到一股臭味。沙滩变成黑褐色,河水黑糊糊的,上面漂浮着一曾白色的泡漠。河两边的柳树没精打采地站着,没有了往日的生机。我被这种景象惊呆了,木然地站在河边。这时一个老农扛着锄头经过我身边,可能看到我的伤心,喃喃自语说:“造孽啊,河水全给污染了,不知还要污染到啥时候?”
我忙问老农:“怎么会这样?以前不是这样的。”
老农叹气地说:“你八成有很长时间没来这里了吧?自打上游办了造纸厂、化肥厂这水就变成这样了。”
“那河里的鱼不都死了?”我问。
“哪还有鱼,你看河两边,连草都不长了,用不了多久,这些大柳树也该死了。”
我浑身都在颤抖,后悔来沙河,把我印象里的沙河破坏的一干二净。我拍打着河边的柳树,几片枯叶缓缓地飘了下来。
“这里有好多树都是俺年轻时栽的,看来也保不住了。它们死了,俺也活不了多久了。”老农叹着气走了,上拱桥的时候转身说:“等你再来的时候,这里的庄稼也该荒了,那就没生气了。”
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摇摇晃晃地回到家里。我想要是皮贤、巧巧他们看到沙河这样会怎样的伤感?三秀知道吗?这是给我们共同梦想的沙河,从视线里消失了。
第二天哥哥用车送娘到镇医院换药。我先给方伟打了电话了,方伟在换药室等着我们。给娘眼睛换完药,方伟非要留下我中午一起吃饭。这样哥哥和娘先回去了。
我在方伟办公室里陪他上了一会班,快要下班的时候方伟给赵明霞打了电话,叫她过来一下。没一会赵明霞过来了。方伟跟她说:“下班后张瓜请我们吃饭,你看有时间吗?”
赵明霞咬了一下嘴唇,问:“嫂子去吗?”
方伟说:“你嫂子单位有应酬,她就不来了。”
赵明霞犹豫一会说:“时间倒有,关键我去你们说话就不方便了。”
方伟笑了,说:“有啥不方便的?这次是张瓜专门来请我们的,赏个脸,他回来一次也不容易。”
赵明霞偷偷瞟我一眼,答应了。
方伟很高兴,说:“下班到万福野鱼庄,知道那地方不?”
赵明霞说:“我知道,下班了就去。”
我和方伟刚到万福野鱼庄坐下,赵明霞就到了。三个人到一个雅间,方伟拿起菜单点了些菜。
方伟说:“这家鱼做的不错。俺们小镇上可和省城没得比,但这些乡野小菜别有一番风味。”
我忙说:“我在省城也没吃到啥好东西,这里对我来说已经不错了。”
方伟对赵明霞说:“你看还点些啥?别客气,今天好好宰宰张瓜,别为他省。”
赵明霞抿着嘴,说话声音很小:“方主任点了就是,我随便。”
方伟笑着对我说:“你看,人家赵医生多会为你节省。不行,我得好好宰你,再点一条罗非鱼。”
赵明霞红着脸,把头低下去。我听出方伟话里有话,就狠狠地踩了一下他。谁知方伟故意装傻,大声说:“张瓜你怎么踩我?”
我窘的无地自容,恨不得给方伟一拳。赵明霞脸更红了,头几乎要低到桌子上。在等上菜的时候,她说去趟洗手间。
在赵明霞去洗手间的空时里,我抡起拳头打了方伟肩膀一下,说:“你瞎说啥?人家都坐不住了。”
方伟笑着大声说:“怎么?心疼了?”
我赶忙示意他小声点,说:“别开玩笑了,正经点。”
方伟收住笑容说:“好,从现在起,我一本正经地和你们说话。”
我看他这个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赵明霞回来,我看见她脸也不红了,表情也很自然。我真想知道她在洗手间都干了些什么,神情恢复的这么快。
菜上来了,味道很好。我不解的问:“昨天我去了沙河,水都被污染了,这鱼是哪来的?”
方伟笑着说:“现在哪还有野生的鱼,都是鱼塘里养的。”
我说:“这店不是写着是野鱼庄吗?”
方伟转头对赵明霞说:“你可别见笑,咱这同学是个书呆子。”
赵明霞吃吃笑着,不说话。方伟又对我说:“哪有那么多野鱼?就是不污染也没有那么多。”
赵明霞闷了半天终于说话了:“现在河都污染了,我姥姥家门口那条河原来多清亮,现在成臭水沟了。”
我想起沙河的样子心里很沉重,没心思吃下去,放下手中的筷子说:“这样下去怎么得了,这个代价也太大了。”
方伟说:“别杞人忧天了,饭还是要吃的。”
云朵里的鱼 (31)
我在家里休息了两个星期才回到省城,听说文燕陪蔺总到啥地方开会去了,好象是个避暑的好去处。天气依然酷热,太阳地上一分钟都站不住。每天上班的路上象是被流放一样漫长。因为天太热,每个人都动的少,显得话特别多。这段时间报纸上关于有毒大米的报道特别多,大家的话题集中在吃上。
李老师说:“现在还有啥能吃?连大米都有毒了。”
石老师点头说:“是啊,蔬菜有残留农药,面粉是添了增白粉的,猪肉是注水的。真不知道啥还能吃。”
李老师说:“还好,我们中国人的胃消化能力不错,吃了那么多有毒的食品,还没死几个人。”
石老师用手整理了头发说:“人是没死几个,但现在的怪病不少。你看癌症现在到处都是。”
李老师笑着说:“没事,咱们人多嘛。”
这个时候齐部长进来,看大家说的很热闹,问:“在说啥呢?”
石老师把报纸递给齐部长说:“你看了没?现在连大米都吃不得了。”
齐部长没接报纸,说:“我看了,也不是说所有的大米都吃不得,买的时候小心点就是了。”
石老师说:“怎么小心?防不胜防啊。”
齐部长说:“今天晚上王老板请我们办公室出去吃饭,大家都要去,快给家里请假。”
李老师问:“哪个王老板?”
齐部长说:“你忘了?请了我们几次了。”
石老师问:“是不是内蒙古的那个?”
齐老师点头说:“人家都请了我们两、三回了。”
李老师撇嘴说:“是他啊,小气的很,上次请我们吃完饭打麻将害得我输了几百块,等于是我请了。”
齐部长笑着说:“那是你手气不好,不能怪王老板。”
石老师问:“下班就去?”
齐部长点头,还特意关照我一定要去。我笑着说:“我是要去的,反正我没地方吃饭。”
去的路上我跟石老师说:“这个王老板请了我们几次了,好象没跟他做成一笔业务。”
石老师说:“你管他做啥?有吃的咱就去,具体的事情领导说了算。”
吃饭的时候,王老板说:“这次好,全是男同志。记得上次有个女的,说话都不方便。”
李老师笑着问:“王老板想说啥?”
王老板哈哈笑起来,说:“男人在一起还能说个啥?还不是说说那玩意,图个嘴痛快。”
齐部长举起酒杯说:“话题慢慢找,大家想说啥就说啥,酒要喝起走。来,王老板,我俩干一个。”
王老板仰脖把酒干了,说:“对,大家找话题。”
李老师说:“其实有女的又怎样,她们还不是喜欢听一些荤段子。平时一本正经的,谁不知她们肚子里装的什么。”
“你这话我赞成,有的女的比我们说的还骚。”王老板把衬衣纽扣全解开大声喊道:“服务员,服务员,把空调弄冷点,他娘的,太热了。”
服务员赶忙跑来,把空调弄了弄,问:“先生觉得怎样?”
王老板嘿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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