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里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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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朵里的鱼-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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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货郎不好意思地说:“我开始就跟你姐这样说的,你姐非说要生个儿子,好有人养老。”

  我又跟大姐说:“女儿就不养老了?你是啥观念?”

  爹听我说大姐,有些生气,说:“要不是违反计划生育,还能有你。”

  我惊讶地问娘:“我也是超生的?”

  娘笑着说:“那年刚实行结扎,村里就来了工作组。俺怕把你爹扎了,没力气干活,耽误挣工分,俺就主动要求去。那些不愿去的到处躲,工作组的人跟抓贼似的把这些逃跑的人押上车,有几个又蹦又跳,不上车,就五花大绑,给猪似的给扔到车上。”

  我着急的打断娘的话,说:“娘你不要东拉西扯的,我是不是超生的?”

  娘不高兴地说:“你听俺接着往下说嘛。”

  我知道娘这个岁数是最罗嗦的,只有耐着性子往下听。

  “我们一车有六、七十个人吧?”娘问爹,爹点点头。娘接着说:“大拖拉机,满满一车。到了镇医院,大家排队扎,俺排在后面,怕得不得了。俺就跟一个干部说,俺想解手。那干部指院墙边的一条路说,顺那儿就有厕所。俺是主动要求结扎的,他们都不相信我会跑,就没跟着人。进了厕所,解了手,就想怎么才扎不到俺。正好厕所有个窗户,窗棱都烂掉了。俺就从窗户翻出去,悄悄爬到拖拉机上。有个人问俺,扎了?我说扎了。那人瞅了我很久说,人家扎了叫得跟杀猪似的,你却跟没事的一样。就这样俺没被扎成,回来就怀上了你。”娘说的很兴奋,好象这事就在昨天发生的一样。      

  看到娘骄傲的样子,我确信自己也是超生的,本来我是不该来这个世界的,是某些人的疏忽造成的。

  大家都在高兴的时候,我看见万成栋一个人闷闷地喝酒,就说:“万哥,还为打工的事生气?”

  万成栋感激地看我一眼,说:“我现在不生气了。”

  哥哥太高兴了,酒喝高了,摇摇晃晃站起来,端着酒杯到万成栋身边说:“万哥,别生气,那几百块钱算个啥,喝酒!”

  万成栋举起酒杯正准备和哥哥碰杯,二姐说:“你看我们几秭妹哪一个不比你强,出去一趟,屁钱没挣一个回来,还有脸在这里喝酒。”

  说着,二姐把万成栋手里的酒杯夺了。爹一下子火了,拿起筷子照二姐头顶砸去,吼道:“你歪啥歪?你能行,你去挣点钱看看。”

  万成栋看二姐被打了,赶忙去劝爹。我们都叫爹别生气,娘一旁数落二姐。二姐委屈极了,正好她小孩从身边跑过,二姐一把把小孩抓住,横着放在腿上,照屁股狠狠地打了几下。小孩被突如其来地打吓哭了,这一哭不打紧,其他地上跑的,怀里抱的都跟着哭起来,象声援一样。

  爹暴跳如雷,要赶二姐走,大家一起把爹劝住,二姐也知道错了,溜到厨房去了。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大姐的女儿拉着我问:“舅舅,人家说娘有了小妹妹就不要我了,是不是?”

  我把她抱起来说:“听谁说的?你还是你娘的宝贝,不会不要你的。”

  大姐的女儿听我这么一说,高兴地跑出去玩去了。这时,哥哥醉醺醺地拿出几挂鞭炮,放了起来。自从三姐去世,家里有好多年没放过鞭炮了,我想跟娘说过两天去给三姐上坟,但看见大家都很高兴就没说。

  初一早晨我起来晚了,院子里堆了一个雪人,大姐和二姐的小孩来回欢快地跑着。这世界给予他们的都是美好的,我想起我的小时侯,不也和他们现在一样吗?

  吃了饺子,我给方伟打了电话,跟他说我回来了,过两天去拜访他。方伟说就定在初三吧,正好帮忙的医生初三值班完,也能见的到。

  初三一早,哥哥开车把我送到镇上,指着一幢四层楼说:“方伟家就住在这幢楼的最左边顶层。”

  我说:“你也一起去。”

  哥哥说:“我不去了,你们是同学,好说话。回来的时候提前打电话,我再来接你。”

  按哥哥指的位置,我找到方伟的家。把门敲开,方伟高兴的让我进屋。方伟还是老样子,只是稍微胖了一些。他老婆过来打招呼,说方伟这几天老念叨你,终于把你念叨来了。我和方伟围着炉子坐下,他老婆到厨房里忙去了。

  我问方伟:“好久结婚的?”

  方伟说:“去年,才结婚几个月。你呢?”

  我笑着说:“我还没有。”

  “有目标了吧?”

  “目标是有了,不知道会不会有结果。”我和唐思相处两年了,我真不知道和她是近是远,做梦倒做过和她结婚,但不知这个梦能实现不。

  方伟老婆很麻利地炸了一盘花生米,拿了一瓶酒来,说:“你们先喝着,暖暖身子。赵医生来了就开饭。”

  我说:“我们出去吃吧,在家里太麻烦你们。”

  方伟说:“有啥麻烦的。再说大过年的哪有馆子开张?”

  我想也是这个理,就没再坚持。方伟说:“赵医生是省医学院毕业的,分在县医院工作。不是卫生局有个文件,取得医师资格证以前要在乡镇级卫生院锻炼两年,她是在我们院锻炼的,才几个月。”

  我问:“你是怎么到这个医院的?”

  方伟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家里就托人在市卫生学校找了个名额,毕业就来这里了。”

  我笑着说:“挺不错嘛,年纪轻轻就当上主任了。”

  “你别笑我了,这个破主任,受气的活路。”方伟边说边到卧室里拿了个信封给我。

  我接在手里问:“啥?”

  方伟说:“你哥哥上次拿来的一千块钱,人家赵医生不收。”

  我说:“这怎么行?”

  方伟说:“她不收你就拿着。”

  我说:“反正送出来了,岂有拿回去的道理?要不,你收着吧。”

  方伟呼哧站了起来,生气地说:“张瓜,你把我看成啥人了?我能收你的钱吗?”

  我看他真生气了,急忙说:“这不是我的钱,是我大姐送的。”

  方伟说:“那还不是一样,你就安心地收着吧。”

  正说着,赵医生来了。方伟忙给我们介绍:“赵明霞,省医学院高材生,医术精湛。现在是我们院里产科的骨干。”

  赵明霞看起来有二十二、三岁的样子,留着齐耳的短发,长得挺好看,只是脸上起了几颗小痘痘,影响了美观。

  我说:“谢谢赵医生了,我来时,大姐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当面感谢你。”

  赵明霞很腼腆,听我和方伟这么一说,脸红到脖子根了。

  方伟笑着说:“你们都别客气,来到我家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赵明霞和我们坐了一会,就到厨房帮忙去了。

  方伟悄悄地问我:“这姑娘怎么样?”

  “啥怎么样?”

  方伟眨眨眼睛说:“长的怎么样?”

  我一下明白了,但故做不懂的说:“不错啊。”

  方伟看了我半天,说:“是装的吧,跟个木头私的。我就不知道以前顾新月是怎么看上你的?”

  这时菜端上桌来,方伟老婆招呼我们坐到饭桌上来。方伟端起酒杯说:“欢迎老同学和赵医生到我家做客,来干一杯。”

  我和方伟一饮而尽,赵明霞和方伟老婆喝的是饮料,只稍微喝了一口。方伟问赵明霞:“你也喝点白酒?”

  赵明霞急忙说:“谢谢方主任,我不会喝酒。”

  方伟说:“不行,还是要喝点,女的自带三两酒,这是上了书的。”

  说着,方伟拿过一个酒杯,准备给满上。赵明霞急忙说:“方主任,我真的不会喝。”

  我忙解围说:“不会喝就算了,别劝她了。”

  方伟还是把杯子倒满,说:“张瓜,你既然帮赵医生说话,这杯酒就你喝了,就当是替赵医生喝的。”

  我犹豫了一下,把酒端起来喝了,我看见赵明霞感激地看着我。

  方伟笑着说:“可说好了,这杯酒喝了就没完了。我们俩喝一杯,你张瓜还要替赵医生多喝一杯。”

  我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你想把我灌醉啊。”

  方伟笑着说:“现在说不行晚了,刚才你那怜香惜玉地劲要接着发挥。”

  被方伟这么一说,我感觉脸烫了起来。偷偷瞄了赵明霞一眼,她也成了红脸。

  方伟老婆说:“人家不喝就算了,干吗要张瓜喝?”

  方伟没有再劝,大家东一句西一句拉家常。

  方伟问赵明霞:“好久回县城?”

  赵明霞说:“本来今天就走的,为了到你家里吃饭,就推到明早晨走。”

  方伟问:“有车吗?要是没有,张瓜哥哥是开车的,要不送送?”

  赵明霞说:“不麻烦了,我赶车走。”

  我插嘴说:“送吧,只是我哥的车不好,是个大货车,委屈你了。”

  赵明霞没再推辞,就答应了。

  方伟老婆和赵明霞没喝酒,饭吃的很快,赵明霞跟方伟老婆说:“镇礼堂在搞新春商品展销,我们去看看?”

  方伟老婆和赵明霞走了。走的时候我提醒赵明霞:“明天早晨八点,我叫我哥哥在医院门口接你。”

  方伟笑眯眯地问我:“这女孩还可以吧?”

  我知道他啥意思,点点头说:“人不错,挺好的。”

  方伟说:“有没有那个意思,我给你介绍?”

  我说:“我有女朋友了。再说我对她也没感觉。”

  方伟失望地“哦”了一声,说:“长相是一般,和顾新月没法比。你女朋友很漂亮吧?‘

  我说:“到时带回来你就知道了。”

  方伟说:“可说定了,一定要带来的。”

  酒喝到下午三、四点钟才结束,我给哥哥打了电话,叫他来接我。回去的路上,我把信封给了哥哥,说:“人家没要,又退回来的。”

  哥哥说:“这怎么好?这人情欠大了。”

  我说:“明天你可以补个人情,赵医生回县城,你把她送回去。”

  哥哥爽快地说:“没问题。”

  第二天中午,哥哥送赵明霞回来,吃饭的时候跟我说:“赵医生路上没怎么说话,说的几句都是打听你的。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我说:“别瞎说,才见了一面,有啥意思?”

  娘忙问哥:“真的?赵医生长的啥样?”

  “长的还不错,挺文静的。” 哥哥又对我说:“这姑娘不错,不要错过了。”

  娘说:“冬瓜,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也该考虑自己的事了。”

  我不耐烦地说:“我自己的事自己清楚,不要你们操心。”

  爹生气地说:“瞧你凇样,你看看还有你这么大的没成家的么?”

  我没理他们,匆匆把饭扒完,到屋里睡觉了。

云朵里的鱼 (28)
我初八回到省城,唐思先我一天回来了,她叫我过去,说给带了些特产。我去了才知道带的是熏板鸭,是烹制好了的。我就在她那里吃了饭。

  唐思问我:“要是有人喜欢我怎么办?”

  我诧异地说:“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我知道喜欢你的人有点多。”

  唐思眉头皱着,没说话。

  我问:“怎么了?”

  唐思埋头吃着,说:“没啥?我从县城回来时口渴得要命,停车的时候,我向一个男的要了一瓶矿泉水喝。”

  我生气地说:“你怎么随随便便地问人要水喝呢?你知道那个男的是好人?万一他在水里下了药怎么办?”

  唐思惊讶地说:“不会吧。”

  我说:“怎么不会?报纸报道这些还少吗?前不久一个女大学生喝了别人的饮料就给迷倒了,弄到偏远山区给卖了。报纸才报道啊。”

  唐思一本正经地说:“可我给了钱的。”

  我不解地问:“给谁的?”

  唐思扑哧笑了起来:“给卖饮料的。”

  我松了一口气,说:“你开玩笑不打紧,我说的话你要记住,不能随便喝来历不明的东西。”

  唐思笑着说:“你的口气跟我爸一个样。”

  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向大地。走到外面,虽然还有些冷,路边还有残留的薄雪,但在这个冬日里有这样的天气还是很难得。唐思叫我出去走走,享受阳光。

  我们漫无目的地走着,街上的人挺多,仿佛大家忘记了这是个冬春交替的季节,春天和人的笑容一样即将到来。在中心广场,人更多起来,红色地气球被孩子们牵着飞舞,还有两、三个风筝在天上孤独地飘着。一个穿着单薄,扎两个小辫,脸冻得通红的小女孩拉着我哀求说:“叔叔,买一只玫瑰花吧,送给你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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