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功能去体验薄暮和深夜,试图对于自己设置的迷宫有所探究。尽管如此,我依旧认为他还是一个伪盲人,因为他不能彻底。只有天生的盲歌手才真正能体验到黑的程度,她的体验明眼人感受不到,如同另一个世界的设喻。这样,在人之间对于黑的感受会相差很远。甚至,盲人间也懒于交流这方面的信息,因此,他们会坦然一些。她歌唱的时候,耳朵正敏锐地搜索,判断靠拢过来的听者多寡、远近、是否过来投币。有时过往的车辆的嘈杂混乱影响了她的判断,表情就显出无助。曲调多年没什么变化,好像白日与黑夜毫无差别。这个世界在多变的歌唱中走向陌生,歌者却没有什么改善,对生存的感觉依靠耳听、手抚,她有着自己的方向,由于处暗而透彻。
一幅书法作品的价钱要比一幅水墨画的价钱贱得远,就是出于大家之手也如此,就像张大千的书、画一起进入拍卖场,书价只是画价的一个零头。不妨说,缘由之一就是书法的单色,黑不是世间喜好的颜色,甚至敌不过轻薄的粉红,“早知不入时人眼,多买胭脂画牡丹”,李唐的牢骚也是有普遍性的。在我授课的整个上午,有时懒得开讲,便让百余人埋头写字。有一些人站起,悬肘而书,犹如一片生长起来的森林,这使我整个上午都充满喜悦。那些坐着谨小慎微地书写,恰似森林之下的矮小灌木,没有几个可以成才。自从我在这所大学任教,我就坚持在书写中表现大气吞吐、大刀阔斧的气势,当代人生活条件的改善使人的洁癖与日俱增——我指的不是精神洁癖,精神洁癖并没有增长,而是肢体洁癖,对于黑色的色调存在避让的念头,有时墨汁没有摆好而倾倒,一定要引起一片波动,“惊起一滩鸥鹭”。每一次清洁工都没有好脸色给我,无疑,擦拭这些遗留在课桌上的墨痕是需要工作量的。而在宿舍里,居然为了保持整洁迎候随时到来的卫生检查,不允许摊开文房四宝,泼墨挥毫。这使我感到有些郁闷——我恋物癖地对这种颜色表现着挚爱,更多的人、集体却更好相反。我喜爱的这种色调,正在随着古代的消失,渐被遗弃。
今年暮春,我去了江南一个文气很重的小镇,乌瓦、乌毡帽、乌篷船,沿途可以看到打开的笔墨,有人正在书写王羲之的《兰亭序》。无论是少年还是老者,他们最擅长的就是临写这个名帖,逼真程度让人惊叹。我有了在此生活的念头,就为了一种颜色在这里得到最大的运用,就好像共产党人凭借《国际歌》的曲调可以找到同志那样。喜爱这一行的人注定要面对过去,面对过去那些缺失、残破甚至黯然无光的纸本、碑碣。它们沉睡在黑暗里,也注定要把人引向那些幽深的时光。世界的变动多大啊,光怪陆离,人们都是趋光性的,只有这么一小部分人注定要面对过去,面对岑寂。现在有些小镇,真的像在暮色中存在,居住于此的人,相互恪守着不用大红大绿来装点,都是一些与暗色调有关的材料或者本色直接使用。一条街巷绵延过去,白日里就有一些朦胧,而在晚间,它们的朴素古典上升为最大。人进入,融入烛光烘衬气氛里,感觉有些悠久。和巡夜者的感觉不同,这些穿着制服的人总以为灯光这么暗淡不合常情,一定暗藏着许多可疑的因素,譬如暧昧、挑逗、诱惑,对于进出的人,多留了一份心眼。可是,你发现了没有,在昼夜透亮的都市里,可供慵懒、舒缓的去处很少,有一些需求者躲避着光亮,到暗淡中来,坐下,此时他们有了松弛的喜悦,就像一根弦从弓上解了下来。要一杯柠檬汁,在暗中消费很久,一次只抿一口,有些心不在焉。他贪恋这里的气氛,并不在意唇齿间的品味。时光的昏暗也是可以具有审美效益的,尤其是现在,很需要一些弥漫着安息色泽的空间,使一个人对暗色调的喜爱,不再领受怀疑的眼神。
在一些晚会上,黑色的装束盛行起来了。这些风姿绰约的少妇,不约而同地嗜黑,活像倾倒了的墨汁,蔓延开来。花蝴蝶一样的娱乐圈,不约而同地贪恋黑色,着实让人吓了一跳。一群在灯红酒绿的宫廷剧里出不来的女伶,能对这种色调有多少自己的感受,我是一直持有怀疑的。据说,盲从是娱乐圈最大的病症之一,而这一病症的传染难以幸免。一个人要是喜爱大红大绿可以不要理由,他是一种世俗人情。可是转向黑色,就不能不让旁观者打个问号,看到其中的浅薄和轻浮。在这方面,我推崇西方电影中披戴黑色服饰的女人们,那是一种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谐调,睫毛下边深邃的忧郁,还有高贵,都是通过内敛的举止流露出来的。这不禁使人想到了黑色穿戴的界定——她必须符合这种色调的内在要求,比如冷清或者冷艳。黑色是最让人踌躇的一种颜色,并不是如常人所言易于搭配。选择之前,必先拷问自己。
在这个海滨城市,休闲的方式我首选在日落之后,在沙滩上赤足而行。天色一分一秒地昏黄、昏暗起来,每走一步都有一些异样的感觉,好像一个书法家在不断地调节着墨色,让墨汁冲散清澈。在没有渔火的时候,人被絮状般的柔和包裹着,人成了其中的一分子,化解开来,飘然如风。夜色下的万物停止了白日的跃动,连涛声也不那么震耳,只有在这个时候,我会想起祖先,是很遥远的、广义的祖先,他们的黑夜要比如今漫长得多,没有火,更没有灯,人的智慧在黑暗中悄悄增值。那时,自然本真的人,如同草木属性,健康地成长。尽管我对于自己十年的山村生活抱怨不已,哀叹最好的青年时期空掷山野,但是我从不否认我喜爱山村的冬夜,无比的黑暗的伸长,那么宁静,像我回到了祖先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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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作品发表于《十月》2007年06期 '散 文' 栏目 已被阅读 401 次 责编:宗永平
青铜散
□ 吴克敬
夔 纹 铜 禁
家住周原的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了铜禁的出土过程,并且听说与铜禁一起出土的青铜器物以及玉器达1500余件。一份得来不易的资料也佐证了这个数目,并称保存完好的有740多件,资料完整可作研究的153件。所属时代包括商、周、秦、汉等几个时期,尤以周、秦两个朝代为盛。计有青铜鼎、簋、瓦、豆等饪食器70余件;觥、斗、角、爵、觯等酒器39件;盘、、壶等水器9件;斧、削等工具器2件;弩机、钩戟、矛、戈等兵器18件,以及其他一些青铜的杂器。
据新修《宝鸡县志》记载这批文物是割据地方的军阀头目党玉琨盗挖的。
党玉琨又名党毓琨、党玉崑,陕西东府富平县人,他生性顽劣,横行乡里;稍长,即出走他乡,四处游荡,曾在西安、北京等大城市古董店里当学徒,经受了比较专业的熏陶和教育,见识了不少古文物。久而久之,自命为道中高人,尤其是对青铜器的识别,更是眼力不凡,真品赝品,闭着眼睛嗅其味道,也能分出真伪来。
这样的一个人,怎能甘居人之屋檐下,做个忠实厚道的学徒呢?翅膀稍硬,就辞了古董店的工,跑出来自己单干了。但他干得并不顺手,就采用黑道上的手段,动不动与人大动刀子。后来一次,也不知为了什么,与人争勇斗狠时,被对手打断了腿,从此落下了残疾,走路时稍有跛脚,因而又有了一个“党拐子”的绰号。
自知很难在古董界打出名堂,党玉琨又毅然弃商从戎,投到盘踞在陕西西府凤翔县的地方军阀、靖国军首领郭坚的部下当了个小头目。在钻营的路途上,他无师自通,颇有一些手段,深谙怎样投好上司,因而为郭坚所赏识,历任排、连、营、团长。但好景不长,1921年8月,冯玉祥整肃陕西的地方军阀,郭坚不服管束被打死。党玉琨顿时失去了靠山,带了一部分残兵败将,逃到了陕西的礼泉县驻守。不久,奉命驻扎凤翔的主力军队东调,留下的人马钩心斗角,四分五裂。伺机而动的党玉琨没费吹灰之力,又于1926年2月率部强占凤翔。为了壮大声势,显示威风,自封为“师长”,又号称“司令”。
党玉琨重返凤翔,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经不起打的小军阀,但他的野心很大,不愿永远做个看人眼色的配角。怎么办呢?他吃饭睡觉都在想着壮大自己的势力,唯有如此,才可能摆脱受制于人的困境。这也就是说,拥兵自重,雄霸一方,才是他要做的事情。然而,要想做大,就必须有足够的枪械弹药,同时还得招募足够多的兵力。而要实现这一目标,最根本的是钱,没钱一切都是空想。
为了筹措军饷,党玉琨挖空心思,寻找一切生财之道。而他想得最多的门道,就是在当地老百姓的身上刮油了。而在当时的情况下,老百姓的温饱已成问题,身上又有多少油水可刮?纵是党玉琨派出兵士,四处搜刮勒索,却总是无法满足他贪得无厌的欲望。就在党玉琨急得眼睛发红,心头上火时,有个名叫杨万胜的劣绅,通过他的同乡张志贤,给党玉琨透露了一个消息。
消息称,在戴家湾村后的大沟里,有几处断崖,断崖上有几个“山洞”,经常有人在“山洞”里发现古董,拿到西安,每件能换个几十、上百块银元回来。
党玉琨听得一脸的喜气。他盘踞的地方,周、秦两大朝廷在此发迹,地下是埋了许多东西的,而且他在古董店做学徒时,店老板经常收到一个鼎、一个簋,甚至一个盘什么的,就让他来掌眼,告诉他,哪一个是从岐山县弄来的,哪一个是从扶风县弄来,自然还有凤翔、宝鸡等县弄来的。现在,这些县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只要上心,弄点儿古董还不易如反掌?守着遍地的财宝不知道搜寻,党玉琨直在心里怨自己,为什么不早动手。当即,他下决心,要放手大干一番了。
据《史记》记载,秦时的秦文公、秦宪公的墓葬就在斗鸡台,而且,这里还是周朝的重要城邑。北依渭北平原,南临渭河的斗鸡台,历史上称为“陈仓北阪城”。秦文公为了祭祀天帝,在此建有陈宝夫人祠(俗称娘娘庙),所以也叫祀鸡台。有这样的历史地理因素,埋藏地下的文物自然不会少,当地人也常发现,每逢大雨、大水冲刷之后,就有古代文物暴露于土崖边上,其中不乏上等的佳品。早在清朝末年,这里就曾出土过重要的青铜文物。
即便是这样,党玉琨也没急着动手,他先要到戴家湾村考察一下。时在1927年的春天,他一身绅士打扮,头戴礼帽,手执文明棍,乘坐着一辆豪华的马拉轿车,众多随从,也都骑着彩饰的高头大马,威风凛凛,派头十足。劣绅杨万胜,早已得到口信,那天穿得也像过年一般,毕恭毕敬地迎在村口,把党玉琨接到家中,大摆宴席,殷勤招待。
盗宝的基本方案就这样在八碟子凉菜、八碟子热菜的酒席上决定下来了。
接下来就是组织工作了。党玉琨虽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地方军阀,干起盗宝的事,一板一眼,组织得还是很有条理的。他任命驻扎在宝鸡县虢镇的旅长贺玉堂为现场盗挖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