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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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的刺-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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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了对他的感情,包括了对他的信心,也包括了对他的祝福。

还有什么话能比这三个字更贴切?在这个时候。

风在林梢打着呼哨。

一声声听在人的耳朵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怖、凄厉、发麻的感觉。

这里是一处悬崖,也是一座山的山顶。

它孤零零的耸立在群山怀抱中已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

燕翎只记得在很小的时候,他就经常和燕荻两人一块从“回燕山庄”的后门,沿着山道爬上这里来打鸟蛋。

现在他也孤零零的站在山顶,承袭着山风,回想着童年。

自记事开始,燕翎就觉得燕获有着双重性格,在人前他是个好哥哥,在人后他总是欺食自己。

他从来就没有一件完整而属于自己的玩具,因为每当他得到一件新玩具的时候,做哥哥的燕获总会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抢了去,甚至毁得不成模样才还给自己。

到了启蒙的年龄这种情形更为明显,每每当自己受到父母或先生夸赞一句,事后就会受到他最严厉的指责踢打,他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样的心理,可是他已学会了永远不敢在他面前有所表现的个性。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七岁的那年,自己离开了家拜人师门为止。

如今他已站在此处有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

他望着那条山道等着,等着燕获上来。

他也知道当然燕获从管家钱老爹那得知自己曾回家留言后一定会赶来。

因为他们之间必须有个解决,无论那是种什么样的解决。

奇怪的是愈到后来,他忽然发现自己胸中的怒火愈平淡,平谈得甚至就想立刻下山。

如果说人和人必须用武力相争当然是一种惨剧。

就在燕翎几乎放弃一切仇恨的时候,他已看到山下如飞而至的燕荻。

于是他的心立刻抑止不住的狂跳,脸上的肌肉亦不觉的随着心跳起了一种痉挛。

是的,他已好久好久没有看到他了,没有看到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同样是山风冷冽。

同样是儿时游地。

同样的二个人却不再年少。

燕获看起来十分冷静,冷静得怕人。

燕翎眼中痛苦之色浓郁,浓郁得似欲死掉。

他们彼此默默的盯视对方,谁也不说话。

因为这时候说什么都于事无补,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

然而不说话成吗?

“大哥,燕翎……”

“住口,你不姓燕,你也不配性燕,拔你的剑——”

燕翎刚一开口就被燕获冷峻的打断。

痛苦的长叹一声,燕翎摇了摇头道:“我不能。”

“不能?!”

“是的,我……我不能,虽然我曾经痛苦的希望我能,然而……然而,我们总是兄弟呀!”

“兄弟?!哈……哈……你有没有弄错,谁是你兄弟?兄弟会谋害自己的亲侄子?快拨你的剑,今天我倒要会会江湖中人人称最的燕二少到底有些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侄儿之死实在是天意,大哥你误会了……”

“误会?哈……哈……多大的误会,有谁会相信你所说的误会?”燕荻狂笑着对着天际又遭:“儿啊,你看看,你张大眼睛看着,爹为你报仇,爹为你报仇啊……”

燕翎不觉后退二步惶声道:“大哥,大哥,你要相信我……”

“相信?!我只相信自己。”燕荻暴烈的吼。

“这……这件事的真象你……你可以去嫂子家问姨妹,姨妹亲眼看……看到侄儿暴毙……”

燕获蓦然止住狂笑,他冷酷又残毒的看着燕翎,然后说出了让燕翎差些昏厥的话来。

“问你嫂子?!难道你会不知道‘洞庭君山’全家一十八口无一幸兔的葬身火窟?”

机伶一颤,燕翎整个人连站也站不住,“蹬、蹬、蹬”一连退了三步。

他的声音细弱得像游丝:“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当然知道燕荻之所以百般陷害自己,只不过因护生恨而已,他恨的对象也只有自己一人,燕荻也绝不会残暴到镣死别人来掩饰他对自己的一切所为。

他既然没理由,也没可能这么做,那么,那么“洞庭君山”一十八口惨案又怎么会发生?

燕翎坠入了万丈深渊,他只能喃喃念道:“怎么可能?”这四个字。

这是一个人心神最恍惚的时候。

更是最脆弱,最无法的防备攻击的时刻。

于是一把剑,一把燕获手中的剑突然毫无预兆,像来自虚无般的出现在燕翎胸前心口的位。

这是要命的一击。

因为出剑的时间、位置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燕翎不是神仙,神仙也很难躲过这一剑。

燕荻的武功绝对不是燕翎的对手。

这一点不用别人说他自己也很明白。

所以他苦练这一剑整整花了二年的时间。

一个人肯花二年时间去练只有一式的剑招,那么无疑的那一剑一定是别人躲也躲不过的一剑。

因此剑一出,血也溅。

燕翎的鲜血溅出,他已倒退到悬崖的边上坐倒地上。

虽然他没有躲开这一剑,却在千钓一发的刹那避开了心脏要害。

他看着一步步逼上前来的燕荻,心里已明白死神也正一步步的接近自己。

刚才的一剑已经伤及燕翎的内腑,鲜血亦染红了他的一件长衫,当长剑再举之时,他竟然发现自己虚弱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燕获,一时之间难以提气运功阻挡。

于是剑再至,直指咽喉。

含着对天地间一种无法摆脱的无奈,燕翎惨然一笑的闭上了眼,甚至挺起了胸。

他已准备死,死在自己兄弟的剑下。

他既不能无愧于朋友(鬼捕),当然只有死才是最好的一种偿还。

他既不能洗脱自己的罪名,当然也只有死才能无愧于世人。

剑再至,血必溅。

剑已击身,刺入了飞身而至老管家钱老爹的胸腹。

血再溅,那是一腔热血,为主而孝的忠义之血。

燕荻,燕翎同时惊愕。

“不……不要抽剑,大少爷,老仆有……有话说……”

剑抽人必亡。

燕荻惊退数步,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的看着这头发已花白的燕家三代忠仆,同时悲凄道:“老—…·老爹,天啊……”

——钱老爹六岁人燕家,至今已六十七岁,六十一年当中他为燕家付出的当然已不只是“主”于“仆”的感情,而燕荻、燕翎对他的尊敬也早已超越了表面的关系。

“大……大少爷,你……你绝不能杀二少爷……”

钱老爹冷汗涔然,一张满布风霜的脸上已因巨痛而扭曲。

“老……老爹,为什么?为什么?您……您知不知道他杀了行儿?您知不知道这个野种为夺我燕家产业已杀了行儿?!”

燕荻痛苦的无以复加,他惊慌失措的望着他,并且已想起钱老爹自小对自己的疼爱。

是的,钱老爹一向较为疼爱燕获,小的时候凡是好吃的,好玩的往往燕翎要不到,只要燕荻开口钱老爹从来没说个“不”字。

凄然一笑,钱老爹痛心的说:“大……大少爷你误会了……谁……谁告诉你二少爷非燕家血……血脉?”

“误会?!有什么误会?老爹,那是我亲耳听见的……”燕荻脸色已变。

“你……你听见了什么……什么?”

“我……有一次听见我娘对爹说‘早知翎儿这么难带,还如把他娘接来算了。’,何……何况爹娘还……还有您一向就对我较为钟爱,由这许多地方看来他……他当然是野……抱来的…!”燕荻已有了疑虑。

老泪纵横,钱老爹靠坐在燕翎的臂弯里,吁叹一声道:“大……大少爷,你……你可愿听实话,你可……可相信老爹?”

燕家代代单传,而且所有的男主人寿命从未超过四十岁,这或许是种巧合,却是不争的事实。

到了兄弟俩父亲这一代成婚颇早,然而一年、二年、五年、十年过去了,女主人始终不见有喜,这种情形当然能把人急死、逼疯。

虽然他们的父母鹣鲽情深,但“无后为大”的观念,已让这一对夫妻陷人了恐惧的阴影中。

于是“惜腹生子”的计划在女主人坚持之下有了决定。

于是谁也不知道燕家主人在外面有了一房。

然而又是一年过去,燕家夫妇由满怀希望变成了郁郁寡欢。

不得已的情形下他们收养了一个二岁的男童——燕荻。

世事难料,在大家已放弃了希望的同时却有了消息,燕翎在半年后出世。

没有感情的结合绝对是种悲剧,燕翎的母亲在拿了一笔为数颇丰的赏银后默默离去。

或许是一种补赏的心理,燕家夫妇及老爹自小较疼燕荻,另外燕翎体弱多病对从未带过孩子的女主人来说当然是种沉苛的负担。

燕翎的生母思子心切,不只一次的表明欲不计名份、地位想回燕家,却遭男主人严词拒绝,最后终至郁闷而死。

这本是个秘密,一个目前只有钱老爹知道的秘密,因为燕家夫妇均英年早逝。

然而这个秘密却在燕荻断章取义,自以为是的情形下演变成了一个兄弟阅墙的惨剧。

“原告成了被告”,白的变成了黑的。

燕荻望着钱老爹胸腹间的长剑,一步步后退……

他的脸连一丝血色也没有,惨白的像一张白纸,并且全身如道电击般的动颤抖不已。

钱老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捧子一样重重的擂在他的心上,他已无法承受此事实,血淋淋的事实。

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口口声声骂别人“野种”,最后自己才是真正的“野种”。

所以他自己开始有了令人发毛的笑声,渐渐的那笑声又变成了一种刺耳的狂笑。

终于他已无法停止那种狂笑,同时他的眼神亦逐渐空茫……

他摇摆踉跄的离开了山崖。

风仍在呼啸,只是风声中多了一种悲惨的狂笑,以及一声声“野种,我是野种,我是野种……”的喊叫。

钱老爹的嘴角已渗出血迹。

他艰难的用暗哑的声音说:“二……二少爷,大少爷他……他这次是……是真的疯了……作……作孽啊……”

燕翎心头沉甸甸的像压了块重铅,他焦急万分的道:“老……老爹,您休……您休……休息会,不要说……话,我扶您下……下山。”

悲戚的摇了摇头,钱老爹说:“没……没用啦,老爹我……我终于不……不负燕……燕家三代……”

死有很多种,求仁得仁的死怎不令人肃然?

这个老人含着一种湛然的微笑死在了燕翎的臂弯,诚如他所说,他不负燕家三代,死得其所,死得其时,更死得壮烈,死得令人肃然起敬。

随着马车的颠簸,小呆混身的骨头似欲散裂。

从船一靠岸后他就隐蔽了行踪雇了这辆马车一路飞赶,他这么急巴巴的赶路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必须早点见到展凤,因为只有展凤才能早日治愈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新旧创伤。

因此他的目的地当然就是“展抱山庄”。

“客官。”赶车的汉子朝密不透风的车厢里喊了声。

“什么事?”小呆靠在几十个松软的靠垫上懒声应道。

“是这样子的,客官,我们人可以不吃不喝拼命赶路,可是畜牲总得停下来喝喝水、加加料什么的,要不然还没赶到地头,它累跨了四条腿一蹬,这……这往后咱们老小靠什么过活?……?

赶车的啰嗦,却也说得是实话。

“那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前……前面十里外有家野店,客官您呢就下车活络活络筋骨,撒泡尿什么的,咱也趁机给咱这匹‘黑毛’喂喂草料,这耽误不了多少时候,您瞧这样行不?”

不行成吗?

小呆虽然没有尿要撒,也只好答应,要不然马真半路累垮了,前没镇后没城的上哪再去雇车?

没有招牌,更没有酒店。

三间茅草房子矗立路边却颇醒目,尤其对赶路的人来说,能停下来在这儿歇歇腿,喝碗茶或者来壶酒,再切些山鸡,豆子等小酌一番,恐怕“悦宾大酒楼”也没这儿舒适。

这就是赶车所说的野店,名副其实的荒郊野店。

野店是野店,可是当小呆跨出了车厢却发现这家店已有三个江湖打扮的中年大汉,在那据案狂饮。

既然有一段时间耽搁,小呆当然进了这家店,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还没坐定他已发现三双透着怪异的眼睛扫向自己,这个时候小呆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强压住那被人一直“瞄”着的心火,自原自的招呼掌柜。

“啥子事?”

跟野人似的掌柜,满头乱发,满脸横肉,从里间行了出来,一面紧着裤腰带一面还真“客气”的问。

“你是掌柜?!”

“怎么?!不像?!”

敢情这还真是独家买卖,掌柜的态度把人吓死。

碰到这种山大王,棒老二似的掌柜,最好的方法就是少开尊口。

小呆只要了壶酒。

酒至,杯满。

尚未就唇,赶车的在外头弄好了草料,喂完了马匹,也行了进来。

然而他却诧异道:“咦?!什么时候掌柜的换了人啦?奇怪,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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