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杀见空明、空灵主动前来接替自己,以为对方改变心意,立刻捐弃成见好心提醒。
“你以为老衲是谁?”空明顶了回去。
这句话有两种意思,一是瞧不起对方为人。二是讥悄对方无能。
这一句软钉子碰了回去,杜杀气得头顶冒烟,嘴里没说,心里可把空明给骂翻了。
李员外没好气的说:“什么意思?”
“老衲不愿落人口实,更不愿趁人之危,等你自认休息够了,老衲再讨教。”空明也没好气的回道。
“呸,干嘛,你少来那套假仁假义,讨教,说得多好听,其实你心里想超度我罢了,不用等了,我现在就很好,车轮战就是车轮战,他妈的那么多理由好讲?”
李员外就是李员外,他的话愈说愈狂,也愈说愈把空明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人也总是人,就菩萨也有三分土性,何况空明只不过是个和尚,怎受得了左一句“他妈的”右一句“妈的蛋”?
“好,好,你这混……混蛋,既如此,请。”空明终于忍耐不住,一袭灰色架裟无风自动骂了出声。
“清什么?这又不是上街逛戏园子,妈的蛋我已等着……”
话没说完李员外一蓬针影已出,攻的对像却是一旁的杜杀,毫无防备连作梦也想不到的杜杀。
李员外的针到现在才出手,不是一根,而是全部。
他等这个机会已等了许久,他迟不发针的原因一则是暗器须有距离,二则他没有把握能制敌致胜。
毕竟杜杀成名多年,在面对面的情形下暗器怎能称之暗器。
他已恨极了杜杀的阴损,终于找到了万无一失的良机。
四十三根大小一样的绣花针,果然万无一失的全打在杜杀的身上、咽喉、脸上。
像是见到了鬼,(可能真见到了鬼),杜杀表情怪异的瞪视着李员外连一声惨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无声断气。
李员外根本不理会空明、空灵二人。
事实上他们也不会有所行动,因为他们不是趁人不备之徒,因为他们已让突发的情况震惊。
脸上有种说不出来的神态,李员外对着兀立不倒的杜杀道:“我不会说抱歉,因为我没有一丝愧疚,你该知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因为你刚刚不但意图偷袭一个毫无抵伉能力的人,而且还杀了一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女人,一个令人敬佩,从未涉世的女人……”
无论用任何方法,能杀掉像杜杀这样的江湖黑道巨枭,不只是件露脸的事,甚至连走路都可横着走。
因为江湖中成名最快的方法就是能杀掉一个像杜杀这样的人。
而像杜杀这样的人,江湖中已不太多。
就如同能够杀掉“快手小呆”必定成名是一样的道理。
李员外没有一点兴奋和高兴的样子。
不但如此,甚至他在对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已红,红得即将落泪。
因为他知道即使他能杀掉一百个像杜杀这样的名人,也无法换回一个绮红,一个普通又普通的绮红。
李员外一生从不偷袭,虽然他经常突袭,但那都是在面对面的情况下抢先出手而已。
现在他会如此做完全是恨极了杜杀的作为。
他虽然只和绮红相处了短短的时间,他对她的认识已相当透彻,不只因为她救过他的命,而是她本来就是个能让人一眼望穿的女人。
她没有心机,她对世人没有恨,只有爱,她不隐瞒自己的感情,像她这样单纯无邪的女人世上能有几人?
他早已想过,假如有一天一切都过去的时候,非得好好调侃调侃小呆和她这段可爱、可敬、又可笑的感情。
甚至他已准备编一首叫子最拿手的“莲花落”“数来宝”来糗糗小呆和她。
然而当杜杀的那一拐击下,什么都完了,连报恩的机会都随着那一拐而失去,他怎能不痛心?不忿恨?
尤其小呆临走那一瞥里,他明白他是多么的无奈与伤心。
他知道小呆会回来,会讨回一切,但那终究是以后的事情,何况在空明、空灵表明了“讨教”二字后,他更知道要想生离此地已不可能。
因为据他所知这两个少林高僧手底下已经挫败了许多比自己有名和武功高强的江湖人物了。
因此他已抱了必死之心。
因此他才敢满嘴“他妈的”“妈的蛋”。
因此他才觑准时机一举把杜杀钉成了刺猬。
杀一个够本,宰一双赚一个,毕竟这是每个将死的人所有的共同心理。
黄泉路上有作伴当然不会觉得孤独凄凉。
回过身,李员外沉定的走到空明的面前。
站定,微笑。
他打开扇子,还真像个员外似的轻轻扇着,平静道:“累你久等了。”
空明任是看破红尘,却看不透这个人。
“哪里。”他只能说这两个字。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开始你说的‘讨教’了?”
“随便。”空明也只能说这两个字。
合拢扇子,李员外道:“我想你一定不会先出招的对不?”
“自然。”空明仍然只说两个字。
“我知道,因为你自恃身份……”李员外道:“不过有的时候太托大反而失了先机——。”
李员外说到“先”的时候已出手,最后一个字说完,他的扇子已到了空明的咽喉。
这是他的习惯,也是老套。
然而这种方法对付一般人尚能奏效抢得先机。
但是他现在面对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所以他的扇子只递出一半就已停住,并且极快的回收横切。
因为空明手中念珠已先一步到了他的胸前。
原本是先机,反而成了后手。
武功这玩意果真是修为重要,李员外惊出一声冷汗,险极一时的恰好拦截住即将至胸的念珠。
只半招优劣立判,事实很明显,与空明相较李员外已经明白自己已碰到了这一生最强的高手。
仍然是原姿势,空明手持念珠,单掌问讯,并未藉势攻击的道:“阁下可否听老衲一言?”
李员外苦着脸哑着嗓子道:“请……请说。”
“以阁下招致天下同声齐讨所犯的罪行,实不可赦,如果你能自断一臂,让老衲破你丹田之气,再皈依我佛,那么老衲当保你余生。”
空明果是高僧,悲天悯人之心由此可见。
沉吟半晌,李员外道:“未知少林可有供奉济公活佛?”
空明不解道:“阁下何有此问?”
苦笑一声李员外道:“要一个叫化子当和尚,他信奉的当然只有济公活佛。”
空明不语,他在想着对方话里的含意。
李员外轻咳一声又道:“我……我能做个狗肉和尚吗?”
空明的脸变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员外在这种节骨眼上居然还敢调侃自己。
“阁下真是执迷不悟。”他有些火道。
“你……你还是杀了我吧!”李员外叹了一口气,苦笑道。
“看样子我佛慈悲却也无法度你这无缘之人,你再出手。”空明也叹了一口气道。
要想叫一个吃狗肉的人出家做和尚,就好像要一个赌鬼戒赌是同样的困难。
李员外说的是实话,更何况还要自断一臂,废去功力,这就更不可能让他接受,也难怪他会说出要对方杀了他。
没有花俏,也不再抢攻,李员外扎扎实实的攻出三掌,及以扇做棍的横扫出招。
他知道任何取巧、花俏的招式对空明来说都没有用,因此他只能拚尽全力的拿出当年练功的架势攻向敌人。
然而他面对的人也正是以礼实出名的少林高僧,他又如何能抵挡得住呢?
于是他的扇招落空。
然而他的三掌却完完全全的落实。
因为空明也只攻了三掌,落落实实的接了他三掌。
像挨了三记铁锤,更像遭到三记闷雷。
李员外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直飞而出,一股血箭已从他的嘴里喷出。
“伏魔掌”,少林绝学。
传闻“伏魔掌”只要练到七成,足可震碎一座大户人家蹲踞在门口的石狮子。
空明修为何止练到七成?
那么李员外就算是石头做的吧!他又怎抵挡得住空明三掌?
何况他不是石头做的,因此他当然口喷血箭,直飞而去。
许佳蓉取得了上风。
因为她身上的剑伤只有一处,在近膝盖处。
而欧阳无双的身上却已有三道长短不一的口子,泪泪流着鲜血,分别在臂膀、大腿、肩胛。
女人拚起命来往往令男人咋舌。
尤其是两个功力高绝,剑术超群的女人拚剑的时候,更让人感到女人的韧性、耐力,甚至狠厉连男人也比不上。
短剑飞舞,长剑匹练。
整个人已溶人剑式里的许佳蓉,心与神,剑与气全投入最后的击杀中,她有把握不出十招必能克敌制胜。
然而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突然的发现李员外微胖的身躯,“砰”的一声落在身旁五尺之处。
顾不得歼敌,也顾不住欧阳无双斜掠人怀的短剑,她拧身侧掠。
带起一溜血珠,她在恍锪震惊下左胁又加了一道约寸许的剑伤。
她来到李员外的身旁,忘了痛,更忘了追掠而至的欧阳无双,急急蹲身检视。
又是一个为爱不知己身安危的女人。
悲剧即将发生——
因为欧阳无双右手短剑已像魔鬼的獠牙,笔直的刺向她的后心。
蓦然——
像来自天外的飞虹。
一把窄剑准确又即时的撩拨而上。
“叮”的一声,两剑相击火星四浅,只差五分许佳蓉就得香消玉殒命丧当场。
“你是谁?你凭什么出手?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你已即将付出代价?”
欧阳无双霸气的问着执剑在手的儒衫人,她显然气极这个人妨碍了自己眼看就要歼敌的一剑。
儒衫人根本没理她一串的叱喝,他迅急的回头,运指如飞的连点地上李员外胸前八大要穴。
然后轻声且爱怜的对许佳蓉道:“千万不要移动他。”
许佳蓉这时方拾起一颗螓首,眼眶含泪的惊觉自己刚才差点愚蠢的死掉。
轻声说了声“谢谢”她又情不自禁的望向晕迷不醒的李员外,而李员外一张圆脸已快扭曲成了马脸,不但惨白,甚至微微抽搐,显见受创匪浅,连昏迷中也痛苦难当。
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述:
空明、空灵二人在欧阳无双一剑刺向许佳蓉后心时,他们也想阻拦却是不及。
而儒衫人的出现就像从地底突冒出来一样,不但他们无法看清他的出剑拦截,甚至连人家怎么来的都不知道,这种身法,这种剑招,若非亲眼目睹,打死他们,他们也难以相信,毕竟他们已是江湖中少见的高手,真正的高手。
空明。空灵是旁观者。
欧阳无双当然就是当局者。
她根本想都没想儒衫人是怎么出现的,她只知道这个人不但出剑救了许佳蓉,救了李员外,甚至倨傲的连自己的问话也懒得回答。
因此,她按捺不住陡生的心中怒火。
因此,她的双眼杀机突现。
剑扬,针又出。
这时,儒衫人背对着欧阳无双。
这时,许桂蓉低着头。
欧阳无双有个绰号叫“兰花手”。
“兰花手”的意思就是她能使得一手巧妙的绣花针,不但能运针如飞的绣花,更能运针如飞的要人性命。
这种针无疑的是种最霸道,最无声无息,最令人难防的暗器。
她对自己的绣花针有绝对把握,她也知道从未人有能在毫无防备下躲过她的“满天花雨。”
一种狞笑已浮现在她的脸上,她甚至已经看到三个死人,这三个人中当然包括地上的李员外。
因为针已出,“满天花雨”的绣花针已出。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
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敌人。
在你认为绝对有把握的时候,往往就有“绝对”令你想不到的结果。
六十二根绣花针它所涵盖的范围有多大?
莫说三个人,就是三头牛,它的要害之处中了这么多针也必死无疑。
儒衫人已中针,所有针全打在他的后背。
然而必死的他却没死,因为针虽然打中了他,只是打中了他的衣服,一件突然鼓胀的衣服。
欧阳无双像看到鬼一样的连续后退七、八步。
她仍然在笑,只是那笑已没有一点点的味道存在。
因为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她的脸上写的全是疑惧,而她带笑的唇角却来不及转换成另一种表情。
她的喉咙像含了一把沙子,原本甜美的嗓音变得极其难听的道:“火……火龙气,是……是……是你?!”
儒衫人面对着她,抖落那一身银芒的绣花针。
俊秀的脸上掩抑不住一种愤怒,他冷漠道:“是的,‘火龙气’,你见识颇广。”
武林中“火龙气”练得最好的人只有一人,那就是大家尊称的“燕二少”的燕翎。
“你……你是燕二少?!”欧阳无双稍微平静些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竟有着一颗比蛇蝎还毒的心肠,连一个晕迷将死的人也不肯放过。”儒衫人目现寒光道。
“好,好,你果然没死,可笑你还居然诈死企图掩人耳目,难道你为了谋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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