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对手已经不为察觉地动了……他不敢想象下去。
幸好,晚上他总算等到对手的下一步棋。却是一步死棋:“老官嘴遭到袭击,敌人的数量不明。”
怎么会是老官嘴?###人怎么可能跳出包围圈,跑到长江边去了?出乎意料的一步棋将他彻底击垮。
老官嘴距离长江近在咫尺,再进行阻拦已是枉然。努力挺直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颓然跌在椅上。
看来这游戏他输了,输得一干二净,
“快,命令所有机械化部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老官嘴,见到任何###人都格杀勿论!”他气急败坏地下令。
只剩下这徒劳的孤注一掷了。
七
这个夜晚特别宁静,没有敌人的喧哗,连虫鸣声也清晰可闻。
白天还满满当当的关卡,瞬间变得人声寥落。
孙一城边跑边惊讶:“鬼子这是怎么了?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难道是熬不住要回去睡觉?”
白雪忍不住笑:“这个得问大哥,全是他的神机妙算。”
“他能神得让鬼子集体回去睡觉?”
丁刺也在笑:“我临走前吩咐黄宜德,如果第七天我们还没赶回驻地,就让他带几个兄弟去老官嘴附近放两枪。看这情形是他们动手了,我们得赶紧穿插过去,尽快赶到江边。”
孙一城的大嘴半晌也合不拢:“这游戏越来越热闹了,看不出黄宜德那老小子平时阴阳怪气的,关键时候还能在背后插鬼子一刀。”
刀有别人插,路还得自己跑。
“大哥,我们该走哪条路?”白雪问。
“现在大批鬼子集结老官嘴,那一带不安全。我们绕开安山镇。斧头湖北边有一条路,可直通长江,上次武汉撤退时我们走过。那儿没什么人家,鬼子不会驻防,就走那条路吧。”
丁刺加紧脚步。
小卷栗造停住脚步。
老官嘴果然又扑了个空,他前所未有地痛恨起自己。
这次真的输到家了,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想像那些###人临走前的耀武扬威,他简直想把自己的脸皮剥下来。
不对,###人走了就走了,不会多此一举袭击老官嘴!他突然抓住一个关键。
老官嘴鸣枪是另有目的的,就是想把我引来。说明他们还没有突围,袭击老官嘴的另有其人!
他又握住了额外的一把赌注。
现在重新布防已经来不及,只能在###人的渡江点上堵住他们。
###人会选择哪一条路去长江?
他一把抓起地图,视线慢慢绕过鲁湖,转到斧头湖上。两片蓝色之间夹着一条狭窄的黄线,弯弯曲曲地通向长江。
上天保佑,就是这里,他把地图紧紧攥在手里。
小卷栗造掷出最后一把。
八
六条腿在拼命奔跑。
四只车轮在疯狂飞驰。
长江越来越近,到了。
先来者早到片刻,他们甚至来不及下车,就看到远处仓惶奔来的三条人影。
九
丁刺的心往下沉,最后一把居然输了,把前面赢的全输了回去。
他们毫无反抗地被缴了械。
小卷栗造终于可以笑,发狂地笑,肆无忌惮地笑,仿佛要把这几天欠缺的笑声补足。
“欢迎三位。我是小卷栗造大佐,特地来迎接你们的。”
“太君,我们是大屋陈治安大队的。”凭着那伪军的证件,丁刺还试图蒙混过关。
衣衫褴褛,浑身是汗,气喘吁吁,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像。
小卷栗造不屑地笑:“行了,我们都是明白人,别说废话了。你们现在不说,回到皇军屯防部后一定会老老实实,彻彻底底地说出来的。”
危险随着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已经迫在眉睫。
“慢着,”居然是白雪,居然伸手拦住围上来的日军,居然说出一句令丁刺无法置信的话,“是不是我把秘密说出来,就放我们走?”
图还在?
以图保命?
丁刺想不到。
诚然,在生死面前,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孙一城首先忍不住:“白雪,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可以,你要当汉奸?”
白雪果然变了。
“我也是为你们好。你没听见,是放我们一起走。”她冷冷地说。
孙一城如怒吼天尊:“我宁愿死也不走,我要杀了你!”
说到做到,硕大的拳头这次再也不留后劲。
眼前的小女孩却消失在丁刺的身后。
丁刺转身,四目相对。
“好了,别再演戏了。”小卷栗造的枪口制止住孙一城的冲动。
“你好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转向白雪。
“那你可以试试,我马上毁了这秘密。”白雪似乎成竹在胸。
“别威胁我,我可不在乎什么秘密。”
“你会在乎的。中国军队在鄂西北的兵力部署图,得到它你可以升到少将,甚至中将。”
原来这秘密就是###军队的布防图,小卷栗造终于了解到自己这几天一直苦苦追踪的宝藏。
价值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之中。
他绝对在乎。
荣誉、地位、杀戮,三样小卷栗造的渴求,这份图能满足两样。
还有杀戮。图也要,人也要,他暗下决心。
“别再想了,”白雪的逼迫越来越紧,“我没时间容你考虑。只要我手指一动,你高升的本钱就化为乌有了。”
“好,你交出图,我放你们走。”小卷栗造开始打起如意算盘。
“你当我白痴?”白雪冷笑,“我给了你图,我们还凭什么走?至少你应该先放了他们。”
手指向身旁的丁刺和孙一城。
“你也当我白痴,”小卷栗造同样在冷笑,“万一你骗了我,根本就没有这图,或者你根本没打算给我,平白放了他们,我岂不是亏大了?”
“我不走,”是丁刺的声音,“我不能丢下你。白雪,要活,我们两个一起活;要死,我们两个一起死。”
他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白雪的脸颊上升两朵浅浅的红晕:“真的吗?大哥,我们两个一起,同生共死?”
连月亮也为这一抹淡红羞涩。
小卷栗造却极不受用这种情调:“别在我面前装肉麻,谈情说爱等回去以后再继续。我以大日本皇军的名义保证,交出图后放你们一起走,我绝不阻拦。”
白雪依然眼波迷朦:“也罢,能和大哥在一块,就算死也值得。图在我背后里,我取出来给你。”
除了丁刺外,还有什么值得她紧张?
她轻轻松松地卸下这个诱人的宝藏,轻轻松松地打开拉链。
小卷栗造可不轻松:“等等,你把背包扔过来。”
背包就躺在脚下,象一个巨大的诱惑,又象一个巨大的陷阱。
小卷栗造蹲下身,手伸向巨大的未知数。
诱惑变成了陷阱,一簇火光从背包里冒了出来。
不好!他来不及思考,本能地趴在地上,轰然巨响使他全身裂开般地疼。
被戏弄的愤怒使伤痕累累的身体还能顽强的跃起,正好揪住一个冲上来的黑影。随着衣服的破裂声,一样东西被他抓在手中。
接着是胸口上重重地一击,所有创口都在迸裂,小卷栗造再也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江水里。
十
哪一天的江岸都比不上今晚的可爱,姚湖镇就在眼前。
困乏随着姚湖镇的出现而出现,历尽大劫后的身体再也无法站立,丁刺三人生根似地瘫坐在地上。
“对不起,白雪,”孙一城的声音里带着愧疚,“是我误会你了,没想到你的背包里还藏着炸药。”
白雪的眼睛弯成一道弧形:“没事,大丈夫正应该敢爱敢恨。”
“还是大哥厉害,能明白你。”
“我是看到白雪的眼睛后才相信她的。那么清澈的眼睛,我不相信它会背叛。”丁刺笑着。
清澈的眼睛里有了一丝痛楚。
异样马上被丁刺发觉:“怎么了,白雪?”
白雪强撑着笑容:“没什么,手臂上挨了一枪。大哥,麻烦你帮我包扎一下。”
小心翼翼地检查完伤口,扎好绷带,丁刺才松了一口气:“既然叫了大哥,还那么客气。”
“对了,白雪,刚才对不起,为了骗那鬼子,我才说那番不着边际的话,你千万别介意。”
骗?白雪的笑容冷了下来。
冷风将她的话吹走:“我知道,不用说了,走吧。”
白雪闪进黑暗里,月亮闪进乌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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