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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政委第十五章（2）
“对，先剔除不可能的方向。”王兆奎赞同刘清亮的排除法，直起身子看了看刘清亮，又看看姜海河，敲打着地图上青石谷位置，“那，这个方向是不是也可以排除了？”
去年演习惹起的唇枪舌剑，在C师人人皆知，司令部的参谋们背地里编派出“刘参座兵败青石谷”的章回小说目录，让刘清亮听到了，大发了一顿无名之火。自此，青石谷几个字成了人们在刘清亮面前说话的避讳。王兆奎当然知道，何况又有姜海河那个眼色提醒。可是现在避也避不开，聪明地用了个“这个方向”含糊指代。
刘清亮和姜海河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去年演习就已经争出了结论的，没有足够的步兵控制青石谷通道，难以保障机械化部队开进。蓝军就一个团兵力，没有条件选这条进攻路线，可以不用再考虑。
“好！”王兆奎大手动作夸张地在马鞍山、青石谷位置上挥着：“向南可能性不大，青石谷可以排除，这不就明啦！”说着抬头看看姜海河和陈昊，使劲在地图上部一砸，“那就剩下向北，七道河方向啦！”
“我看没问题！”这正是刘清亮早已形成的判断。
王兆奎只听到刘清亮的赞同，在姜海河和陈昊那里，声音、眼神都没有得到预期的回应，又回过头盯着地图上看，嘴里嘟囔：“七道河、三道河地区有几段道路也是很狭窄的，他大部队机械化开进同样也很冒险。后边还有雁栖河，涉水渡河，他不顾忌被半渡截击……”
刘清亮不等王兆奎说完就接了过去，用教鞭指画着：“第一，这个方向，只有七道河、三道河两个地方道路比较狭窄，但是，控制这些位置，只须防守一侧，用兵不多，而且地形很有利，你就是实施炮击，都是死角儿，各有两个排兵力抢占制高点，就可以保障开进道路。第二，从七道河到雁栖河，整个道路都是石质基础，无法挖反坦克壕沟，难以破坏，破坏也能迂回。第三，现在正是枯水季节，雁栖河超过坦克涉水深度的地方不多，强渡雁栖河也不是问题。第四，也是更于他有利的，突破雁栖河，以东至雁栖县城，都是砂石地质的起伏丘陵地貌，非常有利于机械化部队展开攻进。”他用教鞭在雁栖河以东敲打着，“看到没有，这一段没有利于防御地形，我们就是所有兵力装备全放到这儿都挡不住。他只要突破雁栖河，仗就算打胜啦！就长驱直奔雁栖县城啦！”
到真事儿上，王兆奎是不会带任何个人成见的，听刘清亮的分析确实有道理，不住点头。
刘清亮看王兆奎如此神态，心里很得意，顾盼自雄地把教鞭往地图上一丢：“换位思考嘛，反过来，换了你是蓝军指挥员，你来选择进攻路线，是不是也要选这里？”
正说着，一个作训参谋悄悄过来，把一张电话记录递给王兆奎：“团长，八连报告，蓝军约一个加强连的兵力运动到了七道河747高地下边，分析是企图抢占这个制高点。”
为掌握蓝军动向，演习开始前红军就伸出了两个触角，八连在七道河占领747高地，二连在马鞍岭占领山口东侧高地。
“怎么样？企图露出来了吧！”王兆奎大巴掌在七道河东边一拍，“告诉八连，给我坚守住747高地，五道河那两个排，到747高地归建增援。”
“我说什么来着，他肯定是从这个方向突破。”刘清亮教鞭在地图上方指点着，面有得意之色。
王兆奎看了看仍然趴在地图上凝眉思索的姜海河：“书记同志，我看可以下决心了。一、三营快速机动到五道河、三道河之间，占领有利地形，炮兵阵地设在三道河，打他个新版青化砭！”
刘清亮也在五道河位置拍了一巴掌：“对，坦克营机动到这个位置，前边一打响，立即从五道河西边插进去，封锁退路！”
“还是要再琢磨琢磨，这有点儿太简单了吧？”一直站在地图前抱着双臂凝思的陈昊说话了，“不是说这个老鲜出了名地狗，惯出奇招儿吗？既然这个攻击方向是谁都会选择的，应该说是惯常思维，算什么奇招儿？”
团政委第十五章（3）
姜海河也从地图上站起来：“我同意老陈的意见，下棋还要考虑对手棋风哪，打仗更得了解对手。这个老鲜在D团这样的王牌部队干了七年的团长，磨也磨得老谋深算了。农场不种稻子，专门养狗，说明此人思路奇特，十分精怪。一直按兵不动，不露迹象，说明此人善于运筹，做事沉稳。已经离开D团，还让他随队监军，说明领导倚重信任他。这样一个人定下的决心，绝对不会这么直白地叫人一看就透！”
司令部的参谋们听皇上太上皇都发话了，以为决心定了，都拿着纸笔围上来，准备记录团长的兵力部署，又听两个人这一说，都愣住不动了，呆呆地看着决策五巨头。
王兆奎心里急得火燎似的，觉得姜海河有点儿过于多虑了。心想，难怪人家说你这个家伙难捉摸，有时主张第一感觉最真，说事情反复琢磨就找不着原味儿了，有时又张口闭口冲动是魔鬼，心急没主意。两面理儿全在你那儿，听你哪一句啊？这种紧要关头，你就别玩儿玄虚啦！
他焦急地扬着手：“哎呀老姜，你别把他什么老鲜老臭说得那么神乎！他再狗，有什么了不起，我倒愿意他是狼，想与狼共舞哪！许多事情本来简单，往往是人们想得过多，反倒把事情搞复杂了。那边已经开打了，你伙计还在这玩儿深沉，战场上瞬息决定生死啊！”
姜海河对王兆奎焦急的神态和不恭的语气似乎没有反应，眼睛仍然望着地图，慢慢地摇着头沉吟：“他要是决心从七道河走，哪用得着憋一天一夜呀？”
刘清亮也急了，嘎嘎地点着七道河的位置，有点出言不逊：“他急于抢占747高地，就是要控制七道河入口，这个企图不是非常明确了吗？那边已经都打上了，你还有闲心琢磨什么种稻子养狗。再磨蹭下去，人家一突过雁栖河，你们可就挂白旗啦！”
刘清亮讲得激动，姜海河不为所动。他还是像没听见，继续凝视着地图沉吟：“兵者，诡道也，兵行诡道而人莫测。打拳交手要诀讲，要掩意隐形，与人交手，欲打其上，先向下引之，欲取其左，先向右诱之。他的作战主力在下店按兵不动，弄一个连孤立前出争夺747高地，是真的要抢占要地，控制七道河入口，还是欲取其左先向右诱之？”
“你什么意思？是说他在这里是虚晃一枪，要在青石谷下手？”刘清亮惊奇地看着姜海河问，但没等对方回答，自己先摇着头否定了，“这怎么可能呢？他作为进攻者，本来兵力就没有多少优势，真的要走青石谷，控制开进道路至少要用一个加强营，哪还能分出一个连兵力来到七道河玩儿虚招子？”
对姜海河思考分析问题，王兆奎一向是信服的，见他这样坚持，话也确实有道理，初步形成的决心也动摇了。大步流星地绕着桌子转了一圈，回身问鲍廷玉：“八连有续报没有？”
“报告说蓝军攻势很猛，看来不止一个连兵力。”
“这阵势，应该说企图明确。”王兆奎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姜海河，见他没说话，仍旧对着地图出神，摇了摇头又转向鲍廷玉，“二连那里有消息没有？”
“前边报告过，一小股蓝军向马鞍岭方向运动，转了一圈又回去了，以后再没有别的动静。刚才又问了一次，还是没动静，报告说向毅带人前出侦察，还没回来。”鲍廷玉回答。
“这个狗日的，还不懂怎么当连长哪，他怎么能离开电台！”王兆奎生气地在桌子上一拍。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股火儿是冲向毅还是对姜海河来的。
指挥所里又静下来，小闹钟有节奏的嚓嚓响声再次统治了整个山洞。
“各位各位，我提几个问题，请掌刀儿的老总们考虑。”姜海河突然好像醒悟了什么，招呼几个人回到地图跟前，“我防守方，凭借地形，占有绝对优势，攻击者在哪个方向上他也不敢硬拼。也就是说，这个仗是斗智斗勇的戏。我们连贯起来分析一下，他主力不动是为什么？我认为是在‘燥其性’，惹火我们，是在等我们的动作，看你兵力往哪个方向摆。你在这儿摆定了，他往那边乘虚，你在那边摆定了，他往这边偷袭。你再看，他用一个连孤立前出争夺747高地，要干什么？拳经讲，凡手脚出者，膀必先动，观其膀尖之动形，便侦知其意向变化。七道河的动作、马鞍岭的动作，都只是探我虚实扰我视线的手脚。他的膀尖是什么？是炮阵地，他炮阵地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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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政委第十五章（4）
陈昊很懂得副职的角色怎么当，借回答姜海河的问题，巧妙地陈述自己的观点：“八连一直在七道河、五道河没见他炮兵的影子，也就是说，四道河以西根本不可能有蓝军的炮阵地。四道河以西没有，四道河以东更不可能有了。那在哪儿呢？一般说，他的炮兵阵地一定是设在能够控制青石谷，又便于机动的牛头沟、红石峪一带……”
“你是说，他在七道河是张虚，在青石谷行实？”王兆奎似有领悟，又趴到地图上看。
刘清亮到底是搞训练的老手，听姜海河、陈昊一说，也觉得有道理，急忙接过来：“对呀，这是肯定的，他的炮阵地没在七道河方向，那……”
“报告团长，八连报告，747高地两个排吃紧，五道河两个排过去增援已到位。”一个参谋又把一份记录纸递给王兆奎。
王兆奎接过来并没有看，凝着眉头踱了几步，忽地返回来，趴在地图上，指画着：“我看有名堂！两个方向都有动作，唯独青石谷没动静，这是什么意思？典型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抢夺747高地就是明修栈道……”
“什么，你说他会走青石谷？有这可能吗？”刘清亮吃惊地凑过去趴到地图上看。有去年演习的前提，他一开始就没有在青石谷方向想。
王兆奎敲着青石谷位置：“怎么不可能？是什么人说的啦，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都认为不可能的道路，最容易得手。阴平小道儿谁都没想到，无人防守，邓艾就从那里出奇兵一举直捣成都。我们都认为青石谷不可能，对老鲜来说，不就是最佳进攻方向吗？你看，这是最近的路线了，把我主力调开，出了青石谷向南插，连我们老窝都端啦！”
姜海河接上：“这跟打拳一样，他做出的这些动作，都是打出一只手来晃悠，吸引你视线，扰乱你心志，踢人的腿看你哪里有漏儿就往哪里踹！”
“对，这叫首鼠两端！”王兆奎看着姜海河一笑，“把我们弄了个眼花缭乱，看来肯定是那只老狐狸掌盘子！”
刘清亮也认同了：“对，在七道河是虚晃一枪，企图把我们主力吸引过去，实际要从青石谷偷袭！老王，快下决心部署，不然来不及了！”
王兆奎伏在地图上，指指画画地开始运筹。
姜海河知道他要下决心了，打手势把司令部的人员招呼过来。
“我的决心！”王兆奎的决心已经形成于心，讲得很流利：“一营欠二连、一炮连，三营欠八连、三炮连，乘车在708高地东边北插，迅速占领两边有利地形，扼死青石谷。二连从马鞍岭撤回，就近向北抢先占领733高地，不管什么压力，给我拼死顶住，阻击对方步兵，保证一、三营到位。坦克营迂回到马鞍岭以西，进可追击溃退之敌，退可支援步兵封锁谷口。二营加强一、三炮连和工兵连作预备队，放到五号地区！”
“五号地区？”作训股长李斌一直拿着各作战单位图标，跟随王兆奎的决心飞快地在地图上贴着，到这里停住了，抬起头不解地望着王兆奎，“团长，五道河距青石谷太远了，不便实施支援啊！”
“不，放这个位置！”没等王兆奎回答，姜海河拳头坚定地在更靠近雁栖河的三道河一砸，“榴炮阵地也在这附近选点！”
在场的都吃惊地望着两人。
王兆奎思索了一下，拳头也在三道河一砸：“对，英雄所见略同，就三号地区！”
“同意，三号地区！”鲍廷玉附和。
王兆奎见刘清亮仍在狐疑，望着他说：“老姜想得对，有利地形能顶八倍兵力，没有变化，青石谷用不着预备队支援，连炮兵都不用。不管老鲜玩的是以假乱真还是以真掩真，是声东击西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