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亭中的栏凳坐下,猜想不会有人来应约了,午正将届,国外的密情跟本看不到有人向这里走。
“会不会先躲在这附近?”他想。
按理应该不会,成名人物不可能扮鼠辈先躲起来,九州会大张旗鼓公然耀武扬威,用意就是炫耀武力,接受任何挑战,打出旗号的初期,必须以英雄姿态,建立震撼人心的巨霸形象,扮鼠辈那是懦夫混世现世的表现。
目光落在西南角的矮树丛;心中一动。相距仅二十步左右,的确隐约可以看到有些地方,出现枝叶紊乱的景象,是有人践踏的遗痕。
不可能是儿童在这里值戏,所留下的践踏痕迹。他举步出亭,打算察看那些灌木丛。
蹄声如雷,打消他前往察看的念头。
三匹健马来自石泉寺小径,石泉寺距此仅里余。冷面佛母师徒,应该早就动身离寺了。健马飞驰,看到骑影,已接近至五十步内了,似乎三头怪物,突然从树隙中狂冲而出,声势惊人。
骑士优鞍狂驰,不接近便难以分辨面目,但看到天蓝色绣有华丽花边的高品质骑装,必定是不同凡响人物。剑系在背上,是有备而来的。
“来了,看到底是什么杂碎。”他挨了齐眉根,在亭前的小平饬相候。
迄今为止,他还不曾与九州会主正式打交道,更没通名交手,见了面也不认识。
即使曾经交过手,他也不认识。
这期间他与不少人发生冲突,根本不知对方是何人物,其中有没有九州会主在内,他毫无所知。其实知道他叫杨明的人也不多,在双头蛇家中,他只见过一些人,双头蛇也没替他正式引见诙会的爪牙。
一声长啸,他横棍相候提醒对方的注意,表示毫不在乎对方用马瑞,棍敲断马足轻而易举。
啸声震动山林,健马果然慢下来了。
“是这个混蛋,来得好。”他看清了第一匹马上的骑上,骑上缓下坐骑挺身坐正露出面孔。
四海牛郎,冤家路窄。
他并没感到惊讶,冷面佛母师徒住在石泉寺,四海牛郎从石泉寺来,该不是意外。
四海牛郎与大女煞相好,今早二女煞已经告诉他了。
另两位骑上一男一女,气慨不凡,年约四十左右,想必是四海牛郎的贴身保缥,不是八金刚就是十大将,武功比四海牛郎差不了多少的超拔高手。
三人在亭旁的大树下系坐骑,四海牛郎一直用怪怪的眼神盯着他,可明显看出惊疑的神情。
他与在顺德时的面貌相差不远,难怪四海牛郎惊疑。
面面相对,三双鹰图凶狠地盯着他。
“九州会主叫你们来的?他人呢?”他先发制人,用特大的嗓门质问,气势真像个强者。
“你就是杨明?”四海牛郎反问,嗓门也够大。
“没错,那就是我。”
“前个月你到过京师顺德府?”
“记不得啦!好像没有。你胁下的牛角档袋,想必就是什么振武社的社主四海牛郎凌云飞了。“你们一社一会,沉据一气狼狈为奸……”
“闭嘴!顺德有个叫杨敏的人,相貌和你相差无几,是你的兄弟吗?”
“你这个混蛋真没知识,兄弟有同名的吗?”他糊涂装到底,说的话嘲弄味十足。
“那混蛋的名,是敏捷的敏,不是明白的明。”
“字不同音同,哪有把兄弟的名取音同的?说你没知识,你还不承认?九州会主为何不来,刚好午正。你如果不是与他并肩站,替他挑冤担债的人,滚吧!太爷我也该走了,跟到宿州去找他。”
不是顺德那位杨敏,四海牛郎胆气一壮,惊疑的神情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气涌如山,威风八面。
在顺德被杨敏整得灰头上脸,被九州冥魔折辱,从此就走霉运,对那两个人怀有相当强烈的俱意。不是那个杨敏,没有什么好怕的。
“我以为这混蛋什么人物,原来却是一个亡命泼棍。”四海牛郎怒火上冲。举手一挥:“你们堵住两端,不许他逃走。我要碎裂了他,再去追那老不死的九州冥魔。除非他打算逃走,不许你们插手。”
“咦!你这混蛋不但没知识,而且是神智不清的半白痴。”杨明再次讽刺:“你振武社与九州会并肩站,狼狈为奸。九州会的会主,自称是九州冥魔,你说追他那个老不死,是不是狗咬狗?据我所知,九州会主年轻英俊,人模人样,你怎么说他是老不死?”
他是存心激怒四海牛郎,已经知道这位大英雄,误把夜游神两位老前辈中的一个,当成九州冥魔。同时猜想两位老前辈,带了小莹姑娘走掉了。
“不关你的事。”四海牛郎徐徐拔剑,取出牛角档逼进,鹰目怒睁像要吃人:“你如果死得快,就没有机会知道了。死得慢,我会告诉你其中秘辛。”
“你这狗娘养的贼王人。”他粗野地破口大骂:“听口气,你他娘的像是吃定我了。我不想要你死得慢死得快,只要把你的狗腿打断,许你做现世的断腿英雄……”
他骂得痛快,把四海牛郎激怒得火冒三千丈,火杂杂地冲上,劈面就是一记“飞星逐月”攻上盘。
这一招走中宫的快攻,一看便知是虚招,尽管剑上风雷俱发声势慑人,但却决不是高手攻击的气势。
剑比齐眉棍短一倍,剑也不是对付枣木齐眉棍的兵刃,以,短攻长从正面攻击,简直有如儿戏。
枪为兵中之祖,枪招却是从棍招演变出来的。练武人称练拳棒,不称练拳枪;棒练好了,枪法一点即会。武技中有单刀对花枪的技巧,夸口说单刀是枪的克星,那只有一个可能:持枪的人不会枪法。
再就是持的花枪是黄杨或佳柳制的白蜡杆,一刀可以砍断好几根枪。所以后来倭寇躁防海疆,官兵的枪根本禁不起倭刀(倭刀在宋代曾经大量从日本进口,刀法也以硬砍花枪为主的砍劈。
直至戚继光先生用毛竹制成利器狼宪,倭刀根本砍不断,所以战无不胜,倭寇闻风而溃。江北盐户所用的枣木扁担,也是倭刀的克星,倭寇看到民宅前准有盐袋,就知道不好惹而溜之大吉。
这说明单刀不是克棍的利器,剑更糟糕,想一刀砍断一握粗的枣木齐眉棍,难难难。
诱出棍,便可切入近身了。
杨明早知道这位大英雄有多少牛黄马宝,四海牛郎却对他一无所知,以为只要封棍架剑,切人便可用牛角档把他挑飞,在他身上刺出一个或两个大血洞。
接触快逾电光石火,看谁快。
他向前一仆,单手伸棍向下急沉。
一剑走空,四海牛郎吃了一惊,本能地左手牛角销疾沉,封架下面射来的根影。
慢了一刹那,牛角销下沉的高度也高了些,齐眉根贴地一指,力道居然极为猛烈。
四海牛郎来不及缩腿上跳,“啪”一声右踝被扫中,大叫一声,扭身摔倒。
总算非常幸运,半统马靴是双层牛皮缝制的,不会直接打击骨肉,是以被巨大的扫力击倒而不会受伤。
杨明料错了这位大英雄的心态,立陷危局。刚一蹦而起,两支剑已排空而至。
同一瞬间,不远处的灌木丛怪影依稀,似流光,似逸电,四个快得几乎目力难及的怪影,御青虹向这里进射,大劫临头。
四海牛郎严厉地命令两保嫖不许插手,除非杨明要逃走。结果,不但两保嫖在后一刹那加入、扑上。埋伏在灌木丛的冷面佛母师徒,也及时冲出、投入。
摔倒的四海牛郎果然了得,人末倒地,左手的牛角栏已脱手飞掷,急剧飞旋,发出可怖的破风啸鸣,所有的绝活全卯上了。
生死关头,他也全力卯上了,生死决于电光石火间的反应,赌命决不可有丝毫差错闪失。
七比一,幸好七个人有快有慢,不可能七个人的兵刃同时到达,攻出的兵刃功力也各不相同。
牛角销到得最快,飞旋的速度惊人。
他顺蹦起的落势仰面躺倒,“卡”一声齐眉棍搭住牛角裆,竟然旋断五寸长的一段棍尾,但牛角销也因之而折向,间不容发地擦他的胸口飞过,劲气直迫肌骨。
断了五寸的齐眉棍,幻化为大轮急剧飞旋,向一名保源与冷面佛母师徒飞去。
另一名保嫖的剑贯入地面半尺,几乎把他钉死在地上。
“哎……”牛角裆击断了第一名保瞟的右臂。
一阵怪响,齐眉根在四个女人四支剑的对封下,崩碎成碎片,剑势略顿,重新迸射,要将他在地下分裂,风雷糜临,异光向下急泻有如暴雨。
他滚出丈外,慕地幻化为流光,射入灌木丛,枝叶摇摇形影乍消。
“一定要毙了他……”跃起的四海牛郎厉叫,先抢回牛角销。
冷面佛母师徒也像青虹,追人灌林丛。
一盛二衰,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在生死关头,人会忘了痛楚,忘了外在的变化,凭求生的本能,产生神力向安全的地方找生路。
他身上真有十余处伤口,幸好都不严重,那是以神御发的各种妖刀妖箭法器,所造成的创伤。
护体神功发挥了最大的抗拒功能,仍难完全避免伤害。最大的伤害在于所耗的精力过巨,拼全力脱身更大量耗报体能,因此远逃出里外,便濒临体能崩溃边缘。
逃的方向,正是破败的石泉寺。这一带有荒林郊野可以逃窜,逃入田野可就灾情惨重,农作物已经收获,田野中无处遁形。
追的人也分散了,追的速度不同,视野有限,稍一转折,人便分散了各找踪迹。
大女煞真走运,居然在寺后的野林截住了他。
刚分校拨叶钻出林外,便听到另一边有异样声息,伏下用耳力倾听,却又听不出异声,略一察看,附近鬼影俱无,便向南急走。
他浑身衣衫破裂,有不少处血迹。狼狈已极,呼吸不稳,脚下发虚,连举步也感到吃力,这时碰上一个九流痞棍,也可三拳两脚把他摆平。
身后草声籁籁,出现沿林绿飞掠而来的大女煞。
“可找到你了,我不信你还有精力窜逃。”大女煞一面欢叫,一面挺刻奔到:“先卸你的狗腿……”
其实大女煞的精力也耗掉大半,奔来的速度有限,脚下沉重,践踏野草的光景像奔牛,剑伸出也不够稳定,挥向他的下盘没有破风声发出,可知运剑的力道有限,似乎不易砍断他的脚。
他踉跄地后退,狼狈地闪避,换了五次方位,勉强闪过连续攻下盘的七剑,发发可危。
“你一个人还奈何不了我。”他一面闪避一面咬牙说:“今后,你们永远没有大群爪牙埋伏的机会了……”
他脚下一虚,突然被草根绊倒。
“砍掉你的脚……”剑光急落。
“挣”一声狂震,大女煞的剑,突然被侧方传来的一道光芒击中,剑翻腾着斜飞而起。
“你死吧!”娇叱声震耳。
光芒再问,贯入大女煞的右肋。
“咙……”大女煞上身一挺,脚下大乱。
是一身村妇装的神针织女,一脚将大女煞的身躯端倒,收剑入鞘急急扶起杨明,半挽半扛将他带人树林隐身,先脱离险境再说。
这一剑深入内腑,大女煞痛得在草丛中打滚,起不来了。
皮肉之伤小事一件,他只需歇息以恢复精力,甚至不需裹伤,涂上一些金创药便可。
神针织女热心地替他上药,自己也处理够得上的小创口,整套衣裤都成了破烂废物,不能补了。
“你很像我的一位好朋友。”神针织女不住打量他,晶亮的明眸有重重疑云:“面貌相差不远,可是……”
“可是什么?”他笑问。
“他的武功深不可测,非常了不起。”神针织女眼中有像阳光一样的神彩:“那个妖女还不配称一流高手,你却毫无还手之力……”
“你知道她们是如何对付我的?”
“不知道。你的意思……”
“四海牛郎与两个可怕的保嫖来明的,冷面怫母与三女煞埋伏采暗的,突然猛然急袭,七比一,我就成了这鬼样子。你说那妖女不配称一流高手……”
“在河南光州,我曾经和她们交过手,狭路相逢,她们三个妖女奈何不了我。”
“那是她们疏忽大意,并没用妖术对付你,真要正式交手,一比一,你的胜算不会超过三成。”
“这……可能她也力尽了,所以我一剑就摆乎了她。你怎么与他们结怨的?我是指那个牛郎。”
“我在颖州几乎死在九州会的人手中……”
“哦!那就难怪了。”神针织女苦笑:“那个九州会主自称是九州冥魔,其实是那个牛郎的爪牙。九州会是振武社设在颖州的分社,掩护汝宁总社的支撑站。四海牛郎与九州冥区结怨,故意宣告成立九州会,要引出九州冥魔雪耻报仇,也想利用九州冥魔的声威扩张势力范围。这件事我有深入的了解,我一直就跟在那畜生后面歼除他的爪牙。九州冥魔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已经在这一带暗中活动。本来我该听从他的劝告远走高飞,但……”
“但仍然不甘心?”
“咦!你怎知我不甘心?”
“想当然而且。”他支吾以对。
“我觉得他不会放过我,早晚他会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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