礴,地基高出丈余,再加上两丈余高的庄墙,远远看去,像是沼泽中的一座城池。
向南望,可看到北门外三里左右的小小土丘中天山,庄似乎比那座测天象日景作指标的中天山还要高些。
中天山是天的中心点,而非天下地理之中。
聚义厅像一座宫殿,足以容纳三五百人聚会。四海牛郎闯出名号的第一年,便赚到无数金银,大兴土木,把这座庄建成金城汤他。
金银是如何赚来的,无人知悉,所以有人说他曾经参加山东响马,曾经是白衣军二十八宿中的一宿,攻城掠地发了大财,但无人能证实是真是假。
这天午后,主人召见阴雷豹五位地位高的人,偌大的聚义厅,只有主客双方十个人聚会。
其实已经不能称主客,该称主从。
“徐州有笑孟尝坐镇,我早就想在徐州建山门。”四海牛郎脸上有兴奋的表情:“那老匹夫是侠义道的名宿,我投鼠忌器,想逼他又师出无名,不得不忍耐徐图扩展。现在,终于天从人愿有了藉口,你们促成我进入徐州的好机会,真是天从人愿。”
明雷豹是人精,听得心中一凉。
如果大举向笑益尝兴师问罪,他岂不成了罪魁祸首?
假使那位怪瘸子仍在徐州,他必定第一个遭殃,势必要他这几个人打前锋,成为对方的猎杀目标。
“长上,徐州还有不少人才……”阴雷豹按下心中的不安,想将怪瘸子可能仍在徐州的意思表白。
“你放心啦!我的人才更多。”四海牛郎打断他的话:“派在颖州的心腹,就有三十余位之多,早已在那边暗中经营三载,都是足智多谋武功超绝的高手名宿。他们暗中策划待机东进,列有多种制造情势的妙策,只等机缘到来,我等得太久了。你们到达颖州之前,我的人便了解你们的一举一动,可知我那边的弟兄,是如何精明干练。我打算立即着手调动人马。你们可先到颖州等候,我用紧急召集令把可用的人手召来,尽快前往颖州与你们会合。诸位有困难吗?”
阴雷豹心中叫苦,但哪敢说有困难?
“明天走?”他硬着头皮问。
“是的,兵贵神速。”你们可曾听到,九州冥魔在丰县一带现身的消息?“四海牛郎又另出难题。
“不知道。”他肯定地答:“离开徐州便急于赶路,也懒得打听不相关的消息。”
“真的?颖州传来的信息,三天便可传到,每天都派有信使往来。徐州所发生的事,两天半便可传至颖州。颜州派有弟兄在徐州潜伏,我知道所发生的一切事故。”
“长上怀疑属下有所隐瞒?”他极感不安,四海牛郎的神色突然冷森得可怕。
他的确不知道离开徐州之后,徐州所发生的事故。
九州冥魔在丰县现踪时,他们已经抵达颖州继续西行,怎知后来所发生的故事?
“不关你的事。”四海牛郎的脸色不再冷森:“我上次离开京师时,先派人返回传信,授权颖州方面的弟兄,策划一些重要的活动大计,利用一切消息订定行动手段。你们供给的消息如果正确,可作修订行动计划的依据。你们辛苦些,尽快赶回颖州准备。”
“好的,明早就动身。”阴雷豹顺从地应诺。
毒娘子也在座,她像个冷眼旁观者,聪明地不发表任何意见。其实她心中害怕,害怕再见到已经成残的心爱男人杨明。
当然更害怕那位神秘瘸子,以及暗器宗师千手准提。
九州冥魔开始在颖州召兵买马,是最近几天的事,闻风而至赶来投效的人稀稀落落,只有一些途经宿州临时起意的人,抱着姑且一探究竟的念头,前往看看风色。
这魔头虽然声威相当盛,毕竟资历仅有浅浅的三年,以往没有党羽,没有追随他的人,所以号召力有限,谁也没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见面也不知道他是老几。
任何人也可以自称九州冥魔,因为没有人知道谁是专向强梁挑战,向豪霸敲诈勒索的那个九州冥魔。
江湖上绰号相同的人为数甚多,陌生人极易错把冯京当马凉,张冠李戴认错人平常得很。
比方说,以人屠绰号吓人的绰号,就不知凡几,所以有人干脆另加辨识,北人屠、南人屠、关中人屠、黑人屠、太行人屠……洋洋大观,亮名号时如不把其姓名报出,谁也弄不清是哪一个人屠。
而绝大多数江湖亡命,只亮绰号不喜欢说出姓名。
前往州城贤良坊孙家,向双头蛇投帖的三阴手十一男女,已算是首批人数甚多的客人,其他先到的几个零星亡命,总数不出二十个。
几天工夫,便有三十余人的成绩,已经不错了,陆续闻风赶来投奔的人,可能愈来愈多了。
闻风赶来的仇家,也可能陆续赶来兴师问罪。所以南北两城的蛇鼠,昼夜满街走,可疑陌生人的一举一动,皆在蛇鼠们的有效监视下。
这座城与州城相同,有两座城。
不同的是,颖州的南北两城是连在一起,以城门作通道,交通相当不便,其实是本朝初把南面的城加大并合而已,不像光州两座城是分开的。
外人如果在城中闹事,很难快速沿街窜逃出城。
九州会把预定的山门设在南城的贤良坊孙家,就不怎么聪明,徒众们的活动大受限制。尤其是那些背了案的凶枭,住在城内简直有如置身危城。
贤良坊孙家是一座巨大的宅院,重门叠户跨院连厢,真有五六十座房舍,白天闯进去也难分东南西北。
主人孙大爷尚志,是本城的大户名流。
他在江湖绰号双头蛇,本城的人略有风闻,反正知道这位孙大爷不怎么安份,打手护院众多,招惹了一定日子不好过,把他看成恶霸豪强,最好不要经过孙家的大门外,以免被狗咬有冤无处诉。
九州冥魔向豪强挑战,怎么可以把山门建在豪强之家?
三阴手谢英十一位男女,受到双头蛇的热烈欢迎,被当成贵宾安顿在客厢,所受的礼遇让他们心花怒放。
风云帮在江湖地位不算高,比起其他小帮会却又高出多多,帮主死了组织瓦解,各奔前程另投明主,这十一个残余,举三阴手为老大。
三阴手的名头,份量并不轻,武功也相当扎实,只是为人阴狠,经常出其不愈来阴的,令人防不胜防,引人反感。
双头蛇孙尚志,哪会是好东西?一个头的蛇已经令人害怕,两个头的蛇剧毒必定加倍。
三明手十一个男女,可以东山再起大展鸿图了。
……………………………………………………
第十三章 蜂皇攀交
用不着故意放出风声,消息必定不胫而走。
九州冥魔准备组九州会开山门的消息,深具爆炸性,像黑夜中荒野的明亮火光,吸引了各方的飞蛾,这可是轰动江湖的大事。
杨明走在三阴手一群人的后面,慢吞吞奔向颖州。
这条路是进入河南的大道,旅客络绎于途,颇不寂寞,只是在七月流火中赶路,相当辛苦。
他无意紧跟在后面,这些人与他无关,到颖州要三天,他不急。
第二天过了蒙城,他便完全失去三阴手那些人的踪迹,也不在意这些人的动向,这些人不可能供给他任何有关九州冥魔的消息。
近午时分,炎阳正烈,该歇脚打尖了。可是官道前后旅客一群群埋头赶路,前不见村后不见店,何处可以歇息午膳?
扭头回望,五匹健马拥着一辆双头轻车,以比正常速度稍快的脚程,正逐渐赶上了他。
没错,是有兵刃的人,五骑上像保缥,腰间有刀剑,不易看出来路。
他没带兵刃,策马傍着路侧小驰,让出去路,最好不要妨碍有刀剑的人赶路。
轻车超越,他看清车厢门上所刻的简单图案:一头神采飞扬的飞虎。
“凤阳临淮的飞虎公孙成。”他自言自语:“来向九州冥魔讨公道的淮河黑道大豪。呵呵!这混蛋大概赚黑心钱赚得太多了,要找人替他花钱消灾。看样子,把他的保镖五太岁全带来了。”
护车的五骑上,长相一个比一个狞猛,真有当头太岁的霸气,胳膊上可以跑马,拳头上可以站人,胆气不足的人看了他们肯定会发抖。
五骑士甚至不曾瞥他一眼,他是平平凡凡,身无长物,不会引人注意的无害小人物。
两里、三里……“好极了,有地方打尖啦!
路右是一座大凉亭,东面有两家小店。
亭后里余,是一座小村。
西面,另有三株大槐树,可以歇脚,也可以停车驻马。
飞虎的车和保镖的马,则停在一家小店前。
亭内有几个旅客,小店的食棚也有旅客进食。
这种双头轻车,只能乘坐两个人,加上一个车夫,速度甚快,比一般双套马车快得多。双套车的两匹马是前后相连,双头轻车是双马并列。
并列竞驰比前后跟跑快些,双套车就不能与坐骑一起飞驰。
他不想惹麻烦,在另一家小店前挂好坐骑,进入食棚占了一张小桌,先喝碗冷茶,要了一大海碗羊肉泡馍两角大饼,惬意地填五脏庙。
相邻的小店,相距仅十余步,食客即使以平常嗓门说话,邻店食客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飞虎公孙成与五保镖坐一桌,身材雄伟的车夫在下首相陪,似乎主从的界限模糊,飞虎没有主人的威风,倒有点像称兄道弟的江湖同道。
飞虎已半百出头,身材修长,豹头环眼,口中的上大齿特长特尖,还真有点像虎牙。
腰间的佩剑古色斑调,份量轻,是重仅一斤六两的轻灵狭锋剑,不能砍劈,不是行家,决难使用这种轻剑格斗。
跃起在空中交手搏击,这种轻剑的作用也有限。飞虎公孙成敢使用这种刻,想必在剑术的修为上下过苦功。
“老大,好像沿途没发现江湖名家走动呢!”那位长相特别狞猛的保瞟,把主人称为老大:“九州冥魔在领州开山门的消息,很可能是空穴来风。”
“去颖州看了再说,应该不会是空穴来风。”飞虎咬牙切齿:“那混蛋天不怕地不怕,必定以为气候已成,挟慑人的声威化暗为明,结帮组会有了爪牙,声势更非同小可,谁还奈何得了他?等他正式亮出九州会旗号,我找他讨债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
“如果能证实是他,把他交给我,我要碎裂了他,或者剥他的皮”保嫖虎目滚圆,杀气腾腾:“他只会夜间偷偷摸摸称雄,潜入警戒疏忽的内堂暗室行凶,显然真才实学有限得很,光天化日下交手,他一定死。”
一声怪笑,邻桌多了一个人,一个半死不活的干瘦老头,挟着的鸭舌枪却是镔铁打造的重家伙,重量可能有二十斤,扁扁的枪尖光芒四射。
“呵呵!铁臂熊娄义,你吹牛脸都不红,了不起。”老头的右脚,搁在所坐的长凳上,懒散地盯着保镖怪笑:“去年九州冥魔籍口你们飞虎老大,唆使爪牙洗劫一船旅客的财物,伤了两条命,勒索了两千两黄金赎罪。那时你这头熊,没把他剁碎,不要。说当时你不在场吧?嗯?”
铁臂熊跳起来,飞虎却冷冷地摇手示意不要冒失。
“魔怪,你不要惹火我。”铁臂熊仍然冒火,脸红脖子粗,却不敢含怒出手:“她娘的,你真没知识,咱们老大的家,其他弟兄能共住在一起吗?那天晚上咱们五太岁都不在场,才让那混蛋得逞。你天下三怪的魔怪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吧?”
“你说呢?”魔怪眯着老眼反问。
“投奔九州会?”
“九州冥魔是魔,我魔怪也是魔,投奔他也是情理中事呀!这叫做魔味相投,流速一气,有什么不对吗?”魔怪的脚放下来了,警戒的神情可见。
五太岁都站起跃然欲动,飞虎却冷然端坐。
“你最好不要投奔他,以免替他挡灾而丢掉老命。”铁臂熊的手,扣住了雁翎刀的刀把:“你魔怪的名头声威比那混蛋高出多多,做他的爪牙你不见得光彩。”
“江湖无辈,武林无岁;在真正超尘拔俗高手前,我不想找挨骂倚老实老。”
“听口气,你已经投奔他了。”
“没错。”
“那么,你是有意阻止咱们去找他了?”
“也没错。”
“你……”
“凡是九州冥魔的仇家,都在阻止之列。诸位,赶快向后转,滚回临淮还来得及。”
“在下却是不信。”
铁臂能向棚外走:“棚外见,看谁能阻止在下向西行。”
第二位太岁却抢先一步,一跃出棚。
“大哥,你退。”第二位太岁向同伴伸手相阻,往广场中心一站:“这老魔不成气候,他是我的。听说他的护体魔罡火候精纯,宝刀宝剑也伤不了他一根汗毛。我夺魂一钻却不信邪,给他两枚夺魂钻玩玩。”
双手一分,一抖手,向两侧自然下垂。
双脚平立没拉开马步,整个人悠闲地屹立,怪眼中却精光闪烁如电,死盯着缓步出棚的魔怪。
似乎双手的掌心内,没有任何物体。
夺魂钻该是可以旋转的利器,长度应该不短于六寸,太短了不可能用巧劲使其急速旋转,不旋转就不能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