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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有人被车撞了!马上来人吧!”
一月二十四日星期日夜里十一点三十八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给“一一九”打来了电话。
位于大手盯的消防厅(日本的消防部门也负责处理交通事故—译者注)三楼的灾害急救情报中心接到了这个电话后,值班人员立刻询问事故地点。
“从驹泽大道向下马方向的道路中央有一块石碑样的东西”
来电话的那个男人大概正在看着现场吧,声音突然中断了,但不久又急切地说道:“石碑上写着‘苇毛家’。”
“明白了。你的住址和名字?”
“津川诚。我住世田谷区上用贺三丁目X号。极光公寓四零三室。”
值班人员立即告诉他救护车马上就到,要他在那等着。
于是,来自辖区世田谷消防署的救护车,不到五分钟就到达了现场。
在那条通向住宅社区大约八米宽的道路中央,立现场不远处,趴着一名身穿黑色夹克衫和西服裤的胖胖的男人。
在他的旁边停着一辆蓝色的“鲁契”牌小汽车。一个瘦小的年轻男子站在那里。
三名救护人员朝倒在地上的男人走过去。一看就知道已经断了气。尽管知道已经没有救了,但没有正式确认死亡,一般救护人员都就应将遇害人抬上车,送至医院。但今天的情况却不同,这个人的死亡是确认无疑的了。他的头已经被压扁了,鲜血流了一地,心跳和脉搏也没有了。
救护队长用无线电将这个情况向消防厅进行了报告。并与辖区的世田谷员警署进行了联系。
当天夜里正在值班的交通科主任杉原警部补与三名部下立即赶赴现场。
星期日的深夜,道路上几乎没有了车辆。由于事故地点离路灯很远,因此现场比较昏暗。
他们打开车灯,在车灯的照射下进行现场取证。杉原朝那个面色苍白地看着这一切的年轻人走过去。
“打‘一一九’的是你吗?”
“是的。”
杉原又向消防厅的人问了一下报案人的姓名,正是这名男子。
“你的年龄和职业?”
“我三十八岁,是位于五反田的厨房用具销售公司的职员。”
津川的口音稍稍带有九州的方言。他梳了一个一般人常梳的短发,浅黑色皮肤,圆圆的孩子般的脸庞,戴了一副无框眼镜,给人一种朴素的感觉。
津川一下子像被噎住了似地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杉原,但几秒钟后又移开。像喊叫似地说道:“躺在那里!那个人在道上。”
“躺在那里?”
“是躺着还是趴着,反正倒在道路上是那儿,黑影的地方一个男人倒在那里,反正看不清楚。”
“是被你的车轧的?”
“在苇毛家这儿正好是个拐弯,我看到他时吓了一跳,连忙踩住了?车”
“你轧了他后马上打了‘一一九’?”
“是的,就是那个电话。”
津川指的前方大约一百五十米处西侧,果然有一个电话亭和自动售货机,它们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闪着光。
这时,他们听到了一个高声调的女人的声音,一名身穿大衣,脚穿皮鞋的女人正朝这儿跑过来。
“啊,出车祸了啊!不得了了”
看上去有三十来岁吧,她大声喊叫着,但一来到现场,便惊讶地站在了那里。
两名救护人员己经将车祸的死者放进了担架,正要送进员警署开来的一辆四轮货车里,但一听到那个女人的话声,又马上停了下来。
“伊能不会是伊能的”
这个女人呆然地小声嘟哝着。
“你认识这个人?”
也不知道她听没听到救护人员的问话,她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紧紧地靠在尸体上痛哭起来。
“这位是你的丈夫?”
“是我丈夫,他刚才还说去买包烟出了家门,因为半天还没有回来我听到救护车的警报声就赶快出来看看啊”
“那你住在附近?”
“是的,从这儿进去,有三百米的样子。”
她指了指电话亭对面的地方,有一条三米宽的小道通向住宅社区内,好像她就是从那里跑过来的。
杉原朝这个女人走过去。
“对不起,你丈夫是什么时侯出门的?”
“摁他十一点半还在看电视,后来站了起来,说想出去买包烟”
“是要去那个自动售货机?”
“我想是的。我劝了一句,可”
看电视看到十一点半然后站了起来,再穿上夹克,走出家门,过马路时差不多是十一点三十五分吗?这和津川轧了他后马上打“一一九”的十一点三十八分倒是一致的。杉原心中暗想。
“他喝酒吗?”
“不喝。”
“你不认为他是醉了酒躺在地上的吗?”
“躺在地上?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喝醉过呀!”
“那就是趴在地上”
“我觉得不是那样的,是一下子倒在地上的。”津川插一句。
“反正像死了一样一下子倒在地上的。”
“胡说!!”
突然那个女人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然后死死地瞪着津川。
“平时精精神神地出门的人,怎么会不到五分钟就昏倒了?!”
“可我开车过来时”
津川的面色更加难看,那个女人朝他走过去,更加愤怒地喊道:“胡说八道!是你杀死了我丈夫,你编这样的话想赖掉责任!!”
2
被害者叫伊能耕一,今年四十一岁,住世田谷区下马五丁目×号。
由于身份己经弄清,于是尸体便暂时送到了世田谷员警署的太平间里。
肇事者津川诚和伊能的妻子、三十四岁的富士子,被要求同去员警署。在重新听取了详细的情况后,杉原让他们两个人回家了,由于津川承认了车祸,又害怕逃走承担更大的责任,于是杉原认为没有必要关押他了。同时要求两个人明天一大早再来署里。
第二天,一月二十五日星期一上午十点钟,法医北阪满平从监察医院来到世田谷署对尸体进行解剖。
在东京都内,所有的异常死亡尸检都由监察医院进行。
北阪满平四十五岁,是都内大学法医学副教授。他每个星期部要有一天以监察医的身份在大塚的监察医院工作。他小小的个子,慈眉善目,是个热心人。但在尸检方面由于他经手的数量多,成了这方面公认的专家。
太平间的户检结束后,交通科长铃木警部、杉原警部补在另一间房子里和北扳进行交谈。
“死者的头部被轮胎压扁了,肯定是当场死亡。”北阪用平静的口吻说道。
“肇事者津川也承认是他轧的人。而且他的车左前轮和左后轮上都沾有血迹和头发。”杉原点了点头。
“按津川申诉的说法,被害者先倒在了石碑的阴暗处,当他发现并踩?车时己经来不及了。由于是前后两个车轮都压过去了车才停下来,因此一看死者我们也明白是当场死亡,但他夫人却坚决否认,说是被车撞倒在路上的。”杉原向北阪转达了富士子的说法。
“这么说,津川在说谎,实际是死者在横穿马路时被他开的车轧的?这倒可以想像尸体检查可以证明这一点吗?”
“嘿,有可能啊。在那种情况下,死者如果是被车先撞倒的话,也许头或其他什么地方也有挫伤,但他被车轮轧了两回,头也轧烂了,所以很难分辨头部最初的伤。所以他夫人的说法也不能说不对。”
“我每天也经过那里上班。”铃木插了一句,“那一带道路比较暗,到深夜车辆也少,所以灯光也很少。在那个地点,如果是从目黑方向开来的车到石碑那儿正好特别黑,也许闪不及轧上了。”
津川诚出身于大分县,毕业于当地的大学后由亲戚帮忙到了东京,一直在现在的公司里工作,他住在上用贺的公寓里。他一个人生活,昨天夜里去看了住在目黑本町的妹妹。他妹妹也是从老家来,在东京的一家美容院里工作。
最近有人给她介绍了物件,因为这件事儿兄妹两个人商量到很晚。所以在回自己公寓的途中发生了这件事。
他考取了驾驶执照己经六年了,从三年前开始有了自已的车。经检测,事故发生时他没有饮酒。
“津川说伊能不会是简单地倒在地上,也不排除他早就死了。今天早上还要把他叫来详细问一下。”
杉原看了看二楼。
“我注意了一下,会不会是别的车轧的,被车轧了以后,也可以像一个喝醉了酒的人倒在道上,反正他一动不动,像是一根大粗木头一样。但如果说是被前辆车撞的,时间上讲不通,如果又不是醉酒,会不会是得了什么急病倒在地上,而且马上就死了呢”
“他有心脏病吗?”
对北阪的问话,杉原有些得意地点了点了头,“唉,津川坚决这样认为。为了慎重起见,我向他的妻子富士子问了一下,我感到她犹豫了一下。后来我再三追问,她才承认她的丈夫有心肌梗塞的病历。”
伊能一直在出版社工作。但他在三十六岁时辞去了出版社的工作,租了位于三轩茶屋的旧楼开办了一家补习学校,他的经营还算顺利,两年后重新装修了教室,教师也由原来的两名增加到四个人。曾经因为心脏病发作住过医院,幸亏是轻度发作,出院后定期接受大夫的检查,并谨遵医嘱生活。最近身体情况也好,因此富士子认为,不像有病情发作的征兆
“主要是津川说的他看到倒在地上的伊能先生一动不动。富士子坚持说是津川将穿过马路的丈夫撞死的。因为两个人一见面就吵,所以一直在分别询问”
“明白了。遗体解剖呢?”
北阪要退出去时问了一句。
“今天下午在监察医院进行尸体解剖。也许会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死于心肌梗塞。”
3
北阪满平和他认识的刑事科长又聊了一会儿后离开了员警署。
这是一个秋冬之交时降阵雨会使人感到丝丝寒意的早晨。北阪来到自己停车的胡同里时,突然传来了一个“对不起”的男人低低的声音。
他一回头,看到了一个散乱着头发、圆脸、戴了一副圆形的、无框眼镜的年轻男人。
“对不起,您是监察医院的北阪先生吧?”
“啊,是我。”
“啊,实在是不好意思您能留一下步吗?”
这个男人像是特别冷似的,用手一再擦着脸。
“因为今天我在署里时偶尔听到的。”
“你?”
噢,北阪知道了。津川十分紧张的样子,好像觉得北阪还不太明白。便又进一步解释说,自己是昨天夜里在下马发生交通事故的肇事者。
“我听杉原警部补说,先生今天下午解剖被害者的尸体,真相会弄明白吧?”
“对你的审查完了吧?”北阪反问了一句。
“是的,今天说我可以自由了”
“那找我干什么?”
津川再次屏住呼吸,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我想对先生说一句真话。”
“我绝对没有说谎。伊能先生当时真的像死了一样躺在地上,我想肯定是心脏病突然发作死了的。”
“你为什么这么说?”
“伊能先生太胖了嘛!而且过去他又有心脏病,我刚才从杉原先生那里听到的。我很相信我的眼光。”
其实北阪也知道津川不能百分之百地确认是心脏病发作引起的,他只是想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不过坦率地说,从死者的夫人来看,丈夫的死因是心脏病发作还是交通事故,在处理上有很大的差别。因此无论怎么判,人死了就不能复活。但对我来说却十分重要。”
“也就是说,如果证明了伊能先生是由于心脏病突然发作而死亡的话,我就什么罪都没有了。实际上,昨天公司里的律师对我讲过了。在电话里如果对已经死了的人又被车轧到的话,民事上也不会产生赔偿责任的。”
“啊,也许是这样的。”
“不过,如果我的证词得不到承认,判决伊能先生是在穿过马路时被我的车轧的,我将被定为过失致死罪。当然死者的遗属要向我迫究赔偿了。因为伊能先生刚刚四十一岁,是正当年的年龄,也许对方会提出巨额的赔偿金。但是,我是没有钱的,保险的金额也不多,我们家又是一个比较困难的农家。最坏的结果是从我的微薄的工资里扣除,而这恐怕是一辈子的,这样一来,我的一生就完了!”
津川说完,又朝北阪靠近了几步,弯下腰,小心地向上看着北阪。
“先生,会这样判的吧?无论受害者一方有多大的要求,对肇事者的我来说,可是关系到我今后一生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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