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属于守旧派。年轻的一代不一样。”
“没有毅力。”上校说,这是他的老生常谈。
马普尔小姐说:“有些人的经历坎坷。我听说过不少关于巴兹尔的事。他做过防空
工作,当时他只有十八岁。他冲进一幢燃烧的房子里,把四个孩子一个一个地救了出来。
虽然别人对他说不安全,但是他还是回头又去救一条狗,结果房子塌了,他被压在了里
面。人们把他救了出来,但是他的胸部受到严重挤压,不得不打上石膏,卧床将近一年。
之后他又病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开始对设计产生了兴趣。”
“哦:“上校咳嗽了一声,擤了擤鼻子。“我——呃——从不知道这些事。”
“他不谈这些事。”马普尔小姐说。
“呢——对。高尚的品格。这样的年轻人一定比我想象的要多。以前我总认为他逃
避战争。这说明我们以后下结论时应该谨慎。”
班特里上校面露愧色。
“但是,虽然如此,”他又义愤填膺——“他为什么要把谋杀的罪名栽在我的头
上?”
“我不认为这是他的本意。”马普尔小姐说,“他把它更加看成是一个——一个玩
笑。瞧,他当时醉得很厉害。”
“他喝醉了?”班特里上校说,口气里带着英国人对酗酒者所特有的同情。“哦,
那么,不能凭一个人醉酒时的所作所为来判断他。我记得当我在剑桥的时候,我把一样
用具放在——好啦,好啦,不说了。为此我挨了一顿倒霉的臭骂。”
他笑出声来,接着严厉地克制住自己。他看着马普尔小姐,目光敏锐犀利。他说:
“你认为他不是凶手吗?”
“我肯定他不是。”
“那么你知道是谁?”
马普尔小姐点点头。
班特里太太欣喜若狂,她宛如一个希腊合唱队员对着一个听不见的世界放声说:
“她很棒,是不是?”
“凶手是谁?”
马普尔小姐说:
“我正要请你帮忙。我想,如果我们去萨默塞特教堂走一趟就会有一个非常圆满的
答案。”
)
第十七章
1
亨利爵士的表情严肃。
他说:
“我不喜欢这个主意。”
马普尔小姐说:“我知道这不属于你所说的正统做法。
但是弄清楚这一点十分重要,莎士比亚曾说过‘确凿无疑’。
我想,如果杰弗逊先生同意——”
“哈珀呢?他参与吗?”
“他知道太多可能不好。不过你或许可以给他一个暗示。监视某些人,跟踪他们。”
亨利爵士慢慢说:
“好,这样才符合案情”
2
哈珀警监目光犀利地看着亨利·克利瑟林爵士。
“让我们把这点说清楚,先生。你在暗示我?”
亨利爵士说:
“我要告诉你的事情是我的朋友刚刚告诉我的——他说得不确切——他打算明天去
拜访戴恩茅斯的一位律师,以便重新立一份遗嘱。”
警监的浓眉紧锁,目光沉着稳定、他说:
“康韦·杰弗逊先生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他的女婿和儿媳吗?”
“他打算今晚告诉他俩。”
“我明白了。”
警监用笔杆敲着桌面。
他重复道:“我明白了”
然后他又一次逼视对方说:
“那么,你们对巴兹尔·布莱克涉嫌这个案子不满意?”
“你满意吗?”
警监的小胡子微微颤动,他问:
“马普尔小姐满意吗?”
两个人相互对视。
哈珀说:
“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我会派人去。我向你保证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亨利爵士说:
“还有一件事。你最好看看这个。”
他打开一张纸,把它从桌面上推了过去。
这一次,警监的镇静荡然无存。他吹了声口哨:
“是这样吗?这使整个情况完全不同了。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亨利爵士说:“女人永远对婚姻感兴趣。”
警监说:“特别是上了年纪的单身女人。”
3
当他的朋友进来时,康韦·杰弗逊抬起头。
他沉重的表情变成了微笑。
他说:
“喏,我对他们说了。他们表现很好。”
“你怎么说的?”
“我对他们说,既然鲁比已经死了,我觉得应该把最初留给她的五万英镑用于纪念
她的事情上。我准备把它捐给伦敦一家专为年轻职业女舞蹈演员服务的青年旅社。愚蠢
的留钱方式——他们竟然没有反对,这让我吃惊。好像他们知道我会这样做似的!”他
沉思地说:
“你知道,我在那个女孩身上愚弄了自己,变成了一个愚蠢的老头。现在我明白了。
她是个漂亮的女孩——但是我对她的大多数看法都是我自己人为加上去的。我假设她是
罗莎蒙德。你知道,同样的外貌,但是心或思想不同。把那张报纸递给我——上面有一
道很有意思的桥牌题目。”
4
亨利爵士下了楼。他向行李员问了个问题。
“您是问加斯克尔先生吗?他刚开车走了。去伦敦。”
“哦:是这样。杰弗逊夫人在吗?”
“先生,杰弗逊夫人刚上床休息。”
亨利爵土朝大厅继而又朝舞厅望去。大厅里,雨果·麦克莱思正在填一道字谜游戏,
看来很不容易。舞厅里,乔西正在和一位矮胖、汗淋淋的男人跳舞,只见她勇敢地看着
对方的脸微笑,同时脚下灵活地躲避对方毁灭性的踩踏。那胖男人显然跳得很开心。优
雅且疲倦的雷蒙德在和一位看上去患有贫血症的女孩跳舞,那女孩的褐色头发没有一丝
的光彩,穿着一件昂贵但非常不合身的衣服。
亨利爵士呢喃:
“好吧,上床休息。”说完他朝楼上走去。
5
三点钟。风停了,月光照在平静的海面。
康韦·杰弗逊半枕在枕头上,房间里只有他本人沉重的呼吸声。
没有一丝微风侵扰窗帘,可是它们却动了瞬间被分开了.月光下出现了一个人
的轮廓,然后它们又合上了。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可是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潜入者一步一‘步悄悄地向床边靠近。从枕头上传来的深沉呼吸声并没有停止。
没有声音,或者几乎没有任何声音。一个手指和拇指对准了皮肤一处,另一只手的
皮下注射器已准备就绪。
突然,黑暗中一只手抓住了拿注射器的那只手,另一只手如铁腕般紧紧抓住了那个
潜入者。
一个没有感情的声音、那是法律的声音在说:
“住手,不许这样做。把注射器给我!”灯亮了,康韦·杰弗逊躺在枕头上冷冷地
看着杀害鲁比·基恩的凶手。
)
第十八章
1
亨利·克利瑟林爵士说:
“马普尔小姐,作为一个普通人我想知道您用的是什么方法。”
哈珀警监说:
“我想知道首先是什么引起了你对此事的注意。”
梅尔切特上校说:
“啊!这次你又成功了。我想知道这件事的前前后后。”
马普尔小姐抚平她那件最好的紫褐色丝绸晚礼服。她双颊绯红,微微而笑,看上去
极为羞涩。
她说:“恐怕你们会认为我的方法,如亨利爵士所说,非常业余。问题在于大多数
人——我不排除警察——对这个邪恶的世界太信任了。他们相信别人说的话。我从不这
样。
我恐怕总想亲自验证每件事。”
“这是科学的态度。”亨利爵士说。
“在这个案子中,”马普尔小姐继续说,“一开始就有些事情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而不是依据事实。我观察到的事实是,受害人非常年轻,而且她有咬指甲的习惯,
牙齿有点向外突出——年轻的女孩如不及时用牙套矫正后果经常是这样(小孩们很淘气,
他们趁大人不注意时就把牙套取下来)。
“不过刚才说的离题了。我刚才说到哪儿?哦,对,我看着那个已经死了的女孩,
心里很难过。眼看一个年轻的生命中途天折总是令人伤心。我想无论凶手是谁,一定是
一个非常邪恶的人。当然,她在班特里上校的藏书室里被发现这一事实让人百思不得其
解,太像书里的描绘,令人难以置信。
实际上,整件事都弄错了。要知道,凶手最初的计划不是这样,因此也迷惑了我们。
凶手的真正意图是想栽脏可怜的小巴兹尔·布莱克(一个更具犯罪可能性的人),而他却
把尸体搬到了上校的藏书室,耽误了事情的进展,对此真正的凶手一定非常恼火。
“本来布莱克先生会成为警方的第一个怀疑对象。按凶手的想法推断,警方会在戴
恩茅斯进行调查,发现他认识那个女孩,并且还和另外一个女孩关系密切,他们会认为
鲁比去勒索他,或类似的事,而他一气之下勒死了她。这只会是一起普通的、卑鄙的,
我称之为夜总会类型的犯罪2“当然,一切都出了差错,警方的兴趣很快转移到杰弗逊
一家人身上——这使某个人大为光火。
“我刚才说过,我怀疑心很重。我的侄子雷蒙德说(当然是开玩笑,而且非常友善)
我的心像个污水坑。他说大多数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人都这样。而我只能说维多利亚女
王时代的人对人性懂得太多。
“如我所说,存有这么不健康的——或者说是健康的——心理,我立刻从钱的角度
看这件事。有两个人肯定会从这女孩的死中受益——这一点不能忽视。五万英镑是不小
的一笔钱——特别是对陷入经济困境的人来讲,而他们两个人正是如此。当然,他们两
个似乎都是非常善良而且讨人喜欢的人——他们不像是干那种坏事的人——不过谁也说
不准,是不是?“比如杰弗逊夫人——每个人都喜欢她。但是那个夏天她的确变得非常
躁动,厌倦了完全依靠公公的生活。因为医生告诉过她,所以她知道他活不了多久——
说得冷酷点——这样她还可以忍受下去——或者说如果鲁比·基恩没有来的话,她也可
以坚持下去。杰弗逊夫人非常爱她的儿子。有些女人的想法非常奇怪,认为由于儿女的
原因所犯的罪在道德上几乎是可以接受的。我在乡下就碰到过这样的人。她们说:‘好
啦,您瞧,小姐,这全都是为了戴西。’她们似乎认为这可以使可疑的行为变得无关紧
要。这是非常不严肃的想法。
“当然,如果允许我用一个体育名词来形容,马克·加斯克尔先生是个更具成功可
能性的赛跑选手。他是个赌棍,我想他没有很高的道德标准。但是出于某些原因,我觉
得这个案子牵涉到一个女人。
“我说过我要寻找动机,而钱似乎非常有启发意义。根据医学证据,鲁比·基恩死
时这两个人都不在犯罪现场,这着实让人恼火。
“但是不久以后,在一辆被烧毁的汽车里发现了帕梅拉·里夫斯的尸体,整件事也
就昭然若揭。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不能说明问题。
“现在我掌握了这个案子的两个方面,而且两者皆令人信服,然而却无法把它们联
系起来。一定有某种联系,但是我找不到。我知道的惟一犯罪嫌疑人没有动机。
“我真傻,”马普尔小姐若有所思地说,“要不是黛娜·李,我根本不会想到——
其实这是世界上最明白无误的事。萨默塞特教堂:结婚!这不只是加斯克尔先生或杰弗
逊夫人的问题——结婚意味着更多的可能性。如果他们其中一个结婚了,甚或可能会结
婚,那么也要把婚约的另一方考虑进去。比如说,雷蒙德或许认为他很有可能娶一个富
有的女人为妻。他对杰弗逊夫人非常殷勤,而且我认为正是他的魅力把她从长期的守寡
状态中唤醒过来。她一直只满足于做杰弗逊先生的女儿——就像鲁思和内奥米——只不
过,如果你们记得,内奥米费尽心机为鲁思安排了一桩合适的婚姻。
“除了雷蒙德,还有麦克莱思先生。她很喜欢他,而且似乎很有可能她最终会嫁给
他。他不富有——而且出事的那天晚上他距戴恩茅斯不远。好像每个人都有作案的可能,
是不是?当然,我心里很明白。我们不能忽视那些被咬过的指甲。”
“指甲?”亨利爵士说,“可是她扯劈了一只,然后把其余的剪掉了。”
“根本没有的事,”马普尔小姐说,“咬过的指甲和剪短的指甲完全不一样2只要
稍稍懂点女孩指甲的人都不会弄错——咬过的指甲很难看,我总是在课上这样对那些女
孩说。要知道,那些指甲就是事实。它们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班特里上校藏书室里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