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林龙太郎先生的全部财产,由日奈儿、月奈儿两位少年当中的一位继承!”
五百子想说什么,立花胜哉立刻挥手制止了她。
“但是,继承全部遗产的是日奈儿少年还是月奈儿少年,这一点在亡人的周年忌辰以前不能公布。如果在周年忌辰以前,继承全部遗产的人死亡了,那么全部遗产由余下的那一位继承。但是,如果在周年忌辰以前,两个人都已死亡,那么全部遗产由加纳美奈子小姐继承。”
20、密书
这是多么奇怪的遗嘱呵!不,应当说,这是多么危险的遗嘱呵!
东海林龙太郎的几十亿遗产,由日奈儿、月奈儿这一对双生子当中的一个继承!而且,全部遗产是归日奈儿还是月奈儿,直到东海林龙太郎的周年忌辰即明年十月十七日以前,还是一个谜。
还不止如此。到明年十月十七日的时候,如果决定让其享有全部遗产的那一方已经死亡,那么全部遗产都归于被遗嘱剥夺了继承权的那一方。
就这样,遗嘱已经够危险了,然而更有一条,即到明年十月十七日为止,如果两位少年都已死亡,则东海林龙太郎的全部遗产都归护士加纳美奈子小姐,这般离奇的遗嘱岂不是空前绝后的么?
人都是有欲望的。何况眼前有几十亿元的巨财在诱惑着呢?为了将这笔财产弄到手,是可以不择手段的呵!
从兆头看,在这件事情当中,已经有一个人遭到了杀害,他就是那生日使者乡田启三。已经吸过一次人血的凶手对于流血事件,想来良心已经麻痹了。
如今出现了这份遗嘱,无异于火上浇油。这简直是唆使人们自相残杀啊!
如果指明了继承全部遗产的人,危险的程度就会降低一点,然而却没有指明,这样一来,相互的憎恨和嫉恶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立花胜哉宣布这份可怕的遗嘱时,金田一耕助惊得目瞪口呆。
与遗嘱完全无关的金田一耕助尚且惊得目瞪口呆,可想而知与此深切相关的人们更是呆若木鸡了。
大家死盯着立花胜哉的脸,等待他再往下说,然而待到明白这是全部内容以后,五百子抢先第一个开了口。
“立花先生!”五百子声音愤怒得打颤,眼睛炯炯闪光,“我不相信这样的遗嘱!龙太郎先生不可能立下这么残酷的遗嘱!”
“相信不相信悉听尊便。可是,夫人,您刚才说这是残酷的遗嘱?说不定已故的经理所指定的全部遗产继承人,就是您带养的月奈儿呢!莫非您认为这种可能性很渺茫?”
五百子这一下子给镇住了,只是恨恨地瞧着立花胜哉。
“立花先生!”一马用不安的声音颤抖地说道,“你知道龙太郎指定的继承人是谁吗?”
“不,我也不知道。”
“那么,有谁知道呢?”五百子挑战似的问道。
“不,现在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一点!”
“那么,到明年十月十七日,怎么知道这一点呢?”
“在这个封套里面有一张纸,上面写着继承人的姓名。”
立花胜哉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一只厚厚的洋纸信封。大家一看,只见封套上有三个地方庄重地打上了封蜡。
“这个封套,到明年十月十七日,当着大家的面开封。然后由我宣读纸上写着的那个姓名。”
“在那以前,这封套是由你保管吗?”
“不,打算委托这位金田一耕助先生保管它。请金田一先生收下吧!”
金田一耕助有点儿不敢担此重任,可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件事十分有趣。
“我接受委托。把它交给我吧!”
金田一耕助把那封套接过来一看,只见表面用颤动的笔迹写着:“东海林龙太郎的最后遗嘱”往下有一行附注:“昭和三十四年十月十七日下午开封”背面也有一行字:“昭和三十三年十月十日立”这三行字的笔迹都是一样。
照此看来,里面封着的是东海林龙太郎在临死前一个星期最后下的决心。
“哈,我所保管的,的确是东海林龙太郎先生最后的遗嘱。”
金田一耕助断然地这么说了一句,正要把这贵重的密书随随便便地塞进怀袋里,只听得五百子迫不及待地阻止他这样做,用命令的口气说:“呵,等一等!请把这封套给大家看一遍。”
21、钴矿山
金田一耕助龇牙微笑着,说:
“呵,那么,立花先生!”
“呵?”
“您看行不行?为了日后不出问题,请与这份遗嘱有切身利害关系的各位,即降矢木一马先生、五百子太太和加纳美奈子小姐三位在这封套的背面签上他们各自的姓名——这样一来,我也就不能弄假了。”
立花胜哉也龇牙微笑了,说:
“呵,也好!亏您想得周到。那么,降矢木先生,从您这儿开始,请吧!”
刚说完,五百子就想站起身来。立花说:“不,不,请让降矢木先生先来吧。即使在妇女优先的现代,在这种法律事务的场合,还是男子优先的。”
立花胜哉的话中显然带刺。五百子又恨恨地盯了他一眼,重新坐了下去。
降矢木一马在仔细地查看过金田一耕助交给他的封套的正面以后,用立花胜哉的钢笔在背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呵,现在轮到夫人了,请吧!”
不待降矢木一马走开,五百子就走近桌子边,一把抢过那封贵重的密书。
接着,她用狐疑的眼光把封套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夫人,怎么样?有伪造笔迹的嫌疑吗?”
立花胜哉还是挂着讥讽的微笑问道。
五百子又迅速地朝他投去狠狠的一瞥,然后默默地拿起钢笔,在一马的签名旁边署了名。写完之后,她用恨之入骨的目光望了加纳美奈子小姐一眼,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最后是加纳小姐,请——”
“呵,这个,我”
加纳美奈子从先前起就显出了象涂了蜡一样苍白的脸色,表情紧张、僵硬,拿着手帕的一双手,也痉挛似的颤抖。
美奈子似乎也被不可思议的遗嘱的内容压倒了。
立花胜哉的话音刚落,美奈子的脸变得象火一样赤红。可是,眼见得又褪了色,变得象蜡一样苍白,可见她无法抑制不可名状的感情的起伏。
“加纳小姐!”立花胜哉用严肃的语调说道,“您和经理约定过的呀!无论什么事情,都服从经理的遗志这就是经理的遗志呀!”
“呵!”
美奈子用炫人的目光把在场的人们一一望了一遍。她很懂得,服从这份遗嘱,结果就会遭到这些人的敌视。
可是,当她的视线与五百子的恶毒的眼光碰到一起时,她的脸刹时绷紧了。她盯着五百子的眼睛,似乎要把对方的目光顶回去。不过,过了一会儿,她那可爱的嘴唇上浮起了谜一般的微笑。
她默默地拿起了钢笔。
“等一等!”
传来了五百子气势汹汹的叫嚷声。然而美奈子简直象没有听见似的,很快地用娟秀的笔迹签了名。
然后,她轻轻地放下钢笔,说:
“夫人,有什么事情?”
说完,冲着五百子嫣然一笑。
可是,五百子故意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转向立花胜哉,说:“立花先生,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龙太郎先生的遗嘱里面怎么会写上这个女人的名字?”
“对,这问题提得很好!那么,我就给您解释吧。”立花胜哉清了清嗓子,接着说:“经理东海林龙太郎先生战时在马来半岛的一个钴矿山任监督官。那儿除了马来人的矿工以外,还有十二个日本人做监工。可是战争渐渐激烈起来,随着对钴的需求量增多,矿工的人数不足了。于是上头下达命令,要求将日本监工作为矿工使用。显然,这样做违背了最初的合同,钴矿矿工的工作是酷重的。十二个日本人自然心中不服,但当时的情势是无可反抗的。于是他们和马来矿工们一起从事艰辛的劳工,在这之间,他们的头发受到钴矿色素的影响,全都变得象海水一般蔚蓝。”
金田一耕助信任地点了点头,浑身感到一阵颤栗。他想象到了那十二名日本人当时那种悲惨的生活状况。
“当然,已故的经理对此不应负全部责任。不过,由于他过分忠实于自己的职守,应该承认,他对那些日本人的使役过分无情了一些。因此,那十二个人团结起来,发誓到战后要向经理报仇。经理对此感到恐惧,长期地匿身隐名。慢慢的,经理的良心觉醒过来了。他醒悟了自己的过失。于是,他向那复仇团的人们谢罪,握手讲和。就是说,他送给他们每人一笔相当大的财产,使他们可以宽裕地度过余生。这样一来,复仇团的嫉恨解除了。可是,十二个人当中还有一个因为已经死去,没有受到经理的谢罪之礼,那个人就是加纳美奈子小姐的父亲加纳周作先生。”
美奈子垂着头听完了这番话。她的肩头微微地抖动,不知是因为哀念亡父,还是因为被众人的灼灼的目光刺得心神不安。
“因此,已故经理在遗嘱里写进加纳小姐的名字,是出于一种赎罪的心情,是作为对已故的加纳周作先生的谢罪。”
“那么,要是加纳小姐也死了怎么办呢?就是说,如果到明年的七月十七日,日奈儿、月奈儿和加纳小姐都死了,遗产归谁继承呢?”
这问话的是降矢木一马。
“呵,在那种情况下,就开始按照法律上的继承程序办理。”
五百子目光炯炯地问道:
“何谓法律上的继承程序呢?”
“已故经理东海林龙太郎还有两个姐姐,这两个姐姐都已经死了,不过,她们自然还有子女。现在,她们的子女下落不明,但是如果到了明年十月十七日,遗嘱上写明了的三个人都已经死了的话,那么就得去寻找她们的子女,在他们之间按照法律上的继承程序分配遗产。”
金田一耕助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话,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不安。
这样看来,争夺遗产的还大有人在呢!
至此,谁也不想开口说话了。大家的眼光里都含着入骨三分的猜忌,互相刺探地对望。
日奈儿与月奈儿对视着,两人之间已经产生了敌意与憎恶。在历来互相憎恨的一马与五百子夫妇之间,从这一瞬间开始,憎恶与敌意具有了决定性的意义。李卫大伯与山本安江也不怀好意地对视着。
两位家庭教师绪方一彦与小坂早苗也目不转睛地对望着。一彦的嘴唇上浮出讥讽般的微笑,作为回报,早苗也傲然地吊起了眉毛。然而,这些人的目光最终的归宿点,不用说,是加纳美奈子小姐。而且,那众目睽睽的视线当中包含着的,是对于美奈子的憎恶、羡妒和敌意。
22、盗贼
十月二十五日。东海林龙太郎的遗嘱部分发表以后,又过去了两天。
晚上,金田一耕助同警视厅的等等力警部一起进过晚餐后,谈起那份奇怪的遗嘱,使得警部惊奇得紧拧着眉头。
“的确,这简直是挑唆亲属互相仇杀。”
“就是呵!而且,从东海林一贯的作法看来,他是尽量公平地对待双生兄弟,可是到了最后关头,却留下一份如此不公平的遗嘱,我总觉得不对头!”
警部默默地考虑了一会儿,说:
“不过,总之,复仇团对东海林的仇恨已经消除了吧?”
“呃,是的。因此那个方面是不成问题了。”
“什么时候圆满解决的呢?”
“据说是去年秋天,立花说,因为得了癌症,东海林变得懦弱了。”
“可是,这样一来,在三崎杀害乡田启三的,就更不不可能是复仇团那伙人了。”
“对呀,对呀!因此,还是和降矢木一马所担心的那样,也许是五百子或她那一伙的人。”
“而且,那家伙并不知道东海林与复仇团和解了。”
“就是这么回事。”
“那么,今后打算怎么进行呢?”
“怎么进行?嗨,反正已经上了船了,我想观察一下事情的演变,期间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在这一点上,我需要您的帮助,会给您添麻烦。”
“这就用不着客气了。”等等力警部说着,不放心地瞧着金田一耕助,又道:“呵,您刚才说,您保管着东海林的最后遗嘱,是吗?”
“是的。”
“金田一先生,要小心呀!一马也好,五百子也好,都想看到遗嘱的内容。”
“他们当然想看哪!”
警部见金田一耕助坦然而笑,又说:
“先生,这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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