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不错。”
“于是,五百子成了给这一对双生子取名的亲人。她分别给他们俩取名叫日奈儿、月奈儿。五百子当时正在祈求一种奇怪的神道,因此给他们取了这样奇怪的名字。”
“呃啊,后来——”
“后来,昌子已死,五百子就养育这一对连身双生子。因为,不知道是幸与不幸,我们夫妻没有生过孩子。”
“呵呵,那么——”
“到昭和二十一年,龙太郎从马来复员回国了。他从南方带回了相当一笔财产。那财产是什么,我现在不便说——呵,他把那财产的一部分拿出去做黑市生意什么的,在昭和二十三年发了大财。在那前一年,我已从南方复员回来了。”
“呃,往后——”
“我见到日奈儿、月奈儿这对连身兄弟觉得怪可怜的。连身兄弟也有许多种。有的不仅身子连在一起,而且两人共有一部分内脏即消化器官。在那种场合,两个人只有一个胃和一根肠子,是不能分离的。可是,日奈儿与月奈儿的情况则不然,他们各自具有完整的内脏,只是皮肤和筋肉粘连在一起。于是,我建议把他们俩割离开来。”
降矢木一马说的奇怪的故事往下还会继续。
9、被分割了的双生子
夜已经很深了。
大约是因为起了点儿风的缘故,和傍晚相比,波涛声变大了,海面上时时传来轮船拉响的汽笛声。看来,随着夜色加深,雾也变浓了。
在这样一个夜晚,说这样离奇的故事,是最恰当不过的。
“后来”
“呵,请等一下,主人!”
降矢木一马正要说下去,金田一耕助轻声打断了他的话,从暖炉前走开去,冷不防打开客厅的门,只见一个女子站在门外。
“呵,小坂小姐,有事吗?”
“呵,不,只是想问一下大伯——”
“呵,是这样,那么,请进吧!”
早苗不知怎么红了脸,尽量掩饰自己的慌张,说:“哦,大伯,已经九点半了,可以叫日奈儿休息了吗?”
“呵,行呀。早苗小姐,您也睡吧!注意关门哪!”
“好的。那么,晚安!”
早苗举目朝金田一耕助瞥了一眼,然后微微垂下头走了出去。金田一耕助严严实实地把门关上,回到座位上来。
降矢木一马压低声音说:
“金田一先生,那女子在偷听吗?”
“不会吧?大约只是偶然,别管它,主人,还是请接着说吧!”
“呵,好吧。”降矢木一马嘴里说着,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目光朝门那边溜去,好不容易才转向金田一耕助,说话的声音比先前压低了许多。“刚才说到我建议动手术将日奈儿和月奈儿这对连身兄弟分割开,是吗?”
“对,是说到这儿。”
“后来,龙太郎和五百子依从了我的劝告,去找医生商谈,医生说做手术宜早,于是,不久就把日奈儿与月奈儿分割开了。那是昭和二十二年四月的事情,虚岁是四岁,足岁是两岁半的时候。”
“是这样!那么,月奈儿现在住在哪儿呢?看来没住在这里——”“这个,请听我往下说”降矢木一马又一次不安地把目光移向门那边,截住了话头,似乎在察听四周的动静。
话一停止,深夜的寂静就把人包住了。海上响着孤寂的汽笛声,壁炉里面的煤燃烧得呼呼作响,声音充满了整个房子。
降矢木一马终于又开口了:
“昭和二十二年得情况是这样,我和妻子五百子两口子以及日奈儿和月奈儿一对双生子一起生活。龙太郎有时回家有时不回家,但还是作为家庭的一员登记了。那时侯,他不断地积累了财产。而另一方面,那一年的年底,仇恨龙太郎的那伙人都陆续从南方复员回国了。”
“呵,这样看来,仇恨龙太郎的那伙人也是军人喽?”
“不是军人,是军队的文职人员。他们是被军队征用的一般人员。不过,这话留到以后再说吧。”
“好的,我同意。”
“就这样,龙太郎开始受到那伙人的威胁了。他感到了杀身的危险,便开始考虑隐匿起来,而这样一来,就不得不考虑日奈儿与月奈儿的问题。问题在于我和妻子五百子——”说到这里,降矢木一马的脸突然变得十分阴沉了。
“我们过去就是一对不和睦的夫妻。不用说,我自己也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五百子这个女人虚荣心格外强,冷酷,狂妄自大。特别是到了战后,她笃信一种异教,更成了个讨厌的女人。我回到家里以后,因为被战争折腾得精神恍惚,成了个什么也不干的懒散的人,更加不合五百子的脾性。我们同住在一个家庭里,竟然整天不说话,那种状态一直延续着。”
一马说到这里,伤心地干咳了一声,接着说:“龙太郎自然也感觉到了那种险恶的气氛,于是他想了个办法。他造了两所住宅,让我和五百子分居,两个人各带一个孩子过日子。”
“明白了,这么说,月奈儿是由您的夫人五百子太太养育着。”
“是呵,是呵。”
“那么,夫人现在何处?”
“哎,这个”一马痛苦地皱起了眉头,“这个,我们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居所呀。”
“不知道?”
“是这么回事,龙太郎造了两所住宅。可是,哪所住宅建在哪里,我不知道,五百子也不知道。五百子带着月奈儿,搬到龙太郎指定的住宅,我呢,就带着日奈儿搬到这儿来住下了。可是我不知道五百子搬到哪里去了,五百子也不知道我搬到了这里。知道两所住宅地址的人,只有龙太郎和作为龙太郎的使者每年到这儿来一次的男人,就是昨夜被杀死的那一位。”
多么离奇的故事!夫妻分居已经够稀罕了,而彼此不知道对方的住址,就金田一耕助情不自禁地再一次看了看对方的脸。
“呵,这样做还有一层意义。”降矢木一马粗鲁地一边干咳一边说道,“双生子一般都容易惹人注目,因此龙太郎害怕自己的两个孩子遭到复仇团的毒手,有心把日奈儿和月奈儿藏在不显眼的地方,而且让他们各处一方,以避众人的耳目。出于这种想法,便让我和五百子各养育他的一个孩子。可是,尽管这样,为什么要对我隐瞒五百子和月奈儿的住所,对五百子则隐瞒我和日奈儿的住所呢?我想,金田一先生,您的疑问恐怕在这儿”金田一耕助没有说话,点头表示同意。
降矢木一马又粗鲁地干咳了一声,接着说:“这得理解我们夫妻间的关系。我们已经不止是不和睦的夫妻,而且成了彼此从心底憎恨对方诅咒对方的夫妻。我恨五百子,五百子则恨我比我恨她更甚。龙太郎担心自己的两个孩子会遭到这种祸殃的连累。”
降矢木一马说的故事,离奇的色彩越来越浓厚了。
10、互相憎恨的夫妇
“这种祸殃怎么会连累到孩子们呢?”
金田一耕助说着,探询地瞧着对方的脸。降矢木一马觉得他的目光刺人,回避开来,回答说:“是这么回事。日奈儿与月奈儿是连身兄弟,在我从前线回来以前,两个人都亲近五百子。可是,我从前线回来以后,由于我的劝告,把他们俩分割开了,不知怎么,单单日奈儿和我亲近起来。对于日奈儿来说,我比五百子还要亲。我受到他的亲近,自然疼爱他。这件事——就是日奈儿亲近我胜过亲近五百子这件事,激怒了五百子。五百子伤了自尊心。自然,五百子就虐待日奈儿,在日奈儿和我亲近的同时,他受的虐待也激怒了我,作为报复,我就虐待月奈儿。这样一来,夫妻完全对立,彼此深恶痛绝,视为眼中钉。”
说到这里,降矢木一马叹了口气,擦着从额头上滴下来的汗珠。
大约是因为壁炉的火气太盛的缘故,再加上对五百子的强烈愤慨,一马的血液沸腾了。
金田一耕助惊奇得忍不住再一次看着对方。
这一次,降矢木一马断然地承受了金田一耕助的视线,说:“金田一先生,您是单身汉吧?”
“呵,是的。”
“那么,您不大了解夫妻这种关系。所谓夫妻,一旦互相憎恨起来,就没有个止境。这种仇恨比彼此不了解的人之间的恨还要来得深刻。因为互相断送了对方的一生,深仇大恨永难消除。而且,女方较之男方遗恨更深,是可想而知的。”
的确,这么说倒也很有可能。金田一耕助点头赞同。
“这样一来,龙太郎便惟恐我们夫妻之间的这种纠纷为害于他自己的孩子。特别是,他具有巨大的财产这一点。”
金田一耕助惊疑地回看了降矢木一马一眼。一马眼睛里闪烁着强烈的光,气势逼人。
“您的意思是,您或您的夫人,都想让各自所爱的的日奈儿或月奈儿独吞那笔财产,而可能杀掉竞争的对手——”“是,是这样!”一马使劲地点着头说,“五百子这个女人是干得出这种事情的。她不仅恨我,也恨日奈儿,她很可能把疏远了自己而跟我亲近的日奈儿”
“可是,主人您又怎么样呢?你是否也想把月奈儿——”降矢木一马仍旧用锐利而光亮的目光紧盯着金田一耕助,说:“金田一先生,如果说我没有起过这种疯狂的念头,那是说谎。当然,开始我并没有起过不良之心。不过,针锋相对的决心始终是有的。因此,如果我这方面先下手干掉月奈儿能够确保日奈儿的幸福,那么我一定动手,决不犹豫。”
听到这里,金田一耕助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
金田一耕助还未曾认识五百子这个女人。不过,如果她果然是如一马所描述的那种女人,那么不论一马还是五百子都不再是正常人了。为了贪图孩子们的爱而利令智昏——不对,不对,只能说,他们在以前就为了意气不合而变得性情乖张,疯狂达于顶点。
“降矢木先生,”金田一耕助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您使我受惊不校可是,您把这一切都向我交底,究竟是指望我做些什么呢?”
“想请您侦探五百子的情况。”
一马回答得很爽快。
“呵,这么说,您知道夫人的住址喽?”
金田一耕助故意问这一句,其实他从一马刚才说话的口气中已经觉察到了。
一马使劲点了点头。
“怎么知道的呢?”
“是这样的。日奈儿与月奈儿的生日是同一天,因此我想,既然有生日使者到日奈儿这里来,一定也会有使者到月奈儿那边去。那么,也许不是到这儿来的那同一个使者吧?不,不对,这样大的秘密不应当给几个人知道,而且,生日使者上这儿来,要么是一大早,要么是傍晚以后,并且时间是一年一换。因此自然一定是同一个人往返于两所住宅之间。去年是轮到使者早上来这儿的一年。于是,我尾随于使者之后。因为,我一天不知道五百子的住址,就一天感到不安。”
“这么说,您发现了五百子太太即月奈儿的住址了?”
一马的眼光变得可怕起来。他点了点头。
“看起来,今年五百子如法炮制——就是说,莫非她干了我去年干的那种事情?不过,我去年尾随使者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一旦被他发现便干掉他。这一点真可怕,如果五百子那家伙尾随生日使者而来的话——”一马呼出一口热气,似乎立刻就浑身发起抖来,身子打了个冷战。
呵!就这样,金田一耕助自从在龙神馆借宿一夜的时候起,就被卷入了一大堆神秘事件的旋涡。
11、海神馆的人物
房总、三浦两个半岛,从东西两边包围着东京湾。
在这三浦半岛的顶端上,有一座城岛灯塔,在灯塔附近有一座龙神馆,这在故事的开始已经作过交代。另一方面,在房总半岛的顶端上,有一座洲崎灯塔。而在那洲崎灯塔的附近,有一座与龙神馆一模一样的建筑,附近一带的人们称它为“海神馆”。
从外表上看来,它是一座带异国情调——不,不如说是带南国情调的白墙建筑物,宅邸正面的壁上雕刻着如同船头所有的那种海神象,不同的只是,这位海神只有一个身子,却长着两只脑袋,长着四只手和四只脚,这与龙神馆的情形相同。
据这一带的老居民说,海神馆的建成,是距今数年以前即昭和二十三年的事情。不过,谁也不知道,在隔海相对的另一岸的三浦半岛的顶端上,也建造了一所同样的住宅。
再说,这所住宅的主人名叫东海林月奈儿,是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因此,月奈儿也有个保护人和他一起住在这儿,这保护人名叫降矢木五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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