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听!立花先生!”
金田一耕助忽然抓住了立花胜哉的手腕。
“别作声,听!那声音——”
“呃?”
立花胜哉住了口,屏住气息,只听得房间里面传来了“嚓嚓”撕纸的声音。
“天哪!”立花胜哉惊叫一声,“虎若!虎若!你在干什么!开门!开门!你开门——”立花胜哉猛然又捶起门来。日下部警部补也帮着捶,可是门板纹丝不动。
“恩田!恩田!”
立花胜哉大声叫唤,恩田慌忙赶来,用行伍的口气说道:“专务先生,有什么吩咐?”
“你到对面去,拿棒子或者大刀来,把这门砸开!”
“是!”
立花胜哉目送着恩田疾跑而去的背影,又一次对门那边的虎若好言相劝。
可是,好象故意嘲弄他的那些话似的,撕纸的声音继续响着,然后停了下来,继之而起的是擦火柴的声音。
“呵!”
立花胜哉绝望地叫了一声,纸撕破了还可以拼凑起来辨认上面写的字迹。然而火焰却会无情地烧毁这一切,无论如何没法挽回了。
“畜生!畜生!虎若小子!”
立花胜哉急得顿足狂骂,这时候恩田拿着斧头赶到了。与此同时,门那边传来了朝这边走近的脚步声。
恩田拿着斧头欲举又放,正在不知所措时,门那里响起了开锁的声音。门打开了,一个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他是低能的小个子男人虎若虎藏。
“混蛋!野东西!”
冷不防,虎若的脸上挨了一巴掌,他横着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板上,满脸发愣的神气。
立花胜哉一马当先,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部和日下部警部补紧随在后,毫不理睬坐倒在地的虎若,迫不及待地涌进出事的房间。刚进门,大家不约而同“呵地叫了一声,站住不动了。
在房间的一角,有一只大火炉,那火炉里冒着蓝色的火焰。那不是贵重的遗嘱在燃烧吗?
“完了!”
立花胜哉叫了一声,冲过去拿起旁边的一把火钳,想把遗嘱碎片钳出来。那已经烧成了灰白色烬片的遗嘱,在钳嘴所到之处,都散碎成了灰末。
“虎若!你、你这东西,干的好事!”
立花胜哉怒视着虎若,可是那虎若虎藏懒洋洋地坐在地上,用手摸着挨过打的脸颊,眼光呆然若失。
和刚才窜进外面客厅时的汹汹气势相比,他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金田一耕助目不转睛地对着他瞧了一阵子,然后再一次把目光移向火炉里面。
火炉里的遗嘱残烬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灰白。呵!那遗嘱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呀?也许没写什么吧?如果写了什么,那遗嘱再也不可能回转人世了。金田一耕助想到这里,禁不住打了个冷噤。
34、上海吉姆
事情发生在东海林龙太郎的遗嘱在双玉庄燃烧成灰烬的第二天晚上。
银座有一座名叫“三光大厦”的楼房,在这楼房的地下室里,开设着一家“山猫”酒馆。在这酒馆的一个角落里,有两个伙伴连连抽着香烟,似乎在等人。
其中一个是金田一耕助,他照例在皱巴巴的和服裤裙上随便地披着一件双重斗篷,头发也如往常一样象鸟巢一般蓬乱。
另一个人是等等力警部,不用说,他没有穿警部的制服。他穿的是花俏的西装,露出大红的衬衫,眼睛上架一副宽边墨镜,活象个走私集团的头子。
他们俩人坐在“山猫”酒馆最里边的角落里,走进酒馆的人都要不放心地朝这边望一眼。进来的人毫无例外都是相貌丑陋的男人。
这也难怪,原来这“山猫”酒馆,是个歹徒的集会场所,光顾这儿的人有走私犯和黑市捐客,更恶劣的还有安非他命密造商。这些人心怀鬼胎,发现有两个陌生人在场,便不怀好意地打量,并悄悄地向酒馆跑堂打听。
等等力警部多少有点儿不安起来。
“金田一先生,咱们在这里到底是等谁呀?”
“哦,等上海吉姆先生。”
“上海吉姆?”
等等力警部的眼睛在墨镜后面瞪大了。他叹了一口气,问道:“金田一先生,您认识上海吉姆吗?”
等等力警部感到吃惊是有缘由的。上海吉姆是个走私集团的老板,早就被惊诧盯上了,可是因为他手腕高明,一直抓不到他的尾巴。人们称他为上海吉姆,他实际上却是日本人。他的本名叫什么,没有人知道。等等力警部因为职务关系,经常从警视厅的同僚那里听到关于他的传说。
“金田一先生认识上海吉姆吗?”
“是呵,有一点”
“是什么关系呢?”
“有一次,吉姆先生有杀人的嫌疑,我费了一点功夫,证明他是无辜的。呵,想起来了,这件事情我还对您保过密呢!”
这么一说,等等力警部也记起来了。
上海吉姆曾经有一次因为被怀疑杀害了三个人而遭到逮捕。证据已经齐备了,如果当时判决上海吉姆有罪,他就逃不脱死刑。可是案子在最后一刻来了个大转折,一个意外的人作为真凶被逮捕了,上海吉姆获得无罪开释。
“哦,是这样!这么说,那案子是您解决的喽?我一点儿没想到!”
“那时,我也想告诉您的,然而又担心您会从中阻挠。说真的,吉姆先生的职业归职业,正义却还是正义呵!”
“您说得对!不过,金田一先生,您找上海吉姆有什么事呢?”
“是这样:我想托他寻找酒井圭介先生的下落。他说过他知道那人的下落。”
“酒井圭介是什么人?”
“是东海林龙太郎的侄儿呀!”
呵!等等力警部不觉失声叫了出来。他又朝金田一耕助看了一眼,问道:“这么说,您发现东海林的亲属了?”
“是呵,有两个。一个侄儿,一个侄女。”金田一耕助说着,越过桌子把身子往前探,“我以前不是说过东海林龙太郎有两个姐姐吗?”
“对,听说过。”
“他的大姐叫松子,二姐叫梅子,两人当然都结了婚。而且,两人婚配的都是军人呢。松子的丈夫叫酒井良介,梅子的丈夫叫古坂敏夫。不过,这两个军人武运不佳,都死在战场上了。而且,松子和梅子在战后也都死了。她们俩各有一个孩子。松子的是个儿子,就是刚才说的酒井圭介,梅子的是个女儿,叫做古坂绫子,这一男一女都已很久下落不明。这一次,终于得到了关于松子的儿子酒井圭介的一点消息。”
“那么,他是不是在这一带?”
“是呵。酒井的家乡是兵库县的姬路,双亲死后,他就寄居在父亲的老兄即他的伯父家里。算起来,战争结束时他大约十四岁,现在应该是二十六、七岁。他在伯父家里过得很乏味,二十岁那年离开了姬路,从此去向不明。向姬路的亲人们多方打听,得知他得某个亲戚曾在东京遇见过他,说他行为举止不好,象个流氓。我想,既如此,托上海吉姆寻找恐怕有希望,便找上了他。他爽快地应承了。今天早晨,他通知我说找到了那年轻人的住所,约我晚上到这儿来,一起去找那年轻人。”
“原来如此!”等等力警部点了点头,“可是那侄女古坂绫子的下落呢?”
“哎,这个还不知道。不过,据姬路那边的回信说,向酒井圭介打听便可知道。”
“呵,金田一先生,这么说,”等等力警部凝视着对方说道,“您认为东海林龙太郎的侄儿和侄女与日奈儿被杀的案件有关系,对吗?”
“不,不能说得这么肯定,不过,了解他们的情况多少有点儿用处。哦,对我有——”一个举止卑俗下流的青年走近金田一耕助身边,他的态度很殷勤。
“您是金田一耕助先生吧?”
“是的,我是金田一耕助。”
“对不起,请问您这位同伴是什么人?”
“呵,这位是警视厅第一侦查课的等等力警部先生。”
“啊?”
年轻男人的脸刹时露出了恐惧和敌意的表情,金田一耕助笑着说:“放心吧!吉姆先生同意了的。”
35、不说话的病人
“金田一先生,欢迎欢迎!”
这里是三光大厦三楼的一间房,玻璃门上有一行金字,写的是“上海兴业股份有限公司经理室”。门打开后,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白发老人笑容可掬地从房间里走出来迎接两位客人。这就是上海吉姆。
一个走私集团的老板,有着“上海吉姆”这样的绰号,想来是个可怕的人物,然而出人意料之外,是个和蔼得给人以好感的人物。
“您好您好,等等力警部先生!久仰您的大名,拜见尊颜却还是第一次呢!今后还得请您多多关照!”
上海吉姆这番圆滑机敏的寒暄弄得等等力警部很不痛快。这的确难怪,走私头子对他说“多多关照”,他连应酬的话也没法说出口了。
金田一耕助笑着说:
“哎,吉姆先生!客气话别多说了,倒是酒井圭介先生在哪儿呀?”
“好吧,我马上就领你们去。把话留到汽车里面去说吧。”
三光大厦似乎全部由上海吉姆管辖。在从三楼乘电梯下到一楼的途中,到处都有吉姆手下人的警戒的目光。
汽车刚起动,上海吉姆就开始说话了:
“金田一先生,您要寻找的酒井圭介,如今正倒霉呢!”
“这是怎么回事?”
“哎,酒井圭介在新宿的五星帮入了伙。五星帮——您知道吗?”
且不说等等力警部,说起五星帮,连金田一耕助也是知道的。五星帮的头目叫做五星长太郎,这个帮会以新宿位基地,是一个专行敲诈勒索的暴力团伙。
“可是,酒井圭介那家伙似乎犯了什么过失,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好象正在被同伙按照帮会的规矩处以私刑。我同五星帮多方交涉,才把他弄了过来,不过他已经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因此现在他进了医院。”
“情况这么严重?”
金田一耕助吃了一惊。
“不不,说严重,内脏并没出毛病,只是外伤而已。加上年纪轻,治得及时的话,好起来也是快的,不过我看见他的时候,他还相当虚弱。听说整整一个星期没让他正经吃过一顿饭呢!”
“太残酷了!”
“哎,在您看来,也许是残酷,不过他本人倒是服罚,因为他是有誓约在先才入伙的。”
“可是吉姆先生,您不会这样粗暴吧?”
“哎,从前我也是这样呢!啊哈哈!哎,天罚我,那一次差点儿给判了死刑!那时侯,金田一先生救了我,又恳切地开导我,从那以后,我就没干过那种事情了。结果,我觉得用鞭子和手枪欺压自己的同伙是不对头的。啊!不知不觉就到了!”
汽车在神田著名的安全医院门前停下了。下汽车的时候,等等力警部转身看了一下,只见警卫汽车也在前面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了。
他们在散发着药味的医院走廊里转了几次弯以后,在侧边的一间病房门口停下了。门上挂着酒井圭介的名牌,有个男人靠在门边的一张椅子里看书。那人看见上海吉姆走过来,便从椅子里站起身子,直立不动地恭迎他。
“呵,是花井吗?病人怎样啦?”
“护士刚量过体温走了。看来情况良好。”
“呵,那么,金田一先生和等等力警部先生请吧!”
花井听说等等力警部,吓得瞪圆了眼睛。上海吉姆不管他,自己打开门,领先走了进去。
上海吉姆的确神通广大,这病室也是医院里最好得,而且酒井圭介自然是独占着这间房。
“酒井先生,感觉怎么样?听说情况还好,是吗?”
上海吉姆询问着病人,可是酒井盖着的毛毯一直拉到了鼻子上,他没有回答。
“哈哈!这家伙睡得正香呢!喂喂,酒井先生!醒醒好吗?我带来了重要的客人”上海吉姆笑呵呵的说着,想把酒井摇起来,正在这时,冷不防金田一各种从后面叫了一声:“吉姆先生,别碰这个人!”
“啊,金田一先生,怎、怎么啦?”
上海吉姆吃惊地转过身来,金田一耕助没有答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躺在床上的酒井的额头,忽然喊道:“警部先生!”
“金田一先生,干、干什么?”
“警部先生,麻烦您一下,请您用手把那毛毯翻卷起来好吗?”
等等力警部终于也意识道了金田一各种为什么额这样惊恐。在毛毯的上方,酒井的眼睛朝下望着,眼眶是土色的。警部靠近床边,小心翼翼地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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