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姨听我这样说;显得有些不自然;很快将话题扯到其他方面去了。说清楚了当年的恩怨;我们终于放下戒心;简单商量了一下。宋姨说现在深更半夜的;草原上危机四伏。不管怎么样;大家还是先在这里对付一夜;第二天再走。
第六章·死人脸出现
宋姨决定这次和我们一起走一次长征路;再过一次雪山草地;彻底了结过去那个心结;不然一辈子也不能安心。我虽然觉得宋姨突然作出这个决定有些冒失;但是想想;她已经被那件事情折磨了几十年;这次遇到故人的后人;一起重新回到过去的场景看看;想彻底从这件事情中解脱出来;也可以理解。
我四处找灌木生火;宋姨却说木头有的是;让我扒开地下的一层土。我发现地底下埋了一层又一层;全是一根根粗大的木头。松木又粗又大;我和猴子合力扛出来一根短木头;发现这还是一根带着树皮的松木;差不多有大腿粗细;一米多长。松木埋在地下有些潮湿;但是外面裹着一层油脂;耐烧得很。火一生起来;松脂滴在火堆里;蹿起二尺长的火苗;烤得我们浑身暖烘烘的。
猴子问宋姨;知不知道这地下为什么会埋那么多松木。宋姨也直摇头;说多吉放羊时说过这地下埋了不少木头;再往下还能挖到不少腐烂的木头;也是松木;还混合了其他什么东西;很古怪。多吉认为这是古代一种祭祀的东西;就没敢碰;她也从来没仔细看过。
我顺口说: “这些松木要是祭祀用的东西;那成本可够高的。这附近又没松树;这些松木怕都是从外地运过来的。”猴子点点头;说: “要是祭祀的话;这祭祀活动怕是已经持续上千年了。你们看这些新埋的松木;看样子只有几十年。到底是什么祭祀;能够几千年不断;而且一直持续到现在呢?”
宋姨说: “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以前寺院的僧人去我们那儿讲经时说过;当雨水淹没了山谷;草原上会飞起巨大的白鹰。白鹰会指引着远方来的客人;去一个神秘的地方。”
猴子表情凝重了;问: “白鹰指引人去一个神秘的地方?”
宋姨点点头;说: “是;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地方。”
我也好奇了;说: “什么神秘的地方那么邪乎;还得白鹰指引道路?”
宋姨摇摇头;说: “那我就不知道了。”
三个人围着火堆讨论了半天;怎么也讨论不明白。后来我眼皮渐渐沉重起来;不知不觉地把头垂在膝盖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听见猴子和宋姨小声而激烈地讨论着什么;说雪山什么的。我努力想竖起耳朵听;却什么也
听不见;后来就彻底睡了过去;什么也听不到了。
第二天醒来;、我们简单吃了点儿东西;就开始朝着皑皑的雪山前进。走了没多远;猴子突然停下脚步;说: “草地上还有一伙人。”
“还有一伙人?” 我搞不明白了。
宋姨左右找了找;发现了一个烧尽的火堆。她用脚扒拉开那火堆;火堆里是烧得焦黑的大木头;还散落着一些骨头。她判断着;这伙人应该有十几个;看脚印也是去雪山的。
我兴奋了;说: “那最好了;我们可以赶上他们结伴而行!”猴子不置可否地看着宋姨;问: “我们要多久才能到?”
宋姨也担忧地看着远处苍茫的雪山;说: “时间还来得及吗?”
时间还来得及吗?” 这句话像闪电一般在我脑海中一闪。我突然想当时在龟葬城中猴子也是这样的口气;说什么“时间不够了”。
他娘的看来他们两个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越想越乱;这两个人明显在什么时候已经达成了共识;要一起去雪
但是猴子这个王八蛋;怎么会不告诉我呢?
我想去问他;又顾忌着身边的宋姨;在那儿急得要死;又不好表现出只好摔摔打打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猴子却还在四周检查着;找了一会儿;他说: “有人受伤了!”
他踢开一堆掩埋的土包;土包中有好多凝结着鲜血的土块滚了下来。猴子用棍子捅开土包;土包中滚出来一个死人。
宋姨辨认了一下他的装束;冷静地说: “马帮的人;像是汉人。”
我说: “马帮的人怎么也到这里了?”
猴子在附近的草地里搜索着。我对他的做法不以为然;不断劝他: “既然这里有危险;咱们还不赶紧撤!我听说好多怪物咬死人后;怕吃不了;就埋在土里;到晚上继续来吃。咱们不快点儿走;说不定袭击人的怪物待会儿就过来了。”
猴子理都不理我;径自用棍子在附近的草地中搜索着;不时挑开一处处草地;仔细查看着下面的沼泽。
过了一会儿;他严肃地指着草地;说: “老白;你看:” 草地的泥沼中;清晰地印着一排古怪的脚印。那行脚印七扭八歪;在那里绕了几个圈;然后摇摇晃晃通向了雪山的方向。 我看着好奇;咂吧着嘴说: “没想到沼泽中还有这样奇怪的动物;看起来这家伙个头不小;估计能有头鹿那么大!” 猴子却没有说话;冷冷地看着脚印;然后抬起头;担忧地看着远处的雪山。 旁边的宋姨走过来;看了一眼脚印;倒吸了一口冷气;连退几步;惊恐地说道: “他来了;他又来了??” 我扶住宋姨;发现她因为恐惧;肩膀都在发颤;忙问她: “宋姨;宋姨;你怎么了?他又是谁?” 猴子也问道: “宋姨;难道说??” 宋姨平息下来;脸色很难看地点点头;说: “当年我们也是这样;队伍中不断有人死去;后来就看到了那个??影子??” 猴子问: “会不会是我们看到的僵尸?” 宋姨摇摇头: “最开始袭击我们的;就是影子??僵尸是后来出现的??”我问: “僵尸利影子又有什么关系?” 宋姨顿了顿;说: “被影子杀死的人;就会变成僵尸??”宋姨的话;简直让我无法接受。我不敢相信;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沼泽中;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个鬼魅一般的“影子”;而且这个“影子”竞然是僵尸作祟的元凶。 我再三和宋姨确认;这个“影子”和僵尸到底是不是一回事;或者说影子会不会是野猴子之类的动物?宋姨却很确定地告诉我;这个“影子”肯定是个有血有肉的东西;但不会是动物;因为她当年在行军时曾经几次在浓雾中见过他。 他会发出人一样的冷笑;会思考;甚至会依照环境设计一些圈套害人。她甚至怀疑;当年和猴子母亲之间的矛盾;就是这个影子制造出来的。但是这个影子究竟是什么;她始终无法确认。
猴子问: “会不会是当年国民党的残余势力?” 宋姨说;当年也有队伍发现了影子;那时候食物极度匮乏;战士们把它当成了野兽;直接动用了冲锋枪扫射。结果最后清理时发现;子弹全部深深射在了泥土中;什么东西都没有打到。那个影子就像是突然消失在了空气中;一点儿痕迹也没有留下来。 那支队伍大为惊骇;忙收拾好装备往前走。结果在行军路上;这个影子不断出现;有时候鬼鬼祟祟地跟在队伍后面;有时候潜伏在行军路过的水中;有时候甚至突然出现在军营里。 不管他以什么方式出现;总之每次出现;队伍里都会有人莫名其妙地死去。他就像死神一般;怎么也赶不走。
好多不信邪的战士自告奋勇去追击影子;结果都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草地中;甚至尸体都变成了僵尸。渐渐地;大家都将这东西视为不祥之物;尽量离他远远的。他们也很避讳这个东西;私下里就叫他影子。 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想着会不会是草地中湿气大;好多地方有瘴气;而瘴气容易迷惑人的心智。部队在连续缺衣少粮的行军过程中压力过大;所以才产生这样的幻觉。 这样看来;昨晚遇到的僵尸;或许也是在水边瘴气中产生的幻觉;其实是不存在的。
我刚想把这个想法告诉大家;猴子却在前面俯下身子;叫道: “这里有脚印!” 我过去看;那片坑坑洼洼的土地上光秃秃的;并没有长草。一个个的小坑里存着积水;泥泞不堪。 在这块泥泞的土地上;清晰地印着一排古怪的痕迹;弯弯曲曲地通向草原深处。 我蹲下身子;问: “这会不会是蛇爬过的痕迹?
猴子淡淡地说: “这就是我们昨天见到的那些会走的东西。” 猴子用了“东西”这个平淡的词;但是也阻挡不住我心中的惊讶。原来猴子说的这行脚印;竟然是昨天晚上那群活死人的! 我惊讶道: “不可能;不可能;这脚印那么小;怎么可能是人的脚印?” 猴子看着脚印;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缓慢地说道: “老白;一双脚要是腐烂得只剩下骨头;就差不多这么大了。”
猴子的声音越平淡;就越让我觉得毛骨悚然;连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猴子的意思我当然明白;他是说昨天我们见到的活死人;身体已经腐烂了;恐怕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藏在一件破军服里;所以才会像喝醉酒一样;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他们脚上的肉全部烂掉了;只剩下一副光秃秃的脚骨;当然会很小;差不多也就这么大。 我又看了看那脚印;脚印上纵横的全是细小的痕迹;看起来真像是一副骷髅骨架在上面走了过去。 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要是猴子的猜想正确的话;恐怕我们面临的真是来自地狱的生物了———副可以自由行走的人骨架;而且还能伤人。 宋姨则看得很开;她说当年红军过草地爬雪山;什么艰难险阻没遇到过?战士们死了一堆又一堆;他们就踩在战士们的尸体上过去;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安慰我;影子从不袭击单个人或是几个人;他只向团队进攻。我们就这三个人;应该没问题的。 虽然她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是我见她的眼睛看着草地时;还是有着一丝担忧。在她看向远方的雪山时;那份浓浓的担忧就更明显了。 猴子也是这样;他现在一天基本上说不了几句话;要么闷头走路;要么就直勾勾地看着远方的雪山;那眼神让我看了都有些害怕。他们像是在期待些什么;又像是在担心些什么。 我是彻底搞不明白了;两个连影子和僵尸都不怕的人;又在担心雪山上的什么呢?有了宋姨的加入;前方的道路明显好走起来。用她的话说;长征时死在这里的战士有上万人;就算是不知道路;顺着战士们留下的尸骨走;也能走出去。 晚上宿营时;我们几次遇到那些古怪的僵尸;就按照宋姨的建议;在营地四周都点起大火。僵尸怕火;而且不管他们晚上闹得多凶;一到天亮就消失了;不知道他们白天藏在了哪里。 我一路上还在担心那些古怪的白雾;不过还好;就像宋姨所说的;白雾只在月圆的时候出现;平时并不会出来;所以并不需要担心。
就这样;我们三人又在草地泥沼中跋涉了几天。宋姨不断催促着我们快走;说现在已经到了若尔盖草原的雨季;随时可能下雨。草原上一旦下起雨来;甚至会连续下上几个星期。到时候草原变成湖泊;我们恐怕要划着小船去雪山了。 虽然我们没有遇到那样恐怖的大雨;但是一路上也零零星星下了几场雨;差点儿把我们折腾死。
草原上的天气非常古怪;一天能变化好几次。 早上太阳出得很晚;一旦出来却又把人晒得要死。在这样炽热的天气下;往往几分钟就会黑云密布;雷电交加;劈头盖脸地下一场冰雹加雨。在这空荡荡的草原上;往往连个遮雨的地方都找不到。三个人只好蹲下身子;用两只手捂着头;防止被冰雹砸伤。好在这些冰雹大雨下不长;最多十几分钟就结束了;不然我们恐怕会被砸死在这里。 草原上到处都是水泡子;看似厚厚的一堆草甸子;一脚踏下去;直冒黑水;甚至会一下子陷到腰那么深。两只脚成天泡在烂泥水里;几乎泡烂了。 宋姨让我们干万注意腿脚;有任何伤口都要赶紧包扎好。这些草地腐烂的黑水都有毒;当年长征时;好多战士腿脚上的伤口碰到这些黑水就溃烂了;整个人从脚往上烂;走也走不动;就在草地上烂成了一堆白骨。宋姨说;这是因为草原上死的人太多;尸体腐烂在水泡子里;水都有毒了。 宋姨说的话我相信。我在一条溪边取水时;就看见溪水下沉着一块锈死的脚马子;还有散落的不知道是野兽还是人的骨头;恶心了半天;到底也没敢喝那水。 好在宋姨提前考虑到了这些;带了许多烧酒、辣椒。天冷的时候;我们每人喝口烧酒;嘴里嚼一段干辣椒;好歹也能撑过去。 这段草原之行简直成为了一个梦魇;我每天早晨一睁眼;就在想着这恐怖的草原之路什么时候才能走完;也怀疑自己究竟还能不能撑下去。 我和猴子还好;毕竟是年轻人;火力大。宋姨明显有些精力不济;在雨水中冷得直哆嗦;让我心里很过意不去。真不明白;她那么大年纪的人;为何要九死一生去雪山中受罪。 猴子和宋姨去雪山;明显有其他重要的事情;绝对不会仅仅是纪念那么简单。他们之间应该达成了什么协议;但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并不知道。还有;草原中另外一伙人又是什么来头;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这些事情;猴子和宋姨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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