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城修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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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城修罗门-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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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丹耼


楔 子

 常州的横山,高不过百丈,方圆不足五里。即无参天古木,也没有奇花异草,没有千年古刹,更没有名胜美景。远不接长江大川,近不靠官道驿站。只有山脚下住着三十几户农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山腰南坡,有一块平整的坡地,盖着三间瓦屋两间茅舍,其中住着一个老道长和三个俗家弟子。四人平日里即不拜仙,也不烧香,靠着给山下村人看病,给村里孩子教书开蒙换些油盐米醋、日常用俱,也在半亩平坡地上种些蔬菜过活着。

一日清晨,阳光射透了山中的雾气,斜照在南坡屋院中。正屋东耳房里,老道长盘腿坐在床榻上,皓发白髯,面露红光,左手竖在胸前,右手握着拂尘,尘尾搭在左臂之上,双目微合,静坐观心。正在此时,听见屋外有人呼喊:“师父,弟子回来了。”

“是吕逸回来了。”老道长睁开双眼,说道:“快进屋说话。”

吕逸应了声“是”,带着三个孩童步入屋内东耳房,往边上一站,等着师父问话。

老道长看了一眼三个孩童,问吕逸道:“这次下山快一年了吧,行程如何啊?”

吕逸答道:“回禀师父,一年里徒儿访遍了七处吕氏族人,只发现这三个孩童十分的聪慧灵异,今日带上山来面见师父,徒儿也可以交令了。”从怀中取出白玉环一只,双手奉上。

只见这只玉环,小拇指粗细,白若羊脂,晶莹欲滴。老道长接过玉环,顺手放在了身前的案几之上。再看这只玉环,刚一离开老道长的手就变成了墨紫色一团。吕逸转过身,对三个孩童说道:“今日见着了师尊还不一一拜上?”

第一个孩童上前一步跪下,左手抱右拳,说道:“师父在上,弟子吕洋,今年十二岁,商丘人氏,给师父叩头。”“嗵、嗵、嗵”三个响头。

老道长手捋长髯,说道:“好、好!快起来。”吕洋站起身,让开一边。

第二个孩子上前一步跪下,双手抱拳道:“师父在上,弟子吕龙,今年十一岁,邯郸人氏,给师父叩头。”说罢,“嗵、嗵、嗵”三个响头。

老道长单掌虚托,说道:“好孩子,起来吧!”吕龙站起向来让开一边。

第三个孩子瞧了老道长一眼,“噗嗵”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昂着头闭着眼,鼓着腮帮子,正生着气呢!老道长将拂尘往回一甩,靠在右臂,开颜笑道:“孩子,你这是为何呀?”

这孩子一扭头,嚷道:“我自在家好好服侍老娘,今日定要我来学什么法术,我不高兴。”

老道长扭向吕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吕逸答道:“回禀师父,这孩子叫吕无病,今年十一岁,云间人氏。他父亲早亡,家中除了母亲再无他人。我因见无病灵异非常,遂将他带了回来。他母亲长年肺咳,身体虚弱,我已施下了去病符咒,并留有调理药方和两片金页子,将养个三月半载就能痊愈。日常生活便托给了族长代为照顾。族长是无病的堂伯,为人忠厚,平日里也时常关照他们俩母子。只是这孩子挂心母亲,不愿入山学法,一路上还闹出不少是非来!”

老道长听罢,笑道:“无病啊,有你师兄为你母亲施术医治,你尽可放心。等你有了本事艺成下山,再奉养你的母亲岂不更好?”

吕无病摇头说道:“老娘有病在身,我却要上山学法,心中岂能安稳?老道长还是放我回家吧,等老娘病体安泰,我再上山跟从老道长一心学法术如何?”

“话虽如此……欸!”老道长叹声说道:“无病,你可知道我为何要留你学习法术?你可知道我吕氏宗族的由来?你可知道本门为何只收吕氏宗族的子弟为徒吗?”

吕无病摇头说道:“无病不知。”

老道长手捋长髯,说道:“我吕氏一族乃是太公吕尚的后人,就是为文、武二帝伐纣定周的姜子牙、姜太公!周武王大统后划下齐国邑土封赏太公。太公生有一十三个子女,长子吕伋继承齐主之位代代世袭,直到田氏窃国,方才断了祭祀。幼子吕曾则尽学太公法术,隐于江湖秘密传灯。到了今日,吕曾祖爷后人共有七支,虽然人数不少,但俱有慧根的却不多。再加上学习法术坚难至极,每一寸的进步都要用汗血来磨练,所以祖宗定下了规矩,凡具有灵力慧根的吕氏孩童必须进山学法。”

吕无病听罢垂下了头,两只脚向外一拔一蹬,背对着老道长坐在了地上,后背不停抽搐,显然是在为回不了家而哭着。老道长一指吕逸,说道:“还是让孩子们坐下说话吧,你也坐!”

“是。”吕逸招呼吕洋和吕龙在一旁椅子上坐下,又扶起吕无病,将他摁入椅中,自己方才坐下。吕无病暗暗拭去泪渍,哽咽未定。

老道长看了一眼吕无病,叹道:“欸!都是十来岁的孩子,离开父母、离开家。千里跋涉到此学法,可苦了你们了。想我当年上山随师父学法,也如你们一般大小啊!”轻晃了一下拂尘,对吕逸说道:“取三张符纸来。”

吕逸听言站起身,从一旁箱子里取出黄符纸,点出三张呈于案几之上。老道长放下拂尘,将黄符纸按“品”字型在案几上摆放好,又整了整袍襟,微闭双眼,左手举起捏诀,右手伸出食中二指在黄符纸上虚画,口中念念有词。猛然间睁开双眼,并指朝黄符纸一戳,同时口中喝道:“疾。”三张黄符纸顿时化成三只鸽子站在了案几上,直叫三个孩子惊诧不已。

“孩子们,”老道长说道:“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听完这个故事如果谁还想回家的,我让你们师兄送你们回去。”

“师父,这……”吕逸一听师父这么说,先急了起来。

老道长伸出手掌止住吕逸,说道:“无妨。若心不在此处,也学不得太公绝学。”扭过头又对三个孩子继续说:“如果愿意留下学法呢,我送他一只信鸽,想家的可写封信托信鸽带去。家中父母有话也可托信鸽带回,你们看可好?”

吕洋、吕龙双手抱拳,躬身齐道:“谨尊师命。”

吕无病见听完故事就可回家,两眼不觉放光,止住了抽泣,赶紧“嗯”了一声。

老道长重执起拂尘,眼望向窗外远处,说道:“话说姜太公辞别了元始天尊,驾着四不象下山而去……”

“哈……”吕无病不禁破涕大笑起来!

老道长甚是诧异,问道:“无病为何发笑啊?”

吕无病强忍住笑,反问道:“道爷可是讲姜子牙助周伐纣,代天封神的故事?“

老道长说道:“没错啊!你听过了吗?”

吕无病不屑的说道:“这有一本书,叫《封神演义》。我们镇上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一辈子只会说这一本书,我听了都不下三遍了!”

老道长见吕洋和吕龙脸上也有笑意,问道:“你们都知道这个故事?”

吕洋、吕龙欠身说道:“回师父,弟子知道!”

“哦?”老道长手捋长髯,直感觉有些抹不开面子,说道:“那么这样,咳……为师给你们讲一个本门前辈吕浑吕仲灵的故事如何?为师姓吕名儒字天翱,这位吕浑前辈是为师的师叔祖。他曾经手持混沌鞭、胯下骑驳兽,遨游江湖、除魔卫道。之后又会同释家教主、道家南北二派宗主闯入昆仑山天城,封锁修罗天魔门。一生的传奇着实厉害无比!”说道此处,拿眼瞧向三个孩子,见三个孩子认真听着、都没作声,暗道:“这回总算还没有编成书吧!定了定神,开口讲道:“……”

第一章华亭鸡蛋斗蟋蟀 三清道释商大计

 吴地华亭镇、也称作云间,靠近东海岸,因地处偏远,躲过了乱世刀兵之灾。华亭镇四周散落着十几个村庄,田野间玉米、水稻、瓜果、蔬菜一片繁茂。农人们男耕女织,生活安逸祥和。其中有个村庄,村口分左右栽着雌雄各一棵银杏树,高二十余丈,三个大汉合抱不住,相传已存活五六百年了。因为有这两棵古杏树,人们便把这个村称作了古杏村。村口左侧是一大块空地,成了村里的晒谷场。场中央不知何时起被人放了个大石磨,这里也成了村里孩童们玩耍的集结地。

一日清晨,七八个村里孩子聚在了大石磨周围,有的站着,有的蹲着,有的倚在大石磨上,各自都带着一个泥陶罐,捧在手里、搁在地上,交头接耳说着话。又不时扭头望向村外,好像是在等什么人,都显得很焦急。蹲在石磨顶上的孩子因为嗓门特别大,所以在伙儿都叫他“大炮仗”。大炮仗站起身,手搭凉棚望向村外,什么也没瞧着,低头扫了大伙儿一眼,对一个瘦小的孩子嚷道:“‘小猢狲’,你上树去瞧瞧,‘鸡蛋’到底来了没有?”

小猢狲“噢”了一声,将手中陶罐放在地上,奔到道旁柳树下,卷起裤脚管,再撸高了袖子,向两手心各吐一口唾沫,抓紧了树干两腿一蹬,“噌、噌、噌”只三五下,已爬到了梢头,又伸长了脖子向远处望去。突然,小猢狲喊了起来:“看见一个人影……担着柴……应该是他,是他没错!”顺着树干滑落下地,向大伙儿跑了过去,高声急嚷:“来了,来了!大家快准备。”

大炮仗跳下石磨,命其中一个孩子在地上摆好一个大瓦盆,盆边搁好网罩、芡草。然后对大伙儿说道:“大家听好了,就按先前说的,我先上,小猢狲第二个,你、你、你,排三、四、五、六、七,知道了吗?昨天让他全胜而归,今天定要让他输得哭爹喊娘!”说得孩子们各个如临战阵,摩拳擦掌、意气风发。

说话间,鸡蛋担着两捆柴已由远而近。硕大的柴束压在肩上,竟然让两只脚踏不出直线来,左摇两步,右晃三步,艰难的走到大石磨旁,放下柴束,展臂伸腰,双揉了揉酸痛的肩脖。才十来岁的孩子,面庞也挂了些微沧桑!鸡蛋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问大伙儿道:“都带来了吧?”

大炮仗双手叉腰,说道:“都带来了!我今天带得是红黄大将,只一口;管叫你脑浆崩裂!”

小猢狲将陶罐高高举起,说道:“我今天带的是‘狗蝇黄’……”

鸡蛋伸掌止住小猢狲说话,扫了大伙儿一眼,说道:“我没问这个,我是问你们鸡蛋都带来了没有?”

“带了,带了!”大伙儿各自从怀中掏出一个鸡蛋来。

鸡蛋见大家都带着,又说道:“还按老规矩,谁赢了我,把我两捆柴拿走。谁要是输了的,把鸡蛋给我留下。”

“好!没问题。”

“就按你说的办!”

大伙儿重将鸡蛋揣入怀里,围着摆放在地上的大瓦盆蹲下。大炮仗说道:“我是第一个!”将自己陶罐的盖子打开,用网罩从里头套出一只蟋蟀来放入大瓦盆,“且看我的红黄大将军!”

只见这只蟋蟀,头方、项宽、六足粗长,用草一芡,张开一对宣花板斧般的大牙来!头似乌金盔、身披乌金甲,浑身暗透红光,煞是威武。大伙儿都翘起大拇指,直赞道:“好虫……好虫!”

再看鸡蛋,将腰间插着的竹筒抽出,拨去筒塞,往大瓦盆里一倒,倒出一条蟋蟀,比红黄大将军略小,衣翅破碎、露出背脊。小猢狲看了问道:“鸡蛋,这只不就是昨天的上风虫嘛!怎么变‘烂衣’了?”

鸡蛋对着小猢狲说道:“说你不懂吧!这种虫叫作‘脆衣’每次斗口用力衣翅就会裂开、掉落些许。只要衣翅没掉干净,这虫就只赢不输。如果能遇上贾相爷,我把这条虫往上一献,至少能换回一个县太爷当呢!今日只赢你们几个破鸡蛋,也算让你们开了眼了。”

大炮仗不屑地说道:“你就吹吧!等一会儿吃了下风,我看你如何收场?”

大伙儿不再说话,都把眼睛齐盯向了大瓦盆中的两条蟋蟀身上,鸡蛋和大炮仗各自用芡草领着自己的蟋蟀向前冲。只见两条蟋蟀刚一对上脸就恶扑向了对方,牙与牙相互咬住不放。相持中,脆衣六足猛然高撑,将头抬起,把红黄大将军六足离地、举在半空。

“哇……”大伙儿惊呼了起来,“是霸王举鼎,不得了!”

再看脆衣,高高举着红黄大将军在大瓦盆内绕场一圈,又轻轻放下。刚一松开,红黄大将军便逃窜到盆壁角里,呆立不动。脆衣则走向了盆中央,抖了抖破碎的衣翅,尤未合上的大白牙晶光四射。鸡蛋挺起胸将手向前一伸,喝道:“鸡蛋拿来!”

大炮仗掏出鸡蛋交给鸡蛋,把败了的蟋蟀捉出大瓦盆,放回自己的陶罐内,口中喊着;“佩服,佩服!”让开一边。

鸡蛋揣好了鸡蛋,问道:“下一个是谁?”

“是我,该我了!”小猢狲挪到鸡蛋对面,说道:“且看我的狗蝇摧城拔寨!”用网罩将蟋蟀抓入大瓦盆。

还未来得及用草芡虫,脆衣已朝狗蝇黄扑了过去。只听见“咔“一声如嗑瓜子般响,狗蝇黄已经头裂项破、血流如注,六足一蹬死在了盆中。脆衣依旧回到盆中央,双翅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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