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富商也可算是武林中人,拳脚功夫颇为不弱,所以才如此托大,要亲自把珠宝运送到河南去,可是不知如何,竟然走漏了消息,终于在这河道上遇到了以心狠手辣著称的水王帮。
以水王帮的力量,要对付这两个富商可说是易如反掌,雷猛甚至已夺得了其中一袋珠宝,但他怎样也料不到,就在大功即将告成之际,忽然会杀出一个年逾古稀的土老儿来。
雷猛怎会把这土老儿放在眼里,他以为只要派一两个喽罗,就可以把这多事的老家伙送上西天去了,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白发老者乃是江湖上大有来头的煞星,经过连场混战之后,他派出去的手下全都有去无回,最后连“阴魂不散”也得散了,雷猛的脑袋就像是球儿般在岸间滚来滚去!
杨明珠看见爷爷大获全胜,自然是十分高兴,但白发老者却面色凝重地注视着那黄袍和尚。
黄袍和尚跃上贼船后,也目露凶芒瞪着白发老者。
“半耳魔僧,你终于还是赶上来了!”白发老者冷冷一笑。
岳秋云一怔,心想:“爹称呼这和尚是半耳神僧,但这老儿却叫他半耳魔僧,到底是神僧?还是魔僧才对?”
转念一想,又忖道:“管他是神是魔反正都只不过是和尚一名,就叫他半耳和尚好了。”他有这种想法,是因为在沿途之上,他一直凭空猜想,以为父亲嘱咐自己去会晤的,必然是个面貌慈祥的得道高僧,但如今一见之下,不但大失所望,甚至觉得颇为反感,因为得道僧不会有这种狰狞可怖的面目,更不会骂出一句“他奶奶的鸟”来。
这时候,岳秋云也和杨明珠跃上贼船,只见甲板之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了二三十具死尸,这都是身穿黑衣的水王帮强盗。
杨明珠长长的抽了一口冷气,道:“爷爷,你没事罢?”
白发老者傲然一笑,道:“这些狗贼又怎伤得你爷爷?”
岳秋云忍不住悄悄问杨明珠:“你爷爷是什么人?”
杨明珠道:“他老人家叫杨辟邪,江湖上的人都称他‘奇门煞星’。”
岳秋云陡地呆住。
虽然他早已知道杨明珠的祖父是个身怀绝世武功的江湖异人,但他怎样也想不到这老儿竟然就是名震江湖几乎有五十年的“奇门煞星”杨辟邪!
杨明珠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由失笑道:“怎么啦?可不是给我爷爷的名声吓傻了罢?”
岳秋云摇摇头,苦笑道:“吓傻倒没有,但总是难免大感意外。”
杨明珠笑了笑,正要接话,却听见杨辟邪对半耳和尚说:“魔僧,明人不说暗话,你从望峰镇追到这里,是不是想跟老夫打架?”
半耳和尚脸上现出了凌厉的杀气,道:“杨老伯,别人怕你的‘天罡辟邪掌’,洒家却只当这是孩儿放屁,雷猛是洒家的兄弟,你竟敢把他宰掉,这笔账咱们现在非算一算不可!”
杨避邪面色一寒:“老夫若有雷猛这种兄弟,就算打死了老夫,老夫也决不承认,难道你以为他是个香宝宝吗?”
半耳和尚哼的一声,忽然望了岳秋云一眼,道:“你就是岳冲霄的儿子?”
岳秋云对这和尚越来越是反感,闻言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
“唔,瞧你这副资质,果然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半耳和尚瞧了半晌,道:“但岳冲霄怎么把你调教得如此不伦不类的?”
岳秋云听得为之一怔,杨明珠已忍不住反唇相讥道:“你这个臭和尚面有刀疤,耳朵又崩缺不全,岂不是更加不伦不类吗?”
杨辟邪陡地喝止:“明珠。这位大和尚比你高出两辈,岂容如此放肆?”
半耳和尚嘿嘿冷笑,道:“不必在洒家面前教训孙女儿了,快把岳秋云交出来才是正经!”
杨辟邪冷冷道:“你这魔僧想带走小岳,简直是做梦!”
半耳和尚怒道:“这本来就是洒家与清泉庄的事,你凭什么来从中作梗?”
杨辟邪同时双掌一扬,沉声道:“不凭什么,就只凭这一对肉掌!”
半耳和尚厉声一笑,道:“好!洒家就来领教领教你这天罡辟邪掌!”
他“掌”字才出口,僧袍大袖已双双荡起,一股凌厉的掌风也同时“呼”地袭向了杨辟邪。
杨辟邪白眉一轩,身形突然有如鹰隼冲天飞起,接着也单掌疾拍而下,猛攻半耳和尚滑不留手的秃头。
半耳和尚两眼一翻,掌势倏变,以右掌疾向杨辟邪胸口击过去。
他这一掌是看准杨辟邪空门之处才辟出的,只听得掌风虎虎,来势有如惊涛拍岸,声威实骇人已极。
接着,半空间爆出一声砰然巨响,两人已在甲板上硬拚了一招。
就只是拚了这么一掌,半耳和尚立刻面色灰败地倒退三尺,而杨辟邪的身子也迅速落下,摇摇晃晃地才能站稳了桩。
半耳和尚挨着船舷,忽然弯下了身子,“哇”的一声吐出了一滩鲜血。
但他的目光仍然是那么凶厉,就像是一条受了伤的毒蛇。
“杨老儿天罡辟邪掌……果然……名不虚传……”
半耳和尚说到这里,忽然瞧着岳秋云:“现在,你……当然不会跟洒家走了……但岳庄主曾经怎样嘱咐你……难道你都已忘记了吗?”
半耳和尚这么一提醒,岳秋云立刻把藏在怀里的信笺拿了出来,但他还没有拆开,杨辟邪已闪电般出手将之抢去。
岳秋云大吃一惊,叫道:“快把信还给我!”
杨辟邪冷笑一声,道:“这是不是岳冲霄预早写下,叫你遇见半耳魔僧才能拆阅的?”
岳秋云道:“是又怎样?”
杨辟邪哼的一声:“那么你不必看了!”
语声甫落,五指运劲一捏,那信笺立时化作了无数碎片,有如雪花般随风四处飞散。
岳秋云又惊又怒:“这是家父给我的书信,你有何权力将它撕毁?”
杨辟邪嘿嘿一笑,说道:“老夫做事,从来磊落光明,就算是岳冲霄在这条船上,老夫也一样要撕便撕,要毁就毁,总之,这是对你姓岳小子有百利而无一弊之事!”
岳秋云简直给他气得要发疯了。
这封信笺,他一直都很谨慎保存,而且也很想知道其中内容,但他很听话,在未曾见到半耳和尚之前,他绝不拆阅,而现在,本该是把信笺一看的时候了,谁知道却给杨辟邪突然抢走,而且还不由分说就把信笺摧毁了。
更是令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说话还在后头呢:“这是对你姓岳小子有百利而无一弊之事!”
把一封这样重要的信撕毁了,还说有百利而无一弊,这种说话就算把岳秋云拉去砍头,他也是无法接受的。
但不毁也已经毁了,他现在又还能怎样?
他只能望着那些随风飞散的碎纸片发呆,直至半耳和尚突然用刀插入他目己胸膛的时侯,岳秋云才蓦然惊醒过来。
只见半耳和尚双手紧握着刀柄,大半截刀锋已没入了他的胸膛。
鲜血狂冒,但他却居然笑了。
“杨老儿,洒家知道你想再补一掌,但不必了,这种最后的解决,还是由洒家亲自动手罢……咳咳……古往今来,从来便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洒家败了,就算你不杀洒家,洒家也是难逃一死……”
半耳和尚说到这里,右膝已然跪下,鲜血也是不断汩汩地流出,但他仍然勉强支撑着说道:“老实说,洒家若不是知道你半年前曾经害过一场大病,功力打了个折扣,洒家是绝不敢硬拚你这一手天罡辟邪掌的,但到头来,洒家还是败了,而且败得心悦诚服,哈哈,操你奶奶个鸟,洒家只好来世再跟你一决高下了……哈哈……哈哈……”
在两声哈哈之后,这个凶残的大和尚“咕咚”一声倒下了。
岳秋云又是傻住。
他千里迢迢来到蜀北,就是要会见这位半耳和尚,但如今,那封重要的信毁烂了,这大和尚又自戕毙命,那么,他此行还有什么意义?
他还记得,当日临出门之前,父亲曾经说过此行可使自己增广见闻,如今“见闻”的确是“增广”不少了,但此行的任务却是弄得一团糟,简直已到了无法可以收拾的地步。
杨明珠看见他怏怏不乐的样子,也不禁陪着他一起愁眉苦脸起来。
而就在这时候,尉迟麻子也登上贼船了。
他当然没有半耳和尚那样高明的轻功,可以从岸边飞跃上船,但他懂得泅泳,所以仍然可以爬上船来。
当他看到半耳和尚倒卧在血泊的时候,不禁又是惊奇,又是高兴。
“大麻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呢?”岳秋云奇怪地问:“朱得胜、刘吉和谢山虎他们又在什么地方?”
尉迟麻子望了他一眼,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杨辟邪怒道:“男子汉大丈夫,何故动辄便像个臭婆娘?”
尉迟麻子又哭了一回,才道:“他们已经三四一十二去了。”
杨辟邪白眉一皱:“什么三四一十二?为什么不说四四一十六?”
尉迟麻子哭丧着脸,道:“若是四四一十六,那么我也已经给这恶僧砍开四大块啦!”
岳秋云听得全身为之猛然一震,失声道:“你是说……你是说朱得胜他们已给半耳和尚剖开四截了?”
尉迟麻子悲愤地点点头,道:“不错,这和尚简直是个疯子!”
杨辟邪却冷冷地盯着他:“麻子仁兄,你说够了没有?”
尉迟麻子怒道:“说够了又怎样?”
杨辟邪道:“你若说够了,就请马上滚回福州去!”
尉迟麻子道:“如此甚好,少爷,咱们走!”说着,伸手便拉岳秋云。
杨辟邪倏地大喝:“这姓岳的小子走不得!”
尉迟麻子也大声喝道:“为什么走不得?”
杨辟邪怒道:“你这种三脚猫,竟然也敢对老夫大呼小喝?”
尉迟麻子振臂叫道:“我知道你是武林前辈,绝代高手,尉迟麻子就算有十八个脑袋也不够你砍,但在江湖上行走,万大事情抬不动一个理字,你老人家若有道理,我可以马上给你磕一千个响头作为赔罪,但你若说不出道理,就绝不该留难咱们清泉庄的人!”
杨辟邪冷冷一笑:“这算是什么?一副慷慨激昂之状吗?”
杨明珠忽然走了过来,嘀咕着说:“爷爷,你今天怎么老是欺负那些大孩子和三脚猫的?他们虽然是胡涂,却不是坏人嘛!”
岳秋云听见她又在说自己是个大孩子,不禁为之气结。
杨辟邪虽然看来蛮不讲理,脾气暴躁而古怪,但只要杨明珠一生气,他就再也蛮不起来。
“我的孙女儿,爷爷怎会欺负他们,这都是为了他们好!”
“但你整天凶巴巴的骂人,又毁掉了岳少爷的家书,这又是什么道理?”
“爷爷当然有道理,那封信,小岳是不应该过目的!”
岳秋云双目一扬,道:“这是家父给我的信,为什么看不得?”
杨明珠也望着祖父,道:“爷爷,你又不知道这封信写着什么,何以认为他不应该看?”
杨辟邪冷冷一笑,道:“岳冲霄这封信,你爷爷虽然没有看过,但却也知道其中内容,所以小岳不看也罢!”
岳秋云怒道:“就算你已知道其中内容,那也只是阁下的事,归根结底,你毁了咱们岳家这封信实在是太过横蛮霸道了!”
杨辟邪呵呵一笑,道:“老夫只不过毁了你一封信,你就觉得老夫以老欺少,横蛮霸道了?但你何不想想,你老子派四个人跟你来到蜀北,但转眼间就给半耳魔僧宰了三个,而且还要给砍开三四一十二块,小岳,你若稍有脑筋,就该知道你老子要你来见的大和尚,实在比老夫还更凶残霸道千万倍!”
岳秋云想了想,觉得这番说话也不无道理,但却仍然心有不忿,道:“半耳和尚杀我三人,虽然也是于理不合,但这是两件事情,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混你娘个屁!”杨辟邪忽然又光火起来,道:“老夫做事,自有老夫的道理,几时轮得着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来教训?别再穷罗嗦,跟老夫走!”
尉迟麻子立刻怒吼道:“为什么跟你走,少爷应该跟大麻子一起回福建。”
杨辟邪喝道:“闭上你的乌鸦嘴!”
尉迟麻子道:“要大麻子闭嘴,除非把他也斩开四大块!”
杨辟邪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老夫不敢?”说着,从一具尸身抄起一柄鬼头刀,刀尖直指向尉迟麻子的咽喉。
尉迟麻子毫不退缩,还一口浓痰吐在刀背之上:“杀呀!你是武功绝顶的一代高手,要杀大麻子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杨辟邪大怒,鬼头刀霍声挥下,岳秋云同时失声大叫:“刀下留人!”他要扑过去,杨明珠却拉住了他,说。“不必害怕,爷爷是从来不会胡乱杀害无辜的。”
岳秋云再看一眼,只见尉迟麻子身上并未流血,但却已呆立不动,也没有再开口骂人。
杨明珠微微一笑,道“我没说错吧,爷爷只是用刀柄点了他的志室、百汇、中门和哑穴,现在嘛,这麻子想闭嘴也不成了。”
杨辟邪陡地哈哈一笑,道:“果然不愧是我的孙女儿,爷爷点他什么穴道,你一眼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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