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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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茧-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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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毅想,陆衍可是弈城有名的大人物,有他打包票,这心里,自然也就踏实多了。
  于是虞毅连连道谢。
  翌日,北城酒馆来了封信,信里是虞汐亲笔。
  信上简短的写道,虞汐是偶遇了家乡故友,决定到友人家小聚几日,不日既归,勿念。
  虞毅和宛儿心里还是不明不白的,但信上的笔记和虞汐平时记账的笔记一模一样,他们也就不再有疑。
  陆府,书房。
  当陆衍把陆秦已到弈城的消息告诉王俞生的时候,他素来沧桑平静的脸上,也突然布满了惊讶之色。
  王俞生当时便皱眉对陆衍道:“这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快?我们断了他好几家生意,他就这样跑回来,难不成那些买卖也都撒手不要了吗?而且,他只要走驿站,或是搭马车,我们的人就一定会发现他的。”
  陆衍阴森森的一笑,黑漆漆的瞳仁更加不透光芒:“可是他还是回来了。哪怕我们设置了重重障碍,他还是想方设法的躲开了我们的耳目。陆秦这是在弃驹保帅,就算他手中的生意有多重要,但是再重要,还能重要得过整个陆氏的掌权机会吗?我若是他,我也不会像其他几个陆家的草包那样,只纠缠着眼前的利益,鼠目寸光。”
  王俞生低下头,擦了擦额头上溢出的汗珠:“爷,我们现下该怎么办?陆家的主家在弈城,就算您声名在外,颇具实力,但毕竟这里还不完全是您的地盘,我们是否要谨慎一些呢?”
  陆衍却道:“我已经没有机会犹豫了。你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体情况,并不容乐观。我要在还来得及的时候,把所有事情都做好才行。”
  王俞生咬咬牙,道:“现在最重要的,是陆家商铺、祖宅的房契地契。只要把这些握在手里,您也就不用理会谁是陆老爷子定下的继承人了。”
  陆衍却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站起身子,走到王俞生的跟前,拍着他的肩膀问:“这些年过去,你可还记得纾雨?”
  王俞生心头一震,苍老的面容狰狞起来:“爷,我怎会忘记……”
  “我记得她刚进陆府的时候才十二岁吧?”
  陆衍叹了口气。
  当年,王俞生还是个不知名的小伙计,随便在陆氏的商铺里混口饭吃而已。
  但她的妻子非常貌美,二人所生的女儿也十分秀丽。
  后来某一天,王俞生的幺女王纾雨,偶然被陆老太爷相中,几番威逼利诱之后,那个才十二岁的女孩,就被轿子抬进了府里。
  女孩一直活到十五岁。
  至于她是怎么死的,没人说得清。
  因为这件事,王俞生没了三根手指头。
  陆衍按着王俞生的肩头,盯着他,阴霾道:“上京的那批货,你去看着,看过之后,你便能明白我真正的意思了。”
  王俞生本是恨着陆家的,而陆衍虽是陆家之人,但他的生母出身低贱,且他又从小受尽了陆家的苦、心里极为憎恨陆氏。
  是故二人算是都受过陆家的苦,于是他与王俞生便有些同病相怜。
  王俞生知道此时陆衍所说的话,句句都是事关无数人命途的大事,于是他耳朵上听着,心下早已将陆衍的话反反复复琢磨了个遍。
  这时,他也不再掩藏。
  风霜在他的脸上刻下了皱纹,却淡薄不了他心里的恨与怨。
  王俞生此刻像是个终于看见了猎物的野兽,目光如炬:“上京的货,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定会将它安排妥当,还请爷放心。”
  “只有陆秦才知道陆家的房契地契在哪儿,所以他以为他定是有资本拿乔于我的。可他估计怎样也不会想到,我们这边,却根本不在意陆氏的财产吧!”
  陆衍踱步到窗前,伸出修长的手指,逗弄着笼子里的鸟儿,他脸上的笑意,染上了几分病态:“他想要什么,我们就给他什么,绝不吝啬……”
  王俞生憎恨陆家的一切,光是陆老太爷惨死,还不能消解他心间的结。
  素来是处在高位者之姿态的陆秦,自然也遭他恨恼。
  于是王俞生打量了眼身前的陆衍,复又低下头,说:“还有一件事情要回禀爷,我昨夜连夜派人出去打听虞小姐的事情,后来,在今天早晨的时候,终于听人回报说,昨日在北城酒馆里,曾经出现了一个长相与陆二少爷十分相似的人。并且,还有人看见酒馆附近,罕见的有马车行过。至于那是谁家的马车,就不得而知了。”
  他话音刚落,就看清那边,陆衍的手,紧紧抓住了鸟笼。
  小巧的鸟笼狠烈的晃了晃,里面的金丝雀发出了惊吓的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隐隐传来了脚步声。
  虞汐不由得往角落里缩了缩。
  忽地,有人压了过来。
  那人纤细修长的手指抚摸上她的脸颊,然后又继续往下……
  虞汐惊惧不定,下意识的狠狠咬住了那手指,顿时,她的耳畔响起一声惨叫。
  对方喘息着,隔着黑暗,她也能感受到那人的怒气。
  听着那人下了床,然后摸索着点燃了烛火。
  烛火被燃亮的一瞬间,虞汐便看见了陆秦扭曲的脸孔。
  他恨恨的回望虞汐,眼里尽是狰狞。
  虞汐震惊的看着他,问:“怎会是你?!你我无冤无仇,你缘何这般对我?”
  陆秦甩了甩手,冷哼一声,这才又靠了过来。
  虞汐瞠目结舌,眼巴巴看着他伸出完好的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瞧着她的目光里,含着一种侵略的意味。
  “原来你摘了面纱,是长成这样的啊?”陆秦舔了舔嘴唇,如是道。
  虞汐素来是带着面纱出门的,这会儿,她的面纱却已不翼而飞。
  打在脸上的赤|裸目光,令她便本能的想要躲避。
  怎知陆秦却强势的按住她的手,目光如炬的盯着她,仿佛是一匹野狼,轻蔑道:“你长得不错,难怪我三弟这些年来,时时都记挂着你……”
  虞汐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脑海里不觉浮现出陆衍的眼睛,这时,她才发觉,陆衍与身前这人,长相有五分相似。
  “怎么,终于意识到我是谁了?”陆秦带着一抹恶作剧的笑容,问她。
  虞汐只是不可置信的回问:“你是……陆秦?!”
  她记得陆秦。
  陆秦是陆衍同父异母的兄长,两人相差两岁。
  陆秦的出身与陆衍有相似之处,二人的生母皆是卑微的姨娘。
  但他们俩的命运,却迥然不同。
  陆秦自小就投靠了陆家主母,对自己的生母,他则不闻不问。因此,陆秦也不至于如陆衍一般,被陆家太过忽视。
  他生性狠辣,冷血无情,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十岁,他便亲手杀了自己的生母。
  十二岁,他撺掇着自己的亲姐姐嫁给权势之家成为妾室。
  十五岁,因为陆秦的狠劲儿甚是受到陆老爷的喜爱,他年纪轻轻就成了婚,那嫁与他的女子的家族背景也很是不错。
  只不过,在那女子的娘家越发不景气后,她就渐受冷落,后来更是不知所踪。
  虞汐之所以会记得陆秦,一是因为他与陆衍,是陆家年龄最为相近的兄弟;二是因为陆秦的性格太过阴狠,所做之事,一桩桩一件件,俱是令人胆寒。
  虞汐与陆衍一同长大,于是这般,她自然就对陆秦印象深刻。
  且这两人,虽是亲兄弟,彼此之间,却对比极为鲜明。
  陆衍对自己的生母和姐姐处处怜惜、关爱,从小就懂事极了,事事照顾着她们。他十三、四岁才情窦初开,而从那以后,就更总是黏在虞汐身边,几乎形影不离。
  而十三岁时的陆秦,却早已不知经历过多少后宅的丫鬟婢子了。
  有的时候,虞汐真是不明白,陆衍怎么就会是陆家的孩子呢?
  估计陆老太爷也没想明白这点,所以他才极为不喜陆衍吧。
  陆秦低下头,缓缓的、娴熟的吻着虞汐的脸颊,一边亲吻,一边呢喃:“你知道吗,那天,我也在……”
  虞汐强忍住恶心的感觉,怒视着他,不自禁的便想嘲讽几句,怎知陆秦却用手抵住了她的嘴巴,笑吟吟的说:“你从山崖上跳下去的那天,我也在场。”
  “那又怎样?”虞汐恼怒,这些陆家的人,一个个的,还有完没完?
  她只是想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而已。
  陆秦这次没有因为被顶撞而恼火,只是耐心的看着虞汐的眼睛,不晓得是想起了什么,他的脸上露出一种兴奋之色:“那时候,看着你跳了下去,陆衍脸上的表情,可真是精彩到难以言喻……”
  他将虞汐压得更牢实,低低的叹道:“我早就看陆衍不顺眼了,同样是出生在陆家、同样是无可选择的命运,我不得不付出巨大的代价,不停的往上爬,才能活下去……而那个家伙呢,却从小,就总是一副不争不抢的清高样子,真是个拎不清的人。我一看到他,就觉得烦躁。看到他那副怂样,我就想让他早早去死不可!所以……”陆秦顿了顿,讥讽道,“他不是总想保护自己的姨娘和庶姐吗?呵呵,既然我的生母和姐姐都过得不好,那我也不能让他们好了去……”
  虞汐皱紧眉毛:“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陆衍的娘和姐姐,早早都亡故了。
  陆秦笑笑,露出一个像小孩子似的得意表情:“是陆家杀了她们,只不过,我也扇风点火了一下……”
  虞汐登时怒极:“你……!”
  陆秦幽幽的继续道:“在陆家,为了活着,我们都要付出不同程度的代价,不是吗?我们都得这样,我们都要一直这样……”他像是着了魔,冷笑不停,“可是众多兄弟姐妹里,唯有陆衍,却总想要逃离他的命数。在他的生母和姐姐死了之后,他就想带着你逃走,远远地逃开陆家……这怎么可以呢?凭什么啊?他明明是我们之中最弱的一个,他凭什么被人爱着,凭什么过得好?!”
  这时;虞汐看着陆秦脸上的表情,那样的表情,竟诉说着扭曲的嫉妒、与对自我的满满厌弃。
  陆秦慢慢合上眼睛,一想到经年的种种,他的心里便火烧火燎一般。
  陆衍的生母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惹恼了父亲,使得父亲更加不喜陆衍。
  陆衍的姐姐,心甘情愿嫁给了一个年近半百的男人,只为沾到权势的光儿,以便给陆衍的前途铺路。
  陆衍的虞汐……
  陆衍的虞汐,他们俩人年幼相爱,青梅竹马,即使是在陆家时,陆衍过着那般没有光亮的日子,他依然时不时的,能傻傻的露出天真笑容。
  那时他的眼里,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无垠的期冀。期冀着只要离开陆家,就会是海阔天空的新生活。
  而另一边的陆秦,却什么也没有。
  他的生母会生下他,只是为了邀宠而已。姐姐也是跋扈自私之人,为了自己得利,就算嫁人当妾也心甘情愿。
  院中的丫鬟婢子,各怀心思,算计着怎样能给自己捞到好处,于是就不停的巴结着,谄媚着。
  从来没有人会像虞汐对陆衍那样,哪怕他只是个庶子,她也毫无顾忌的站在他这一侧,给他最温暖的支持与依靠。
  嫉妒,得不到。
  然后不停的向上爬,想要得到更多,却随着年长,发觉自己除了越来越肮脏的双手之外,依旧无有任何改变。
  于是就更加焦躁,更加自我厌弃,与疯狂。
  陆秦病态的笑了:“当你从山崖上跳下的时候,我就想,这样大胆的女子,才够味道,怪不得陆衍会对你执着不已。虞汐,你知道吗,我曾想要杀了你,但当我再见到你、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我却觉得心里很开心……开心到叫我第一次知道,人开心的时候,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所以与其杀了你,我现在更想要得到你。”
  怎料虞汐讶然过后,却只平静而冷漠的看着他,说道:“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我们却可以选择成为怎样的人。你以为陆衍是幸运的宠儿?还是我是幸运的宠儿?呵,我们不过是都背着自己的包袱过活罢了。”
  在陆秦看来,陆衍也许的确幼稚天真,但虞汐曾经对陆衍的爱意,却皆是他以真心实意换回来的。
  陆衍对她的好,曾让虞汐在年幼时,留有许多美好的回忆;
  陆衍对她的好,是真真切切的尊重与爱惜。哪怕到了现在,在陆衍变得有钱有势了之后,他也不曾像陆秦这样,说把她绑来就绑来,像对待一件货物一样,霸道自我。
  于是这样的陆衍,才值得人爱。
  “陆秦,我永远也不会是你的,而我也不是陆衍的……因为,我只是属于我自己的。”
  被虞汐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之后,陆秦心里莫名的兴奋之情,才渐渐平淡下去。
  他垂下眼帘,手指把玩着虞汐的发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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