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为轻轻拍着轮椅的扶手,微笑道:“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卫昕,你认识有哪个梦者,曾经和领主见过面的吗?”柳为向他问道。
他回忆了一下,说:“能和领主对话的例子是有过,我自己都可以。但据说,真正见过领主的梦者极少。不过,我现在也见到了。”
柳为笑着摇摇头:“你见到的是柳为。但是卫昕,其实在梦世界,没有任何梦者见过领主。”他用手撑着脑袋,侧脸望着窗外的夜景,缓缓说道:“因为领主根本不可能与梦者见面。”
卫昕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
柳为继续说:“我不知道其他梦者在现实是否与领主有过交流,就目前的情况看,似乎是没有,也许我们的会面,是多年以来的第一次。这大概是因为领主那种天生的疏离感,或者说……自卑?”
“柳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卫昕眯起眼睛,“领主是梦境战场的主宰,你自己也是梦境游戏的起者,如此高的地位,怎么会有自卑感?”
“领主只是一个称呼。”柳为露出自嘲的笑容,“我们,其实和你们这些梦者,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群体。领主从来就不是凌驾于梦者之上的存在,也不是什么梦境的主宰。如果非要形象化地描述一下,我想用寄生虫来比喻领主这种存在,或许较为合适……那么,我这就告诉你领主是一种什么东西吧。
“很难说这是一种天选者式的使命,还是一种倒霉的诅咒,每个成为领主的人,都是天生的。从很小的时候就能在梦行使领主之能,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在懂事之后会明白自己的梦与其他人的不同,或者说,那根本不能称之为梦。那时候的领主,才知道自己曾经的所为意味着什么,于是自我封闭,不敢再擅自行动。
“领主是不正常的,我们的梦从一开始就是畸形的,这种类似天生残疾的事情,让我很难向你准确表述两种梦之间的区别,因为自身的概念难以扭转,就和你曾经遇到的那两个黑白女孩一样。在明白自己的不正常之后,领主通常会陷入难以抑制的自我厌恶和自暴自弃,尽管能够自由控制是否进入梦境,也会因为强烈的抗拒感,引长时间的失眠。直到在梦遇到其他同类,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
“但一堆自认怪胎的人聚集在一起,未必就能消除内心的障碍,各自之间还是保持距离,更多的是,与一切都保持距离。即使适应了这个身份,对于这种能力更多的也是抵触而不是欣喜。
“如果我告诉你,梦境战场和梦境游戏,领主都无法亲身参与,只能看不能碰,甚至这些特殊梦境的生成,都只是因为一个意念、一个目的便自然形成,我们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你会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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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章可能全是科普性的东西,也许比较枯燥,稍微忍一下,因为这堆民科设定对以后的剧情很重要
………【第十四章 局外人(下)】………
轮椅上的柳为,用平和的语调,继续缓缓向卫昕道出关于领主的秘密。
“那是如同以太之海的力量,无法触及无法控制,却能够感知能够借助的力量,并且一切自然而然,不假思索。
“是的,领主就是这样一种存在,我们没有自己的梦,但我们就像神使一样,能借助梦者们自身的能力,以及那种连我们都无法理解无法掌握的‘神’的力量,搭建舞台,编写剧本,招募演员,然后独自欣赏一场表演。但领主永远只能是一个局外人,一个观察者,行使着类似梦境造物主的能力,却也仅此而已。
“我们永远不能亲身参与到这场演出当,而一旦表演散场,我们便又一次失去梦境,回归虚无。领主的一般经历我都有过,也曾经不顾其他领主的拒绝与厌恶,对他们做过类似采访的事情。二十多年前,我封闭了自己的领主能力,专心致学,悄悄致力于对自身的研究。你也许认为把梦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上升到科学的层面是很可笑的事,但事实上,对梦的研究,一直是脑科学和心理学等几个领域的至高课题,难以下手,跟其他研究比起来才会显得有些不现实。而我直到后来进入礼园,进入到一个极其开放的研究环境,接触到更多相关的知识,才算是对一切有了相对准确的了解。
“壳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与其说是因为领主放了壳,普通人才会成为梦者,不如说是先有了梦者觉醒的资质,领主才必须为他们套上一个壳。梦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但这种无意识与潜意识的产物,依然存在于大脑之,归根结底也只是生物电和化学反应,因此人类必然有一部分人拥有控制它的潜质。
“作为领主,天生就有感知这种特殊人群的能力,就像寻找黑暗的萤火虫一般简单。壳是一种激潜质的能力,也是天生的,甚至对于幼时的领主,是无意识而为之。当然那时候的壳还不能称之为壳,而意外被这种不成熟的壳激了潜质的人,也无法成为梦者,这种经历或许会给人留下一些难以磨灭的梦境,也许离奇也许平凡,但甚至是很小的时候遇到,也有可能终生不忘。而不成熟的领主所激的梦者,没有经过有意识的引导,通常会在蜕变失败。即使偶有成功,也会难以适应这种变化。”
这时,卫昕不禁脱口问道:“那么有没有可能,一个普通人被这种不成熟的壳激之后,经过自己的努力锻炼出梦者能力呢?”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内心波动,表面上不透露一丝情绪。
他记忆确实有一些无法忘怀的梦境,而他正是那种极少数的通过自己摸索,学会控制梦境的人。在进入梦境战场的时候,虽然没有壳,却很幸运地认识了付兰,得到了另外一种引导。进而结识附窗户、两仪枫影、哈扎马、莫颜和莫语……这些特别的梦者,对于他的梦境能力都有着极为深刻的启。但他很想从柳为这个领主这里得到确认,自己这样的梦者,究竟属于怎样一种存在。
但柳为的答案却并没有让他满意:“也许会有,理论上会有……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成年人因为早已能判断梦境与现实的区别,加上多年生活阅历,自身的人格已经基本固定,很难适应这种变化。而孩子又太不成熟,没有壳的引导,能力很容易佚失,也有可能走上另一条道路,对梦境过分投入,最终丧失心智。
“而那些不成熟的领主自身,也有可能在长大并醒悟之后,对自己的能力进行自我封存,外在的表面通常为自闭症、多重人格等心理疾病,其本质是为了封存那些记忆,从心理认知上让自己摆脱领主身份。
“所以总的来说,这是一个与进化历程的优胜劣汰非常相似的过程,最终成熟并稳定下来的领主少之又少,而只有这部分领主,才能激真正的梦者。在此之后,壳更多的是作为一种身份标识,方便其他领主对梦者的辨别,其他的那些功能,比如自定形象、查找坐标、内置资料库等等,都只是领主们互相交流之后决定为壳添加的附属功能。
“壳就像是一个开源操作系统,领主们不断为它完善设计,添加更多简单易用的自带软件,而这都是为了装上这个操作系统的梦者,能够更快地熟悉梦世界。换句话说,就是为了缩短所有梦者在基础上的差距,这种知识叠加式的设计,和人类一直以来追求的,对下一代直接灌输人类展成果的基因记忆式教育,目的是相同的,那就是加进化。掘新的梦者,一方面是领主的天性,一种局外人向局添加变量的本能,另一方面,领主与梦者也是一种相互依存的关系。领主没有自己的梦,所以需要梦者。梦者也需要领主的引导。但这其任何一个角色展到了一定境界,都会生出一些其他的目的来。
“没有后门,没有完全的信息读取权,也没有绝对控制权,领主与梦者之间甚至也不是创造者与被创造者的关系,因为梦者本身就有这种潜质,领主只是一个掘者。而领主也必须依赖梦者来展自身,无论是梦境战场还是梦境游戏,都能聚集起大量梦者,为领主提供有用的信息与灵感。这就牵扯到领主的另一个能力,也是目前我们领主之间所认为的最重要的能力,或者说使命。那就是制造梦境道具。”
说到这里,柳为却止住了。“但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我可以告诉你,也愿意告诉你,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是梦者,你应该更多关注的是另外一些事情。”
得知了领主真相的卫昕,迅在脑消化着这些重要信息,对柳为慎重地点了点头。对方已经拿出足够多的诚意,把这么多东西告诉了他,那么他想从自己这里要的会是什么呢?
不,比起那个,还有另外一些需要事先确认的事。
“柳先生,我很想知道,”卫昕抬起头,认真地问,“你之前就认识付兰吗?”
“不,他和你一样,只是我在这次梦境游戏较为关注的几个梦者之一。能够看出他在隐藏实力,而且经过一些试探,我现他的能力其实非常强大,于是我对这个人背后的秘密有些好奇,本来是打算在游戏结束之后,和他好好谈一谈的。”柳为非常遗憾的说,“但在那场四队混战,有一个极其危险的意识靠近了你们的梦境,而我接触过那种波动,知道那属于屠梦者。那是针对你们两个而来的,所以在付兰退出梦境之后,我把你也强行踢出了梦境。只是没想到,那之后他竟然真的遇害了。”
“那么,柳先生事前并不知道关于财团和女王的事?”
“不知道。但是他死之后,我试图请人调查过。壳上的身份标识一旦消失,任何领主都是能感知得到的,虽然我们对梦者并没有父亲对儿女的那种感情,但付兰的死很让人在意,因为这引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波澜。只是调查受到了一些阻挠,于是只好从你这边下手,实在对不起。”
卫昕摆手表示已经不在意:“但是柳先生,我不可能把这件事完全告诉你。”
柳为说:“我理解,小左也是这个意思。而且我那学生比你还不好说话,一旦涉及关键信息,哪怕我搬出师生情谊他也绝不让步。但若不是这次让阿雅去接你,我还真不知道付兰、你和左明弈之间其实是这种关系,世界还真是小啊。”
卫昕笑了笑,没有接口,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既然你这次找我来,我也有些问题要问了。你在游戏里一直避而不谈的那些事情,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柳为轻轻点头:“观众席上已经为你预留了位置,看过今晚的表演,我们再慢慢聊。”
………【第十五章 揭幕】………
自从七天前那个夜晚以来,卫昕已经连续一周没有再进入梦境了。他知道频繁服用安眠药对身体不好,但他就是无法消除那种心理障碍。
因为付兰就在梦里死了,从此以后,他的梦境再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模样。
柳为给他准备的住处环境很好,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就在他们刚才见面的旋转餐厅下面几层。但泡在浴缸里卫昕依然在迟疑,直到水渐渐凉了,他才不得以爬出来换上睡衣,望着窗外的夜景呆。
答案即将揭晓,他却没多少兴奋之感,因为最近生的事太多,而且很难划入日常范围之内。如果事情就这样接连生下去还好,一旦有时间让人停下来回想,便会觉得很不习惯。不管怎么说,面对一个为了拥有安静的谈话环境就包下整层旋转餐厅的土豪,一般人都很难平静下来。
当然,卫昕知道柳为此举并不是为了单纯的挥霍。他是前礼园研究员,接触的都是机密项目,就像李安雅曾经说过的,他的身边总有一些人看着他。而很自然的,除了防止他泄密的国安局人员,还会有想要对他不利的人。清空整个旋转餐厅,是出于对安全的保障,这样一来两边的人都难以接近。
卫昕叹了口气,把窗帘拉上,关了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因为一天之内经历的事情实在有点多,加上整整一周都没有过正常的睡眠,竟然很快便睡着过去。
“虽说你这次也是在观众席上,但你这样的观众,和我这个观众还是有一些本质上的区别。”柳为的声音在意识响起的时候,卫昕还是很不适应,始终无法把轮椅上那个稳重的年男人和这个有些顽皮的领主联系在一起。
“不可能让你完全以领主视角观察一切,只好让你以透明人的身份加入梦境当,我在旁边做解说。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可能就要在两场游戏之间来回切换了。”
卫昕说:“没关系,开始吧。”然后,他忽然感觉梦境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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