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梦空间- 第3部分

　　　　即使是这样，他依然没有从梦醒来。

　　　　这是意料之的，对于经历过无数次明晰梦的卫昕来说，这种情况他并非毫无准备。如果不是对那个梦会死的传言将信将疑，他也不会如此狼狈，说不定主动让那个武士砍死自己，便能醒来。但他终究不敢冒这个险，谁知道明晰梦和梦的死亡结合起来，会产生怎样的结果。

　　　　明晰梦的特征之一，就是做梦者是清醒的，对于梦的一切都是能清楚感知的，包括现在的疲劳和伤痛，而且那不会让人醒过来。因为卫昕清楚地知道，这是在做梦，在这个前提下，捏自己的脸，想用疼痛的刺激来唤醒自己这个做法，是行不通的。况且，卫昕做的不是普通的明晰梦，他对梦境的自己的控制，已经出了一般人的范围。

　　　　明晰梦的另外一个特征，就是在做梦者试图控制自己在梦的行为时，梦境会变得很不稳定，非常容易醒来。大多数做过明晰梦的人都会有这样的体验，卫昕早期做的梦也一样，只能安静地作为清醒的做梦者体验整个梦境，稍微强烈一点的意念，都会导致梦醒。然而经过练习后的卫昕，已经能做到几乎是自由操纵自己在梦的一切言行举止，并通过这样与梦境达成互动，让梦按照他的意愿进展下去。

　　　　很显然，做梦者没办法控制整个梦境，只能控制自己，否则的话，他完全可以凭空创造一个美女扑向自己，而不用一直忍耐，等着春梦的自然生成；至于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梦的武士，也能直接抹除了。

　　　　那样的事，不可能直接做到。

　　　　到了卫昕现在这个程度，因为过于清醒，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做梦，这就很难控制自己醒过来了。

　　　　此时，卫昕忽然意识到了一点：他已经停在原地好几分钟了，为什么还没听到那个武士的任何动静？

　　　　没来由地，他后背一凉，回转过身，抬头望着刚才自己所在的那个教室的窗口。

　　　　戴着龙头盔的武士，不知道站在窗边观察了他多久，仿佛是要故意玩弄猎物一般，在双方对上目光的那一刻，才把头微微一偏，即使看不到脸，也知道那是嘲笑的意思。

　　　　“哗啦”一声，无数的玻璃碎片在夕阳下闪着光，破窗而出的武士，化作一道浓重的黑影，以比自由落体快上好几倍的度垂直划下，重重地砸在地面上，篮球场的地面顿时出现了数十条裂缝。

　　　　在暴雨般降下的碎玻璃，武士缓缓地把长剑斜着指向身侧，一只脚后移了半步。那是准备进攻的架势！

　　　　卫昕回过神来，转身就跑！



………【第二章　完全俗套的剑与魔法】………

　　　　他不敢回头，只管一直向前狂奔，背后不时传来致命的风声，剑的寒意隔着空气也能贴上他的后颈，让他一刻不敢停歇。卫昕一边狂奔，一边留意眼前飞闪过的景物，有没有出现什么不属于这个校园的东西。

　　　　他常用的脱离明晰梦的方法，是在梦睡觉，以进入一种似醒非醒的状态，让梦境变得模糊，那样才能触到梦的边缘，好让自己从梦醒来。但眼下这个状况，哪有时间让他睡觉，所以只能用另一种方法了。

　　　　这是混合了他对自己就读过的学校园的记忆，以及对日系动漫各种校园的印象而产生的梦境，但并不是他有意识地创造的，他还没有编织梦境这么强大的能力。

　　　　既然如此，自然产生的梦境大多会存在着瑕疵，只要找到那样的瑕疵，就能够否定这个梦境，强行让自己苏醒。只不过，瑕疵有可能存在于极为细微之处……

　　　　运动场后方的饮水处？倒置的水龙头可以流出能直接饮用的净水……这确实不是这个国家的学校常见的东西，可却是动漫固有的场景之一啊。

　　　　教室里没有值日生？不，这也不是关键之处，卫昕自己读过的高就从来不派值日生，直接雇了清洁工的……

　　　　教学楼底层的鞋柜？卫昕努力呼吸着灼热的空气，无力地靠在鞋柜上。这个场景，也是来自日系校园的经典设定，不是瑕疵。可是……

　　　　他绝望地抬起头，看向远处。这些鞋柜，长得过分了。

　　　　无穷无尽的鞋柜，一直延伸到目力不可及之处，像是两道高墙，间夹着不知通往何处的小路，给人一种压抑感。而那些层层叠叠的柜门，又给他带来了新的恐惧，没有尽头的过道，无数紧闭着的、不知道背后存在着什么的门。

　　　　这是会让人怕得疯的景象，但这依然不是瑕疵，他还被困在这个场景就是证明。

　　　　这一切，只是个噩梦。

　　　　身后的武士继续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金属鞋柜与他的脚步声产生了共振，微微颤动着，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试图挣脱束缚。卫昕转身面对着武士，对方在如血的残阳下向他缓缓走来，那副死神般的剪影深深地印在他的视野，他扶着一侧鞋柜，无助地后退着。

　　　　“嘭！”

　　　　“嘭！！”

　　　　“嘭！！！”

　　　　长剑一下又一下地挥动，把卫昕面前的鞋柜砍成烂铁，混杂着刺耳的金属噪音。每一下斩击，都会让他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一下，然后悬在半空，紧张地等待着，也许下一秒就会被砍成两半。

　　　　好几次，剑锋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掠过，让他汗毛直竖。武士好像是故意这么做，让他时时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下，几近精神崩溃。

　　　　不行了，已经撑不下去了……脚根本挪不动了，心脏也开始承受不住……而背后的路无穷无尽，难道要一直这样退下去，或是只能让这个来路不明的武士斩下自己的头吗！

　　　　武士又一次举起长剑，劈出。卫昕拉开一扇柜门挡在面前，它瞬间被切下，“哐啷”一声倒在地上。

　　　　卫昕再也走不动，扶着鞋柜，低下头，双眼却向上瞪着已然近在咫尺的武士，眼神充满了恐惧……与不甘！

　　　　要死了吗……

　　　　不！不可以死！不可以死不可以死不可以死不可以死不可以死不可以死！

　　　　一定有什么办法……一定有什么办法！只要挡下这一击就好！

　　　　“当！！！”

　　　　金属碰撞的巨响。

　　　　卫昕的右手被震得麻，几乎要抬不起来，脑袋也因为这碰撞，被弄得有些恍惚，耳鸣不止。但是，他却从忽然出现在右手的那面盾牌边沿，露出了半张脸，对着武士，虚弱地，却是充满自信地微微一笑。

　　　　“我差点忘了……”

　　　　他把盾换到左手，同时右手往旁边一甩，一支剑出现在他的手，指向对面的武士。

　　　　“这可是我的梦啊！”

　　　　卫昕以前并非没有试过在梦境创造物品，在适应了明晰梦以后，这几乎是每个人必然会做的第一个尝试。而所有试过的人，都知道这有多难。

　　　　在梦造物，需要意志力十分集，但这样一来就非常容易破坏梦境，从梦醒来。既要产生强烈的意念，又要让自己继续沉浸在梦境，想想就知道这是多么困难的事。

　　　　所以在梦造物，往往只有靠碰上一些特定的契机才能做到。

　　　　幸运的是，被武士逼入绝境的卫昕，终于在危机时刻创造出一块盾牌，逃过一劫。然后又顺带着利用这个机会，为自己创造了一把武器。

　　　　手里拿着剑的卫昕，忽然看到了希望，心的畏惧感也被对战斗的期待感取代了。

　　　　“哈，来吧！现在大家都有了武器，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卫昕说完，把方形的古罗马式盾牌挡在面前，单手剑置于身侧，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武士一言不，双手执剑，拄在地面上，出的呼吸带着毒蛇吐信的咝咝声。

　　　　卫昕却是大喊一声，热血上涌，身体又暂时恢复了活力，举剑向着对方冲去。

　　　　他以无比熟练的剑法，和武士战得难解难分，他巧妙地利用自己轻灵的特点，在对方缓慢动作的空隙连连攻击，又精确地躲过武士的长剑，尽量避免双方武器的碰撞，弥补了自己体力不足的缺陷。

　　　　现在的卫昕像是变了一个人，顿时成了一名身经百战的精英剑士。

　　　　既然是做梦，为什么不能利用幻想改变自己呢？

　　　　不出几分钟，他们已经交手了近百回合，两人之间迸射出无数火花，身边的鞋柜纷纷被波及，面目全非。

　　　　但卫昕还是心情沉重，虽然他在交战已经能做到毫无伤，甚至攻击到对方，却没办法对身着重甲的武士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反倒是因为体力不支，且战且退，两人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外面的夕阳下。

　　　　可恶，都能变身剑士了，为什么不能连体力也一并改变掉呢？难道说做梦也只能是个失败者吗……

　　　　几秒钟的精神不集，便被武士抓住了破绽，架住他的剑轮转出一道圆弧，把它打飞了出去。

　　　　卫昕没有去看脱手的武器，而是双手抓紧了盾牌，挡住武士的顺势一剑。这一次，他终于承受不住，虚脱一般半跪在地上，用盾牌勉强支撑着自己。

　　　　在夕阳之下，武士的黑色盔甲完全没有反射阳光，倒像是把洒在身上的阳光都吞噬了一样，视野的黑色，压得卫昕透不过气。武士走到单膝跪地的他面前，以刽子手的姿态，高高地举起了长剑，在黄昏斩向他的头颅。

　　　　这一次，卫昕再也无法逃避了……

　　　　而他本来就没打算逃避！

　　　　“轰”的一声，武士被一个巨大的火球打得飞了出去，卫昕扔开刚才用来防御爆炸的，已经变得烫手的盾牌，无力而极其坚决地重新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火球才是魔法师的浪漫啊！”卫昕得意地狂笑着，像是不要魔力一样甩出一个又一个大火球，同时情不自禁地向对方喊出了奇怪的台词。好像羞耻p1y一般的战局转折……嘛，反正是做梦，也没人会知道的啦~

　　　　校园里响起了连续不断的爆炸声，被火球轰击的地方，扬起了厚厚的烟尘，什么也看不清了。但从烟尘边缘那焦黑的地面来看，那其的空间一定已经变成了可怖的炼狱。

　　　　卫昕终于玩够了，停下火球的手，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注视着烟尘慢慢散去。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尸体吧。一定已经变成铁板烧了呢！

　　　　“哼哼哼，真是可笑。”

　　　　烟尘，那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依然屹立在原处，出了轻蔑的笑声，混着龙形头盔造成的金属声，让卫昕惊诧地张大了嘴。

　　　　从出现以来，武士第一次对他说话了。“可怜的魔法师，你也就到此为止了，受死吧。”武士的声音很奇怪，与他高大的外形相比，未免显得有些过于尖细了，混杂其的金属声，让他的声音好像被变声器处理过一样的怪异。

　　　　烟尘散尽，卫昕眯起眼，望着远处的武士，他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变化。黑色的盔甲表面，流动着火红的光束，像是藤蔓一样缠绕着他全身，又如同熔岩一般显出灼热的质感。

　　　　“开、开什么玩笑，只是我梦里的小角色罢了，还妄想杀掉我吗？陪你玩了这么久，也只是因为难得做一个有些意思的梦，算是看得起你。不不不，我怎么能跟梦里的人物进行这种层次的对话呢，真掉价啊。”

　　　　“哦？”武士歪着头，盔甲表面的光束集到他的左手上，“你怎么能确定，我是来自你的梦境的人呢？”

　　　　一道火柱从他的左手掌心激射而出，打在卫昕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

　　　　卫昕痛苦地惨叫着，全身被包裹在火焰之，已经被烧得冒出了黑烟。

　　　　“我已经闻到烤肉味了呢。”

　　　　武士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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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到底是什么怪梦？

　　　　卫昕虚弱地侧躺在地面上，无神的双眼呆望着自己的双手。它们依然保持着正常的肤色，而他刚才还被那道可怕的火柱整个包围，被烧得满地打滚，痛不欲生。此时自己的身体，却又根本看不出火焰肆虐过的痕迹，手脚并没有变成焦炭，身上的衣服也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身体各处传来的痛苦，却是无比真实。他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完全是因为皮肤还处于烧伤的状态。哪怕被地面上一粒小小的碎石轻触一下，都会产生被一千根针扎到的恐怖痛感。这样的比喻当然是一种夸张，他没有经历过被一千根针扎入身体这种事，但也同样没有经历过全身着火的情况，难道未曾经历过的事，不都是应该无法在梦合理表现的吗？

　　　　“很痛苦吧。”武士在他身边蹲了下来，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卫昕的表情。他没法回答对方，就连呼吸都必须小心翼翼，否则会对自己造成更多的伤害。

　　　　“看起来效果不错呢。把日常生活被火烫到这个普通的经历，从时间和范围上都进行复制性的扩展，加到你身上，看来已经完美地模拟了全身着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