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作什麽,就坐著,陪我说说话。”
即使再多听一个字也好。
【盗墓笔记衍生】瓶邪 …毒 22
我伸过手,扭开立在床头柜前的抬灯,昏昏晦晦的鹅黄灯光,打在年轻人那副尖细的下巴上。
他边吸吮著手上的烟嘴,边说先生,我遇过一些跟你很像的人。
像我怎样的人?我问。年轻人解释,就是带著满腹心事,把自己丢到不认识的地方,没目地的游盪,差别只差在,有的人承认,有的不承认。
不承认心里有苦的人,外表看上去也许不察觉,可是压在身上的重量却是格外沉甸甸,让人感觉肋骨都快要断上几根;
就算承认了也未必是好事,年轻人又说,通常这样的人,由内到外都充满忿忿不平,便会提出一些特殊或无理的要求,有的,甚至还会动手打人。
他们打你?
我瞠大了眼,不敢相信,看他那貌似营养不良的身板,怎麽下得去手!
不知道是不是在西化的环境中生活太久,染上了一种近乎扭曲的超脱观,烟雾弥漫之中,年轻人竟然还笑得出来,表示被打没什麽,最糟糕的是有人吃的是霸王餐,先把你折腾个半死,却在事後提了裤子就走,连票子也不留一张;
一旦碰上这样的人,心知肚明你无法反抗他,也只好自认倒楣了。
所以,付了钱,却还没半点索求,像先生你这样的人,我是第一次遇到。年轻人又说。
我有点苦的笑了下,不知该不该当这是赞美;瞥眼一望,挟在年轻人手上的烟灰烧了半支长了,我的房间里又没有烟灰缸,左右搜寻了一下,我便起身到门口的饮水台,去给他拿了个纸杯,盛了点水。
年轻人接过纸杯,把烟灰撢在里面,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心头又是一震。
你的他是个幸运家伙。
年轻人作出结论,这句话,他是用英文说的,用的是 “He”。
我的笑变得更苦了,同样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第二天清早,天还没亮透,年轻人默默坐在床边看著我收拾行李,然後,陪我一起坐电梯,到一楼结清住房费用,再跟在我身後,推开旅馆的大门。
户外还是清清淡淡的靛蓝色,年轻人跟我走不同的方向,他说了再见,背过身,正打算往前走时,我从背後叫了他一声,年轻人转回头──
啪嚓,我用相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年轻人愣了一下,一时显得有点难为情,我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他也就笑了笑没多说什麽;接著他转身,我也拖起我的行李,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我招了台车往机场前进。
我们连对方的名字都没问,也不需要问。
相机里,只有一张占掉900多KB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映著晨光,笑的有点慌乱和腼腆;明知这样作没有具体意义,结束了数个月的旅行下来,这是我唯一舍不得删掉的记忆。
回到杭州,分别有一件在我意料之内、和一件出我意料之外的事儿;
首先,我认命的绕回老家,作好跪在祖坛前三天三夜的心理准备;一进了家门,只见我爹和我娘,正好一个脸上写著怒、另一个写著癫,加总起来,便是强大到足够谋杀一帮子旁人的气场。
见两老怒淘汹涌的模样,倒让我联想起几个月前在店里拍桌子的我,再看一旁颤颤畏畏的家丁们,我又想到王盟;虽然还不至於真叫我罚跪,一顿狗血淋头的臭骂是免不了的,再附加两个多小时的饭桌坐刑。
我边听老妈源源不绝的叨念,边盯著那层浮在鸡汤上的油,就跟她让我安定下来、让我去相亲、让我有座根可以落在家里…等等的教条一样,营养过剩,导致我一口也吞不下去。
以关切生意为名,好容易挣脱出来,我驱车来到西冷印社,那间我以为店门口会被贴上封条的,久违的自家铺子;
料想不到的是,店不但没被人抄了或砸了,从外表看上去,它跟我离开前没什麽两样,甚至门框还擦亮了点。我脚一跨进门槛,便看到王盟那张堆到笑容都快满出来的脸,正面迎了上来。
一看到是我,王盟笑咧的嘴先是僵掉,再来是傻掉,最後整个人石化掉。我见他这诡异行径,当下知道有鬼,立马机警的往柜台方向一扫──
只见一个妙龄女子,系著一条长长马尾,端正的坐在那儿,眼睛望帐本,纤细的手指则忙敲计算机。
好你个王盟,敢情这小子,趁著我不在的期间交了女朋友?
那女子察觉到有人进来,抬头望了我一眼,勾起嘴角笑了下,表示欢迎之意,显然根本不知道这家店的正主是谁。
是说这一笑,整间店的照明瞬间提亮了起来,我也暂不管挺尸在我面前的王盟,背过手四处巡了一圈──印象中,排列在展示柜里的物品,貌似少了几项旧的、却也多了几样新的;我是没一样一样儿细细查核,至少看上去都不像是给人胡蒙瞎倘给塘塞进来的膺货。
我步回王盟身旁,拍拍他的肩让他复活,叫他别愣是像磨石棒杵著,店里来了位新会计,好歹给作老板的介绍一下吧。
王盟的女友姓黄名薇,我们喊她小薇,是个好相处的人,而且肯定是头脑比王盟清楚很多的人。
这一趟回来,老妈的威吓只是引子,主要是我也作够了飘无定所的游魂;这世上任一角落,所有的事物都在动,天空的浮云在动,暗巷酒吧里的污浊在动,这间西冷印社的小小古董店也在动,臾臾古物进了门又流出,数字零头在帐本上加加减减。
一开始的时候,王盟还是三不五时会拿戒慎的眼神瞅我,貌似颇忧心我的精神状态,是不是还像出门之前那样不安稳;
当他发现我不再一样了,从蒸发到世界各处又再凝聚回一个完整的人。但,无论是当下抽空了思绪、还是如今平复了心神,飘游太空虚,安逸太死寂,不管是哪一项动法,都不能满足现在的我。
於是,我便开始下斗。
【盗墓笔记衍生】瓶邪 …毒 23
在斗内,我具备著什麽、缺乏著什麽,我自己清楚得很;严格说起来,以往的几次经验,我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叫倒斗,而是去倒人家的霉。
因此,再度进斗之前,我用回国後所剩无几的积蓄,各自报名了打靶、以及自由搏击课程。
原本玩枪就是大学时的兴趣,虽然业馀到不能再业馀,但至少上手起来,还是比普通的生手快,就和骑自行车一样,多走个几遍就能记回手感。
比较辛苦的是体能训练,我全身上下的筋肉,经过二十五年混吃等死的成就下来,绷的简直比钢丝还紧──光是为了把各个部位的筋骨拉软拉松,就花了足足一星期的时间。
还记得那段期间,我几乎都是在凄厉哀嚎中躺上床,再从一阵腰酸背痛里醒来;
托这一番严密训练的福,几个月前在旅途中,我多半要靠助眠药才能成功入睡;现在,每天後脑勺还没碰上枕头就开始打呼,连自己怎麽睡著的都不清楚;一夜下来,多半无梦,也许有但也记不得梦了些什麽。
打靶室里震耳欲袭的回声,流了满身的汗躺在安全垫上,这样的生活,过程中几乎把我的身心填得满满的,也无暇再去想其它的事;
而我明确地知道,无论累积再多的事前准备,有时还是抵不过斗内的一秒险。所以我也没有太多顾虑,等到体能状况锻鍊的差不多了,我便开始留意,有关夹喇嘛的信息。
倒斗界很小,人家就算不认得吴邪是个菜鸟,也认得他是吴三省的大侄子;
加上之前经历的几个斗,貌似在各个路子还引发不小的关注;想我曾经在心里,对汪老贼跟三叔所作出的一切殷勤问候,前後加起来足够写成一部书,结果眼下反而要感谢他们。要不是沾著二位狐仙的光环,我入行的步子,恐怕也不会走的比想像中来得顺遂。
第一次行动,我跟的都是生人,除了姓赵的领头,和三叔有点认识──但也顶多是认识,并未深交;
我想赵领班对我的入夥,怕被扯後腿的成份,肯定比担心保不全我要来得更多;因此出发前,我再三保证,这次行动是我个人的行为,跟三叔没关系,生死各自定夺。
猜疑归猜疑,是人都有好奇心。这趟要倒的斗在河北,我们坐的是含有通铺的火车包厢;同队的几个伙伴,果不其然,路途中一个劲儿的凑过来,针对我之前去过的斗,开始问东问西;
我知道这一关是逃不掉的,也早就想好因应之策,那即是:只挑最最表面的问题回答,稍微深入点的、或是触及到某些关键字的,我便低头开始看自己的掌纹,装作不晓得。
几个小伙子年纪比我没大多少,一见问不出个什麽所以然,很快的也失去耐性,自成一夥的,回座位玩牌去了;
除了我是半路插队,其他人原本就互相熟络,我也乐得拣这个方便,径自爬上自己的铺子,一路睡到抵达目的地。
赵领班挑上的是清代皇陵斗,但这次的墓主只是嫔妃。他们的计划是,先起个线头儿,看能不能循线钓到更大的鱼,也就是皇帝的墓;
结果,才下了墓道没多久,连墓室的门把都还没摸到,我就深深的体悟到,当初什麽都不懂、却硬是要跟上三叔他们进斗的我的行为,有多麽的人神共愤。
先是一个姓郑的小伙子,明明见前方有个转角,虚实也不探,径直就往里边钻,好像进自家後阳台似的;结果转角另一边立马有道暗砖翻面,啪啪丢了好几支箭出来──
我先是吼了句当心,然後冲上去一脚把他踹倒在地,而且还要留意不能让他倒在刚才踩中的那块石砖,想来这地面和墙面之间是有连结的,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点尖,最好是挑准了石缝再踩;在墓道里每碰上一个转角处,都要提高双倍警觉,这不是基本该有的常识吗??
总之,详尽的过程我不想细数,简地来说就是大难没有、小难不断,明明连只粽子也没碰上,我却感觉像是游了趟阴曹地府。而且,还是去跟阎罗王抢人的。
出了斗、重新回到地面,见赵领班抓出几个灰头土脸的伙计,一字排开的痛劈数落,我不禁开始迷惑,这群人…是不是之前从来没开过皇陵级别的墓啊,怎麽除了领队算是个老江湖,其他几位都还在实习阶段的感觉?
尽管如此,我还是跟这群敢死队前後配合了不下十次;一来他们选定的墓都在同一块区域,我也还算对清朝文物感兴趣,二来要再入其他的夥,实在很麻烦。
合作的时间一久,这些人敢问上的话也越来越多,但是得到的答案没有太大不同。我发现除了装睡,还有个更好回避问句的方法,就是听MP3。
MP3真是非常伟大的发明,我只要挂著它,就算不是真的在听音乐,也可以非常名正言顺的装作没听到有人在讲话,又不至於太失礼;
所以,撇开在斗里的时间,举凡任何密闭的交通工具之内,我的MP3几乎片刻不离身;久而久之,这群自讨没趣的家伙,乾脆不叫我小吴,改叫我耳机。
我对这绰号没有太大意见,反正大多数他们喊的时候,我也听不见;
我比较有意见的是,开始几次的下斗,赵领班还会轮番推上他的伙计,在前头开路;後来不知道是不是他也吓怕了,渐渐的不叫自己人当前锋,反而叫上我。
本来我对此还有点不快,毕竟,不是多深的交情,想来以後也不会增进;让我在前方倘雷,先不说我的意愿,难道他们就这麽放心,就不怕被一个半生不熟的人算计?
看样子比起猜忌,他们认为保住小命更要紧。对我来说,与其前面的人忙著触动机关而我在後面拆,浪费人力物力,走第一就走第一吧,反正没什麽损失。
日子久了,找上门来夹喇嘛的人也变得多了,在地面下的活动,几乎比我在地面上的更频繁,因此我经常不待在店里;
经过了几次称得上是家族革命的大争斗,只差父子关系没断绝,老妈对我的管束,也在现实的逼迫下,从一开始的以死相逼,中段的好言相劝,一直到现在不得不地渐渐释出。
王盟和小薇多少知道我私底下进行的事,毕竟每趟出来,虽然不能太招摇,过给店里的货色价值也不至於寒酸,还得维持员工生计不是?
小俩口儿倒也争气,偶尔我回店里一趟,看见王盟在前头跟客人讲价讲得舌灿莲花,小薇则在後头轻车熟路的点帐,夫唱妇随,契合得不得了;貌似这两人才是正牌店主,我不过是幕後资助的股东之一。
明著向外,两人算是分担了不少,让我对店务没有太大的後顾之忧;然而暗地里帮我最多的人,还是潘子。
无论是军火或者人事的过渡上,没有潘子从中牵线,很多时候我仍是孤掌难鸣;虽然不清楚是否三叔有交待,亦或出自他个人的情义相挺,我对潘子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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