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姐,那说说你今天为什么睡不着吧?”
“老姑娘思春。”宋予闷闷的说。
“拜托别带春字,我听着太别扭了。”
宋予真嗤笑出声,“你那名字听着多秀气文雅,比红楼梦里的叹春惜春也不差什么,难为你父母还都是没上过大学的正宗农民,真正是耕读传家的范儿,你再看我这名字,名校毕业生的父母取出来的不过如此,宋予真,送给你真,一股傻大姐的味儿。”
许知春原是想着开解宋予真的,这下倒让她的歪缠逗笑了,“那我小弟弟叫许知恩,知恩图报答,你说这是什么范儿?”
“朴实又朴素的范儿。”
“真姐有没有人说过你死鸭子嘴硬?”
“有啊。”高中时被气冒烟儿的辩论社的社长,李静瑜,斯人已逝。
而活着的人又过得好吗?
“知春,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你好好回答我。”宋予真的声音明显压了下去。
“怎么又说上我了?那你说吧?”
“家里这两个男人,你看哪个好?”
“怎么突然这么问,租房之初你不就宣布三大纪律了吗?“兔子不吃窝边草,否则住处另外找,现在干嘛这么问我?”
“明人不说暗话,我不信你没话对我说。”宋予真叹了口气。
“真是,怎么说这些……唉。”许知春不再轻松了。
“我就知道你也看出来了,也许你早就感觉到了是不是?”宋予真接着说,“当时大白跟着你回来我就担着心思,如今看来倒还好,那家伙心眼儿多,但是现实的很,也花心得很,不着调。可那一个,你是怎么想的呢?”
“也就是最近的事儿吧,以前我还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真当他是我弟弟一样,可是最近他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我又不是木头。”许知春悠悠的说,“我想既然他还以为这是个秘密,那我就不挑明好了,因为,我真的没有想过。”
“你自己呢,喜欢他吗?”
“我比他大两岁呢!”
“两岁也叫大,拜托你别老土了,这都什么年代了。”
“我说不上来,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我还是想维持现状。”
也就是说,是有发展的可能性的,近水楼台的感情总比远程遥控的要靠谱。
“我理解你的感受。”宋予真说:“但是总有一天,这层纸是要捅破的。到时候你最好是做好了准备。”知春和陆海汐哪一个受伤,她都会跟着疼。
“到时候再说吧,也许到时候又有了什么变化也不一定。”许知春凡事愿往开处想。
车到山前自有路,天塌自有神顶着。
世事无常,有时过多担忧也不能改变些什么。
“那真姐,说你吧。”许知春强打精神,她真的困了。
“我?我没事了。”宋予真伸手就把灯关了,“睡吧,明天我没班,你有。”
“嗯?你怎么就没事了?明明刚才……”
“我觉得你的事比我的事还要闹心,两相比较之下,我心里已经舒服多了。”
许知春……仿佛有只乌鸦啊啊啊的从头上飞过的感觉。敢情听见别人的烦恼比自己要大心里就舒服了?就算是这么回事儿也不要明说好不好!
“你要不是我姐,我真是要和你绝交。”说完自己气乐了,精神再也不支,很快的睡去了。
听到她发出了细微的呼吸声音,宋予真才悄悄的转了转脖子。无声叹息。
有些事,许知春知道,有些事,许知春不知道。
比方说,许知春知道她高中时爱过一个叫叶政男的男生,知道她曾为他情苦,为他险些送了性命。连累的有家归不得,父母都生怨。
许知春知道那个叫叶政男的是她的死穴罩门。
许知春不知道的是,宋予真对她好,是因为她温柔可亲,身上散发母性的光辉;而对陆海汐好,不单单是因为怜悯陆海汐是个孤儿。
还有更隐秘的原因,陆海汐,长得和叶政男有三分相像,气质上也有相近的地方。
爱屋及乌,这种事她怎么会和别人说起?
有时候看着陆海汐,她会有恍惚的感觉,心会暖。这种事要和谁说她大陆海汐四五岁!而且可以说是看着陆海汐长大的,这种滋味,不在其中外人无法领会。
有时她拿陆海汐当小弟看,有时当儿子待,有时当那个人想。
陆海汐和许知春都是当下她最看重的人。
现在陆海汐喜欢上了许知春。
三个人里,最纠结无语的不是暗恋红颜的陆海汐,不是冷处理的许知春,而是她宋予真,还是她宋予真。
这要是换了十年前那个心中没有城府的自己,绝对有本事把三个人的关系搞得一团乌烟瘴气,失散流离。
幸亏自己不再是那个傻傻的小姑娘了,长大,理性,明智,这些词儿不是白白拿来说着玩的。心性成熟是她一步一步的拿青春磨出来的。
宋予真的嘴角微扬,心情终于好了不少。以前的事一团烂泥,现在的事可得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她希望每一个她在乎的人都幸福,不要有人受苦。
当然也要包括她自己。对自己都不好的人,没资格为别人指点什么。
但是,她一向很准的直觉告诉她,平静了许久的日子,好像要被什么打破了。
☆、第八章红尘中人
第二天一大早,从三点多开始,各房间陆陆续续的响起了闹铃声。
早上的航班大约都在八点多钟左右,但是空乘人员可不能像普通上班族那样提前一个小时出门就万事大吉。他们必须要花更多的时间准备。
比方说,女生化妆要搞上半个小时是最少的,头发指甲睫毛眼影唇膏最好一次OK,否则就是给自己找二遍的麻烦。
男孩子在这方面稍微好点,不用像女生那样在必须脸上用足了规定的颜色,但是头发必须整齐,胡子必须理净,指甲干净无垢。就连衬衫上的的小细节也不能马虎。
感谢这个职业,它让这家里的每个人都多多少少的带了那么点职业洁癖,所以虽然住的人男女皆有,但室内的清洁状况比一般的大学女生寝室还要达标。当然,也许该感谢的还有宋姐姐的狮吼功。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今天上早班的人有大白知春,他们是一个公司的,所以收拾好后两人一起走了,要到了公司签到开会后再去吃工作餐,然后再去飞机场进行各种日常准备工作。所以两人颇有公德心的走得无声无息。
七点钟左右,陆海汐起来,吃了两片没烤的土司就拿着日语书出了门。最近有风声传鹏城公司也想进一步开拓日韩线,所以要早早未雨绸缪,抢个先机。
八点多,没班的何艳羽和夜班的赵丹瑾一起出去早茶逛街然后健身房。
屋空了。
宋予真听着她们一个一个的离开,其实一直都是半清醒的。
她的神经衰弱不是工作后得的,相反是工作后才减轻的。但倒底留了病根,睡眠质量一向很差。
人清醒了,但还是懒懒的赖在床上不愿起来,这是一种奢侈的状态,对于她们这种生物钟一向紊乱的族群,能在一个阳光睛好的上午在自家的床上发上一会儿呆,是需要用掉点好运气的。
正天马行空,她的手机滴溜溜的响了起来。
宋予真叹口气。爬起来。
红尘中打混的男男女女,谁又能真的偷到那浮生的半日闲?
“喂你好。”她有点无奈,看到那来电显心里又有点莫名的幸灾乐祸。
“喂,是我啊郑少明,”那边传来一个生猛的声音,像刚从靶场归来似的清脆,仿佛夹带着北方硬朗的风声。“你把我忘脑后了吧?”
“我知道是你呀,我存了你名字了。”
“那你昨天怎么不回我信息也不打电话?我媳妇儿呢?”
“啊?什么媳妇儿啊?”
“你不是有个妹妹介绍给我吗?没下文啦?”
“你别说,你还真是挺背的,那姑娘现在还真是有人惦记上了……”小陆近水楼台啊,这么大的优势估计得手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所以应该是没有郑少明什么机会了。
再说,以前是自己没察觉到眼皮底下有情况,现在知道了——胳膊肘得往里拐不是?陆海汐的份量果断的要比郑少明重啊。
“不是吧?”那边笑了,听起来不是很介意的样子。
“就是啊。”宋予真表示真诚的遗憾。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欠我一媳妇儿。”
“啊”这就赖上我了?亏她认为我党我军一向传统优良品德高尚,自古以来都是仁义之师,文明之师,从不和老百姓计较利益得失。没想到解放军如今也与时俱进学会胡搅蛮缠了。
“是啊,就赖上你了,你想怎么办呢?”那边的声音一下子笑开了。
“找媳妇儿这事急不得,你不是还没到部队规定能结婚的年龄么?着什么急来。”宋予真有点懒洋洋地,说实话当时她也就是那么福至心灵才觉得郑少明和许知春挺合适的,说到婚姻,她也没想过那么远。
拜托,现在北上广深的谈婚论嫁年龄都是三十加起步,大家都还太年轻了好么?只有许知春的农村老家那么变态的地方才必须十八定婚二十嫁掉,二十五往上的姑娘没嫁就和寡妇同论,归为打折品处理。
宋予真痛恨那种地方,因为她现在的年龄在那里和寡妇一样的身价。
“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部队明文规定,虽然现役的军人年满二十五岁才可办理结婚登记手续,但如果男女双方的年龄总和超过了五十岁,还是可以酌情办理的。”
“啊还有这么神奇的规定呢?”居然可以做加法?
“这个当然有。”
“那如果你不介意未来老婆比你大几岁的话,哎这个还真有。”乘务长一向是大龄未婚美女的重灾区,像她们公司就有威名赫赫的四大灭绝师太,若干小李莫愁……
“也不能大太多吧,你没听过女大五赛老母这句话?”
“你们男人真肤浅!”宋予真一脸黑线。
“别生气啊,我只是说大五岁就有点太夸张了,基本上我可以接受大三岁的范围,女大三,抱金砖,大三岁就挺好。”电话那边的声音一下子温柔敦厚起来。
“也就是说你能接受的上限是大你三岁,好吧,那下限呢?”宋予真心想你要是敢说你没下限,老娘就把许知春大妹妹家那两岁女娃的照片发给你!
“下限,”郑少明那边沉吟了一下下,“十八岁以上吧。”
男人这种动物……
宋予真笑笑说,“越年轻越好是不是?”她已经准备动手发知春侄女的照片了,小奶娃要多青春有多青春,一口的乳牙笑起来口水滴溚,可爱透顶。
“我从没想过找个比我小太多的,交流起来困难,有代沟。再说嫁军人得耐得住寂寞熬得起孤单,太年轻的女孩子一般都忍受不了这种生活的。”那边忽然郑重起来。没有玩笑的意思。“我是真心想找个稳重的姑娘恋爱的,认真的。”
宋予真倒不好再调戏于他了,听他说的满悲情的。
“年纪轻轻的着什么急么,你那么好的条件不愁娶不到好老婆。”
“那也得未雨绸缪不是这年头煮熟的鸭子都会飞,何况大活人。”
“你南京板鸭吃多了我看是。”
“下回再来南京我请你吃啊?”
“当兵的都像你这么闲,对面又该叫唤反攻大陆了。”
“等过些日子写论文就要忙了,到时候可能连电话都打不通,”郑少明那边忽然说,“宋予真,我的事你往心里去去吧,别不当回事儿。”
“我是那种人么?”有点讪讪的。
“难说。”
“不相信我就请早,我还懒得管闲事。”
“那你也得千万把我放到心里去啊,时刻惦记着。”
“我还把你放到碗里去呢,好啦,我给你留意好姑娘就是了。”
“那我就拜托你了啊?”
“等我的好消息吧。”
“那,那我挂了啊?”
“嗯,拜拜。”不知不觉,她竟已踱到了客厅的窗边,外面一片绿意盎然。
“哎等等!”
“又怎么了?”宋予真差一点就挂断了电话,闻言手指一僵。
“我给你个电话,如果你打我手机不通的话打这个号码找人转达,号码是……”
宋予真存下那个长得不像坐机号的号码,郑少明这才放心的挂了电话。
宋予真抬头看客厅里的时钟,九点半了。
饿了,进厨房找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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