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故事- 第2部分

　　姬嬛长得国色天香，又知书达理，性格娴静温柔，可惜新婚之夜没有落红。甄虎翻脸骂她不守妇道，盘问奸夫是谁。姬嬛告诉他实情，说是年前生病，下身血崩，差点丢了性命，医生为她治病弄破了处女膜。甄虎不肯相信，觉得这么漂亮的女人必定是荡妇，认为她在欺骗自己，心里耿耿于怀，嫉妒不存在的奸夫。后来姬嬛怀孕早产，甄虎怀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买通佣人给毒杀了。姬嬛失去爱子，成天哭哭啼啼、闷闷不乐。

　　吴楚两国将要开战，国尉打算让甄虎担任主将。他手下一名剑客名叫张猄，规劝国尉说：“甄虎虽然外表英俊，但并没有将帅的资质。他生着蛇蝎的心肠，豺狼的性情，这种奸险阴毒的小人，根本不配做将军。”张猄为人率直，豪放不羁，心肠侠义，从不怕死，具有万夫难当的勇猛，他的剑术普天之下无人能敌，跟随国尉十年，立有赫赫功勋。国尉素来厌恶手下人闹内讧，责备他说虎坏话，不肯听从他的劝阻。猄喜欢喝酒，甄虎送去美酒贿赂他，说要跟他搞好同僚关系，心里却盘算着找机会除掉此人。

下
虎领兵伐江西，与楚列阵对峙，江中舳舻千里，旌旗蔽日。虽遇狂风大作，亦能水平如镜，盖神珠之功也。忽报船尾现河童妇，虎出而视之。妇拊掌笑曰：“汝携神珠践诺而归矣！”虎思决战在即，忧其为祸己方，蜜言相慰，诳之：“日思夜想，恨不能及早归迎。”河童灿然痴笑，抚其腹，言孕已两载，不日将临。

　　虎故作深虑，道：“今授重兵，生死犹未可知，然得胜之日即为良日，望卿助夫一臂之力。”

　　河童颔首，投水中。俄顷雷霆万钧，巨浪滔天，出庞然之物，兕角、赤毛、炬目、狞牙，貌若罗刹，人身而蛇尾，游奔敌舰，舞狂澜。楚舰颠覆无数，而吴船岿然。其皮若钢甲，蝗矢不得伤，力推舟船，皆覆。

　　将士俱喜，虎令突冒攻楚右翼，万舸随进，肉搏夺船，斩敌无数，唯失主帅，几于完胜。巨物匿于大雾，遂云霁天开。虎夺敌主舰，抚高桅，沾沾而有得色。河童以主将之首赠之曰：“汝胜矣！”妇面有倦容，得虎抱而酣眠。

　　虎令众船疾行靠岸，士卒拽船离水，列雁阵待命。虎掷河童于地，大喝：“妖孽领死！”拔佩剑劈之，断其右臂，妇奔走，虎令弓箭齐射。

　　河童亡之江中，复为巨物，拔中目之矢，眼珠迸裂，仰天长啸：“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江有渚，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后也处。江有沱，之子归，不我过！不我过，其啸也歌。”

　　人皆悚惧。

　　虎以懋功得王赏，颂为英姿不世，雄谟冠时。然其忧心如焚，屡思河童所言，诚恐巫祝成谶。

　　虎愁郁纠结，惶恐难安，然妻久溺失子之恸，冷若冰霜，傲眉长蹙，四时泫然。虎欲求其爱而不得，将心弃绝，转宿营妓。一日酒醉癫狂，乘兴捉妻，强与之媾。嬛拒之，虎恚愤，搡之于地，欲挞。有婢翠女挺身护之，厉声喝道：“勿抶王女，贱婢代之。”虎持翠女，鞭笞无数，方解恨离去。主仆相拥，涕流交集，泣下涟涟。

　　翠女为嬛陪嫁，斜鼻豁唇跛足，状若嫫母。幼时遇饥馑，母鬻之换粮，因天残之身，终日无问津者。嬛随父出城，悯之，乞买为侍婢，携归府中，待之甚宽，不以身残见憎。翠女感主仁恩，事之周至。嬛有女德，先有言不悔，亦恐父忧心，虽承虎诟，唯隐忍而已。

　　国尉遣张猄刺敌军机，道中遇伏，负毒矢而归，仅一息尚存。尉亲往探视，猄言虽死无愧有二：“平生不事二主，此其一也；尝未负公所托，此其二也。”于是解其内褶，出敌塞之图。尉执猄手，泫然呜咽，言知尔高义，必予后葬，代奉高堂。猄捉尉襟，情凄言切，告曰：“吾所中之矢，筈为鸨翎，此鸟仅生吴国。楚箭皆为雕翎，何用地蹼羽？以吾剑术，明箭必不够伤。诈也！猄死不足惜，然两军交战，恐内祸速危，望主公彻查此事，为报一箭之仇。”言毕呕血而逝，瞪若铜铃。

　　后江湖暴涨，方圆百里莫不被毒。虎食不安寝，欲携妻远遁，困于军务羁縻，无从走避。甄府水势为甚，漂一篾箧至。嬛见而呼曰：“吾儿归矣！”掇于内室，触目惊嚎，左右视之皆怖。虎自省之，乃半爿婴骸，有身无尾，腑脏流溢，形同腰斩。悟为河童产子，送归其半也。

　　妻恫吓致痴，不复为美，蓬头垢面，溲溺不能禁，逢人则抱，索其子。嬛抱虎，谇其谋害幼子，噬左臂而不得脱。虎厌而搠之，头触梁，立扑，殁。

　　翠女窥主偾，夜潜尉府，禀猄之死为虎贾异士所为，今又弑杀公女，其罪可诛。尉怒而索虎。翠女止之，言虎手握重兵，倘有叛乱，生灵涂炭，不若佯予官爵，诳至府中设兵擒伏。虎贪慕权柄，必往。

　　虎思唯叛得活，邀六七心腹，歃血为盟，约以起事。突有急令奔告：国尉遇刺，速至府上议事，嘱有兵权交割。虎大喜过望，道天助我也，不复谋反，轻装简从，速至国府，堂内为甲兵所擒。

　　国尉唾虎面而谇：“竖子偿命！吾儿姿容绝世，贤淑有贞，屈嫁下士。尔以猜忌见憎，视同粪土，弃若蔽履，先恫吓致痴，后残迫致死——实可恶也！非千刀万剐难以泄恨。”虎道：“丈人试静听，贱人请具陈。”遂以前情告之，极饰己非，俱诬为河童所害。国尉盛怒，诮之：“诡诞诪张，构陷神明，一派谰言！尔与猄伪善，阴买凶杀人。猄死不瞑目，恨非死得其所，临行嘱吾彻查此事。事败至此，复有何言？”虎抵谰，置辞骄谩：“虎非罪，实妖孽所为。汝以妇人之故见诛功臣，恐三军众愤难平。”尉对曰：“河童之事，老夫亦有耳闻，烦与大神相质。”

　　士卒执虎之江畔，焚烛燃香，邀神出以对质。顷刻雷霆大作，骇浪滔天，江中巨蟒逶迤，罗刹浮现。虎被缚不得脱，且歌且啸，头若捣蒜，身如刷糠。众人惊逃，唯翠女扑前，稽首跪求：“神明在上，乞赐仙露，活我家小姐。生死肉骨之恩，肝脑涂地，世世图报。”巨兽噬虎，血如雨下，啮骨嚯嚯有声。翠女面无惧色，磕头求祷，颐额皆破。

　　食毕，始视翠女，道：“敢以尔命换乎？”翠女拜谢，纵身投江，为激流所没。兽隐，天霁。江滩余虎胯下之物，污血狼藉，秽不可闻。　　

　　是夜，尉梦河童造访，身段娇巧，拱手唱诺曰：“本尊得以生啖仇人，有仗太尉成全，特此道谢。吾乃共工之后，司天下江河湖海，本欲兴风作浪，荡平吴地，夺回神珠，及视翠女方知人间有义。冤孽已死，再得人形无益，姑以此为报。饲珠，芳闺可活。”

　　尉以珠灌尸口，果起死回生，女不知其死，言梦有魇，误嫁匪人，遭害。

　　诗云：

　　龙虎风云际会，霎时恩仇烟消。

　　几多功名权贵，熬尽人间万古。

　　撰者有言：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虎貌比潘安，神逼卫玠，临事善谋，逢战有勇，理当名注青史，百世流芳。然品质甚劣，背信弃义，嫉能善妒，错投机巧，终至人神共愤，天地不容，伟业成空，亦未可称雄。

　　引据：

　　《春秋左传。襄公三年》：“春。楚子重伐吴。为简之师。克鸠兹。至于衡山。使邓廖帅组甲三百，被练三千以侵吴。吴人要而击之，获邓廖。……三日，吴人伐楚。取驾。驾，良邑也。邓廖，亦楚之良也。君子谓子重于是役也，所获不如所亡。楚人由是咎子重。子重病之，遂遇心疾而卒。”

　　《马鞍山历史文化丛书》，吴宗铭：“楚子重，老懵懂。伐吴国，未见功。横山石门杀气重。兵卒丧，车马弃。抛戈盾，失艨艟。归不敢觐楚王共。活在世上有甚用，不如去做梦！”

　　
　　（白话文）

　　甄虎带领军队*长江之西，跟楚国摆开阵势僵持着，江面的舟船连绵千里，旗帜把天空都遮蔽了。当时虽然遇到狂风大作，水面却平静如镜，这都是因为神珠的功劳。有人向甄虎报告说在船尾发现了河童，他走出来看，河童拍着手儿，开心地说：“你真的带着神珠回来娶我啦！”甄虎考虑到两军即将交战，担心她危害自己的军队，甜言蜜语地骗她说：“我白天晚上都在想你，恨不能早点娶你过门。”河童灿烂地傻笑，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怀孕已有两年，恐怕不久就要生产了。

　　甄虎故意装出悲伤忧虑的样子，说：“我现在执掌重兵，死活都还预料不定，但是得胜的那一天，就是我们成亲的好日子。亲爱的，我需要你助老公一臂之力。”

　　河童点点头，跳进了水里。不一会儿，电闪雷鸣，巨浪滔天，水里冒出一头庞然怪兽，长着犀牛角，红头发，火炬样的眼睛，狰狞的獠牙，模样像罗刹鬼，上身是人，下身是蛇，它朝着敌人的舰队游过去，掀起狂风巨浪。楚国的军舰被浪打沉了许多，吴国的船只却是纹丝不动。怪兽的皮像钢甲一样，铺天盖地的箭都射不到它，它用力推楚国的大船，全部都推翻了。

　　吴国的将士看着欣喜若狂，甄虎命令冲击舰攻击楚国水军右翼，所有的大船也随之跟进，士兵们肉搏抢船，杀敌无数，仅没有找到主帅的影子。甄虎打下一场近乎完美的胜仗。

　　怪兽在大雾中消失，江面随之云霁天开。甄虎夺获敌军主舰，摸着最高的桅杆，很是洋洋得意。河童将敌军主帅的头颅送给他说：“你已经获胜了。”小河童显得疲倦又虚弱，等虎把她抱在怀里，便呼呼睡着了。

　　甄虎命令所有的船只快速靠岸，士兵们把船拖离江水停在陆地上，排成雁形阵等候他的命令。他把河童扔在地上，大喝一声：“妖孽领死！”拔出佩剑砍去，斩断了她的右手，河童仓皇逃命，虎命令弓箭手万箭齐发。

　　河童逃到江心，又变成了先前的怪兽，拔出射中眼睛的箭头，眼珠爆裂，仰天嚎叫：“长江自有倒转水，负心之人要离去，不肯与我同归去。不肯与我同归去，将来懊悔来不及！长江自有洲边水，负心之人要离去，不肯与我共恩爱。不肯与我共恩爱，将来忧伤定不已！长江自有支流水，负心之人要离去，不肯与我再相聚。不肯与我再相聚，将来号哭也无益！”　

　　所有的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虎因为立下赫赫战功，得到吴王的赏赐，称颂他：英俊潇洒无人可比，雄才伟略天下无敌。但是甄虎忧心忡忡，时常想起河童的话，担心某天诅咒会应验。

　　虎为河童的事情心里不爽，成天惶恐不安，而妻子又一直沉溺在失去爱子的痛苦中，对他冷得像块冰，成天皱着眉头哭哭啼啼。虎想得到她的爱却是枉然，干脆不再理她，跟军妓鬼混在一起。一天，甄虎喝醉了酒，乘兴捉住妻子想要*她。姬嬛死活不肯，虎勃然大怒，把她推搡在地，挥拳要打。姬嬛的贴身丫鬟翠女，挺身护住主子，严厉地呵斥道：“不能打公主，要打就打我吧！”虎抓着翠女，鞭打了无数下，方才解了怒气，愤愤然地离开。姬嬛和丫鬟翠女伤心地抱头痛哭。

　　翠女是姬嬛的陪嫁丫头，歪鼻子豁嘴巴，还是个跛子，相貌跟古时最丑的嫫母一样。她年幼遇到饥荒，母亲要卖了她换粮食，但她天生残疾，一整天都没有人过来问价。那天，姬嬛跟随父亲出城，非常可怜她，央求父亲买回去给自己当丫鬟，带她回府后一直对她很好，从没因她身有残疾而有半分嫌恶。翠女感激主人的仁慈和恩情，把她侍候得非常周到。姬嬛具有妇女的美德，先前说过绝对不会后悔，也不想让父亲为自己伤心，到如今虽然遭到虎的万般凌辱，也只是隐忍罢了。

　　国尉派遣张猄刺探敌方军情，路上遇到埋伏，身中毒箭归来，只剩下一口气在。国尉亲自去探望他，猄对他说：“我这辈子问心无愧的事情有两件：平生没有侍奉过两个主子，这是其一；从没有辜负过您托付的事情，这是其二。”然后解开内衣的夹层，拿出画着敌军要塞的地图。国尉拉着猄的手，呜呜咽咽地流泪，说我知道你是高义之士，你死了以后我一定会厚葬你，代你奉养双亲。猄捉着国尉的衣领，神情凄苦、言辞切切地说：“射中我的毒箭，箭尾用的大鸨的翎毛，这种鸟只有我们吴国才有。楚国的箭都是用雕翎做的，怎么会用地蹼（大鸨）的羽毛呢？凭我的剑术，正常角度射过来的箭肯定伤不到我。这其中必然有诈！我死了不要紧，然而现在正值两国交战，恐怕内乱会招来莫大的危机，希望主公能彻底查清此事，为我报一箭之仇。”说完吐血死了，眼珠瞪得像铜铃。

　　后来长江湖泊涨水，方圆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