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着的火和飘着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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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着的火和飘着的灰-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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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3月26日在山海关与龙家营之间的火车慢行道上卧轨自杀。

  海子活了25岁,但他却是中国现代诗中一个灿烂的事实:他的诗成就了他的死,同样,他的死成就了他的诗。

  海子的思想是纯洁的。但从物质的层面来考虑,海子是丑的。他矮小,干瘦,头发凌乱,衣着寒酸,甚至连公寓管理员都说他的宿舍常常有股馊味。海子又是极端贫穷的,他没有找到真正热爱的工作,没有争得生活中一席发展之地,这一切是由于他的偏颇,无法使人容忍造成的。在他的房间里,找不到电视机、录音机,甚至收音机。同时,他是一个没有情趣的人,不会跳舞,不会游泳,甚至不会骑自行车。然而,海子正是在贫穷、孤独、单调中进行着他诗意的创作。可以说,海子的纯洁直接导致了他的敏感、内向,单纯,很容易受伤。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创作激情。

  他在纯粹中,将激情完全地点燃。

  海子为什么选择了“死”?为了成就他的诗,还是成就他的名声?海子死之前,留下这么一句:“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他的死是纯粹的死,是海子个人事件,是自我的涅槃与升华。其实,在我看来,海子死于一种分裂。肉体在火车轮下生硬的分裂,本身就寓意海子内心世界严重的分裂。

  认真阅读过海子的诗歌,可以看出他诗歌创作出现了严重的分裂。1987年以后海子放弃了诗歌中的母性、水质的柔性的爱,迅速转向父性、火质的刚性之恨。他作为自然之子流露出的温柔,以及男性对爱的渴望,由于得不到回音,感到不胜的孤寂,于是返回到自身,开始对生命的自我质询,慢慢的进行自虐,进而到达了自戮的极致。

  再者,纵观海子一生特别是他的诗歌生涯,他是孤独的。他面对的始终是自己,他唯一的快乐就是沉浸在自我虚拟的诗歌激情之中。但是,他是人,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他渴望的是人的情感、人的关怀。现实生活中,他没有婚姻关系,也没有社会关系。在他生命之中,始终没有一双温暖的手,呵护他纯洁、单薄的心灵,让他暖意地存留在这个世界。他所感受到只是孤独,排之不去的无尽的孤独。

  海子的成份是农业之子,来自泥土,然而现代知识的熏陶、城市物质文明的诱惑,使得他和知识贫乏的父亲有了无可逾越的距离。当他从乡村中剥离了出来,进入诗人的阵营,渴望得到城市光芒的照耀,他却无法打入城市这个阵营,争得一席发展的空间。正是这种景况,海子开始充满柔情的自我质询:“我究竟是谁的儿子?”而在爱情方面,海子像常人一样渴望物质的富足,“我要有一所房子,春暖花开,面朝大海”,但是他贫穷,内向,单纯,完全不符合现代女性苛刻的要求。他性苦闷、知音难觅,这种孤凄深深的拓进了他的诗歌之中。这时,他又开始自我质询,“我究竟是谁的情人?”总之,他环顾四周,没有人,却被恐惧所攫住了。他孤独万分,无法忍受,最后神经质、痛苦而又无奈的称自己为“王”。其实,他心里清楚,“王”往往是孤家寡人。可见,海子的孤独是有深层次的原因。他彻底的属于“离异者”,从乡村到城市,从传统文明到西方文明,他处于其中,他不知怎样才能使自己成为“回归者”, “风雨无家,风雨兼程”渐渐把他逼进了“中间状态”之中,就像那个乌江边的西楚霸王一样,进退两难,最后一声长叹,选择自戮。

  当初海子一个农业之子,来到了北京这座代表中国文化最宏伟的堡垒的城市,看到只是这里面充满了政治幻觉,充满了泡沫与口涎,充满渐渐的膨胀起来的欲望,却又那么的冠冕堂皇。在这座城市里,使海子越来越清晰自己是农业的儿子,来自于泥土。于是,我们不难理解为什么他的诗中充满“麦地”、“大海”、“黑夜”等符咒般温柔的意象。他这个纯洁的农业之子,想以此颠覆城市的浮华,返回到田园的宁静中去。然而,城市的欲望已经深深的侵蚀了他的灵魂,他也抵挡不住诱惑,渐渐陷入虚无之中。他昔日亲切的泥土,已经演变为“丰收后荒凉的大地”,渐渐荒芜。他深觉自己的分裂,不知自己究竟属于泥土?还是城市?但是,海子始终做着努力,他未竟的遗作《太阳&;#8226;七部书》长诗就是努力促使泥土去颠覆城市的产物。这种努力本身就是一次造反,要成就的是“王”的事业。他无比激动的想象着他的老乡——那个农业之子朱元璋,杀入城中,最后成为“王”。于是,海子想象着自己成诗歌之“王”,让诗歌改朝换代,注入新鲜的血液。然而,他的暴动终是失败,被孤独所*,他开始迷失,出现幻觉,产生分裂,最后走向死亡。要充分的诠释,可以从他喜欢的两位外国诗人说明。

  他喜欢法国诗人兰波,兰波也海子式的人物,属于诗歌烈士。海子在他那里找了同类感的温情。这个法国才情诗人,同样来自充满田园风味的小城镇,最后到达代表现代和欲望的巴黎。然而,到达了巴黎却发现,诗化的生活并不在巴黎,他并不属于那里。于是兰波认为,“生活在别处”,固执的他毅然选择自我流放,在非洲大漠中追逐别处的生活。作为海子,他也追求的别处,但对于海子来说,他的别处只是“死”后的宁静,以及死后的宽恕。海子的另外一位偶像则是荷尔德林。荷尔德林曾经反复自我质询:“在贫穷年代,诗人何为?”敏感而纯洁的海子竟被这句自我质询所感动狂躁不安。诗人何为?他突发奇想,想为中国诗歌留下史诗般的作品。然而,在他营建中国史诗圣殿的时候,看到是什么?是大孤大独,是现代生活本身中无法克服的虚无。他像尼采的诗一样,“我飞向未来,飞得太远了,恐惧攫住了我 / 当我张望四周,看!时间是唯一的伴侣”。严重分裂的海子竟像尼采一样自封为太阳,陷入酒神式的自我狂欢中。这时,他发现真正的孤独竟是无法自拔的空虚。

  最终,海子想从诗中解放出来……而此时,在他面前的只有“死”。只有死才能让他彻底解脱,因为只有这样诗人才能放弃“自我质询”的责任。

地狱里的温柔——阅读卡夫卡
人是无法摆脱这个渊薮:个体的

  有限性而社会的无限性。卡夫卡,几乎疯子般冷静,秉承尖锐的洞察力,发现这个人类的事实:人不是死在自身之中,就是死在他物之中,无论如何,人都得“死”!

  ——作者题记

  
  弗兰茨&;#8226;卡夫卡(Franz Kafka,1883年7月3日—1924年6月3日),20世纪德语小说家。文笔明净而想像奇诡,常采用寓言体,背后的寓意人言人殊,暂无(或永无)定论。其作品很有深意地抒发了他愤世嫉俗的决心和勇气,别开生面的手法,令二十世纪各个写作流派纷纷追认其为先驱。

  一、“人”已经死了

  卡夫卡的困境就是现代的人困境。

  一百多年前,站在新旧世纪交替处的哲学巨人尼采向现代人悲壮的宣告,“上帝已经死了!”这似乎道出了现代人十分尴尬的处境,而他自己却因为接受这个事实而精神崩溃,最后彻底毁灭。

  作为尼采的后人卡夫卡却默默的毫无声息甚至很温柔的将人放置于“甲壳虫”(短中篇《变形记》)内部,让他孤独的死去;或者将人放在城堡(长篇《城堡》)面前,却永远无法到达,只能死在路上。在他那晦涩的文字背后,隐藏着这么一个事实:“人”已经死了!

  甲壳虫寓意人本身,现代人已经无可避免的处于自身异化为他物,而不是他本身,他只能无奈的接受异化、并且在异化中孤独的死去;而怪诞的城堡则寓意人所处的社会,人类社会的存在意义就是让人实现交流的,取得“类同感”的。然而事实上,人已经对社会有了更多的“异类感”了,永远淘汰出局。人是无法摆脱两个渊薮:个体的有限性,而社会的无限性。卡夫卡,几乎疯子般冷静,秉承尖锐的洞察力,发现这个人类的事实:人不是死在自身之中,就是死在他物之中,无论如何,人都得“死”!

  正是如此,他面临的困境正是现代所有的人的困境。

  二、被背叛的遗嘱

  人们不得不叹服卡夫卡的尖锐与深刻,他像个先知一样,按部就班的安排好自己的一生——包括他的遗嘱。

  卡夫卡意识到自己与当时的社会有一定的距离,甚至处于对抗的胶着状态。因此,他必须时刻警惕、甚至起来斗争,防止自身的“异化”。这里“异化”对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思想家而言,更合理的说是“世俗化”。这种思想在尼采那里也有所体现。尼采哲学一言蔽之就是“离开人群,成就自己吧”。

  他们(卡夫卡们)往往不被人群所认可,而他们也意识到自己无可挽回地被孤立了。这就是一种对抗。就史论史,人类最宝贵的思想、艺术往往是由那些与整个社会对抗着的人所创造的。难道一生处于流亡的但丁、一生仅售出一幅画的梵高、诗歌作品屡屡遭禁的波德莱尔,他们的命运不能说明问题?他们都是在对抗中失去观众,从而学会孤独,洞察事物本身,领略人之所以为人的“悲壮性”。怪得够深刻的尼采写下这样的诗:

  我飞向未来,飞得太远了,恐惧攫取住我。

  当我张望四周,看!时间是唯一的伴侣。

  卡夫卡一生信任自己的文字,在文字中迷失、在文字中寻找着人生的方向,可以这么说,文字正是卡夫卡的上帝。然而,到最后卡夫卡发现正是这些文字里种种诡谲、怪异的思想让他一生处于“孤立”状态。人在上帝或者说“命运”面前,会不会始终只是个孩子,他所作的一切都是胡闹?上帝无语,可它会不会在人们眼光未曾到达的地方发笑?!想到了这些,最后卡夫卡决定毁灭这些文字所创造的“城堡”。

  卡夫卡承认内心充满着自身无法解决的问题,作品里的“变形”现象、“城堡”现象,正是他人生中所遇到的种种不可解决的问题的寓言化。他矛盾、惶恐、不安、孤独、迷惘、遭受压迫而无法反抗,也无力反抗,向往明天却又看不到出路!

  于是,他最后嘱咐把他带向文学殿堂的好友布罗德先生将他所有的手稿都烧毁。

  “烧毁它吧,一个灵魂将得到救赎!”虽然这些文字在卡夫卡活着的时候拯救了他,但是现在将之烧毁却是抹去一个人的灵魂的痛苦,这个人也由此彻底救赎!

  卡夫卡死之前,如是说。

  三、弱者的抗争

  卡夫卡在《对罪愆、苦难、希望和真正的道路的观察》一文中如此说道:

  “巴尔扎克的手杖上刻的字是——我能摧毁我眼前的一切障碍,而我的手杖上刻的字是——一切的障碍都在摧毁我。”

  的确如此,现实生活中的卡夫卡并没有什么响亮、高亢的声音,他一生处于“弱声区”,生命、思想时刻可能被摧毁。

  他作为一个犹太人生活于奥匈帝国,在当时的大背景下,只能苟延残喘,以一个弱者、被排挤者的身份出现。他感到不安全,作为自我,则是一个深渊,“自我”就是正是他的《变形记》中的“甲壳虫”,注定被封闭在 “非我”的存在物里面而孤独的死去。而他人即整个社会也是一个不可进入的“城堡”(卡夫卡同名作品《城堡》),而在个人、他人之间,他永远处于“审判”(卡夫卡同名作品《审判》)的地位。

  卡夫卡时刻起来抗争这种尴尬的境地的。这种思想在《变形记》、《城堡》、《审判》等中都有痕迹,可他却掩盖不了这么一个事实:抗争都是无效的,就像垂死挣扎一样徒劳。

  难能可贵的是,即使如此卡夫卡也不无柔情的告诉人们这么一个生活真谛:挣扎是人的本能,即使最终不免被彻底毁灭,他将勇敢的走向命运的本身。就像《城堡》里的K,他是一直在走向城堡垒的,而《变形虫》里的格里高尔&;#8226;萨姆沙是一直反抗着被外界异化,努力想回归到“人”中间去的。卡夫卡要告诫人们是:“人”应该反抗,即使一切障碍都在摧毁“人”!这是他作品的高尚之处,也是卡夫卡认为“人”值得赞扬的高尚之处。

  人在命运面前都是弱者,因为他始终摆脱不了“有限之物”的局限,只能走向永恒的寂灭。“摧毁”——“一切障碍将人摧毁”是一个最终的事实。在这个事实面前,人所有的抗争都显得近似 “疯子” 式垂死挣扎,卡夫卡或者卡夫卡的思想先驱尼采都试着说明这个事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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