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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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魂-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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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西指,横撞直冲,可怜只杀得元兵人头滚地,号呼震天。那元军中将官晓得势头不好,不能等援兵来救了,因见东南上兵马稍薄,便舍死忘生地冲将过去,夺得一条血路,出来仅剩得百余名残兵,忙忙地逃走去了。张世杰也不追赶,便下令鸣金收军,点了一回兵马,才晓得折了步兵百余名、骑兵十余名,却杀伤了元兵三千余名。当时便扎下营寨,各将官都纷纷进帐来报功,张世杰命把功劳簿一一记了。此时只有刘师勇、孙虎臣两人却跪在那里请罪,张世杰先向刘师勇道:“将军虽然违令,却是情有可原,今可将功赎罪。”刘师勇叩头谢了起来。张世杰却指着孙虎臣骂道:“你这该死东西,为何遇着这种小敌便不战而逃,若不是本帅亲自接应,岂不要丧师辱国?如今念你初次,姑饶死罪。军士们,将他重责三十棍。”只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孙虎臣“哎哟哟、哎哟哟”地磕了头,爬起来虽然抱怨,却也无可奈何,一步一颠地退下去了。

  当时大家散去,不在话下。

  却说张世杰独自坐在帐中,默默想道:“看今天阵上的情形,军士们都是不肯出死力的,今天幸亏是小敌,所以还可以侥幸战胜;若遇着大敌,象这样神气却如何是好?难怪韩信说是驱市人而战之,非置之死地,使人自为战,则其力不可得而用。我如今没奈何,只得忍着心肠也学韩信的法子罢。”

  想定主意,次日便传令三军舍陆登舟,那战舰一连数千艘,向前进发。行到焦山地方,已离元军不远了,便下令抛锚下碇,却令十舟为一队,结成一方阵,排列江心,非有号令,敢擅发碇者斩,示军士以必死。

  却说那元军中大将正是阿珠,昨日前军失利,正在懊丧,今见宋军十舟为一方阵,排得十分齐整。阿珠看了一回,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便回到帐中,选了数千善射的健卒,乘了极大的战舰,命张弘范、董文炳二将领了,分作两翼,左右夹击,自己却领了大军居中而进。张世杰却不下令启碇,只叫军士们不可妄动,等他船近了再战。哪里晓得元军左右两翼的健卒却不近前来,只在远远里放火箭,射到处篷樯尽焚。张世杰见了大惊,方要下令启碇,将船只分开,说时迟,那时快,阿珠的大队军马早已压阵而来。此时,军士们只有救火之工,哪有还兵之力?正在血战之间,忽见有几枝火箭射到帅旗上,那面大旗竖在半空中被风吹得刮烈烈的响,一霎时烧得精光。军士们一见帅旗烧得没有了,那会水的便都“扑通、扑通”的跳下江中逃生去了。

  张世杰连忙令将校启了碇,整队而退,怎奈此时军心已乱,更兼着一启碇,那孙虎臣便领着前锋先遁,被他这一争先落后,那战舰就越发乱了。元军中张弘范、董文炳两人便率着两翼健卒横冲直撞过来,只撞得宋军战舰横七竖八,此时已是烧得满江通红,那断索残蓬带着火焰,被风吹在空中纷飞乱舞,弄得满天都是火焰。可怜这一烧。只烧得山焦水沸,鬼哭神惊,好不凄惨。后人有诗为证:

  诗曰:

  隔岸阵云高,将军胆气豪。

  报君真赴火,为国敢辞劳。

  一炬天为赤,功成地不毛。

  至今江上水,余怒作波涛。

  当下张世杰也不能再整队伍,只得任他乱纷纷的逃走,自己和刘师勇亲自断后。那阿珠追了几里,便鸣金收军,扑灭了江上余火,夺了战舰七百余艘,不在话下。

  却说张世杰且战且走,退到圌山歇下,收集残兵一点,只剩得一万余名。

  还有一半是焦头烂额的。张世杰看了,好不伤心。次日,那逃命的败卒渐渐集了来,倒凑成有二万余名,却身上都没有受伤的。只有前锋一军的士卒,却没有一个回来,连孙虎臣都逃得无影无踪。张世杰此时才恨陈宜中无故把他麾下士卒调去,以致临阵指挥不灵,可见陈宜中当日无端那一疑心,就误得大事不浅了。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却说张世杰焦山败绩之后,便上疏自劾,又劾孙虎臣临阵脱逃的罪,然后请再济师以图后举,朝廷却置之不报,这且按下。

  话分两头。却说那奸臣贾似道,自从罢了平章都督,便郁郁不得志,时出怨言。御史陈过等恐他党羽尚多,留在朝中,几为祸根,便联名上疏,请窜贾似道于远州,并治其党羽。帝显不准,只把贾似道几个党羽问罪,窜于远州。那三学生及台谏、侍从等见贾似道虽然降职,圣上却仍旧还是这般宠幸他,深恐他终为大祸,于是大家又联合上疏切谏,请诛贾似道,以正国法。

  帝显见了这疏,却只下诏命贾似道归越去守母丧。那贾似道也是恶贯满盈,死期到了,他奉诏之后,若赶紧回去守母丧,还可以终其天年,却逃到扬州游戏去了。当时朝臣得知,又上疏劾他“既不死忠,又不成孝,这种败类不可留于天地间,以贻毒天下。”贾似道得知这信息,才吓了一跳,忙忙如丧家之犬,连夜的逃向绍兴来。哪里晓得逃到绍兴,绍兴城却闭而不纳,说是“这种败类,我们乡党公议,驱逐他出去,不许他做绍兴人。”贾似道无奈,仍旧逃回扬州来。朝臣得知,又上疏说他“罪恶滔天,为四海臣民所不容,若不早诛,恐无以慰四海臣民之望,有阻勤王之师。”帝显听了,无可奈何,这才把贾似道窜于婺州,永不赦回。贾似道当下只得厚着脸面向婺州去了。

  到得将至婺州,那婺州百姓听说贾似道要来了,便把黄纸写了贾似道的罪恶,贴得满街都是,说“他若来了,定要把他驱逐出境,免得贻害乡里。”

  地方官得知,连忙上禀,请上台出奏圣上。帝显得知,无奈,便把他改窜于福州建宁府。贾似道好不丧气,重新仆仆道途,又转到建宁府来。不日到了建宁府,贾似道便住在城南一个开元寺里,还住不到三日,那建宁府百姓又是议论沸腾,都要逐贾似道出境。地方官又上禀请奏圣上,将他改窜别处。

  帝显不得已,再把他改窜循州,却下了一道诏榜,说是无论臣民人等,有能监押贾似道到循州,劝得循州百姓不驱逐他,便赏金千两。诏下几日,无如人人都晓得贾似道是随便到那里都不能容身的,所以没有一个人肯来应诏。

  帝显正在忧愁之际,那日忽来了一个姓郑的,名叫郑虎臣,系现任会稽县尉,来应了诏。帝显大喜,便先赏了他百金作为盘费,叫他速速前去。那郑虎臣领了盘费,便欢欢喜喜地去了。旁人见了,没一个不替郑虎臣担忧,恐他劝循州百姓不住,这也不在话下。

  却说郑虎臣不日到了建宁府,先到府中见了知府,然后便一直奔到开元寺来。走进寺门,见好一座大寺,工程浩大,殿宇玲珑,郑虎臣便一直走上正殿来。那方丈里和尚见虎臣是个官长模样,连忙接了出来。郑虎臣正要开口,忽听得一阵妇女嘻笑呼拳喝令的声音吹向耳边来,虎臣略一凝神,便猜到是贾似道在此胡闹了,却故意喝道:“你这和尚,为何不守清规,却敢偷藏妇女,污秽佛地,该当何罪?”那和尚连忙陪笑道:“小僧怎敢如此放肆,这是故丞相贾某寄居在此,此刻和姬妾们饮酒,所以呼拳喝令。贵人休要错怪了。”郑虎臣便拍案大骂道:“什么故丞相不故丞相,那奸臣贾似道如今已是刺配的囚徒了,如何还敢这般无礼,污秽佛界清严之地!你快去把他叫出来,等我问他。”那和尚也不知虎臣是何等人物,只吓得屁滚尿流,连忙跑到那边房门口,把贾似道叫出来,和他低声说了一遍。那贾似道和姬妾们正饮得高兴,听了那和尚的话,正不知又是那位魔王到了,没奈何,忍气吞声走出来,见了虎臣,陪着笑脸,深深一揖道:“贵人息怒,下官因为羁旅无聊,所以此刻和侍妾们小饮几杯,不知贵人驾到,有失迎迓,万乞恕罪。”

  郑虎臣破口大骂道:“你这该死东西,犯了弥天大罪,万岁爷恩深似海,赦你不死,把你窜在远州,你还敢这般胡为,毫不改恶,如今你的死期可到了。你可认得我郑某吗?万岁爷有诏,命我押你去循州,你不用想再乐了。”贾似道听了,才晓得他是监押官,只吓得战战兢兢,千不是、万不是地赔不是。

  郑虎臣却气昂昂地坐在上头,一理也不理。到晚上,贾似道又备了一席极丰满的酒,请郑虎臣上坐,自己虚心下气地下面相陪。郑虎臣双眼朝天,冷笑道:“好个勇于改过的!早上饮酒姬妾满座,此刻就一个也没有了。”贾似道听了,又是怕又是恨,没奈何,便率性叫姬妾们一起都出来陪酒。原来贾似道此时随身姬妾还有三十余人,当下都出来陪酒,那绿鬓红颜,高歌低唱,绿衣劝酒,红袖擎杯,真是衣香人影,无那魂消。郑虎臣笑嘻嘻地左顾右盼,好不高兴。贾似道看了,又羞又气,却实在没奈何他。到次日,郑虎臣到府中领了公文,带了八个解差,毫不留情,押着贾似道就走,那三十余个姬妾,都送到建宁府官媒里发卖,一个也不许他带了走。那贾似道平生是不离过姬妾的,如今忽然只剩得自己一个人,好不零丁孤苦。那一路上受了郑虎臣百般磨折,还要向他陪笑脸,贾似道到此时是追悔也无及了。

  这一日,走到漳州将近龙溪县境界,看看天色将黑了,却是一片旷野,绝无人烟。郑虎臣便叫解差们赶紧上有村落的地方去投宿,哪里晓得越走天越黑了,那路却越走越荒野了。大家正在发慌时,忽见前面有一座破庙,郑虎臣便道:“天色已黑,不能走了,我们且到那破庙里暂宿一夜吧。”大家都道:“正是。”便一齐奔向那座破庙来。到得庙前,见是一座荒凉古刹,此时天色已黑,那匾上的字也看不清楚了,两扇庙门却是倒了,大家进去一看,见神前有一张破桌,灰尘堆得有一寸来厚。解差们把灰尘拂了,放下包裹,拿出干粮来,大家胡乱吃了一顿。解差们把两扇破门扶起来,将就遮好了,便横七竖八都向阶上躺下。郑虎臣和贾似道却走进里面来一看,见正殿上摆着一张石桌;又向旁边破僧房里一看,见里头却有一张破榻。郑虎臣便叫贾似道到破榻上去睡,自己却向石桌上拂净了灰尘,把包裹放下做枕头,便也躺下去了。此时那贾似道躺在破榻上,如何睡得着?只见星斗满天,明月东上,阶前虫声啾啾,好不凄凉。看看挨到三更天气了,忽见黑秃秃一个人影走进来,只吓得贾似道根根汗毛倒竖,一骨碌爬起来,大声问道:“你是哪个?”只见那人应声:“是我!”早听得“飕”的一声,掣出一把明亮亮的钢刀,奔向前来。贾似道早吓得滚到榻前,还没有滚下来,口里却大叫道:“好汉饶命,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说时迟,那时快,话犹未了,只听得“咔吃”一刀,“咕噜噜”人头落地,那鲜血直喷到阶前。那人杀死了贾似道,却回手一刀,直刺入自己胸前,登时热血奔出,也倒在阶上死了。

  正是:

  持将白刃诛民害,剖出丹心示世人。

  欲知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 觇国势群臣逃亡 作后图二王出镇
 
  诗曰:

  举目山河事已非,朝臣零落老臣稀。

  君王骨肉也离别,赢得羁魂梦里归。

  话说那八个解差在外面睡着,忽听得贾似道大叫了几声,从睡梦中惊醒。

  大家静耳再听时,却又没有声音了,心中好不疑惑,便大叫道:“郑解官,郑解官!”叫了几声,并不见答应。大家没奈何,只得爬起来,乘着月色,走进来看时,只见正殿石桌上放着一个包裹;走到西边破房门口,伸头张了一张,却是黑洞洞的看得不大清楚;再走到东边破房来看时,此时正是十月中旬天气,那一轮斜月从破帘里照进来,照得东边房里前半间如同白昼,有一个解差抢前先走到房门口一看,只吓得“哎呀”一声,倒退了几步。众人也吃了一惊,停住脚步,问道:“怎么样?”那个解差道:“那姓贾的不晓得被哪个杀死了,尸首倒在地下,头却落在一边,满地都是鲜血,好不怕人。”

  众人听了,齐道:“我道什么,原来是姓贾的被人杀死了,这倒没什么可怕,我们且去看看。”说着,大家大着胆子走进去看时,果然见墙脚下搁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阶上却躺着一个尸首,胸前还斜插了一把明亮亮的钢刀,足有一尺多长。大家看了,不觉寒毛倒竖起来,有几个胆大点,便走过去把那颗人头踢转来一看,正是贾似道;再看那尸首时,颈上却还有一颗头颅,便大叫道:“这个尸首不是姓贾的,你看他颈上还有一颗头颅,只怕是郑解官哩。”有一个眼灵的便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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