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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未免想得太简单了。李美娟没有任何加入特务组织的动机和理由,年龄、经历、性格、关系、能力都对不上号。
那么,谁最有可能引诱她呢?嫌疑最大的,当然是共同在老人尖练戏功的几个人,而且平时应该跟她有更亲密的接触。这五个人,除了李美娟自己,剩下的也就是四个人。范哲让警员拿来资料,让李美娟父母指认。
“是她,一定是她害死了我们娟儿!”姑娘的父母一拿到资料,就斩钉截铁地叫道。
是她?林婉芬!
“立即逮捕林婉芬。”许则安向特侦组发出紧急指令。
“走,我们也去。”范哲跳上一辆警车。
1964年10月18日08:30 台州
麻芝街269号紧靠东岳庙边上。东岳庙对面则立有一个大戏台子,以前,这里是麻芝街最热闹的地方,一年一度的庙会,戏台上轮番儿唱大戏,台下空地上黑压压地挤满了人群,像潮水似的延伸到街上,水泄不通。但最近几年,因为各种原因,庙会停办了,东岳庙的香火也断了,有不少工青妇组织驻了进去,这里也就冷清下来。
林婉芬选择这样一个地方作为安身之所,自然有她的道理。人多人杂的地方,信息就多,信息一多,情报就多。“大隐隐于市”的道理,在特务们身上也用得通,四面玲珑,四通八达,可以掩人耳目。
麻芝街很窄,警车开不进去。等范哲他们赶到时,林婉芬已经没了踪影。门开着,两名负责控制她的干警,一歪一倒,趴在地上起不来。
“怎么回事?”范哲怒问。
“刚才……有人从背后袭击了我们,带走了林婉芬。”其中一名警察咳嗽着说,看起来伤得不清。
“朝哪边走的?”
“往庙里跑了。”他指了指东岳庙。
范哲拉开枪栓,朝他指的方向飞速追了进去。
东岳庙本是侍奉东岳大帝黄飞虎的,黄飞虎是冥间之王,庙里当然少不了鬼使神差。虽然两旁的二层厢房都做了工青妇机关的办公楼,中间的主庙却保持着原来的模样。那时候还没开始破四旧呢,所以,牛鬼蛇神,十八层地狱,该有的还都有。只是没了道士,无人清扫,到处织满了蛛网,积满了灰尘,越发显得阴森破败。
因为是周末,偌大的庙宇没有一个人,连只麻雀都没有了,寂静无声。范哲小心翼翼地潜入主庙,大殿里的神像露出狰狞的笑,似乎藏着什么阴谋,让人心底发虚。范哲知道,也许敌人就躲在某个暗处,用枪口指着他。
“林婉芬,你们还是出来吧,跑不掉的。”范哲隐在大殿里的圆柱后面喊。
没有回应。范哲准备突击,刚从柱子后探出半支枪,啪的一声,一枚子弹击在了圆柱边缘,碎屑纷飞。随即咔嚓一声,有人从大殿后门逃出去了。
大殿后是一个小园子,范哲见一条人影在偏门一闪而过,赶紧开枪反击,却没打中。出偏门,就是迷宫似的小巷了,范哲看清楚那人逃的方向,拼命追赶,两人借着小巷复杂的地形,展开了枪战。
工夫不负有心人,那人对麻芝街的地理并不熟悉,竟然逃入了一条死巷中。
“不许动,扔掉枪。”范哲用手枪指着他的后背,这下子,他可是插翅也难飞了。
那人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放下枪,乖乖地举起了手,转过身子。
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身材魁梧,脸上棱角分明,额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一直延伸到眼角。
“昨晚是你在跟踪我?”范哲很快从身形中判定,在梁家大院的巷子里出现的那个神秘人,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没错。”那人应得很爽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范哲很讨厌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这个人救了林婉芬,又用声东击西的办法,牵制他的注意力,掩护林婉芬逃走,让好不容易打开的突破口又重新关上了。
“把手放脑袋后面,蹲下。”范哲喝道,慢慢走过去。
那人还倒真听话,蹲了下去,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他以怪异的手法闪电般抢过角落里的一只鸡笼,向范哲扬去。顿时,鸡毛乱飞,有如飘雪。那人趁乱,双手攀上巷壁,几个来回腾跃,竟然魔术般上了三层高的屋顶。整个动作天衣无缝,行水流水,如果不是敌人,连范哲都忍不住叫好了。
开枪,但那人已经消失了。
“他是谁?”随后赶来的许则安刚好看到消失在屋顶上的男人。
“三套马车之一,‘铁猴子’,果然名不虚传。”范哲叹气道,收了手枪。
随后赶来的干警很快包围了这片区域,但一无所获。
“蜥蜴”一反常态,不灭林婉芬的口,反而让“铁猴子”救走了她。这说明林婉芬对他很重要,也许,她就是“蜥蜴”密电暗语里所指的“外婆”。
“外婆”的家都端了,米兰当然不会再去。这条线又被切断了,无法再继续下去。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只有在林婉芬平日的社会关系上深挖,人活世上,不管特务也好,反特务也好,都生活在一张网里,人际关系这张网,谁也不例外,谁都逃不出。
不出所料,林婉芬果然是解放前红袖戏剧社的成员,新中国成立后才进入黄岩越剧团,嫁过一个老公,1952年,她丈夫参加抗美援朝,牺牲在朝鲜战场上,从此寡居。因为演员的身份,交往的社会人士比较复杂,三教九流都有来往。
搞来一张林婉芬的生活照,范哲觉得,照片上的林婉芬有些眼熟,他努力回忆,想记起当初自己在雁来茶馆做小伙计时,是否见过这样一个女人。但那时的林婉芬,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女大十八变,亲娘认不全啊,何况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无法想起来,似乎总有一团模糊的雾气锁在记忆深处,也许撩开那层薄纱,一切都会清晰明朗起来。
他有这种奇怪的感觉,而且越来越强烈。
1964年10月18日08:35 台州
灵潭水库管理处。
关于“魂字方案”的处置意见分成了两派,泾渭分明,针锋相对。一派认为,灵潭水库万一被破坏,洪流下泄,江水泛滥,现在又值大潮汛期间,台州将面临一场灭顶之灾。为保安全,必须马上全部撤走下游百姓;另一派认为,特务只是放了一个烟幕弹,我们草木皆兵,没有必要。贸然大撤,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可能正中特务圈套。M首长马上就要来台州了,特务们就是要放些假情报,故意制造点麻烦,一是打击人民政府,二是可以趁乱下手。
争论得很激烈,没个定论,连主持会议的江奇和杨林都觉得为难。撤与不撤,都存在极大的风险,万一出错,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最后,定下一个折中的方案,召集灾难可能影响到的各公社负责人开秘密会议,让干部们做好发动群众撤离的准备,并建立预案,但在指挥部没有下达正式命令之前,注意保密,不得宣扬不实消息,以免造成混乱。
灵潭水库,台州的大水缸,现在似乎变成了一颗超大的炸弹,一颗悬在所有台州人头上的,不知哪分哪秒爆炸的定时炸弹。
会议结束后,杨林忧心忡忡地走出会议室,西山伐木厂厂长卢强已在外面的长椅上等他多时了。看见杨林出来,就立刻迎到跟前,低声说:“杨副指挥,我向您反映个情况。”
“哦,什么情况?”杨林把卢强带到一边。
“运输队长赵刚勇很可疑,昨晚有人看见他往厂子这边走,后来一直没见到他。”卢强说。
“找过人了吗?”
卢强摇了摇头:“今天是周末,大部分职工都回家了,所以还没有发动人去找他。”
“赵刚勇昨晚去过厂子的事,你是听谁说的?”
“职工黄定明,住在他楼上的。昨晚七点,他从公社食堂吃饭回来,刚好碰到赵刚勇在码头准备一艘小舢板,就跟他打招呼,赵刚勇说要去厂子里办点事,黄定明眼看着他把小船往水库里开的。”
“那你怎么肯定黄定明说的一定是真话?”
“黄定明是厂子里出了名的老实人,不会说话的,当然更不会说假话。”
“好,你立刻组织伐木厂职工寻找赵刚勇,我派一队民兵和你们一起找,务必要找到这个赵刚勇。”
任务马上布置下去了,杨林让黄定明来水库管理处,亲自询问了一遍,跟卢强转述的基本差不多。但杨林心底还有个小疑问,赵刚勇既然要去搞破坏、搞谋杀,为什么会跟黄定明说清去向?他完全可以找其他的借口搪塞过去,说了实话,岂不故意留下尾巴?
这里面似乎有点奥妙,但一时也找不出什么明确的破绽和证据,一切等找到赵刚勇就水落石出了。
但偌大的括苍原始野山,人一钻进去,就像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赵刚勇故意躲着,那就更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不久,就传来消息,赵刚勇的小舢板找到了,在水库西南的牛头角停着,但没找到人。
人一定在附近,搜山,死活都要搜出来。
1964年10月18日08:55 台北
“咽喉”发现,“心脏”最近的身体一天比一天糟,精神状态也每况愈下,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很担心这个前辈,这样下去,坚持不了多久的,他太累了,太需要休息了。毛主席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心脏”的本钱已耗完了,开始严重透支,透支是需要支付高额利息的,他根本不可能再承受得起。她多么想劝他保重身体,但是,她又不能跟他说这样的话。这鬼地方,国民党特务耳目比蚊子还多,一个反常的举动,一句不符合身份的话语,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每当安静下来的时候,“咽喉”就会想起自己的父亲,想起和她父亲一起牺牲的几百名共产党潜伏特工。那还是新中国刚刚成立的1950年,台湾,由于几个人的变节,一场血雨腥风,几乎摧垮了整个组织。这是一场灾难,在这场灾难中,她懂得了什么叫信仰,什么叫背叛,什么叫牺牲,什么叫坚韧。那个时候,还在香港念书的她就一心想把父亲未竟的事业继承下去。现在,这个目标正在实现中,她正为这份事业默默奋斗着。与“心脏”这样可以做父亲的老前辈一起工作,“咽喉”感到无比自豪。
“心脏”交给她的关于“三套马车”的情报已顺利发送至华东局,对这次针对M的“刺刀密令”,“咽喉”也十分担心,她想在“心脏”之外搞到更多的情报,但困难颇多,在几次窃听之后,就不敢继续下去,生怕暴露了自己,最后连累“心脏”。
最近几天,敌人侦测电台的行动越来越频密,而且一次比一次接近,“咽喉”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敌人似乎已经锁定了这片区域,枪管准备好了,就等着猎物什么时候探出头来。一个不小心,大批的军警就可能直扑她的住处。
这一天,也许迟早会到来的。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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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10月18日09:16 台州
红袖戏剧社的资料很不全,可以说,消失殆尽了。因为这个社在解放前夕即已解散,社员走的走,跑的跑,那时候人民政府百废待兴,哪有闲工夫去管这些民间社团,所以根本没做任何登记。短时间内唯一可以找寻的线索,就是少数几个从红袖社转到黄岩越剧团的人,经调查,没有什么嫌疑。她们听说了林婉芬的事,都十分吃惊,说平时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异常,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台湾特务,不可思议,藏得可够深的。
拿那本戏谱给她们看,都摇摇头,说这不是红袖社的东西。
不是红袖社的东西,干吗要盖上红袖社的章?为什么“米兰”这个名字出现在戏谱上?这是特务故意施放的迷魂弹?还是另有图谋?从目前看,林婉芬是唯一一个重大嫌疑,只有她是红袖社社员。难道,林婉芬就是“米兰”?
范哲回到临时办公室,整理复杂的头绪。103跟“蜥蜴”核心终于有了第一次正面接触,有接触就好办事。敌人虽然在暗处,但毕竟躲躲藏藏,行动受到极大的限制。“三套马车”本领再大,三头六臂,八面威风,到了这里,也像一只入网的螃蟹,不可能完全施展开身手。
在台州公安处的统一安排下,从一大清早开始,各居民委员会和各人民公社就开始发动群众开展全民防特反特工作。要求每个居民和社员都提高革命警惕性,积极检举揭发可疑人员。“人民战争”的魅力永远不会过时,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特务往往原形毕露,落荒而逃。在解放初期,有相当高比例的国民党潜伏特务就是敌不过这种排山倒海般的心理攻势,向人民政府投降自首的,这些措施被证明十分有效,会给特务带来巨大的威慑力。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