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当代丐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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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底当代丐帮-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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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县一家工厂上班,但仅此一次,再也没去找过。我猜想他和他的老婆之间也许另有隐情,但不好刨根问底。但我猜测,如果他的老婆没有走,而是在家等着他回去,他也许不会选择流浪。
  平时,老凌是个喜欢谈论女人的人,要想找他说话,从“女人”入口是最容易打开他的话匣的。我让他给我讲讲他的罗曼史,包括流浪以后的。这下老凌来了精神,边啃馒头边侃了起来。
  老凌讲,他来武汉修鞋时,经常有一些擦皮鞋的中年妇女跟他“搭白”(方言,交谈的意思),一“搭白”就好上了。“其实那些女人都是冲钱来的。刚好上时她不会找我要钱,但过了几天后就说这困难那困难地问我借钱,那还能不借?但一借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我说:“这么多年来,跟你相好的恐怕有很多吧?”
  老凌一脸的自豪:“以前做生意时,手头有些钱,我每到一个地方租房子,就会有不同的女人找我。如果没有女人找我,我会找她们。现在不行了,身上没钱,找了女人也养不起。不过平时要想找个女人玩一玩也容易,花的钱也不多。”老凌叹了一口气,尔后一本正经地对我说:“这样的女人都没意思。要说让我最难忘的女人,还真有一个,不过我可从来没对外人讲,你听不听?”我说听。
  原来,2001年上半年,老凌在汉口新华路流浪时,曾和一个30多岁的女人发生了一段恋情。老凌讲,那段时间他总看到一个女人,背着一个包,坐在新华路长途汽车站候车大厅的凳子上,目光呆滞地注视着进进出出的旅客。一连几天都在那里,不吃不喝,也不像买了票要乘车的样子。凭经验,老凌判断这个妇女是外地人,很可能是想回家却没有钱。
  他主动上前搭讪,并请她吃了一个盒饭。开始那妇女对他很警惕,不太和他讲话。但发现他没有恶意时,终于告诉他,她是湖南湘潭人,三个月前因和老公拌嘴,一气之下撇下儿子到武汉打工,但不幸的是,遇到了一个“黑心”老板,做了三个月不但一分钱不给,还经常调戏她,令她难以忍受。现在她又想儿子了,想回湖南老家却没有钱,又没地方住,所以只好等在汽车站里。
  老凌不失时机地安慰她,并带她到小南湖洗澡,然后带她到中山公园里去散心。那女的说老凌虽然身体不好,但心地善良,是一个好人。老凌觉得一切水到渠成,就这样在公园里度过了他们的第一个共同之夜。第二天,老凌就在汉阳花80元钱租了一间房子,和那女人住在了一起。
  从此,老凌到外面去“衔食”,女的操持着家,两人俨然一对夫妻。而老凌呢,觉得又回到了意气风发的青年时代。可惜这样的日子只过了两个多月,一天,那妇女说想念儿子,要回家。老凌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说实话,虽然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是很长,但老凌对她已产生了很深厚的感情,但毕竟是人家的老婆,总是会走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老凌心里酸酸的,难过得要哭。
  经过一夜的思考,老凌决定放行。他拿出捡垃圾和偷东西换来的积攒了4个多月的350元钱,给了那个女的。对方捧着钱,刹那间感动地扑到他怀里痛哭起来,并抽抽噎噎地说:“我回家,我男人要是再打我,我就带着孩子跑过来跟你!”但回家直到现在,她再也没有来。
  说起这段往事,老凌很伤感,语气十分低沉,燃起的烟一直没有抽,烧到烟蒂烫着手才丢。我明白,在他的心目中,这个女人的地位比曾经的妻子还重要,尽管从道义上来讲,二人的行为都有不尽合理的地方。
  我见老凌还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便劝他:“老凌,也许她来找过你,而你却搬家了呢。没有必要再伤感了!”
  老凌听了,马上回过神来,并很快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有什么好伤感的?女人嘛,有缘分就碰到一起了,没有缘分一辈子也不会相见。再说,天底下女人多的是!”说完,他双手交叉往袖子里一笼,眯起眼睛靠在墙上。我识趣,悄悄地起床,买东西做午饭。
  4、“乞丐大盗”的“坐车经”
  2002年11月25日,这一天,是我和老凌在一起生活的第7天。晚上,我回到我们的小木棚,一进去就闻到一股酒气,老凌正和一个乞丐在那里喝酒。见我回来,他忙向我招呼:“来得好,一起喝一杯!”
  桌上的菜挺丰盛:有千张结,有花生米,有蚕豆,有豆瓣酱和大葱,还有一袋子馒头。老凌边拿大葱蘸豆瓣酱往口里送,边大声对我嚷:“老弟,今天是老张请客,专门为我送行的,你可得多喝几杯啊!”老张是指旁边的那位乞丐。
  我听老凌说“送行”二字,觉得突然,便问:“是谁要走?你吗?要到哪里去?”
  老凌说:“武汉的冬天特别冷,我怕冷,准备到广州去,再说,那边也好讨钱。”我猜想老凌是不是在骗人,因为此前他并没提起要走的事,有可能是为了诈同伙让他们请吃饭而故意找出理由。老凌是这一堆乞丐群的“老前辈”,看到哪个“发财”,他常常会借故宰上一刀。
  我坐下说:“来来来,我们一起喝!”老凌拿起酒瓶,给我倒上一大碗。
  我已经习惯了听乞丐说哪个要走,因为流浪漂泊是他们固有的生活形态。但他们平常都是北上或到中原内地,因为经济欠发达地区对乞丐的管理相对要松一些,南边广州、东边上海,据说管理是相当严的,乞丐很难混到饭吃。
  老凌却说:“鱼有鱼路,虾有虾路,有人管理就不到大街上去讨,专在小街小巷活动,那儿没有人管!”他还说,他以前多次到广州去,都是这样生存的,从来没被人抓过。
  旁边喝酒的老张开腔了,说:“我们也不想在武汉混了,但是到广州的车票得200多块钱呀,有这些钱还不如在武汉好好过个年!”
  老凌手一摆,说老张外行,不像个在外面混的。“哪要那多钱?花30多块钱,外加一瓶酒,我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到广州了!”我知道,老凌现在手头上大约也就30多元钱,前几天他还是把火车站附近的那批钢管偷了一部分卖了。
  老张说老凌在说酒话,花30多元钱,加一瓶酒是怎么可以到广州的?哪有这容易的事!
  卖了一阵关子,老凌开始讲授他的秘诀:“在武昌火车站买一张到咸宁的车票,上到广州的车。上车后就喝酒,喝得醉醺醺的。乘务员看喝醉了,一般都不会查,如果一定要查,我就装疯卖傻。”说完,还很不屑一顾的样子,“那些人好对付得很!”
  老张伸大拇指,连说佩服。我又问:“那出站怎么办?出站要查票的。”
  老凌“哈哈”大笑道:“这你就傻了,我以前坐车从来不到广州,广州是查得比较严。我在广州前一站下车,一般小站都查得松,然后我再流浪到广州。怎么样,我的办法还可以吧?来,喝酒!”
  趁着酒兴,老凌又讲起他在火车上的“收获”。他说,火车上是一个“大显身手”的好机会。去年秋,到桂林去时,他喝得“醉醺醺”的故意往旁边一个女孩身上靠。那女孩把头扭向了一边,老凌趁机摸走了她座位下的皮箱。下车后打开皮箱,发现有3000多元钱,他连忙又坐回头车来到武汉,潇洒地玩了一个多月,直到将3000多元钱花个精光。
  老凌说,每次在火车上,他都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也会屡屡得手。
  这一餐酒,我们喝了一个多小时。老凌喝得酩酊大醉,喝完酒又吵着去附近另外几个乞丐的木棚子里玩“斗地主”。老张忙叫来一个乞丐,我们四个人就这样坐在床上,就着床头的蜡烛,一直玩到第二天天亮。
  第二天白天,我们在木棚里睡了一上午。下午,老凌起来,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看样子是真的要走了。我陪他到火车站买了张咸宁的车票,是晚上6点多的。我说要送他,他说不用了,你是个好人,好人做到底,干脆你去给我买瓶酒算了,喝着酒我会想念你的。我笑了笑,跑着去买了瓶3块钱的简装“沱牌”,塞进他的袋子里,然后看着他一瘸一崴地走进了火车站的候车大厅。
第十五章 “遗像”背后的秘密
   1、手捧遗像的“万军”
  ——4个小时,披麻戴孝、手捧“遗像”的“万军”讨了近100元。
  ——“遗像”上的人竟然还活在世上!
  ——扶危济困是一种美德,但明知是骗人的仍然无原则地施予,对其骗人行为无疑是一种纵容。
  手捧遗像的“万军”
  2002年11月15日下午,太阳暖暖地照着。我在武昌傅家坡一带转悠,这里是武昌一个繁华的交通枢纽地带。在靠近建设银行大楼的一条商业街上,我看到一个学生模样的小伙子手捧遗像跪在地上。
  又是“学生乞丐”!但眼前的这个身穿运动服的小伙子与那些胸挂纸牌的“学生乞丐”还是大有不同:他的头上缠一条白色的孝布,两只手还捧一个遗像——一个中年男人的,一副披麻戴孝的装扮。他双膝跪在一张垫子上,身旁放着一个书包,面前的地上铺着一张写有毛笔字的白纸。许多行人驻足观看,时不时有人丢钱到他的面前。我踱步到他跟前,仔细看纸上写的字:
  我叫万军,今年19岁,城关镇中学高一(二)班学生。因家中贫穷,父母到深圳打工,回家时父亲被汽车撞死,司机逃走。母亲整天哭哭啼啼,因此患了脑血栓,治病花了近2万元。我是背着母亲休学出来打工的,可多次寻找,没有找到工作,才在此行乞。
  同是天下父母生,谁愿跪在当街中?
  君帮一点含笑去,无论多少都感恩。
  短短的100多个文字,且不说其中没有标点符号(标点符号为作者所加)、语句不通顺,仅就内容可以发现有三个疑点:一、是哪个省哪个县的城关镇中学?二、既然是学生,怎么没有相关证明?三、母亲因悲伤哭泣就患上脑血栓,这在医学上站不住脚。尤其令我生疑的是,“万军”虽然低垂着头,但可以看到他的眼睛始终游移不定,不停地偷偷观察路上的行人。尽管有诸多疑点,但他的长相,又与遗像上的人非常相似,这让我有些犯糊涂了,自己也不能确定纸上的内容是真是假。
  许多行人看后,纷纷解囊,1元、2元的丢到“万军”面前。每当有人给钱后,他就向对方弯腰、点头,表示感谢;一旦看到面前丢来5元、10元钱的“大票子”,他就腾出一只捧遗像的手,将钱捡起揣进荷包里。只1个多小时,他就有20多元钱的进账。但看得出他也挺累的,过不了多久,就要变换一个姿势。
  在一旁观察了近两个小时,我从包中拿出照相机给“万军”留影。由于怕暴露自己的身份,我请了旁观者中的一位年轻人来拍。不想,闪光灯一亮,“万军”惊恐地抬起了头。然后很快地收起地上的钱,将纸、遗像装进书包起身就走。我在后面跟上他,说刚才拍照那人已经走了。他看了我一眼,并不理会,扭头直走。我随后跟着,在附近商场的人群中穿梭了五六个来回,“万军”不时地回头,看有没有人跟着。突然他发现了我,就上了街心的人行天桥,在桥上继续观望。10几分钟后,他才慢悠悠地走下天桥。
  “万军”走到一个公交车站点,停在那里看站牌。我以为他要乘坐公交车,赶紧从隐蔽处走出,向站点走去。这一次又被他发现了,他转头朝回走,拐进了一条小马路。“万军”时而加快脚步,时而停住观看。我远远地在后面跟着。走出小马路,他拐进一个民房居住区。我心中暗喜,以为终于可以跟到他的居住地了。谁料如意算盘又落空了,走窄巷、过小道,他又穿出了居住区。
  走到小东门与螃蟹甲交叉的十字路口,“万军”停下来站了半个多小时,一直惊魂不定的样子。我感到自己的跟踪有些“残忍”,害得他像惊弓之鸟。我奇怪,因为看我的打扮,应该和他属于同一类别,为何对我如此惧怕?
  正这么想着,“万军”突然穿过十字路口,在人流中左冲右突,一下子就“失踪”了!此时已是晚上8时多,跟踪了3个多小时,还是被他跑掉了。
  “万军”的行迹更让我生疑:如果他的情形真的如纸上所写,为什么对人这么警惕和防备?看来骗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2、享受麦当劳
  流浪过程中,我一直没有忘记“万军”。有时觉得他在骗人,有时又想也许是自己多疑了,并针对当时的一些疑问一一否定:一、看年龄和神态,的确像个学生,也许是怕丢丑故意模糊了自己是哪个省哪个县的;二、学生证明没带也属正常,或者不小心弄丢了;三、他的母亲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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