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龙是个高大魁伟的汉子,一身庄稼打扮,并不能掩住他那豪放的个性,与坚毅的神情,倒是紫黑色的脸膛更增加了他几份粗犷。
但在母亲面前,他却是温和的。
战飞羽那惯常的森寒冷漠不见了,脸上呈现的是一抹和煦的容光。
笑着,战飞羽道:“大娘放心吧!我们不会喝大多的,一点点,意思意思,看看街上的光景,很快就回来!”
老妇人笑道:“我可不是怕战大哥喝,只怕大龙喝多了,又吐又呕的……”
大龙同小孩子般地道:“娘!你在战大哥面前……”
老妇人笑得颤巍巍的道:“好!好!娘不说,不说,给你留个面子!你们走吧,早去早回!”
战飞羽同大龙,相视一笑,相偕迈出篱笆门来。
老妇人,倚在门上,望着这一对彪形大汉,身影消失在太阳的暗晖中,带着喜爱的笑意,摇摇头,回身关上篱笆门,踱回屋中,一声轻微的叹息,却出自她口!
战飞羽同大龙,并肩阔步,离开了大龙的家——绿杨村尽东头的一家,走向那因有了“水陆码头”而繁荣的“新街”。
是绿杨村自开渠后形成的特殊组合。
路上,大龙道:“战大哥,娘本来是要杀鸡请你在家里吃的,是我特意请你出来的,所以晚上是家常便饭!”
战飞羽道:“大娘的拿手菜,以后有的是时间,我想你特意的要出来,一定是有原因!今晚那家常便饭,你可知道,远比大鱼大肉好得多?”
大龙瞪瞪眼,旋即道:“噢,战大哥是说,你终日在外,甚少尝到自家做的是不?”
战飞羽道:“正是!你认为粗茶淡饭不好吃;吃腻了;无味,你可知道,在我,到处流浪,对于鱼肉大菜什么的,也是吃腻了呢!一旦吃到了黏粥小菜,那真是可口清心极了,尤其是今晚那一碟煮的剥了皮,青白中饱,满满的‘脆花生’好吃极了!我差点想再要一碟子呢?”
大龙道:“唉!你怎不早讲,那是娘自己做的,花生也是自己地里出的,多的是,你怎么客起气来了?你忘了,这个家本就是你的,要不是你给我们买地置衣,我们娘俩还不知道如今怎么样呢!”
战飞羽沉声道:“大龙,你怎地忘了,我不愿意你提这些?”
大龙急声道:“战大哥,我余大龙已不是十年前的小孩子了!我说的是实话!这又有什么关系,本来吗?若不是您在客栈里听到我的哭声,仗义救了我们娘俩,说不定这时候,我已被那狠心的客栈掌柜的给卖了呢?我哪里有今天?
我又哪里能够练童子功,在绿杨村也可以站得住脚!”
战飞羽不悦的道:“大龙,你再讲这些,我就走了!”
余大龙连声道:“好!好!不讲,不讲……”
战飞羽道:“你刚才说什么在这绿杨村能站得住脚,难道他们都知道你练过武功?”
余大龙惶声道:“没……没有!他们只不过认为我身体壮,不怕揍!他们不知道我练过武功,我哪敢乱露?要是真的碰到会的,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战飞羽道:“实在我并不怕你显露武功,只是因为你母亲只有你一个,江湖中是非又多,一旦惹上是非,对你母亲那又是一个大刺激;所以,我才在传你童子功的时候,严嘱你不可在人前显露,道理就在这里!”
余大龙感激地道:“战大哥,我知道,可是有时候,我看不惯那些混混欺压人,忍不住的就同他们打了起来,可是我从来没用过武功,因为那些家伙,都架不住我揍,我是说,就凭我的力气,他们那些三脚猫就没有办法对付我,所以……”
战飞羽笑道:“所以,你在绿杨村也能站得住,称为一霸!”
尴尬的,余大龙道:“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战飞羽望着他道:“那……那是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的,余大龙道:“就因为几次架打下来,绿杨村的那些混混,对我没有办法,有一次联合起来对付我,谁知让同我一般大的年轻人知道了,就在那码头边上的一座龙王庙里,本是他们想整治我的地方,一齐都拥了去,先还是热闹的样子,但一到了混混们想一齐来围攻我的时候,大伙儿发一声喊,把那些混混们,一个个揍得鼻青脸钟,拐着腿,抱着头,连爬带滚的冲了出去!”
战飞羽道:“那岂不是给你惹了麻烦?”
余大龙豪壮的道:“麻烦?才不呢?事后大伙后一商议,知道这些家伙对我们这些年轻的一定不会放过,所以,大家就约定,今后联合在一起,种田的绝不放单,在码头上做工的,也绝不独自搅活,并且,并且公推我为这一伙的头儿,因为我们是在龙王庙里开始的,所以吗;我们就叫做‘龙帮’,嘿!从那以后,那些混混,找过几次麻烦,就没讨了好去,最低也是平手!”
战飞羽一听,心下嘀咕:这真是初生的犊儿不怕虎,竟然有了帮派了!
回头看看那豪情飞扬的余大龙,不由的心想:这绝非池中之物,看来,必须要下番工夫了!说不得,只好在此多住几日,看看当地的情况了!
二人走过了那段静谧的“老街”,已进入“新街”的段头!
战飞羽道:“大龙,我们在街上,慢慢的溜达溜达,消化消化食,然后再找家馆子,喝点酒就回家!”
余大龙道:“好!我们到‘四方’馆去吧!那是我们‘龙帮’的地盘,那里的‘热和菜’最好下酒了!”
战飞羽道:“你可以不露形迹的,给我介绍介绍你们的弟兄,也可以说说混混们的情形!”
余大龙惊诧的道:“怎么,战大哥你要……”
摇摇手,战飞羽道:“你别多心!我只是想了解一下绿杨村这十年来的情况!当然要先从容易接近的地方了!光听你说怎么行,加上我自己体验,看看,不是真切点吗?何况,以后我也可能到这里来落脚呢?”
余大龙大喜道:“真的啊,战大哥?什么时候?”
战飞羽道:“那就不一定了!我不是说可能的吗?”
余大龙失望的望着战飞羽!
战飞羽笑笑,拍一拍他的肩膀道:“我答应你,当我不在江湖上走动的时候,一定和你住在一起!”
余大龙突又欢喜的道:“真的啊!战大哥,你可不能忘了!更不能说了话不算数啊!”
战飞羽道:“都已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大龙你怎的还和小孩子似的呢?”
余大龙道:“人家是……”
战飞羽笑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高兴的忘情了!我们先看看街景,然后再谈!”
余大龙点点头,无言的陪着战飞羽溜达,不时的,街道两旁有人向余大龙打招呼,非常的亲切,看在战飞羽眼中,心里着实的高兴,因为那种招呼,显见的是余大龙在这个虽然复杂的市街上,却有着甚佳的人缘。
这是一条东西行的大街,在中央尚连着一条南北大街,南街尽头是水陆码头处,北街通到庄外,一座不太高的山上,那是这平原上的唯一土丘,是“绿杨村”的祖墓集中之处,土丘虽不高不陡,可是不算小,迤逦有十余里长,渐渐向北延伸,白杨处处,使这绿杨村,更见丛郁。
这是绿杨村的“北山”。
北山顶上,一座官建的“宝觉寺”,巍峨辉煌,与水陆码头的“龙王庙”,遥遥相对,南北辉映。
东西大道,通向原野,是农家的车路,昔日绿杨村通向外地的要街。
十字路口,是绿杨村,最繁华热闹的中枢处。
战飞羽与余大龙走过东街,穿向西街,显见这条街上还保留着昔日的古风,建的都是茅屋。
南北大街虽也是茅屋,但墙却都是“砖”的,间或也有几家大的店面是瓦房。
战飞羽同余大龙转向北街后,一处特别的宅子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座大车门,黑漆乌光的大车门,两辆大车,同时可以进出,门上有几个大汉,斜眉瞪眼的,看着余大龙冷哼!
余大龙对那些大汉,亦甚是不屑。
转到南街后,战飞羽看到了大龙所讲的“四方馆”,那是座不大不小的馆子,这时候正是热闹的时辰。
吆五喝六之声,好远好远就听得到。
战飞羽对这个绿杨村,有着一种奇异的感觉。
它,是畸形的组合。
工商农业,各行各业,都是畸形的在发展。
入夜更能见出这种情形的组合的特色!
每一家饭馆,都座无虚席,乱哄哄的闹成一团,腾喧户外,连街上自窗口透出的摇曳灯光,好似也被喧闹声晃荡个不停。
客栈,入夜了,还有车马进出,货物搬运的事在进行着,南街较北街热闹,益发显得东西两条街的清冷。
战飞羽对绿杨村有了一个外表的了解。
当余大龙领着他走向“龙帮”的大本营,龙王庙时,战飞羽不期然的,更进一步了解了这个镇甸的另一面。
龙王庙是一座若大的广场后,一所庞大的建筑,但显然的,这座庞大的龙王庙是近来才建造成的,因为就在这座新的大的庙的旁边还有一座小得仅容许一个人低身才可以进入的小庙,局促在大庙的东西角落里,然而,香火鼎盛,却不是大庙所可比拟的。
龙王庙宏伟的建筑,是与庙前广场连在一起的,广场显然是这座水陆码头的货物集散地。
龙王庙内,也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除正殿外,两边的厢房各有三间。
大殿后,却有一个较院落尤大的天井,这时,正有十几个年轻小伙子在耍枪弄棒,伸拳踢腿的练把式呢!
当战飞羽同余大龙步入后院时,所有的年轻人都笑脸相迎,齐呼:“大龙哥!”
那种亲切,无拘束的喊声,战飞羽体会得出,这是一份感情的收获。
尤其是声音中的那一抹余韵中的尊敬味道,使战飞羽对余大龙有了深一层的了解。
余大龙是个领袖人物!天生的领袖人物!
余大龙很自然的向他的弟兄介绍了战飞羽!
每个人都对战飞羽有着一种诚敬的神色!
当然余大龙,也一一为战飞羽介绍了他的弟兄。
战飞羽在这十几个人中,对一个粗黑得比余大龙尤为壮实的年轻人,特别的注意,并记下了他的名字——车笃。
众人停下来,一个个都与战飞羽见礼,最后的一个矮小瘦干得几乎像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似的年轻人,叫做杨孤的与战飞羽见礼时,使战飞羽的眸瞳射出了奇异的赤寒光芒!
战飞羽注定杨孤道:“杨兄弟的力气,恐怕是你们兄弟最大的吧!”
“啊!”
十几条汉子,惊呼出声。
这惊呼证明了战飞羽的猜测不错,更显示出众人对战飞羽眼光的锐利的钦眼。
战飞羽收起了威慑的眼神,心中暗忖:这真是两块练武的好材料,未经琢磨的浑金扑玉,看来此处是没甚江湖人物,否则怎么让这种人才埋藏在此地?
心中思索,脸上却显现出一种亲切的微笑,虽然,仅仅是唇角那么一丝儿牵动的纹路!但看在众人眼中,却不啻是寒日里的一股温煦的阳光,使他们感到亲切,祥和。
战飞羽道:“大龙,你不是说四方馆的菜肴很有滋味吗?
我请大伙儿,到那儿去喝一杯,算是见面礼吧!”
车笃豪迈的道:“那怎么行,战大哥初来我们绿杨村,怎好意思让您破费,我们岂不成了客栈里的臭虫——吃客了!
还是让我们小弟们请战大哥,就算是接风洗尘吧!”
众人都七嘴八舌的轰应着,甚至起哄道:“是啊!哪有这种道理!”
“对,我们来请战大哥!”
“一人凑一分,表表心意!”
“对!就是这么着!走!走!”
“大龙哥!你可不能让我们丢人啊!怎可以当客栈里的臭虫!”
乱噪噪的,气势汹汹中,见出了年轻人特有的热情。
战飞羽潇洒的摆摆手,待众人安静了,笑道:“各位弟兄的盛意,我甚为感激,只是我同大龙关系委实不同,我在绿杨村,恐怕还有一段时间,今晚是我们初次见面,主人是大龙,就由他作东如何?”
余大龙趁机道:“我们对战大哥应该是恭敬不如从命,从今天起,战大哥住在我家,每晚咱们之中,派定几位,轮流作东,最后我们再扰战大哥一次,这不是很好吗?战大哥走的时候,我们大家再凑份子饯行,如此谁也不愧,就是这么办了,你们去把东西收拾好,我先同战大哥去四方馆,你们随后吧!”
余大龙确有统御之能,看在战飞羽眼中,甚是高兴,尤其是十几个人,一个个都表现得甚是服帖,看来余大龙在这一群人中,实在有些份量。
车笃突地道:“没来的弟兄,由离他们近的人,负责告诉他们,杨孤兄弟就同我暂时留在这儿,若有人来,我们就同他们一起去。战大哥,大龙哥,您俩先请,等会儿见!”
战飞羽点点头,特意地又看了车笃与杨孤一眼,同众人打个招呼,即偕余大龙走出龙王庙来。
走在南街上,战飞羽问道:“大龙,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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