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是人生命的源泉,一条大江大河,没有了最初的源头,也会干涸的。
战飞羽苍白的脸上,那种特异的苍白,露出了一种森寒的凛冽。
他那寒毒的目光,射向角落,半扇古刹门隙,瞳眸中的寒毒之光,如利箭似的,看穿了那破门内的挡眼屏风,直射向厅里深处。
紫毫动了,战飞羽稳重的就像一座山,一步步的,慢腾腾的,大步迈进。
进入山门,转过破屏,入眼的是散落地上的十数具尸身,每一具尸身都俯卧在地上,脊背上翻着三条血淋淋的刃伤,每一具尸体,都围绕着一滩凝成冰凌的紫血!
每一具尸身的衣着、伤痕、死状,都与山门外那具尸体一模一样,除了肥瘦高矮外,就如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般。
古刹正殿,还有那么一隅之地,没有露天,但,风雪却依然可以吹漫。
战飞羽那寒于天星的双目,扫视古刹一周后,目光落在那唯一尚未被风雪侵凌的地方,那已颓废的神像座下的黑洞。
战飞羽迈步向前,身形停在殿前最后一层的石阶上,任由风雪无情的飘落,久久没有任何举动。
风雪呼呼,这是仅有的声响。
蓦然!
风雪声中的一种特异的声响,惊动了战飞羽!
挺身凝神!
寒星般的眸瞳,凝视神座的黑洞,双手习惯的笼在袖中,环抱胸前。
雪地上,在那错落的尸身中央,同时射落了三条身影,三条疾劲的身影。
落地时,中间身影,突现踉跄!
两旁身影,一左一右,电光石火般的同时出手,将那中间身影扶正。
中间身影,乃是一个两眼无神,全身软瘫的年轻人,自那全身渍痕斑斑,血污狼藉中,犹能看出是一个极端俊俏的人物。
人显然是负伤后,被制住穴道。
左右挟持他的,是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
右边大汉的额头上,长了一个肉瘤,铜钱般大小,乌光油亮,活脱似长了三只眼,加上蒜头鼻子血盆口,和着一脸的横肉,凑成了副使人看了一眼就生恶心的熊样子。
左边一人,虽然生长高大,却天生长了个小脑袋瓜子,尖头缩腮,配上个塌鼻巨嘴,极像是个马猴。
三十来岁,都是一色的紫衣劲装。
肉瘤汉子,躬身肃容向背对着他的战飞羽方待开口,突然一股阴冷的声音道:“朋友,进来啊!”
肉瘤汉子闻声,蓦然长身而起,诧异满面的向马猴似的汉子望了一眼,马猴汉子,更似满头雾水的摇摇头,适时,阴冷的声音又起道:“你们两个来的正好,将那个废料劈了,招待招待台阶上的这位朋友!”
恍然大悟!
肉瘤猛然跳动,愤急形于面上,肉瘤突然放出一股血红之光,双眸似火的瞪着战飞羽,沉声喝道:“朋友,你是何人?”
“……”
半晌沉默,突地马猴道:“管他是谁,先劈了这废料再招呼他!”
蓦然间,紫影飘动,似一股疾风。
在肉瘤与马猴汉子尚未采取行动的刹寻那……
紫云暴卷,二人惊得一怔,紫色暴风卷去了两人中间的挟持物!
紫色的鬼魅,紫色的旋风。两人凛然愣立当地,瞬间,似脱魂般的惊呼:“神手无相战飞羽!”
出手迅捷,沉着潇洒,如同无事人般的,将那血污狼藉,满身斑渍的年轻人物,拍开穴道。
感激的望望战飞羽,无言的退后,年轻人倔强的挺立当地,风雪中闭目凝神,别有一股沉雄之气!
肉瘤汉子,愤怒的吼道:“战飞羽,你他妈的横插一手,你……充哪门子的英雄,懂不懂江湖规矩?”
马猴汉子,一开口就像是见了母猴的那副熊样子,咧着个血盆口,几乎将两边的腮膀撕成两半,咧咧嘴道:“真想不到竟然是你,好啊!既然碰上了,就让我们哥儿两个称量称量你的份量,是不是如传说中的那样重,那样棘手!”
沉默,一股凛凛的沉默。
愤怒的沉叹,肉瘤子道:“你算是他妈的哪棵葱,到处充能!”
双臂抱胸,双手笼袖,战飞羽那森寒的双眸,点漆似的,射出两道寒光,注视着二人,使他们自心底里生出一股寒意。
称强的,马猴脸汉子道:“来啊,战飞羽!你难道怕了?”
语声像冰缝里蹦出来的,战飞羽道:“怕?就凭你马猴冷高,同三眼虎暴冲的名号?”
三眼虎暴冲粗声道:“怎么,还不够?”
极端的不屑,战飞羽轻蔑的道:“岂只不够!根本就是——”
马猴冷高道:“怎样!”
冷峭至极的寒声脆于炒豆,战飞羽道:“不配!”
暴跳如雷,三眼虎暴冲唰的一声,一支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两刃扁锋,似刺非刺的家伙亮了出来,猛然冲向战飞羽。
突然伸手,马猴冷高,一把拉住身旁的三眼虎暴冲,奸邪的咧开大嘴,笑向战飞羽道:“姓战的,你我双方根本就不知彼此深浅,你说这种狠话,有啥用?”
战飞羽深沉的望了二人一眼,又似有意地望了望身后那挺立雪中,闭目调神的年轻人,这动作无异告诉二人,不配的原因,已由那年轻人的脱出他们掌握,而有现场的证明,任何人都该懂得他这一眼的意思!
三眼虎暴冲,暴躁的脾性一发,又待前扑,阴阴的马猴冷高,却依然拦住了他,皮笑肉不笑的,冷然的道:“姓战的,你的本事好,武功强,不错,你的名头大,声望隆,是个人王我们也晓得,可是你错了!我们不招惹你,你反来招惹我们,你可知道,我们倒不是不想招惹你,只是有些不方便,何况,你招惹我们,横手插这档子事,可就并不是只限于我们两人!”
战飞羽的一双寒目,射向了马猴冷高,在他的心目中,对于这冷高,又有另一种看法,三眼虎暴冲暴躁,更奇怪的是殿中发令之人,竟也任由冷高处事,而再也未见指示。
是以战飞羽不由得在心中暗暗下了个决定。
深沉冷冰的,战飞羽望着三眼虎暴冲道:“暴冲,你俩就是不配!”
这种不把冷高放在眼中的捧彼抑此,使一贯在暴冲面前称老大的冷高脸色突变,呛地一声,一支多节长鞭,拿在手中,“叭”的向空中顺式一甩,叱道:“试试就知道,战飞羽!”
战飞羽心中微哼,暗自道:“好名之徒,总有弱点。”
依然神色不变挺立当地,意极不屑。
三眼虎暴冲,蓦然大吼一声,全身扑击,亮晃晃的刃尖,在风雪飘飞中,划开了一道雪线,己递到了战飞羽面前三寸。
鞭影翻飞,“叭叭”连声中,似蛇信吞吐,袭向战飞羽背后脊梁。
翻动的鞭影,显出了这支特制的多节长鞭与普通软鞭的不同之处,那一节节如“白果”似的鞭身,在空中闪动时,形成了特异的弧度,使鞭影成了种长蛇状,那节节“白果”中,响起了多种“吱吱”啸声,进入耳中,底是难听之极!
战飞羽微哼,紫影闪动,笼入袖中的双手,在身影像魂魅般地闪转中,突然如同电蛇绕绕,切向扑至的三眼虎暴冲的手臂,同时间,“啊”的一声,刺耳嘶吼,三眼虎暴冲,身形歪斜,踉跄跌出。
一股血渍,由左肋下,一道如刃般的尺许长裂口中沁出,三眼虎暴冲,痛得吼叫连连,偌大的风雪中,竟然刹时间,汗珠自额头渗出。
鞭影中,另一只苍白的手掌,紧紧抓住鞭梢,就如同魔手倏现,无影无形般一把握住,长鞭笔直“砰”的一声,尺许长的鞭梢,生生截断。
奋力后挣的马猴冷高,人突然被闪得向后打了两个踉跄,待他施力稳住身躯时,一抹乌光,射向脚下,一阵彻骨的刺疼,起自左脚掌背,马脸上豆大的汗珠,滚滚外流,合著风雪,生冷得有如针刺刀划在脸上。
急急俯身,只见自己那被战飞羽截断的鞭梢,正软瘫的歪在脚上,五寸许长插进他的脚背之中。
战飞羽以截断的鞭梢,钉伤马猴冷高,这种一招伤敌的气势,直惊得冷高自心底生寒,咬咬牙,一把将鞭梢拔出,恶狠狠的怒瞪着战飞羽,却掩不住眼神中的那股惊悸的颤栗神色!
三眼虎暴冲,色厉内在的道:“战飞羽,你这个狗操的野种,老子和你拼了!”
一股阴冷的怒叱:“退下,暴冲!”
一朵黑云自神座中忽地飘出,一个高大凶恶的老人,全身笼罩在一袭黑袍之内,立于废殿神座前,骨碌碌的一双白果眼,怒瞪着战飞羽。
战飞羽神态依旧,双臂抱胸,双手笼袖,慢条斯理的望了望黑袍老人,轻俏的道:“才出来啦!”
阴冷的,黑袍老人道:“战飞羽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战飞羽苍白的脸上,升起一股讥诮之色,轻柔地道:“大言不惭!”
阴沉中毫无表情,黑衣老人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挪揄的战飞羽道:“梦呓!”
微怒,黑衣老人道:“你莫自视过高!”
突然潇洒的,战飞羽道:“绝不妄自菲薄!”
沉声怒叱,黑衣老人道:“你是自裁?还是要麻烦老夫?”
淡淡地,仪态轻松,语带讥俏的战飞羽道:“老家伙,你是白痴?”
一声怒嘿,紧接着唿的一声,一抹黑云,压向战飞羽的当头。
风雪飞飘,翻滚激荡,黑衣老人身形如飞,吼喝连连,掌臂挥霍,仿佛风啸雪涌,急逼敌人。
如同大雕展翼速降,瞬息猛沉。
黑雪压至,倏间猝旋,紫电闪射,如同鬼魅般,一缕紫电,疾然暴飓,晃眼间,依似没事人般,原式不动,仅只换了个地方,换了个方向,战飞羽双手笼袖,双臂抱胸,仍立在石阶之上。
黑云倏停,黑衣老人的强猛攻势突止,身影扑地立转,面向战飞羽,白果眼中,露出一丝毒芒,望着战飞羽,干瘪嘴唇,撇了撇,自那瘦削高耸的两颧下,斜咧成一道,意极鄙夷的,阴声道:“姓战的,闻说你是块料子,可惜言过其实。”
深沉的,战飞羽道:“不够资格你们这些见不得人的货在一起,是吗?”
掉首不理,一挥手向伤残的马猴冷高与三眼暴冲低叱,黑衣老人道:“将那块废料去作了,走!”
强忍着彻骨疼痛,马猴冷高恶毒的望了一眼战飞羽,一瘸瘸的向前迈步,三眼虎暴冲,尚欲启口,但看到黑衣老人的那种神色,倏然掉首亦向那年轻人走去,甫一迈步,痛得他咧开了大嘴,龇着黑牙,满面虽是痛苦神情,却连吭都不吭一声!
黑衣老人背对着战飞羽,表面看来并不在意,骨子里却是提着十成功力,凝神待敌!
奇怪的是,战飞羽站在当地,竟是毫无反应,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就如同不是由他所引起般的,毫不关心。
不由得使那黑衣老人,显出了诧异色,因为,这种情形,不是他所预料的,越是如此,越使他提高了警觉,越使他对当前的敌手,产生一种难斗的感觉,也更使他了解,他碰到了真正扎手人物,“神手无相战飞羽”的盛名,确实不虚,不论心智武功,的是在在胜人!
他预期战飞羽受不了他的“窝囊气”,定然会出手施袭,施袭他或拦截他的手下,但是没有,背后的战飞羽竟然是毫无动静,毫无声息,就如同隐遁了,但他从两个手下的眼神中,却知道战飞羽仍然存在,奇怪的是他连战飞羽的声息,都觉查不出一点点,他怎能不诧异?诧异战飞羽的镇静,他怎能不惊心,惊心战飞羽的艺业之高,出乎他的意料,如此接近,他运足功力,却不知他之存在,知己知彼,乃战胜之首要,如今比对手的功力,显然落于下风。
那三眼虎暴冲,将彻骨的疼痛所引起的怒火恨意,一股脑儿移注于“废料”年轻人的身上,人未到声先到,骂咧咧的狠声道:“奶奶的,鬼孙子丁元一,都是你这个狗杂种惹的,老于非剁了你这狗息子不成,让你尝尝老子‘虎爪锋’的滋味,解解老子的心头之恨胸中之火,嘿!”
一溜寒光倏忽闪射,在“嘿声”中夹杂着狠毒无比的气势与“白果”鞭特异的啸声,砸向挺立当地的年轻人。
紫影暴旋如一抹紫电,诡异快捷得如风,电光打闪,在黑衣人的身边一闪而过,瞬息间已穿入了寒光闪射成的漩涡中,“白果”鞭啸的幻影里,像一抹阴云密合的浓浓不化的天气中的紫电,光闪闪,亮晶晶的两道绚烂芒刺,缭绕闪腾,如千百道长虹散落大地,搅起一蓬急炫,紧跟着两声凄厉绝望的嘶嚎,震散了风雪,二条人影翻腾天空丈许,“砰”,“砰”声里,马猴冷高与三眼虎暴冲,跌落在雪上那散落的尸身之间。
挺立当地的年轻人丁元一,在三眼虎暴冲与马猴冷高双双袭击的威势下,已感到窒息之难受滋味,他自认今番必死无疑,那锋利的寒劲,业已觉得锐削之极,尤其那“白果”长鞭的啸声,给予他的威胁,更远较“虎爪锋”为烈,因为他正在运功调息,自己的腿上及两胯间伤势,虽然严重,但毕竟是外伤,最使他难受的是严重的内伤,在来此之时,虽已仅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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