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家人病了吗?”
“没有,我想去日本留学。”
“如果没有条件,何必一定要去呢?现在的学生都走入一个误区,认为国外就是天堂。到了那里才发现天堂‘不过如此’。事实上走在中国前列的深圳、上海已经越来越靠近发达国家了。看过记录片《中国留学生在日本》吗?留学生们不但要承受学习上的巨大压力,还要打工挣钱以维持高昂的生活费,你能吃下那种苦吗?”
“如果我有了一百万,生活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试想,哪个百万富翁有这么笨?他凭什么相信你学成后就一定做她老婆?就算你成了他的老婆,除了物质,你又能享受到什么呢?”
冯伟竭尽全力挽救着一个迷途羔羊,时间在他的专注中匆匆流逝。终于,工夫不负有心人,他的真诚让婷婷沉默了。最后,她说:
“真的很感谢你!我欣赏你的成熟,希望能跟你常聊。”
“你放宽要求了?”
“你有一百万吗?”
“我只有99万怎么办?”
“呵呵!”
婷婷笑了,冯伟也笑了,临走时依依不舍。关了电脑冯伟觉得肚子好饿,揉着发麻的颈椎,抬起手腕,已是晚上八点了!他救了一个‘美眉’,还赢得她的芳心。这是冯伟第一次聊天,就象开启了一个易拉罐尝了第一口。甜甜的!
杨烽静静地托着下颚,突然眉头一皱,记得冯伟在西师培训那阵就有女友了,叫阿琪,是音乐系的学生,还是一个西师教授的独女。她独具慧眼地看中了冯伟,不顾父母的强烈反对,冲破传统打破世俗,毅然选择还是一个考生的冯伟,同他肩并肩,共同对抗来自上一辈的攻击,直到冯伟升了大学“战争”才基本结束。他怎么能够辜负人家的战斗希望呢,他必须问问冯伟。
“喂,你记不得跟你血战沙场那唱歌的妹子了?你们的感情可是经过锤炼的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呀,同志!”
“哎!烽哥!毕业后你抛下我独自享福去了。我分到了一个企业,当我休完最后一个暑假兴冲冲赶去上班时,还没看清办公室象什么模样便接到一个下岗通知。在中学做音乐教师的阿琪鼓励我开创自己的一片天地。可作为一个刚毕业的学生,一没经验二没本钱三没后台,还要开辟根据地,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我只好委屈于一个广告公司,每月领几百元还要付房租、挡饭钱。我跟阿琪早在‘抗战’年代都已经同居了这你是知道的。不过那时有“学生证”作挡箭牌,没钱用是理所当然的。现在就不一样了,想浪漫,包里没钱,想憧憬,前途不见光明。这时,‘抗战时期’留下的残兵败将又开始活跃了,阿琪的父母乘机卷土从来,在‘洪水’永无休止的冲刷中,我们原本坚实的根基动摇了。她父母用‘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理论,使阿琪对我们的前景失去了信心。在一次猛烈的争吵后,我和阿琪达成一致共识:‘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咱俩性格不合,分手,如果有缘,将来携手洞房方花烛也难说。分就分呗!谁离了谁活不成?!可是,我有点想不通,人的情感在物质面前怎会如此脆弱?这个社会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庸俗?几年的誓言、几年无怨无悔的厮守,突然间变得如此苍白无力!我意识到‘物质’使我失去了爱情,我必须拥有更多的‘物质’。于是,我只身来到了深圳。”
冯伟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咖啡,竭力掩饰着痛楚。过了好一会,调整了一下情绪,他才抬头说:“喂,别只听我讲,你跟阿莲呢?该有孩子了吧?”
见他那放大的瞳孔,好象得不到回答永不缩小似的,杨烽只好简单作了介绍,怕说详细了让他对比起来更加伤心。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大家似乎都公认只有财富才能体现能力。兄弟,我们应该想开点,我和阿莲也没能逃脱这种考验,我被她的父母定性为‘水上的浮漂’,简称‘水上漂’,有点象武林高手的称谓。我当时很‘牛’,在私奔之前打算去一趟她家,我声称:如果我说不服她父母,说明我的能力不配阿莲,我会转身立刻消失,决不‘拉稀摆带’。我去了,上苍有眼,让我取得了胜利,这一点我比你幸运。对了,那个婷婷跟你后来怎么样了?”
提到婷婷,冯伟的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他伸了一个懒腰,继续向一个多年不见的兄弟炫耀他辉煌的过去。
那次和婷婷聊天,冯伟的心情很愉快,之后他几乎天天在网上等她,婷婷对他也非常乐意。有一次聊到高兴处,冯伟大胆地说:
“能够提出一百万的要求寻友,想必婷婷一定是个大美女了?”
“能够挑战要求如此高的妹妹,相比枪手哥哥一定是个大帅哥了?”
“哈哈!我提个建议:咱们交换照片怎么样?”
“好呀!男士优先!”
冯伟对自己的容颜从没自卑过,给她展示展示又何妨呢!他打开PHOTOSHOP,把工作证扫描后去掉了脸上多余的豆豆,再把光线调到最佳,这是他的专业,举手之劳嘛。几分钟后,冯伟通过QQ的即时发送功能把照片传了过去。两分钟后婷婷回了两个字:
“呵呵!”
“‘呵呵’是什么意思?”
冯伟急了:难道她嫌我长得谦虚了些?除非她是天仙,否则是不该嘲笑我的!
婷婷不慌不忙地打出了一排不痛不痒的字:
“呵呵就是呵呵呀,怎么啦,还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吗?”
冯伟纳闷了,他摸着脸蛋直奔盥洗间而去,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简直就跟演“007”那叫“皮尔斯·布鲁蓝”的差不多嘛!嘿!他就不明白了,这个婷婷是怎么欣赏的?!他甩了一下油光光的头发,信心十足地回到座位。见婷婷又打了一排字:
“呵呵!果真是个帅哥,怎么称呼你呀?”
“哎!早说嘛!吓了人家一跳!兄弟们都叫我‘老迪’,对了,你的照片呢?想赖帐呀?”
“电脑里没有呀,等我找人弄进电脑后给你发到信箱好吗?’
第二天一大早,冯伟迫不及待地打开邮箱。哈哈!终于看到了婷婷:身材匀称,苗条而不失丰满,长发披肩,五官端正协调,皮肤细腻嫩白,算是稀少的‘优良品种’了。难怪她敢如此大胆开价。不过,说实在的,要是在冯伟的家乡——鲜花遍地开的重庆,这只能算中等。
之后,只要不上课婷婷就会来网上找冯伟。讲讲校园趣事,说说同学室友。说女生傍大款,说有人跳楼,说师生恋爱,冯伟听得美滋滋的,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
婷婷听冯伟讲社会的复杂,说经济的发展,谈同事的关系,她总是听得瞠目结舌。当婷婷说到校园的不正之风时,冯伟就说学生太幼稚,太轻狂,年少无知,等进入社会才知道社会的残酷。婷婷便有些惶恐不安,问他该怎么办,冯伟就象父亲安抚女儿一样耐心地安慰她,殚精竭虑地帮她憧憬未来,直到她重新树起生活的勇气。冯伟给婷婷讲前女友阿琪的故事,并表达了对“爱情”的失望之意,婷婷就帮他理清混乱的思绪,鼓励他重新站起来,说这不过是黎明前的黑夜,东去春来,峰回路转,说不定哪天就有个漂亮姑娘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赶都赶不走了。
就这样,他们聊了几个星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冯伟给婷婷的留言,前面多了三个字:亲爱的。婷婷给冯伟的留言也多了三个字,仍然是:亲爱的。婷婷让冯伟慢慢走出了情感的阴影,让他对生活有了更多的热情。冯伟觉得自己爱上婷婷了,他一直想见她,可想到她那‘一百万’的要求时,他就觉得自己不够资格。也不知婷婷是否被他真正教化了,约会的事不得不一拖再拖。
“又一个周末快到了,冯伟收到婷婷的留言:迪哥,我想你!想见你!”
冯伟把脸上那颗火锅烫出来的“豆子”笑成了一条线,他抹了一把口水故意回了一句:
“我可不能供你留学呦!”
他万万没想到婷婷的回话是:
“为什么呀?”
老天!原来改变一个人是这样的难!他突然觉得这将近一个月的甜言蜜语是多么的滑稽,多么荒唐可笑。他恍然大悟:一个人的观念是在生活、教育、家庭环境、社会环境中长期形成的,怎可能轻易改变?他彻底失败了,他累了,这个长期而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下一位‘哥哥’去完成吧。
从此,冯伟不再上网等婷婷了。这个伤口虽然不大,可是也需要时间愈合。冯伟好长一段时间没上QQ。婷婷给他留了两次言,一句是:你怎么突然消失了?另一句是:不能供也没关系呀。冯伟不需要勉强的感情,他没有回话,婷婷也没有再留言,冯伟的网上初恋就这样夭折了。
听到这里,杨烽实在忍不住了,张开血盆大口就是一阵狂笑,气得冯伟拍着桌子直叫:
“你笑个铲铲!你崽儿怎么是这样的人哟?!幸灾乐祸的!”
“得了得了!别讲你那乡土话了,”杨烽抹着眼睛说,“你怎么这么没恒心?好人做到底嘛,还让人家下一位哥哥去收拾残局。喂!后来呢,不可能在QQ上不碰面呀?”
冯伟狠狠瞪了杨烽一眼,重重地说:“后来没了!碰了面我就赶忙隐身呀,QQ有个隐身功能知道吗!”
见冯伟真有点生气了,杨烽强忍着笑容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说:“好了好了,看你,把太阳都讲到头顶上了,饿了没?哥哥请你吃火锅去,正中的重庆火锅哟!走!整两杯!”
一听吃火锅,冯伟就笑了,看来这家伙是安了心骗人家火锅吃的。
接下来的几个周末,杨烽舍去跟亲人的团聚一直陪着冯伟。倒不是怕他去跳河,只是对他的风流网事好奇,想知道他是怎么占了网上“美眉”便宜的,想知道他为什么占了人家“美眉”便宜还喊救命。如经核实冯伟确实有难,他还可以顺便做一回救命恩人,他还没享受过屁股后面屁癫屁癫跟一人不停地叫恩人的感觉。
冯伟喝酒不咋样。估计是为了保持故事的真实性,他每次讲故事都要求有酒助兴,以便酒后吐真言。其实那叫借酒壮胆,醉过酒的人心里都明白,就算醉死过去心里还是有杆秤的,如果他自己不愿讲,别说是酒就是拿酒精来也没用的。从杨烽十年前第一次罪酒开始,他就明白了为什么全世界的法律条文上都没有“醉鬼杀人可获赦免”这一条。
冯伟的真言从餐馆吐到冯伟宿舍,从宿舍吐到杨烽家。在餐馆是小姐帮他打扫卫生,在杨烽家是阿莲收拾残局,在冯伟宿舍呢,杨烽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做恩人难哪!谁叫他们是兄弟呢。不过,对冯伟这些网事,杨烽是又气愤又怜悯,气愤的是他玩物过火丧失了理智,怜悯他忙忽了几年仍然形单影只独守空房。用冯伟的话说是“网上初恋没开好头,尽管我赫赫一大帅哥使出浑身解术,结果仍是一个——拜拜!”。
跟婷婷“拜拜”后,冯伟一气之下卸了QQ。那时他还保持着“认真对待感情”的优良传统。可不上网也怪无聊的,他的“小伤口”慢慢褪去了疤结,几天后他又把QQ装了上去。他决心变被动为主动,寻找合适自己的“美眉”,要深圳的,二十五岁以上的。搜索出来一大串,查看简介,发现一个叫“甜甜”的还不错:二十五岁,一米六五,湖南人,从事摄影多年,将在深圳投资摄影。多年忙于事业忘了个人问题,漠然回首,方觉形影孤单,欲找一位搞艺术的朋友为伴。冯伟打几个字送了过去:你好!孤胆枪手求见。
两分钟后,估计对方查看了资料,回话:“你很幽默!”
“我也觉得是这样,知道我跟憨豆先生是什么关系吗?”
“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真想跟他沾亲带故的。”
“呵呵!我刚来深圳,听说深圳人很开放,是这样的吗?”甜甜明显在试探冯伟。
冯伟是何等聪明?岂会看不懂这样的话?他自然地回答:“当然了,深圳一直走在改革开放的前沿。不过,我会一直保持我们祖先的传统美德,力争做个好儿童。”
“你一个人在深圳吗?”女孩子就是这样,说话总是拐弯抹角的。
“不,还有千千万万的深圳人陪着我呢。”
“呵呵,我是说你的家人。”
这时,冯伟突然听到一个铿锵的脚步声,赶忙关掉QQ,抬头一看,老板已走到跟前。幸亏办公室门在前方,否则早就完蛋了。老板走后,他打开QQ,发现好友栏里没有甜甜,该死!只有等她先说话了,可对方一直没说话。
第二天,甜甜终于留言了:“何必逃跑呢?怕我吃了你吗?”谢天谢地,总算联系上了,冯伟慌忙回答:“盼星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