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花都染红了,通红通红的。她的眼睛眼睛还没有闭上,就那么大睁着,眼里都都是血丝。我知道我知道她看见我了,也许她不恨我,可是可是我恨我自己啊我恨我自己啊,我为什么就那么笨呢?”丁炮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他宽大的手掌捂住自己的脸,灼热的泪水从手指缝中间汩汩地冒出来,溅落在地上。
我放弃了劝解丁炮的想法,让他哭了个够。男儿有泪不轻弹,没有伤心到了极致是不会发作的。丁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住地重复着:“她为什么说她不配呢?她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不在乎什么啊如果她还能活着多好啊”
我和丁炮走出体育馆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我看着他哭红的眼睛,抱歉地说:“是我的错。我不该问你这些的。”
“没事。我哭出来就好多了,这一阵儿一直憋着,心里老是一阵阵的疼。”丁炮抹了抹鼻子,语气轻松地回答。他忽然抓住我的肩膀:“喂,你和果蝇怎么样了?”
“我我能怎么样啊?”我不自然地答道,“我这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吊儿郎当的,那些事只是巧合加谣传罢了如果不是田末末的话——有没有他都一样!根本就没那么夸张”
“别瞎说了。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哥哥我。”丁炮严肃地说道,“你的眼神和前一阵已经不一样了——和你朝夕相处的人是能看出来的。听说今天上午果蝇回到宿舍大哭了一场,哭得很厉害啊。别老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态,不要伤了人家的心啊。”
今天这是第二个人对我这么说了。也许我真的应该做点什么了?我的心里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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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深入
冤家
在我入学的前一年,一位名叫吕紫晶的大四女生在某个凌晨从407跳了下来,摔断了脖子,当场就咽气了,自杀原因不明。在这之前,还有一名姓名年级已不可考的女生也是在407教室自杀身亡,死因有传说是割脉,也有人说是服了安眠药,总之她也死掉了。这就是我对雷铃所说的话的考证。407已经成为人人避之而不及的话题,我费了差不多一周的力气才得到这点结果。
“真是学校也够能沉得住气的,到现在也不把这个该死的教室封掉,竟然还安排在里面上课,真是够狠。”我气呼呼地想着,把手上的空可乐罐甩进垃圾桶。调查这点事已经够费脑子了,关于雷铃所说的另外三个和陈雯雯有所接触的人,我简直就是无从下手:李正梁最近做了团委书记,兼管学生后勤,我基本没有接触的可能与借口;许北杰高我一届,刚从学生会副主席的位置上退下来,但仍然春风得意;至于那个什么晚报编辑我更是他*的摸不着头脑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天色已近黄昏,我一路抱怨,一边漫无目的的闲逛着。再去问别人?我现在在别人心目中俨然是个怪兽的形象——如果你碰到一场惨烈的车祸却基本没什么大碍,出院后又到处跟人打听一间人人皆知的闹鬼教室,人家也会把你当外星生物看的。幸好,我原来的形象也好不到哪儿去,心理落差不至于很大。
要么去找果蝇说说?目前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也只有她了。雷铃已经办完了退学手续,而且我也不想再打扰她;丁炮最近几天的情绪刚有些起色,我不想让他的精神再度崩溃;瞎刘虽然可*,但是他除了读书学习之外,好象没有其他的特长思来想去,我终于决定去找果蝇把这些天的事儿好好聊聊。
“在哪儿?出来坐坐?”我利落地发了条短信过去,却半天也没等到回音。再发短信,还是没消息。拨了电话,开始时还是“嘟~~~~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到后来干脆就变成了“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You”
我恨恨地按掉电话,鼻子里冒着粗气:臭丫头,小混帐!那天我说的话是有些过火,可是也不至于恨我恨到这个程度嘛!女人心,海底针,真是他母亲的难以捉摸。我又拨通了她宿舍的电话,一个清脆的女声问明了我的身份之后便开始劈头盖脸地数落我:她现在不在宿舍出去了,还有拜托你以后也别打电话来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心里对我们郭莹莹一点惦记也没有,这么长时间不来个电话。她那天哭得伤心极了,简直是昏天黑地,你都不说安慰一下,你说你还算个人吗,有点起码的道德吗,你
我不由分说地按了电话,怒火高万丈:他*的,我又不是什么道德楷模,凭什么要安抚她?出娘胎到现在为止,我挨的四记耳光全是她抽的,还想怎么样?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我没反手抽她已经很给她面子了,居然还说我没良心?我要是没良心我早就不掺合这档子烂事了!我嘴里骂骂咧咧地瞎走,也没留神自己走到哪里了。等我静下心来才发觉,自己已经在学校植物园里走出了很远很远。
我们学校是一所农业大学,实用建筑面积只占总面积的10%,剩下的地盘全是植物园、试验田、培育站、饲养场之类的地方。植物园的好处是空气清新,荫凉众多,环境宜人;坏处则是难以管理,夜深人静的时候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去年这里还发生过一件无头案,虽然很快告破,但也在我们学校的死者历史上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既来之,则安之,我在幽暗的树林里转来转去,最后干脆找了棵树一屁股坐下,*着树干掏出CD听上了音乐。
天完全黑了下来。我渐渐感觉到气氛有所不对,在曲子的间歇中,我隐约听见细碎的声响,还有微弱的说话声。周围一片幽暗,根本无法看到什么迹象。我关掉CD,侧耳细听,确实有人在交谈。我循着声音向草丛里摸去,直到眼前出现一片空地为止。分开草丛可以看到,一对男女正在林中空地上交谈。他们聊得似乎十分投机,不时传出轻轻的笑声。男生似乎很有表演天赋,举手投足引得女生忍俊不止。他们俩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几乎到了拥抱的程度。
“哼,老子正郁闷,你们还在这谈情说爱,便让你们尝尝老爷的厉害。”我坏笑着从身上取下书包,摸出一对无源小音箱,然后掏出CD机,在光盘袋里翻出两张我的镇山之宝:著名死亡民谣乐团Current 93的邪恶名作《Dog Bloods Rising》和号称“恶魔女高音”的Diamanda Galas的《schrei X》。对于没有接受过极端音乐洗礼的人来说,即使在白天听来,这两张唱片也足以轻易地摧毁意志。
我接上音箱,放上C93,先把音量调到最小,然后再慢慢放大。离经叛道,充满邪恶的血腥气息的音乐缓缓地在空气中扩散开来。经过弱化和扭曲处理的天主教唱诗班的合唱使整个空间变得诡秘异常,夹杂着手铃与木鱼的节奏配合主唱David Tibet嘶哑的逆天歌喉,让空气仿佛都会被撕裂开来。我耐心地一点点将音量放大,直到阴暗而异质的歌声充满了整个林中空地。
那一对男女在开始的时候仍然保持着兴高采烈的情绪,但随着歌声的蔓延与渐渐增强,他们的谈话声音明显小了下来,最后消失了。男生不安地扭动着身体,不再手舞足蹈地出彩,而女生则呆呆地站在那儿不知所措,似乎闻到了亡灵的气息。他们俩不停地交换着惊恐的眼神,仿佛想知道这地狱般的声音来自何方,而David Tibet则不停地用喉音吟唱着:“AntichristAntichristAntichrist”似乎是在召唤着那些飘荡于人世间的恶灵。
我已经准备好了另一张碟,在一曲结束的时候迅速地换了上去。那对男女在歌声消失时明显地出了一口长气,女孩晃动着头四处搜寻着声音的来源,而男生则愤怒地嘀咕着:“哪里来的声音这么恐怖”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一连串由哑喉音、连续的美声唱腔与无数个超高音组成的绝对人声音符已经狠狠地刺穿了他们的耳膜。感谢上帝,他们没有这张唱片的歌词:如果他们知道所有的歌词都是对黑暗与人性的无情揭露,以及对死亡赤裸裸的描述,他们真的是会发疯的。Diamanda Galas的声音绝对不像是人的喉咙所能发出来的,却像是撒旦在地狱最深处的尖利嘶吼与上古怪兽在濒临死亡时的绝叫。我咬紧牙将音量开到最大,让“恶魔的女高音”在林中空地上狂轰滥炸。
很显然,这对男女承受不了如此重量级的极端音乐的打击:那个男生一屁股坐在地上,可以看到他的双腿在不停地战抖;而女生则双手抱头,放声尖叫起来,声音的高度和我的CD很有一拼。我刚想开怀大笑,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这尖叫声我太熟悉了我说的不是CD,而是人!
在林中空地上尖叫的正是果蝇。
决裂
我关掉CD的时候,果蝇还在尖叫不止。我顾不得收拾东西,冲上前去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别喊了,是我,是我!我是阿K!”在我大力的晃动之下,果蝇的叫声慢慢弱了下来,她的眼睛里盛满泪水,双手不住地颤抖着,面色像一张白纸似的毫无血色。
“没事的,没事的”我正在安慰着果蝇时,那个男生却已经支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掸掸裤子上的土,走过来毫不客气地将我的手从果蝇肩膀上一把拽掉:“你是谁?少动手动脚的!”
干!刚才还吓得屁滚尿流,现在反而对我耍起横了,什么东西!我回头怒视着那个男生:“你又是谁?”
那男生没有回答我的反问,故作优雅地咳嗽了一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放出那么恐怖的声音的人就是你了”“那声音很恐怖么?”我反问道,“切割铝合金的声音未必比它低多少。”
“哼哼,可是正常人不会有听切割金属声音的爱好。”那男生竟然毫不示弱。他上下打量着我,忽然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喔喔喔,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就是那个在卡车车轮下勇救我女朋友的学校英雄人物那个什么你叫什么名来着?”
果蝇什么时候成你女朋友了?我强压怒火,很克制地问道:“恩,正是在下。来而不往非礼也,请问阁下是”
“许北杰,我还不是你的女朋友,你不要信口胡说。”果蝇好象已经恢复了平静,在我身后冷冷地说道。她的话音虽轻,传到我耳朵里却像是一枚炸弹。我仔细端详着面前的人:他面皮白净,细皮嫩肉,五官长得颇为清秀,在眉宇之间却透出那么一股猥琐的气息。“你就是许北杰?”
“正是在下。听说你叫小K是吧?漫漫黑夜里,你跑到这儿来放这种鬼叫,是何用心?”许北杰的眼神忽然变得锋利起来。我俩的身高相近,他向前踏上一步,鼻尖几乎碰上我的脸。
“闭上你丫的臭嘴,小K不是你叫的。”我毫无退缩之意,硬邦邦地顶了回去,“你呢?道貌岸然的人哪,这么晚了还拉着人家小女生到这人迹罕至之地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是我的权利,但你侵犯了别人的自由就是侵犯了别人的权利!亏你还算个什么上了报纸的英雄人物,就你这素质还配上报纸?”许北杰似乎已经占据了心理上的优势,他咄咄逼人地想用话语将我逼入绝境。
我正想反驳,果蝇扯住我的辫子,痛得我“哎哟”一声。我转身看着她,却发现她像一张风中的枯叶抖个不停。果蝇强憋着泪水,向我问道:“阿K,刚才的声音真的是你放出来的?”
父母教了我很多东西,却从来没教过我撒谎,我几乎没有过大脑,便脱口而出:“是的,是我放的。但”说到这里,我十分敏捷地向后跳了一步,后脑勺正撞在许北杰的鼻子上,他也“哎哟”一声捂着鼻子倒退了开去,果蝇的一巴掌就此落空。她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无比的痛恨,终于狠狠地跺了跺脚:“你你这个变态!”说完,她旋身向林外飞快地跑去,我在后边追了几步:“果郭莹莹!”
“你给我滚!别让我再看到你!”果蝇连头都没回,丢下这几个字,身影很快地消失了。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许北杰在我身后嘿嘿地冷笑起来,弄得我更加郁闷。我回头恶狠狠地盯着他:“你笑个屁!”
“我笑的就是个屁,怎么着?怎么,是不是手里的姑娘被我撬了行了,心里很不爽啊?听说你散打很厉害,动手啊,打我啊?哼哼,四肢发达,有勇无谋的草包。你救了她又能怎样?就凭你那个笨样儿,你一辈子也别想找到女朋友!瞧你那”许北杰的声音突然中断了,我一记正拳已经狠狠地捅在了他的胃部,击中了腹下神经丛,他痛得弯下腰去,眼泪唾沫一起流了下来。
“瞧你那不堪一击的德行——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怪不得我。”我冷冷地睨视着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开始收拾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