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里,每日诵经念佛、打坐修道,与人说话也都和和气气的……
或许,这里真有什么古怪也说不定。
若是平时听人说这种话,他还不十分相信,但这几天怪事越来越多,净通法师又是佛学界公认的德高望重的人物,他便立时信了八九分,虽然家中有那么多“神仙”保佑,并不十分害怕,但也有些担忧:“老法师,那鬼厉害么?可需要破财消灾?会不会影响我家的产业运势?”
净通法师不回答他的话,就地盘膝坐下,退下左手腕上带着的一串佛珠,拿在手里拨动,双目微闭,右手掐了个法诀立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羿天看老法师推演天机,不敢打扰,嫌地上脏,也不坐下,只得在一边站了,焦急等待。路上行人看这边一个和尚坐下念经,旁边停着一辆高级轿车,又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烦躁地站在一边,都感觉很是奇怪,纷纷指点议论。
净通法师这一坐就是整整一个小时,之后睁开眼睛,满脸凝重地对羿天说:“阿弥陀佛,冤孽呀冤孽!羿施主,老衲刚刚入定出神,以本心慧眼观看你家宅院,方才看出一些端倪,现在就说与你听,你可一定要坚持住,莫要悲伤才好。”
他用手朝别墅那边一指:“实不相瞒,你那小儿子并非善类,乃是一个入了魔的厉鬼,因为看上你的家产,特降生在你家,打算以你家的财产助其修行魔门鬼道,只因为施主向来乐善好施,又做过几件有大功德的善事,他不能直接迫害,便以退为进,假死一回,表面上是死了,实际上魔魂仍然留在你家,伺机害人!”
“啊?”羿天登时吓得脸色发白,额头上也见了冷汗,“老法师,您看看,能不能替我将他赶走?最好干脆就把他彻底除去吧,需要什么法器材料,尽管开一个单子,我叫人去买。”
净通法师点点头:“我刚才遁出元神,飞入你家宅院以慧眼查看了一番,那厮留下来的根本不是什么舍利子,而是他修炼多年所结成的一颗鬼丹,无论放在哪里,都能够吸收周围方圆百里内一切生灵的生气,时间一长,便会使人大批死亡,甚至造成瘟疫。而那些被他害死的人,死后鬼魂也要受他奴役驱使,一旦成了气候,让他做成一方鬼王,修成夜叉,便是我也无能为力了。”
第三回 儿女是债
“那厉鬼此时已经拥有了许多法力,我这次来没有带足降魔收鬼的法器,恐怕擒不住他,他倒是害不了我,只是恐他走脱,再去祸害其他百姓。”净通法师让他打开后备箱,取出里面一个紫铜钵盂,递给羿天,“这钵盂是我师兄净空法师所赐,里面蕴含无上降魔大力,你这就回去把那厉鬼的鬼丹装在这里面,厉鬼的气焰受到佛法压制,便不能为害作乱了,可保你一夜平安,等明天中午你派车去接我,十二点准时动手。”
羿天被他说得害怕,扯着他他的袖子不松手,“老法师,让我去把那鬼丹放在这里?那鬼丹不会当时就把我吸死吧?”
“胡说!”净通法师原本就生得慈眉善目,这一下微做嗔怒,还真有些宝相庄严的样子,“那钵盂是我师兄当初化缘之用,曾用此钵盂化来百亿善缘,便是修罗道的大魔头也休想动这钵盂一下,你只要拿着钵盂在手,那还未成气候的厉鬼根本动不了你一根毫毛!羿施主,休要再迟疑,快快去吧!”
作为羿氏集团的董事长,羿天向来都是高居人上,身上自带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性气质,今天却被净通法师一声怒喝,彻底地失去了气势,只是心中怕极,畏畏缩缩地不敢让净通法师离开。
净通法师连挣两下都没能走脱,略有些无奈道:“既然这样,我就再借你一件法宝吧!”说着从袖底取出一根黄金杵,那杵只有三寸来长,手指粗细,通体都用纯金打造,表面上密密麻麻刻画了许多梵文符号,初一看去,并不稀奇,但要仔细看清,便觉头昏眼花,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颇有分量。
“这杵名叫金刚杵,是我自己炼的法器,一共只有三根,经过我的佛法加持,最能降妖伏魔,你现在没有法力,拿去当做普通的法器用,也能保证百邪不侵,如果不是怕那厉鬼逃跑,我现在就可以凭借此杵将他击杀!”
他十分郑重地把杵交给羿天:“这三根宝杵本是我准备将来给徒弟护身降魔的宝物,今天就先借给你好了,明天我可是要收回的,你要切记,不可给我弄丢了。”
“一定一定!”羿天见这金刚杵华丽精美,相比之下,那紫铜钵盂就显得破旧寒酸,不但上面没有丝毫光泽,就连半个符咒也无,一颗心登时都着落在这宝杵身上,认定这宝物一定能够保护他不受恶鬼迫害。
送走净通法师,羿天回到别墅,在保姆小英的带领之下来到儿子生前的书房,看到黑白照片上面那个清秀柔弱,面带微笑的少年,羿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把小英支出去,然后指着相片破口大骂:“你这讨债鬼!从一出生就那么邪门,先克死了你妈,之后又克死了你的同胞弟弟,后来一直病病怏怏,简直就是我们羿家的丧门星!死了还不消停,敢来谋夺我的家产!”
他取出那根金刚小杵,对着画像一下一下凌空虚打,仿佛面前真有一个看不见得鬼魂,每打一下,便骂一声:“我让你来我家闹鬼!我打死你!打死你!”
他正发泄着,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尖利的孩子哭声,顿时吓了一跳,连金刚杵都几乎掉在地上,转头一看,羿飞画像上的轻纱无风自扬,原本恬静的笑容也陡然间变得诡异恐怖起来,他直觉浑身的毛发都在一瞬间立了起来,嗷地一声,手托钵盂从房中连滚带爬地跑出来。
站在走廊上,扒着栏杆往下一看,原来是小英的儿子,名叫多多的,今年才八岁,刚才正在睡觉,不知怎么地,就忽然从梦中惊醒,捂着心口,双手连抓带挠,哇哇哭叫,嚷嚷着哥哥被人打伤了,仿佛着了魔障一般,在别墅里四处乱窜。
看着楼下一边乱跑一边哭喊的孩子,羿天手脚皆凉,额头上全是冷汗,他靠着栏杆向楼下喊:“小英!小英!你快点给我上来!”
小英安抚睡惊的儿子,在楼下仰头应声:“羿总,什么事?”
羿天拿过净通法师给他的那个钵盂:“这个,是我在庙里高僧那求来的,专门能够给人超度祈福,使亡灵安息,你把这个给小飞拿去,就把那颗舍利子盛放在这里,这样小飞会得到佛法保佑,在阴间也会过得很好。”
“真的?那太好了!”小英快步跑上来,激动地热泪盈眶,双手接过钵盂,跑进书房,恭恭敬敬地把舍利子放在里面,重新在羿飞遗像面前摆好,“小少爷,你看到了吗?羿总还是很关心你的,担心你在阴间被小鬼欺负……”
而此时的羿天总算是缓过一口气来,跑到自家的“祠堂”里,先对着祖先牌位磕了几个响头,念叨一番祖宗保佑的话,然后又给关羽和孙悟空的神像上了几柱香:“关帝爷保佑,孙大圣慈悲,求你们保佑我家宅平安,生意蒸蒸日上。请两位神佛快点把那厉鬼妖孽除了吧,即使除不了,也要把他镇住,不让他再捣乱闹鬼,只要支撑到明天早上就好。”
说完又喊小英:“去把关帝爷和齐天大圣请到小飞那屋里,求这两位神佛把他带上西天极乐世界!”
小英只当他是为羿飞好,丝毫不加怀疑,依言欢快地把两尊神像捧到羿飞书房里面,免不了又是对着遗像唠叨一番羿总的好。
不知怎的,羿天觉得今天凡事都特别的诡异,诺大的别墅只有他和保姆小英母子三人,平时差不多也是这么过的,只觉得敞亮豪华,今天却显得阴森清冷,他让小英把每个房间里的灯都打开,照亮别墅里面的每一个角落,还是觉得心底发毛,思前想后,他决定今晚出去过夜。
却说那净通法师,离开羿天之后并没有回挂单的寺庙,而是换了身行头,找了家宾馆住进来,他必竟是佛门正统出身,虽然贪慕富贵,但却不会靠着法力抢夺他人财富,就连住宾馆也是花钱买票,不直接穿墙而入。
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净通法师坐在床上,闭目打坐,双手掐了个印决,去感应那白日里借给羿天的紫铜钵盂,很快,他便锁定了那钵盂,并且用天眼看到钵盂里面那颗黄澄澄的舍利子时候,忍不住也激动起来。
“起!”净通法师法印一翻,那钵盂底下便腾起一片祥光,托着它缓缓飞起。
就在那钵盂飞起半尺高,净通法师准备控制它破空飞走的时候,忽然那钵盂口里喷出一蓬如水雾般的彩色烟岚,仿佛喷泉一般,出了钵盂口大约一尺多高,然后向四周挥洒流淌,让人看了便心思宁静,透体舒服。
烟岚左右分开,里面现出一个金色的少年影像,正是已经死去的羿飞,他四下里看了看,嘀咕着:“竟然有人暗算!”猛然间转过头来,正跟净通法师的天眼目光对上,顿时吃了一惊,随后把手一挥,净通法师便觉得霎时间满眼都是金星,天眼的神通便失去了效用,左右看看,仍然是在宾馆的房间内。
“好鬼魅!竟然还有些道行!”净通法师略平息了一下,然后抖开僧袍,从腰间解下一个灰色布袋,熟练地解开系在袋口繁复解口,然后把手伸进去很快便拿出一个幡来。
第四回 装佛弄鬼
那幡柄就有两米多高,全用白银打制,幡面竟然是用一根根白金丝织成,有一米多长,边缘处缀满璎珞、垂珠,幡面上用黄金丝修成各种花纹、符号,幡面上隐隐现出云雾一般的莲花图案,正中央还有一排排的蝇头小字,细看之下才能发现,全是一个个人名。
他这幡有两米多长,那布袋才巴掌大小,竟然能够装得进去。
原来那袋叫做须弥芥子袋,里面自成一个空间,能够把一座楼房都装进去。
那幡名叫封神幡,又叫封神榜,是他炼制的一件法器,乃是他刚开始出来游方时候便开始炼制的防身之器,每次遇到山精野兽逞凶、或是敌人拦路,被他打杀了便将魂魄收来,禁锢在幡上,每人每兽都有各自的神位。
他还每日对着神幡祭炼,为上面的“神”讲经说法,并且说明,只要他们能够放弃贪嗔痴慢四毒,放弃执着,便能修成阿罗汉境界,到时候有了跳出六道的能耐,自然可以破幡离去。
只是是人便免不了有贪嗔痴慢之心,执着更难放下,想他自己都还没能将这些放下,这幡上魂魄都是被强行摄来,哪能放下那贪图自游之心?那嗔恨怨毒之心?那痴迷人身之心?那傲慢刚愎之心?是以除非遇到高人解救,估计这辈子也是难以解脱了!
净通法师把幡立在地上,右手掐了个法诀,朝幡上一指,一道金光射出,幡面卷动,上面窜下三团黑气,落在地上化成三个人形,跪在那里叩拜主人。
净通法师手上佛印金光闪闪,厉声喝道:“七杀星黑山老妖听令!今夜命你带着扫帚星和丧门星前去羿家别墅,扮成厉鬼,去向羿天索命,但不可真的杀死他,你要冒充他的儿子羿飞,扫帚星和丧门星扮成那别墅里横死的野鬼作为你的手下也一起去。”
“小神谨遵法旨!”七杀星黑山老妖把双手一挥,一团黑雾涌起,将两名手下卷起来,化成一股黑烟,穿墙飞出,按照净通法师神念指引,一路驾着黑云妖风,在低空急行,借着夜色掩护,很快便来到羿家别墅。
远远看到灯火通明的羿家别墅,黑山老妖按落云头,先往巽地一抓,向别墅内吹了一股妖风,这风黑惨惨,阴嗖嗖,吹得星月闭眼,乌云散尽,从整栋别墅的门窗缝隙涌灌进去,霎时间把别墅里面变成了一座冰窖,令人心胆皆冷,非但如此,风中还夹杂着一个少年的哭号呼喊,婉转曲折,令人闻之便忍不住落泪。
羿天早在下午的时候,就吓得跑了,现在别墅里只剩下了小英母子,两人刚吃过晚饭,给羿飞上了三支香,然后就坐在那里,小英抱着儿子多多,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跟亡灵祈祷,唠唠叨叨说个没完,全是一些羿飞小时候的事,多多倒也不闹,乖巧地偎依在母亲怀里听故事。
这娘俩正说着,忽然一阵凉风涌进来,吹得窗帘啪啦啦直响,供桌上的两支蜡烛一下子便熄灭了。
小英倒也没有多想,拿起打火机去给蜡烛重新点火,忽然便听见风中似乎有人在喊:“爸爸——爸爸——我是小飞!我好苦啊——我好惨啊——”声音凄惨无比,令人骨酸肉软。
“小少爷回来了!”因那声音飘忽,又是时缓时急,小英倒也没有仔细倾听到底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