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条直吉发狂一阵之后,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
当他发觉自己失态时,立刻反复地向大家赔不是。等等力对此并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可是多门修的处理方式倒是非常圆滑。
“我能了解你的感受。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
多门修又说了两、三句,接着向大家告辞。
“我先告辞。对了,警官,十二点的时候我会来接你的班,各位,再见了。”
多门修离去之后,等等力也想跟着出去。
“啊!警官,等一等!”
在本条直吉的叫唤声下,他只好停下脚步。
“什么事?”
“来这儿坐一下吧!”
“嗯,你究竟有什么事?”
等等力大志依然冷冷地站在原地。
“警官,金田一先生为什么要隐瞒你的身分呢?我以前又不是不认识你。”
“他大概认为没有必要跟你提这件事吧?”
“刚才我听多门修说起这件事,真的很吃惊哪!”
本条直吉说到这里,吐出一口酒气,才又接着说:
“对了,你知道我父亲的事吗?”
“你是指令尊恐吓法眼家的事?”
“什么?金田一耕助这家伙连这种事也告诉你!”
“不,这件事是以前我自己观察出来的。在我退休以前,就已经知道这件事。”
“喂,你是什么时候退休的?”
本条直吉的说话态度渐渐无礼起来。
“大概四、五年前吧!”
“四、五年前不就是昭和四十三、四年吗?这么说来,是在那件命案发生的十四、五年之后喽!这么久了,你还对我父亲的事那么关心啊?”
“是的,我们从事警察工作,原本就比一般人多疑,而且还非常执着。对了,多门修也知道令尊和法眼家的关系吗?”
“他不知道,只是听说我的生命受到威胁,需要一名保镖,所以才来应征这份工作吧!看来他十分喜欢刺激的工作呢!”
等等力现在虽然不是警官,可是他只要一想到自己竟然跟以前令他伤透脑筋的小混混担任同样的工作,就不免感到窝囊。
他一脸漠然地想转身离去时,背后又传来本条直吉诅咒的呻吟声。
“房太郎,你这畜生,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出去玩!”
等等力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本条直吉。
“你刚才说到房太郎?”
“是啊你应该也认识他。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你们赶到医院坡上吊之家时,他也跟我们一起拍照啊!你们不是还叫他以后别再做这种事情吗?”
“房大郎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哈哈哈,难道你不知道房太郎现在已经四十一、二岁了,哪里还能被人当做小孩子看待呢?”
“是啊!我太失礼了。那么,兵头房太郎现在怎么样了?”
“那家伙说不喜欢当照相馆的照相师傅,想当摄影师,所以早就辞去我们这里的工作,出去另谋发展了。
不过,他离开我们这里之后,还跟我父亲保持联系,那家伙跟我一样,颇有点小聪明,或许他多少也嗅出我父亲和法眼家之间的秘密吧!
唉!他老说不喜欢跟在女人屁股后头转来转去,但是到头来,竟然也当起拍女性裸照的摄影师,还在赤坂开了一家流行的摄影工作室,他”
本条直吉说着说着,又开始昏昏欲睡,等等力连忙将他摇醒。
“喂,社长,别睡着了!你刚才说的兵头房太郎现在怎样了?”
“嗯差不多在四个礼拜前,房太郎到欧洲拍金发美女的裸照,所以还不知道我父亲过世的消息。房太郎、房太郎,快点回来呀!快点回到我的身边啊!房太郎房太郎”
可怜的本条直吉就这样哭哭啼啼的睡着了。
看着本条直吉这等落魄样,就算等等力再怎么冷酷无情,也不免对他产生侧隐之心。
但是从本条直吉刚才的话中,等等力了解到两件重大的事实。
第一:距今四个礼拜前兵头房大郎就一直待在国外,因此摩托事事件和风铃坠落事件肯定和他无关。
第二:照本条直吉的说法,房太郎是个颇为伶俐的人,如果他继续待在本条照相馆,现在应该可以做到专务的职位。他后夹之所以选择离开本条照相馆,很可能是因为他想打听本条家和法眼家的关系,结果被德兵卫识破,才被赶出去的。
等等力拿起内线电话,按下警卫室的按钮,话筒那头传来石川秘书的声音。
“石川小姐,我是等等力大志,社长喝醉睡着了,麻烦你派两、三位值得信赖的人来;同时也请你来一下,我想请你带我从九楼沿路参观下去。”
“好的,我知道了。”
没一会儿,石川秘书和本条会馆的专务兼经理——伊东俊吾,以及司机加山又造一起上九楼。这两个人都是德兵卫的心腹,他们两人对本条家的忠心是不容置疑的。
“麻烦你们小心一点,社长好像患了被害妄想症,说不定他会从窗口往下跳,所以一定要把他看牢一点,石川小姐,麻烦你带我到处去走走吧!”
等等力催促石川秘书赶紧带他认识各楼层的环境,留下一脸茫然的经理和司机呆愣在当场。
两人从九楼依序走到一楼,等等力忍不住在心里苦笑,如此复杂的环境,实在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熟悉的。
“今天好像没有人在这里举行喜宴。”
“因为今天不是黄道吉日。”
“现今的年轻人还在意是不是黄道吉日吗?”
“就算年轻人不在意,他们的长辈还是会在乎啊!”
“说的也是。”
“不过明天就不一样了。”
“明天怎么了?”
“明天可是个适合嫁娶的黄道吉日。”
“这么说来,明天就可以见到许多新娘子喽!”
当他们通过四楼名为“弥生”的房间时,看见许多像是艺术家的年轻人十分忙碌地穿梭其间,入口处那块黑色大板子上写着某某作家的出版纪念会。
“本条会馆也提供这一类服务吗?”
“是的,这也是我们营业的项目之一。”
十二点一到,等等力就把“保镖”的棒子交给让他拥有无限痛苦回忆的多门修,他总觉得本条直吉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自己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但是等等力事后回想起来,实在无法原谅自己那天的疏忽。在他告别人世的前一瞬间,只要一想起那大的事情,仍会感到十分屈辱和自责。
4、久别重逢
那天是昭和四十八年四月十一日下午快四点的时候。等等力站在高轮的本条会馆前面,颇为认同石川秘书的说法。
“唉!黄道吉日就是黄道吉日。”
只见本条会馆前的小广场聚集了许多小客车,跟昨天的冷清比起来,真有天壤之别。
由于天气十分炎热,不论下车还是上车的客人,额头上全都淌着汗水。
“果然没错,一到黄道吉日就跟平日不太一样。”
等等力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踏进自动门里。
大概是馆内开放冷气的缘故,不像室外那么闷热。馆内的男男女女各个盛装打扮,其中穿着长袖和服的小姐们更是三三两两地走上楼梯,或是消失在电梯里。
这时,从正面楼梯走下来一对男女,男的身穿西装,女的却只穿着便服,但是从两人脸上喜悦的表情,就不难猜出他们是今天的新人。
特别是看上去像新娘的女人手里还捧着一小束花,两家的亲戚也鱼贯地跟在新郎、新娘的背后。
等等力看着挂在大厅旁边的黑色牌子,心里想:
(没想到今天在这栋会馆将涌进这么多对新人,光是写着“某某府喜宴”之类的牌子就有十几个。)
他好奇地看着每个牌子上写的字,突然问,他的眼睛为之一亮,因为其中有张牌子上写着“发怒的海盗聚会”的字样。
“发怒的海盗”等等力怎么可能会不记得这个名字呢?这个爵士乐团不就是在昭和二十八年的命案中,担任主角的那一群人吗?
难道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另一个同名的爵士乐团吗?
这时,突然有人碰了一下等等力的手肘,他一回头,就看到金田一耕助站在他身后。
于是他假装若无其事地跟在金田一耕助的后面,走到宽敞的大厅一角。并向正巧经过身旁的女侍叫了两杯果汁。
“警官果然好眼力,立刻注意到那些黑色的牌子。”
“不不不,纯属巧合罢了。难道那真的是以前那支乐团?”
“好像是吧!”
“你也是从牌子上知道的吗?”
“不,我之前就知道了。”
“为什么?”
“是阿修昨天告诉我的。对了,警官,你好像对阿修和你一起担任保镖不是很高兴喔!”
“我还好啦!”
“请你暂时忍耐一下,我知道这样安排有些委屈你,可是我必须让阿修参加他们的聚会呀!”
“多门修怎么知道他们聚会的事?”
“警官,你还记得当时‘发怒的海盗’那些成员吗?”
“我想我还记得。要我说一遍吗?”
“请。”
“首先是钢琴手佛罗里达阿风——秋山风太郎,本名秋山浩二。他后来成为一位作曲家。”
“嗯,他现在可是一位红透半边天的作曲家,几年前还得过唱片大赛的作曲奖,每年都有畅销歌曲问世。”
“接下来是鼓手佐川哲也,当时他的外号是德州阿哲。那个人后来率领名为‘海盗’的乐团,也是非常受欢迎,我常在电视上的歌唱节目看到他哟!”
“他还戴着眼罩吧!听说非常受到女性观众的喜爱。接下来呢?”
“吹萨克斯风的迈阿密阿雅——原田雅实,他后来做什么工作?”
“原田后来离开演艺圈,在御徒町成立一个原田商会,专卖电器;后来还经营多家连锁店,生意做得很大,算得上是一位成功的企业家。”
“金田一先生,你知道得很清楚嘛!”
“哈哈哈!这些都是阿修昨天告诉我的情报。阿修啊!没什么,请你继续说下去吧!”
“吉他手软骨头阿平——吉泽平吉,他后来做什么?”
“原本在世田谷马事公苑旁的保龄球场当经理,现在保龄球不流行了,那里因而变成假日木匠中心,但他还是担任经理一职。”
“对了,还有一个人,就是见习生加藤谦三——肯德基阿谦。”
“听说那个人现在还在银座从事街头卖艺的行业,他一边弹手风琴,一边演唱,虽然唱得不是顶好,可是表演的歌曲倒是挺广的,从大正时代的‘KATYUHSHA’(一种音乐曲名)、‘枯萎的芦苇’,到现代的八拍曲调,都能配合客人的点唱来一场精彩的演出。”
等等力盯着金田一耕助的眼睛间道:
“金田一先生,为什么多门修知道这些情报?难道那件命案之后,他一直注意着他们的行踪吗?”
“警官,虽然你非常清楚佐川哲也的事,不过你却忘了一件事。”
“哪件事?”
“‘海盗’本来就是K·K·K夜总会的专属乐团。”
等等力一听,两道眉毛随即往上扬。
“我明白了,昭和二十八年的事件中,嫌疑最大的人就是佐川哲也,后来幸好有多门修为他洗刷冤屈。获救的阿哲和救人的阿修因此成为好朋友,佐川因此放心地将自己组成的乐团,交由多门修为他们打理一切。
这支乐团在K·K·K夜总会演奏时,正好被电视台发掘出来,才有今天的‘海盗’。”
“你说的不错。这些年来,阿修和佐川经常接触。大约两个礼拜前,佐川接到一封奇怪的邀请函——也就是今天聚会的邀请函。”
“那封邀请函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因为邀请函上的寄件人署名是秋山浩二和佐川哲也,可是佐川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
“难道是有人恶作剧?”
“只能朝这方面想了。因此,佐川哲也立刻打电话给秋山忘了告诉你,这两个人由于工作性质差不多,所以经常有联络。结果秋山也大吃一惊。”
“这么说,秋山也不知道有这件事喽?”
“是的。这封邀请函的内容大致是:‘时值乍暖还寒的季节,愿藉昔日好友相聚话当年之时,探间彼此近况,重温昔日情谊,必不使今后的人生感到空虚。’
聚会费用一个人五千元,时间是四月十一日下午六时至八时,地点则订在高轮本条会馆名为‘弥生’的房间。奇怪的是,邀请函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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