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蜂巢居然就在眼前。
还有尸体。
满地都是尸体,既有突击队员的,也有别人的,从腐烂程度上来看,很像是遭遇了丧尸。其中有些生物之怪,更是我前所未见的。
这时候哪怕再来一条丧尸犬,也可将我击倒。
然而蜂巢却像是死了。
到了地底第七层的地方,我看到了庄维的尸体,他和两头丧尸犬抱在一起,身子已经被吃掉了大半,那两条死狗的脑子被他硬生生捏碎了。
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妙舞的尸体。
这使我精神振作,继续搜寻。
突击队员的尸体,就是我的路标,最后一具尸体却倒在红都女皇主控电脑室的门外。
作为COV大汉总部主控电脑的红都女皇,原本拥有极为强大的防卫能力,今日却不知怎么,一派死气沉沉模样。那些光柱不再闪亮,连显示屏上代表红都女皇的少妇亦消失不见。
我的心脏已经跳到喉咙口,妙舞便躺在那里!
她如沉睡的女神般静静地躺在红都女皇面前,全身呈现返祖姿态,四条数据线从后脑连接到机械蜘蛛体内,再由机械蜘蛛伸出连线,接通红都女皇。这场面好似诡异的祭祀,而我的妙舞露出痛苦的神色。
尽管近在咫尺,我却束手无策,网络中的斗争于我一窍不通,一个不好反而误事。可是,就叫我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孤军作战,这种痛苦更甚躯体的折磨!
我走进她,先测了脉搏,随后听了心跳。她还没有死,这使人松了一大口气。我试着操作那机械,没料到有个声音不卑不亢地说道“您不能动它,先生。”
发出声音的是那只巨型金属蜘蛛。
“这是什么?究竟在搞什么鬼?”主人陷入昏迷,而你却还如此悠闲!
“CH桥。”金属蜘蛛回答,绿色显示灯不停闪烁,嘲笑我的无知,“间接的输入方式无法破解红都女皇的程序,而CH桥能够将电脑网络和人类脑神经连接,以直接的方式实现人机互动,实现人类意识和电脑程序的统一。”
“那他妈是个什么意思?”
机器停顿了一阵子,解释道:“一场真实的电子竞技,如果胜利,导弹发射程序将被阻止;如果失败,意识将终结。”
“明白了。现在回答我,能够增添游戏者吗?”
“能够。”它回答得很爽快,但随后便陷入一次长久的运算,只有硬盘转动的沙沙声。就在我决定砸碎这金属脑壳的时候,它回过神来,道:“结果已经出来了——CH桥尚处于测试阶段,专供脑域强化者使用,而临时建立连接的失败率又非常之高,所以如果是像您这样的普通人的话,有12%的几率连接失败导致脑死亡;有25%的几率在三个小时之内死亡;连接过后五年之内死亡的几率是51%;而丧失全部或部分记忆及智力的几率接近91%。您的参与将为本次行动提升零点三个百分点的成功率,从而达到13。2%。确定要进行连接吗?”
很好。它系着红色领结,身着歌唱家般的燕尾服,手捧棕色牛皮菜单,正在发表意见:“我们的牛排好像焦碳,但三文鱼是前天的,还很新鲜;如果不喜欢这两样,也许可以来点儿汉堡肉,昨天有个厨子把他的手剁进肉里了,如果你足够幸运或者是牡蛎?想想那些蛆在上面爬来爬去的样子,一定会喜欢的。就这么定了,蛆绊牡蛎,加上捣得稀烂的婴儿粪便,您确定吗?哦您当然可以不要,对,是的,顾客是上帝。门在右手边儿,从那儿走出去,不用多久您就可以收到您的妻子,她会一直呼吸,虽然没有意识——当然没有!但是并不妨碍您操她,不是吗?”
“我确定。”
“那么请做点什么,作出威胁我的举动。除非自身安全受到威胁,否则我的程式不允许我送人去死。”
“就像这样吗?”我一枪轰掉了它的某条腿。
“很好。”它挣扎片刻,重新找回了平衡。随着某些齿轮转动的声音,它的背后伸出一具宁静的骨锯和两条机械手臂。
“现在我要剖开您的颅骨,从后脑进入颅内;为了避免脑髓倾倒而出,请您面朝下躺着,对的,就像这样。开刀本身并不痛苦,如果您感觉到一定程度的疼痛,那是消毒气体在起作用。”
它说的对,确实一点儿也不疼,但那禁止不了我感觉恶心,因为在切开颅骨和拔开脑髓的过程中不断发出某些奇妙的声音,好像抓一把粘糕在手中挤捏的感觉,直到鲜血顺着脸颊留下来,把耳朵孔堵住为止。
一个金属在我的脑髓中探来探去,随后我想起了那个故事:“某人误食了价值连城的宝石,随后把它和粪便一起冲进马桶,于是他不得不太恶心了。”
接下来那一下子彻底叫我傻了,好似有一支通了高压电的金属棍狠狠插进了脑髓,我敢说自己听见了脑子烤焦的味道,整个脑子都麻木了,眼球像夏天柏油路上的的车胎一样鼓了出来。
某个东西牢牢地插了进去。
我大小便失禁了。
铁幕背后第十四节时间停止
头顶是一张巨大的沾满黏液的蛛网,脚底仍然是一张巨大的沾满黏液的蛛网,事实上我就赤身裸体地粘在这张蛛网上,那只灰色的动物挥舞长满茸毛的长腿,在四周弥补因我的挣扎而出现的裂口。
“你确实失禁了,在真实的世界里。”
“可你怎么能”
“因为这里是我的世界,一个补给站。”蜘蛛说,“一切思想都难逃法眼。红都女皇的能力远胜于我,但我们至少可以选择适当的方式来对抗你最擅长什么?”
“什么?”
“任务需要参与者保持思维最活跃的状态,我可以创建一个最适合你发挥的世界,只要遵守红都女皇的规则。你在这个世界里行动,而我将你的思维活动翻译成电子语言,对红都女皇进行攻击。”
“最擅长的东西揍人。”
蜘蛛轻快地爬行,沿着一条并不存在的道路螺旋上升,排泄出的丝缠绕成状如DNA基因链般的优美曲线,旋转的曲线之间分裂出更多细小的丝,结成一片。
变做一只沙漏。
然后从沙漏里真的流出黄金般的细纱,带着骆驼屎味的沙砾将我彻底淹没。
等那蜘蛛得意洋洋地将我从沙堆里救出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身处一望无垠的大漠,狂风卷着云和沙砾,如同怒号的黄色波涛,十天八荒的鬼都在叫。
那沙和叫声在我裸露的皮肤上割开一道又一道细小的口子,很久才流出血来,蜘蛛说:“这里就是红都女皇的世界,她制定规则,但你可以想象。问题的关键是你的意志力,只要你觉得你不会受伤,你就不会受伤。如果你认为风暴可以刮走你,子弹可以击穿你,斧头可以砍伤你,那你就完了。”
“想象?”
“当然。女皇是一台非常强大的电脑,但人脑究竟拥有多少潜能,谁也说不清楚,只要你拥有足够的运算能力,也许能够稍稍改变”
它不再说话,因为我的身上已经出现了连身的兜帽风雪服和风镜,当我伸出手时,狂沙和风暴从两侧滑过,因我而止。
“强劲的想象产生事实,嗯?”
蜘蛛默然不语,小声叹道:“我真羡慕人类的脑”
“也许吧,现在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她?”
“只要你想,我会把你的思维转化为搜索程序,只要足够强大,就可以找到。”
想她,这像呼吸一样简单而自然。几乎不用回忆,那些令人怀念的日日夜夜就重回眼前。我的眼睛想念她曼妙的身姿,我的耳朵想念她绵软的呻吟,我的鼻子想念她诱人的芬芳,我的舌头想念她甜蜜的嘴唇,我的手指想念她细腻的皮肤。
我的
风里传来风的呼啸,鬼的咆哮使整片沙地颤抖不已,远处的沙向四周流泻,中间升起一座高台,身着白衣的女子跪坐高台之上,握着炭笔在羊皮上演算着什么。
同时从地里钻出来的,还有无数半人半蝎的怪物和狗面人身的东西,这些怪物呐喊着从高台拥去,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和长矛,向白衣少女掷去。少女的四周似乎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武器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裂痕,随即弹射下去,反而砸死不少怪物。
死去的怪物随即化作一道烟尘。
“那是红都女皇的护卫程序,你需要一件武器,使用你的想象。”
当然,一件厉害的武器。我感到双手充满沉甸甸的力量,愤怒和仇恨在掌间聚集,黑色的煞气互相缠绕,变做一柄乌黑发亮的长刀。
身上,不知何时也附着了一件同样威猛的铠甲。
“很好,去干吧!”
我微笑着看了看蜘蛛,不,这不是我的方式。
长刀断成两截,铠甲化为碎片,黑气继续聚集,化为
一台怒狮-3型单座攻击直升机。
——如果这真的算怒狮3型的话。
“八具导弹发射器,二十四具30mm旋转机关炮,除了螺旋桨之外的地方全都挂满了,虽然是想象,那也太出格了”
“这就是我的风格,现在,咱们干吧。”
然后我们就干了。
一开始干得很顺手,怪物不堪一击,化作片片黄沙,但那些东西实在太多,并且仍旧从沙砾中出现。我只是将沙砾打成沙砾,根本无济于事。
当直升机终于飞至妙舞头顶之时,看不见的屏障碎裂了。
三头蝎怪舞动长矛爬了上来,这些东西长着蛤蟆一样的嘴巴和鼓出的眼泡,浑身湿精精地沾满黏液。
我来不及多想,一脚勾起绳梯,跃下直升机。
双手打了两个响指,立即出现两支后坐力凶猛的大口径手枪。
而妙舞仍旧沉迷于羊皮卷中,不住运算。
蛤蟆先生们凑得很近,我几乎可以把枪管塞进他们的耳朵眼里去。枪声震耳欲聋,怪物烟消云散,而这个女人还在运算。
“再给我十秒种!”她看也不看一眼,如是吩咐道。
“如果我有的话。”
天空中出现一群巨大的胡蜂,每一只都有水牛大小,这些东西来回撞击直升飞机,不到半秒钟就毁了那家伙。
所以我还需要九点五秒。
武器更加强力的武器我想到了那支无坚不摧的腐蚀枪,然后它就出现在我手中,更加巨型,更加沉重,更加威猛。
蓝色的腐蚀液十分有效,每次都可扫去一大片怪蝎,并且还有一定的传染能力,更主要的是,在想象中它已经可以连续发射。
没有一个地面上的杂种可以靠近我的女人。
然而天空中还有无数杂种。
他们带着尖锐的毒刺呼啸而至,狂呼着振动翅膀,朝高台俯冲下来。杂种们分得很开,腐蚀液只能消灭其中一小部分,而剩下的已经把尖刺对准了我的女人
在最后一秒,我抱住了她,用自己的背来遮挡天空和毒刺,这是意识的世界,只要我坚信自己不会受伤,我就——毒刺已经划破皮肤,扎进血肉,挤开肋骨,刺穿内脏,带来无比疼痛。
就在这时,妙舞大叫一声:“成功!”用鹅毛笔在羊皮上重重地画了个等号。
她的这个等号似乎充满魔力,使得整片大漠中所有邪恶的力量全都灰飞烟灭。蝎怪挣扎地退回流沙当中,狗头人呜咽着被太阳融化,胡蜂从尾刺开始,在瞬间化为粉尘。
大地的颤抖更加激烈,而天空也开始碎裂。原本苍白的天幕出现一道道红色的裂痕,好似天花板上干涸的油漆似得一片片凋落下来。太阳冒着黑烟朝北方坠落,在那里掀起大火,把北地的天空烧得通红。西方升起三个紫色的月亮,他们互相撞击,粉碎成一团乱七八糟的陨石带。
原本暗的都在燃烧,原本亮的都已黯淡。那些星星应该眨眼的地方,只有无数黑色的窟窿,从窟窿里流出粉红色的血,淌遍整片天空,慢慢滴下来。
沙漠开始融化,开始变成一片绵软的海洋,隐藏着无限卑鄙的海洋。从天际跌落下来的血的汁液,在沙海中砸出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沙砾伸出无数触角,向着鲜红的天空膜拜,发出隆隆的笑声。
从原本是银河的黑色裂缝当中,慢慢流淌出一只变形的时钟,圆形时钟好像被过度烘烤的披萨饼一样,扭曲得不成形状。
但还可以看见钟面上倒行的指针,现在指向凌晨零点零一分零一秒。
再往后退一分钟,就是零点整。
“零”,就是什么也没有。
从沙漠的深洞里,传来隆隆的回声,那是地底的魔鬼在唱歌,死尸们作和。
一些粗大的东西从巨洞中探出身躯,像是一百支昂扬狰狞的阴茎。
但那是导弹,即将飞向一千万人头顶的导弹,载满可怕瘟疫的导弹。如果我们不能在这六十一秒——现在是五十二秒——之内阻止程序,那么我的眼睛所看到的,也将被一千万双眼睛看到。
“现在该做什么?”我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尽管有无数话语想要对她说,但现在不是时候。除非逃出生天或者死到临头,我才能够痛吻那对殷红的娇唇。
女人把整副身子都依靠在我胸口,半眯着眼睛说:“她没那么可怕。我们已经进